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的不正经声音，可是她却没有办法生气，抱着膝盖望着来往的车辆，又露出小狗一样的可怜表情。
　　“我钱包被偷了。”
　　“啊？钱包里有多少钱？”
　　“二十五......可能还有些零钱......”
　　“还好啊，不是很多。算啦，就当买个教训。”
　　“不是钱......”
　　“嗯？”
　　从鸡腿后面露出询问的眼神，可是她却没有办法回答。难道说，是因为丢了你的大头贴才在街边哭的像个傻瓜吗？在他嘲笑她之前，她会首先羞愧的死掉吧。为什么呢？只是喜欢而已呀。只是一个女生简单的喜欢着一个男生的心情啊，为什么在她顾段笙这里，就像天机一样不可泄露。
　　她的世界真简单。这样喜欢着林朗的小心情，可能就是她整个青春期最大的秘密了吧。
　　“那你坐在这干嘛？”
　　终于啃完了鸡腿，林朗颇有成就感的起立做了一个三分投篮的动作，然后鸡骨头准确的被丢入五步之外的垃圾桶里。
　　“在发现钱包被偷之前，我本来想买糖人的。”
　　“别哭啦，我请你吃糖人就是了。”
　　林郎用眼神示意发愣的顾段笙跟着他走到做糖人的老人面前，蹲下身看了一眼画着各种小动物的转盘，转身对顾段笙说：“我转一个凤凰给你啊。”
　　自信满满的声音。可是结果是转到一个小蝴蝶。
　　“老伯再买一个啦，我再转一次哦。”
　　比之前还要自信的声音。然后这次的结果是一条胖胖的毛毛虫。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的结果是，一只长耳朵的小兔子
　　......
　　十分钟以后，顾段笙的手里已经握满了各种各样的糖人，可是还是没有转到凤凰的林朗依然不死心的蹲在小摊前不肯走，而做糖人的老爷爷则早已笑的合不拢嘴了。
　　直到把身上的所有零花钱花光，林朗依然没有转到凤凰。不过老爷爷友情做了一个超大的凤凰糖人给他。而顾段笙的手里已经再拿不下任何东西。
　　林朗带顾段笙翻围墙爬人家的屋顶，然后坐在那片老房区最高最高的屋顶上吃糖人。
　　夜风轻盈凉如水，把顾段笙所有的坏心情都带走。也许因为是晚上吧，又或者傍晚的这段经历太不像她平日三点一线的生活，顾段笙坐在林朗的身边时觉得这简直是一个梦，所以反而没有很紧张。像是和一个认识很久但是不太了解的男生朋友那样肩并肩的坐着，说一些有的没的。
　　他喜欢的种种她都可以说上一二，包括大多数女生非常不感兴趣的NBA或者世界杯，甚至连枪械顾段笙都知道一些。引的林朗不断惊喜的发出“咦咦”的声音。
　　顾段笙偷偷的笑啊笑，她觉得自己的笑容好像会裂开一样，巨大的快乐让瘦弱的她有些无法承受。
　　怎么办呢？越靠近越是欢喜，可是她知道这样的相遇和快乐，是多么的偶然。
　　也许明天天明时，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想不起今天晚上和她一起时的笑容，想不起大把大把的糖人，想不起两人并肩而坐的屋顶，想不起那些细碎的对话。
　　可是她会永远记得的。永远。
　　因为和她经历那一切的人，是林朗啊。【图片】

顾段笙推门进来的时候他抬头看她，然后露出明亮的笑容，亮晃晃的像是窗外的阳光一般。
　　“受伤了吗？”
　　“嗯。”
　　然后他低下头继续写作业，她挪回自己的位置坐下。托着下巴望着窗外的操场，脑袋又是空空的一片。
　　“你好像很喜欢看窗外。每次看到你的时候，只要旁边有窗户，你好像都在望着外面。很想飞出去吗？”
　　“.....嗯......”有些尴尬的望一眼林朗，却发现他并未抬头。轻柔的风吹过发稍，心渐渐安下来。
　　“诶......听说，你最近，常和六班的夏茹在一起......我也是听人说的。”
　　林朗表情严肃的抬头看顾段笙，见她紧张的露出不知所措的模样时，才忍不住的笑出来。
　　“原来你也很八卦诶。我还以为你跟小龙女似的，周围的事情都不在意呢。”
　　“......我......是不是看起来很闷？”
　　小心翼翼的询问。
　　被问的人仔细观察她的脸，然后再度绽开笑容说：“没有啊，我觉得你长得很好笑啊。每次看到你都会觉得很有趣。”
　　这......这算是赞美吗？可是，哪有男生会赞美一个女生“长得好笑”呢？
　　下了体育课的同班同学陆续回教室了。顾段笙慢慢的低下头去，把自己的脸深深的埋到自己的双臂间。
　　原来在他的眼里，她“长得很好笑”啊。
　　1997年的秋初，下了夜自修之后顾段笙一个人回家，中途下起大雨。她忽然在路中央停下来，仰头望着广袤无垠的夜空。
　　雨水落进她的眼睛，然后又滑了下来。
每年的十月是顾段笙所在高中的传统文体艺术月.以班级为单位,各个年级间会进行各种各样的体育或者文娱比赛.因为是传统赛事,并且获得优胜的班级基本上也同时将年末的先进班级头衔纳入怀中.所以各班班主任也相当重视.
　　 二班的班主任从开学初起就开始和一群班干部开始先期的筹备工作.
　　 整个高二段,能和顾段笙所在的二班想抗衡的班级也只有另一个理科实验班七班了---夏茹所在的班级.
　　 二班的优势在体育,而七班的优势在文艺节目上.据说夏茹钢琴演奏水平已经达到十级水平了.放眼方圆之内无人可与之匹敌.
　　 林朗率领的二班篮球队顺利的一轮一轮晋级,在半决赛时遇到劲敌安泽之率领的七班.
　　 顾段笙挤在队伍里,第一次光明正大声嘶力竭的给林朗加油.她叫的那么大声,把他们班的体育委员王祖朋都差点吓到.他说我还以为你天生就蚊子嗓子呢.没想到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顾段笙不好意思的抿着嘴笑笑,然后继续"加油加油"的喊的震天响.王祖朋后来把扩音喇叭都借来给顾段笙,满场嘈杂的人声里就顾段笙加油的声音特别明显,林朗投进球后还朝她这边看了一眼,脸上是顾段笙的笑容.
　　 她果然是个很好笑的女人吧......笨的只会做这些很好笑的事情......可是这已经是她能为他做的很少很少的事情里的"大事"了呢.能这样为他加油,即使被人嘲笑一整个秋天,顾段笙她也是愿意的.
　　 比分咬得很紧,二班始终只领先气班5分之内.中场休息事女生们都涌上去给男生递水,顾段笙被汹涌的人潮冲撞,不知怎么就从第一排被挤到了人群之外.她看到夏茹也朝这边望了几眼,终因为人太多,没有走过来.
　　 "干嘛?想示好献殷勤就冲进去啊?你不是很威猛吗?"
　　 讥讽的男生声音.顾段笙回头,看到七班主力安泽之.他正吞下一大口的运动饮料,腮帮鼓鼓的,下巴皱得像核桃一样.篮球运动服装穿在高瘦的他身上显得有点空,宽大的领口露着漂亮精致的锁骨.
　　 "你......什么意思?"
　　 顾段笙未开口便先输了士气,脸窘的脸红.
　　 "我说的就是你心里的意思啊."
　　 安泽之依然是吊儿郎当的样子,真是......讨厌的人呢.
　　 下半场开始的哨声吹响,安泽之和林朗又要上场.
　　 "诶,丫头,帮我拿着."
　　 安泽之迎头丢过来他汗哄哄的外套,然后松松筋骨往场上走.顾段笙狼狈又气愤的从头上扯下安泽之的外套,恶狠狠的瞪过去的时候却撞上林朗的目光

