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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赏】周邦彦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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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百度百科

传世中篇


瑞龙吟

【题解】

见《清真集》。作者沉浮州县十余年,回京师后便作是词。其立意颇有争议,至今不一。

【原文】

章台路。还见褪粉梅梢,试花桃树。愔愔坊陌人家,定巢燕子,归来旧处。黯凝伫。因记箇人痴小,乍窥门户。侵晨浅约宫黄,障风映袖,盈盈笑语。

前度刘郎重到,访邻寻里,同时歌舞,惟有旧家秋娘,声价如故。吟笺赋笔,犹记燕台句。知谁伴、各园露饮,东城闲步。事与孤鸿去。探春尽是,伤离意绪。官柳低金缕。归骑晚、纤纤池塘飞雨。断肠院落,一帘风絮。



满庭芳·夏日溧水无想山作

【题解】

见《清真集》。作于哲宗元佑八年(1093)作者知溧水(江苏溧水)时。《满庭芳》,词牌名。夏日云云,词题名。无想山,山名。

【原文】

风老莺雏,雨肥梅子,午阴嘉树清。地卑山近,衣润费炉烟。人静鸢自乐,小桥外、新绿溅溅。凭栏久,黄芦苦竹,拟泛九江船。

年年,如社燕,飘流瀚海,来寄修椽。且莫思身外,长近樽前。憔悴江南倦客,不堪听、急管繁弦。歌筵畔,先安簟枕,容我醉时眠。



苏幕遮

【题解】

见《清真集》。周邦彦长期居住汴京,思乡情甚,便作是词以抒其怀。《苏幕遮》,词牌名。

【原文】

燎沉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故乡遥,何日去?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六丑

【题解】

见《清真集》。题为“蔷薇谢后作”。此词为周邦彦自作新调,长达一百四十字,分上下两片,以咏物为题材,寄托自己身世之感。《六丑》,词牌名。

【原文】

正单衣试酒,怅客里、光阴虚掷。愿春暂留,春归如过翼,一去无迹。为问花何在?夜来风雨,葬楚宫倾国。钗钿堕处遗香泽,乱点桃蹊,轻翻柳陌。多情为谁追惜?但蜂媒蝶使,时叩窗槅。

东园岑寂,渐蒙笼暗碧。静遶珍丛底,成叹息。长条故惹行客,似牵衣待活,别情无极。残英小、强簪巾帻;终不似一朵、钗头颤袅,向人敧侧。漂流处、莫趁潮汐,恐断红尚有相思字,何由见得?





1楼2007-07-30 23:48回复
    兰陵王·柳

    【题解】

    见《清真集》。描写作者汴京河畔与人分手之离愁,体现周邦彦词之独特风格。《兰陵王》,词牌名。

    【原文】

    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登临望故国,谁识京华倦客?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柔条过千尺。

    闲寻旧踪迹,又酒趁哀弦,灯照离席。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箭风快,半篙波暖,回头迢递便数驿,望人在天北。

    凄侧,恨堆积!渐别浦萦回,津堠岑寂,斜阳冉冉春无极。念月榭携手,露桥闻笛。沉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



    西河

    【题解】

    见《清真集》。题为“金陵”,一作“金陵怀古”。约作于作者任溧水县令之时。全词分三片,上片描写金陵山川形神;中片写中陵古迹,并表怀古之意;下片发兴亡之叹。

    【原文】

    佳丽地,南朝盛事谁记?山围故国绕清江,髻鬟对起,怒涛寂寞打孤城,风樯遥度天际。

    断崖树,犹倒倚;莫愁艇子曾系。空余旧迹郁苍苍,雾沉半垒。夜深月过女墙来,伤心东望淮水。

    酒旗戏鼓甚处市?想依稀、王谢邻里。燕子不知何世,入地常巷陌人家,相对如说兴亡,斜阳里。


    2楼2007-07-30 2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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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周邦彦 

      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登临望故国。谁识?京华倦客?长亭路,年来岁去,应折柔条过千尺。 

