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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杰普卡,我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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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  尼·叶甫多基莫夫

谷羽 译

 

    虽然说不太频繁,但随着年岁的增长,这种情况越来越多了。我常常在黎明醒来,沿着莫斯科空旷的街道徘徊。

    晨隧之中,昨夜的路灯还放射着疲倦的微光。

    黎明的莫斯科焕发着朝露的清新气息。房子的墙整上有露水珠儿,公园的铁栅栏上有露水珠儿,纪念碑铜像的肩膀上也有露水珠儿。

    鸟儿——这是莫斯科清晨的主人,像在森林里似的鸣啭啁啾。一只鸽子,咕咕叫着,在红场上漫步。黎明时分,瓦西里·布拉日尼科夫教堂前面的马路宛如一片草地,鹅卵石中间,挺立的草茎湿津津的。白天,草被汽车轮子碾皱了,可现在,滋润的草地上,一只鸽子踯躅低叫,风吹拂着它翅膀上的羽毛,风带来了花朵的芳香,一片寂静中,听得见蜜蜂嗡嗡的响声。

    而后,无轨电车和公共汽车出动了。它们还睡眼惺松,走路的样子困乏疲惫,软弱无力。

    此刻,第一东阳光照亮了瓦西里·布拉日尼科夫教堂的圆顶,从那里传出了平缓的、震耳欲聋的钟声,钟声呼唤河水,夜间冻惯了的河水苏醒了,开始轻轻喧哗,在朝阳之下泛起粼粼波光。河面上,桥梁沉重的倒影衬托着高空的云彩。

    我顺着河岸向前漫步,柏油路上的露水慢慢变干了。树上笼罩着白蔼蔼的雾气。

    一幢楼房正在施工。墙边上高高地站着一个小伙子。

    这是斯杰普卡,我的儿子。

    他每砌上一块砖,就用瓦刀轻轻地敲一敲。四面八方立刻传来同样的敲击声与他应和。这声音,像鸽子似的飞翔着,在莫斯科上空缭绕盘旋。

这是斯杰普卡,我的儿子,他唤醒了莫斯科。

傍晚,我倚在窗口,等着斯杰普卡。对面楼房里,一个姑娘坐在窗台旁,忧郁地望着下面的街道。我知道她许多情况,可又对她一点儿也不了解。我知道她爱笑,她的笑声我很熟悉,跟斯杰普卡母亲的笑声非常相似。但是,她每天傍晚坐在窗劳,向下张望,好像等候着什么人。她那本来十分快活而又善良的面庞,为什么此刻竞显得显然神伤?我知道,她在等待他,而他却迟迟不来,迟迟不来......

    姑娘等待斯杰普卡。我也等待着他。不过,我知道能让斯杰普卡快些回家的秘诀,而她却并不知道。

    我闭上眼晴——一会儿,就听见空荡荡的街道传来了他的脚步声,听见他用浑厚的男低音说:“你好!”——这是他对那个姑娘说的,接下去,就听见姑娘的鞋后跟在柏油路上咔咔咔咔地响了起来。

    姑娘向他跑过去,笑着,似乎惟独她才会这样笑。她和那一个姑娘,另外一个姑娘很像。斯杰普卡快二十岁了,当我遇见她,遇见斯杰普卡的母亲的时候,我也是二十岁。

    谢里盖尔湖衅有一个村庄。那里的村子很多,但是我不愿回想那些村名,因为我怕忘记一个名字:普斯托什卡. 我们来到这个村庄的时候,村里只有房子,人都走光了,带着家具什物到摇远的城市奥斯塔什科夫去了。后来,房子也没了,只剩下一片瓦砾。为争守这片废墟,还夜以继日地在打仗。

    一天......两天......一个月......然后是长时间的寂静。

    我们在土地上生了根,我们成了土地的灵魂。我们热悉了:上地的气息和味道,体验了土地的温暖和慈祥。

    掩蔽部周围长着青草。我们走路不踩这些草,每次从住处出出进,总是走一条窄窄的小道,生怕弄折一根活着的草茎。是什么人教会了我们懂得花草的语言,我已经无从记忆,不过,我们大家都能和衰老的秋叶儿说话,和挂满露珠儿的树丛说话,和火一样红艳的花朵说话。

我们的掩蔽都挖在村后的树林里。但树林很快就稀疏了,炮火削掉的松树树冠纷纷坠落下来。青草也稀疏了。每天清晨和黄昏,敌人的迫击炮在同一时刻向我们掩蔽部四周坚韧的土地进行轰击,连续地轰击。成排的炮弹犁一样把土地翻开来。我们走路时更加小心翼翼,绕过幸存下来的小草、七零八落的树丛。

    在狭小的掩蔽部里,和我们住在一起的还有一只小老鼠:土地把舒适同样赠给了它。这只小老鼠胆子大,很听话,不偷吃面包,也不往罐头上爬。它学会了蹲在角落里等人喂它,就像一只机灵的狗。夜里,它爱在绑腿布上睡觉。



1楼2007-07-31 01:34回复
    很好的文章,打动人心。04年在《读者》七八月某期上看到的,现在终于找到了!


    3楼2012-03-14 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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