【一】
远处似有悠远绵长的笛声萦绕不绝,江面上辉映着清冷的月色,波光粼粼宛恍若梦境。
湖心处停泊着一艘舫船,看起来不大,船的内部却别有一番洞天。船中央的棋桌上摆着一盘残局。黑子如落花般四散,精巧地围住白棋断了其后路。
花芙轻轻用指尖捻起少许桃红脂粉,细细抹在刚抿过茶盏,尤带着细碎水珠的唇瓣上。
“白槿,你来看看我的妆容可有不妥?”花芙眼角轻挑,盈盈光华流转其间勾人心魄。然而白槿却是连头都未曾抬起过,只淡淡说了句:“太浓了。”视线停留在手中茶壶,一时竟让人不知他是对谁所说。
花芙以袖掩嘴轻笑,语气中带着嗔怪:“今儿要迎一位贵客,自是应浓妆艳抹些,难不成要让客人看着笑话么?”
“迎贵客……我竟不知你何时当了个老鸨?”白槿随手拿起放置在一旁的锦缎抹了抹手,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讥讽,“那花娘手下可有哪些上得了台面的姑娘么?”
“白槿你又在说笑了……你不就是我手下最让人惊艳的‘姑娘’么。”放下手中脂粉盒,花芙双眼微眯,在说到“姑娘”二字是咬重了字音。她款款起身走到白槿身后,执起白槿的一缕乌发在手间把玩,她缓缓拉长话语:“不过……你最近的接客量可是大不如前了啊。”
闻言白槿手中的动作有一瞬停顿并且这瞬停顿很快就被掩饰过去了,他仍旧稳稳地握着手中茶勺轻轻地搅拌茶汤,只是不再言语了。
在拌嘴这方面,白槿从未有过一次胜绩,不是他嘴笨,而是花芙太牙尖嘴利了。她从不让自己吃亏,哪怕只是口头上的也不行。
了然白槿这般默不作声是因为他无言以对了,花芙也不再继续调侃他了。
木讷嘴笨,喜欢装作一副孤高清傲的模样,这人参精真真是无趣啊。这是花芙一直以来对白槿的评价。
夜色渐深,气温渐低,水雾弥漫在湖面,笼罩了一片月色。
在舫船附近凝聚的雾气尤为之多,只片刻便将整艘船遮挡起来。船尾一阵水波撩动,哗啦之间有一个人影飘然落在船尾尖处。
抚了抚鬓发,花芙施施然望向白槿。只见白槿优哉游哉地将手中清茶斟入放置在紫檀茶桌上的玄底银边茶杯,雾气携着清香盘升,缓缓消散。
于是花芙淡淡开口,语气中全然不见方才与白槿打趣间那般轻佻放肆:“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品一杯清茶。”
言毕,船内登时陷入一片静默,唯有炉上小壶中烧着的谁在咕噜起泡,发出阵阵气泡破裂的轻响。
“看来是位孤傲的客人呢,怕是要花芙你亲自去迎进来了。”揭开壶盖放置在一旁,白槿玩味地看着花芙,花芙但笑不语。她轻移脚步走出船舱,看到那个立在船尾上的人影,会心一笑。
雾气就像是筑起了一圈没有封顶的墙,船上仍有月光倾泻,可以看得出那是个女子的身影。女子以雾为衣,在看到花芙后,她裹着水雾缓缓步下船尖。
“花神,救我。”
女子抬头的瞬间,脸上细密的鳞片折射出无数光华,像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