      闲寻旧踪迹。又酒趁哀弦,灯照离席。梨花榆火①催寒食。愁一箭风快,半篙波暖,回头迢递便数驿,望人在天北。 

      凄恻,恨堆积。渐别浦萦回,津堠②岑寂。斜阳冉冉春无极。念月榭携手,露桥闻笛。沈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 


      【简析】 

        ①榆火:清明取榆柳之火赐近臣,顺阳气。②津堠:水边土堡。 

        此词分三段。一段以柳色来铺写别情;二段写离筵与惜别之情;三段写愈行逾远,逾远逾恨。


      4楼2007-07-30 2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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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周邦彦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 
        锦幄初温,兽香不断,相对坐调笙。 

        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 
        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简析】 

          这是一首描写恋情的词篇。上片,烘托室内气氛,渲染室内的安恬静谧,纯净闲雅。下片,换头三字直贯篇终,极写对恋人温存体贴和婉言劝留。 
        本篇作法与周邦彦其他词略有不同,主要表现在;构思有新的角度;手法有新的变化;语言有新的特色。 
          在浩如烟海的唐宋词中,描写爱情的词作所在皆是。其中,有许多是脍炙人口的名篇,但也有不少作品写得庸俗浅露,词语尘下。即使是那些较好的词,也常常千篇一律,甚至流于公式化和程式化。《少年游》作为爱情词来说,它的构思比较别致,有新的角度。这主要表现在场景的布置与细节的选择上。作者没有选取离别相思之类的场面,也没有选取别后重逢惊喜的一刹那,而只是通过“并刀”、“吴盐”、“新橙”、“锦幄”、“兽香”这样一些比较简单的道具布置出一个安恬静谧的环境,然后再通过“破新橙”、“坐调笙”和“低声问”这样的动作以及“不如休去”这样的对话,表现相互爱恋与深情体贴。有了这样的道具和布景,有了这样的动作和心绪,就把词中所反映的爱情关系提到一个格调比较高雅的境界,洗净了爱情词作中常见的那种脂腻粉浓、市尘儇薄的庸俗气味。清沈谦在评论这首下片几句时说:“言马,言他人,而缠绵偎依之情自见。若稍涉牵裾,鄙矣。” 
          由于构思的角度不同,表现手法也自然要有差异。在以上所选周词的说明中,我们不止一次地提到,周邦彦的词“抚写物态,曲尽其妙。”他善于借景抒情,虚实兼到。他的某些佳作,主要是靠形象来说话的。但是,这首《少年游》则与之有所不同,它主要借助白描、叙述与人物对话来刻画人物的内心活动,词中虽也有生活场景与具体细节的描绘,但,那只不过是交待时间、地点与烘托环境气氛而已。它的精彩部分主要是靠动作与对话表现出来的。清代谭献在《复堂词话》中评这首词说:“丽极而清,清极而婉,然不可忽过‘马滑霜浓’四字。”这话是很有道理的。假如没有后片低声而简短的对话,就不可能含蓄婉转地表现出旖旎风流与温柔体贴的恋情。 
          由于这首词主要是靠动作与对话来表现情绪的,所以,词的语言也有新的特点,即提炼口语,如话家常,纯用白描,到口即消。这样的语言特点和他那些富艳精工,长于对句,善用动词,深清音律的词作是截然不同的。这说明,周邦彦确实是驾驭语言的大师,他可以根据词的内容相应地变换写法,使语言更好地为内容服务。周济在《宋四家词选》中评论这首词说:“此亦本色佳制也。本色至此,便足。再过一分,便入山谷恶道矣。”


        6楼2007-07-30 2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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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由繁华到寂灭——从与周邦彦的比较中看纳兰性德

            一
            
            纳兰性德与周邦彦之可比较,首先在于两人都是婉约词之集大成者,继承前人,吸收提炼,发扬光大,为婉约词的发展作出了贡献。“北宋婉约作家,周最晚出,熏沐往哲,涵泳时贤,集其大成”(唐圭璋《唐宋词鉴赏词典.前言》)。周创出整饬字句的格律派之风,使婉约词在艺术上走向高峰。而纳兰则是在词坛经历元、明数百年的沉闷、单调后,以其卓尔不凡的才力,中兴婉约词,清词在词的发展史上有如死灰复燃,纳兰功不可没。
            两人相同的更重要一点是,他们都是繁华中人。纳兰已见前述,周邦彦虽然早期也有潦倒奔走之日,但仕途一直处于上升状态,逐步做到知府,直至成为宋徽宗设立的大晟府的“音乐官员”,上宠下捧,过着舒适的“专业创作”生活;虽生逢北宋之末,但国家破灭的惨变发生在其身后。相对来说,他的生活在文人中是较好的,与纳兰性德相近。
            有了这样的“基点”(尤其是后一个),下面再深入分析两人的不同,对了解纳兰的成就,理解纳兰词的价值,将有更深远的意义。
            
            
            二
            
            第一个大不同,是艺术上,对婉约词的集大成,周邦彦是在形式上,纳兰则表现为内容中。
            词之初出,在唐末五代文人手中,即为软红嫩翠,婉也约也,内容大都是春花秋月、醇酒美人。绵延至宋,此风更盛。人们视诗为正统、视词为“小妾”,将正统之外的、有时连他们自己都不屑的一些柔弱琐碎情感,交给词去负载;所谓“娶妻娶德,娶妾娶色”,大抵也适用于文人对待诗与词的不同态度。这固然使词反而保存了作者人性真实的一面,却也造成长期无人重视词的艺术探索。
            到了苏轼,一个新时代开始了,他大力开拓了词的领域,内容上天下地,本来由诗、文负载的东西也揽到词中(所谓“以诗入词”)。然而严格说来,东坡只是凭才子气在纵横驰骋,打破旧格律;但破坏不等于建设,他并没有深入钻研词的艺术形式。真正精研音律、探索形式的,当由周邦彦开一代风气、得一番成绩。(至于评价两人高下,那是另一个问题,我当然更推崇苏东坡而不喜欢匠气的周邦彦。)
            周邦彦所做的,其实暗合着文艺发展的规律,从重内容到重形式。身为婉约词人的他,词的内容既被东坡翻新到极致,他必然要在形式上出奇制胜。他本人精音乐,又搞过“专业创作”,因此能精雕细琢,研音炼字,在审订词调方面做了不少精密的整理工作,扩展了音乐领域,在填词技巧上有不少新创举。他更能自己度曲,创造了《六丑》等新词牌。总之,他继承了柳永、秦观等人成就,开了格律派的先河,为词的艺术形式作出了贡献。
            同样地,纳兰性德所作的贡献,也是暗含着文艺发展规律的。宋亡之后,词在元、明两代呈式微之势,要么成为文人的小把戏,衙门迎合市民、流于世俗。到了清代,欲对词中兴革新,必然要先从内容入手。纳兰的词,一个显著的地方是上承宋人,重新出现了边塞兵马的生活、情怀。这类出于作者亲身经历的作品,数量虽不多,却有着不容忽视的价值,艺术成就较高。名篇如《菩萨蛮》:
            朔风吹散三更雪,倩魂犹恋桃花月。梦好莫相催,由他好处行。 无端听画角,枕畔红冰薄。塞马一声嘶,残星拂大旗。
            上片由景入情,而荒景映衬凄情,强烈对比中动人神魄,而情又作极彻语:“由他好处行”。下片不但视角由小转大,更把读者的视觉、听觉间隔调动,“画角”、“马嘶”与化冰的情泪、伴旗的残星,交织成一幅声色纷呈的画面,让读者领受到一股悲怆无依的愁绪、一种苍茫阔大的意境,艺术上已臻极高境地。此外脍炙人口的《长相思.山一程》、《如梦令.万帐穹庐人醉》,深受王国维赞赏:“‘明月照积雪’、‘大江流日夜’、‘中天悬明月’、‘长河落日圆’,此中境界,可谓千古壮观,求之于词,唯纳兰性德塞上之作,如《长相思》之‘夜深千帐灯’,《如梦令》之‘万帐穹庐人醉,星影摇摇欲坠’,差近之。”
            纳兰性德的这类词,在边塞诗词由南宋的流于粗疏直至湮灭之后,一新世人耳目。更重要的是,这种情怀已渗入他的思想,使他不少词在婉约之中都显出豪放,不但内容敢于涉及生活许多方面,而且常常笔法奇崛,不受拘束,一反传统。如多首《金缕曲》,通篇作情语,让感情充分奔泻。
            所有这些,都给婉约词注入了新鲜气息,开拓了婉约词的境界。所以说,纳兰性德的集大成,不但指他集婉约派前人的各种风格,更指他一身集婉约、豪放两家之长,锤炼为一,振兴了词坛,给当时、后世都造成了巨大影响。
            


          8楼2007-07-30 2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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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明白这一层,我们便不难理解纳兰的苦闷了,他害的实在是世纪末之病。当此封建制度临近崩溃的前夜,具有高度忧郁气质、异常敏感的他,已从当时的繁华中感觉到风雨欲来的气息。他无法凭借理性写出道明,而这气息却浸透了他的心灵,使他无力摆脱,于是,一篇篇“沉重的厌倦和空幻”(李泽厚语)之作便产生了。

              短焰剔残花,夜久边声寂。倦舞却闻鸡,暗觉青绫湿。 天水接冥蒙,一角西南白。欲渡浣花溪,梦远轻无力。
              这首《生查子》,写长夜失眠,种种凄迷的声物使人心中无比空虚惊怕,黯然泪下。这一切太压抑人了,那就借着梦逃避吧,谁料梦也“轻无力”,不能承托,只有任由无边的黑暗把自己吞没!

              晚来风起撼花铃,人在碧山亭。愁里不堪听。那更杂、泉声雨声。 无凭踪迹,无聊心绪,谁说与多情?梦也不分明,又何必、催教梦醒。
              这首《太常引》,孤独仍是一样的深。夜幕降临,苍茫之中,哪怕风吹花铃,也使词人心惊,“不堪听”。然而悲剧已经开场了,泉声、雨声接踵而来,不放过词人,把他笼罩着,要他永远处于惊怕中。他无聊的(也就是前面说的“不知何事”的)心绪,找不到一个人可以诉说——因为他太超前了,秉天命的先驱总是寂寞的,谁能像他一样从繁华中发现大厦已朽的消息呢?他只好寄望于梦了。其实他也明知梦中不能得到些什么,“梦也不分明”;但还是哀求:不要“催教梦醒”啊!
              这些令人泣下的文字,出自这个承平少年之口,确实太独特了!纳兰性德喜欢写梦,除上两首外,还有“若问生涯原是梦,除梦里,无人知”(《江城子》)、“索向绿窗寻梦,寄余生”(《南歌子》)、“好梦别催醒,由他好处行”(《菩萨蛮》)、“梦好难留,诗残莫续,赢得更深哭一场”(《沁园春》)、“一春幽梦有无间”(《浣溪沙》)、“只恨西风,吹梦成今古”(《蝶恋花》)等等,也都是凄婉而别有深意的。但他非常清醒地知道,大厦之倾,梦也帮不了忙了,梦也解答不了什么了,甚至梦也做不成了!这就是他比其他写愁绪者深刻之处。而他深知梦之无力,却仍求一梦,这里面蕴藏的巨大酸楚悲痛,更体现出面对黑暗命运的万般无奈。鲁迅说:“人最悲哀的是梦醒后无路可走”。纳兰的求梦,又何尝不是人生的大悲哀!

              本文开头提到,文学是经历的反映这一理论在纳兰身上似乎不灵了。现在我们明白:世间上有一些天才,关注的不是实在经历的表面事实,他们是对整个时代精神进行把握,其敏感的心能领受到隐藏于事实背后的一些终极真相.纳兰的一本词集叫《饮水词》,典出《五灯会元》:“如鱼饮水,冷暖自知”。这对纳兰作品确实是名实相符的恰当比喻。他用心感受无形如水的世运之冷暖,形诸文字,于是作品往往揭示了人的命运,而不拘于一时一事、一朝一代,也即我前面说的,是对整个生、整个世的空幻。就像《红楼梦》,为封建制度唱的挽歌,是通过“色空”之感来达致的。
              这样说并非全凭个人猜度。严绳孙说,有一次他和纳兰相聚,“坐无余人,相与叙平生聚散,究人事之始终,语有所及,怆然伤怀。久之别去,又送我于路,亦终无复语。然观其意,若有所不释者。”这种令纳兰不释、沉吟的情怀,缘起于人生聚与散、始与终这些形而上的问题,因此,纳兰的作品往往通过凄凉的情景,影射人生的格局,暗示、烘托着人类一些永恒的境地:尴尬、荒诞、流逝、无奈,等等。这来自词人对时代的感觉,在作品中又上升到一个哲学的高度(尽管他本人不一定有意识这么做)。下面试以几个句子和一首词作说明。

              句子之一是《金缕曲.西溟言别赋此赠之》的结句:“身世恨,共谁语”。如前所述,纳兰至富至贵,身世恨从何而来?难道真是指自己先人部族被灭?当然不是,他指的是人在天地间那种飘零无依、孤独渺小和面对世事变幻、时光流逝的无奈(该词前面写道:“叹人生,几番离合,便成迟暮”);而这种恨,又无人可语,使“人”的悲剧色彩更浓!
              另一句子是《浣溪沙》中的“我是人间惆怅客”。这更不用什么解释了,他揭示的是人无法把握自己命运,仿如寄人篱下的过客一样。他本人不是很有才华吗?家庭不是有权有势吗?然而他仍认为自己是“人间惆怅客”,荣华富贵、才华权势,都不能换来做主人的地位,可见这是一种超越式的、形而上的惆怅,是对人命运的关注、怜惜。
              还有“德也狂生耳,偶然间,缁尘京国,乌衣门第”(《金缕曲.赠梁汾》),指证着人生的偶然、繁华的无据。“一宵冷雨葬名花”(《山花子》),美好事物终被摧残,愈美好则结局愈令人不忍卒睹,这景象活脱脱是人类一种命运的写照。纳兰词中诸如此类的句子,不胜枚举。


            11楼2007-07-30 2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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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专门举的一首词是《浣溪沙》: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斜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之所以特别提出这首词,是为了说明,纳兰作品中的爱情篇章,不能仅单纯从情的角度去看,以至用爱情挫折来总括他的悲凄哀婉。该词乍看是写爱侣离别后,孤独者睹物思情,回忆起往日寻常小事的黯然心境。然而我们细细品读,却感受到一种超乎情事之上的意绪,很容易联想到,我们人生何尝不是这样子呢:快乐注定是留不住的,美好的东西不会因人的主观愿望而永存,永恒的只是不停飞逝的时间,这是第一层意思;先以上片写今日之孤寂,再以下片写昨日的快乐,可见昨日的快乐须以今日的孤寂为代价,一刻迸发的幸福,往往留下一世的怅惘,这是第二层意思;快乐一经沉淀在记忆中,哪怕是极细小寻常的事物,也因了时日的间隔和内心意念的琢磨,而变得充满幸福意味,因此回忆在带给人痛苦的同时,又成为人保存美好之所在,这是第三层意思。这样一首伤情之作,内里蕴含着如此多如此深的人生体验。也许纳兰下笔时确乎要写情,但那种人生空虚的意识已渗满其心灵,使他写出来的便充满了生命的酸楚滋味!同样,纳兰很多凭吊兴亡的作品,也流动着一种历史人生的沧桑感、变幻感,并非就事论事的的伤古悲史,这一点在黄天骥那本大作中也有详论。

                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略》谈及《红楼梦》时说:“颓运方至,变故渐多,悲凉之雾,遍被华林,然呼吸领会之者,独宝玉而已!”此论十分精辟,而移在纳兰身上也十分适合(有论者认为纳兰是宝玉的原型,不是没有道理的)。他身处的繁华,远超李后主、晏小山、秦少游,而词中的忧郁凄怨又是他们所不及的,乃因他身处时代大变动之前夜(相对整个封建社会而言),“呼吸领会”到这大厦将倾所发出的悲凉之音。繁华而写寂灭,这强烈的反差叫人触目惊心,更可见封建社会无可挽回的“颓运”。纳兰实在具有先驱者的意义,长期以来,人们对此认识不足,现在该深入体会其作品的独特价值了!


              12楼2007-07-30 2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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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楼2012-03-06 1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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