她抱着另一个男生的外套,而那个男生正是林朗此时球场上最大的对手安泽之---这样的情景,多少有些暧昧吧.
　　 下半场比赛开始之后，安泽之就率先以一记漂亮的远投三分将比分拉近至只有一分之差。而顾段笙班的后卫却不小心在跑动中扭伤了脚，替补的队员根本没办法代替之前的后卫。打前锋位置的林朗只好打全场，既打后卫又打前锋。一个投中两个罚球，又把分差扩大到五分。
　　 顾段笙又是开心又是懊恼。因为拿着安泽之的衣服，她没有办法像上半场那样毫无顾忌的大声为林朗加油了。
　　 离比赛结束还有一分钟的时候，顾段笙的班级领先六分。可是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林朗和七班一个大个子争篮板球的时候对方犯规，硬生生用身体将林朗从半空中撞下来。林朗首先落地的是右脚，然后是右膝盖，最后是右手肘。林朗疼得大叫了一声。
　　 人群轰的往前涌，顾段笙站在人群之外，抱着安泽之的衣服不知所措。
　　 林朗被扶到场边，硬是看完了剩下的一分钟比赛才肯去医务室处理伤口。
　　 一分钟，在篮球比赛中，什么情况都会发生。
　　 落后了几乎整场比赛的七班在最后一分钟上演大逆转，安泽之一人独得七分在终场哨响之时将比分定格为87：86。
　　 二班，输了。
顾段笙将衣服狠狠的掷向走下场的安泽之，转身往医务室跑去。
　　“喂，丫头......”
　　 安泽之的声音，被风吹散在空气里。
　　 顾段笙跑到医务室的时候，医务室老师正在帮林朗处理伤处。右脚腕扭伤，膝盖和手肘擦破了很大一块面积的皮肉。
　　 班里的男生一片肃静，几个活泼点的女生在小声的安慰着他们。
　　 有的女生开始低低的哭泣。然后眼泪像是会传染一般，扩散开去。
　　 顾段笙站在差点要被挤出去的门口，咬着嘴唇，大颗大颗的掉眼泪。是谁说大悲无言？没有声音的哭泣埋藏多少心事？
　　 那天林朗是由班里几个男生和女生护送着回家。一向寡言的顾段笙找不到可以加入他们的借口，只好远远的跟着他们，看他们说笑或者打闹，看他们侧过脸来互相微笑的样子。夕阳把他们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
　　 顾段笙等他们都走了之后才从拐角处走出来，站在林朗家楼下，望着他家的窗户发呆。
　　 “喂，顾段笙。”
　　 林朗的脸忽然出现在打开的窗口，他爬在那儿，笑容皎黠的望着楼下的顾段笙。
　　 顾段笙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选择逃跑。她跑得那么匆忙和慌张，跨过铁门的时候还差点绊倒。
　　 “喂，顾段笙，我真长得那么像鬼吗？为什么你每次见我都慌慌张张的？”
　　 好象...有些气恼呢。
　　 而顾段笙，已经像兔子一样一溜烟的跑得没有踪影了。

一个星期后就是文艺方面的节目汇演比赛。七班的钢琴独奏加女生独舞的节目在预演时就引起轰动。顾段笙所在的二班本来就没有把重心放在文艺节目上，所以并没有好好准备，报了林朗的诗朗诵。
　 林朗的朗诵水平就全市范围来说，也是排得上名次的。只是在这样的文艺比赛中，中规中矩诗朗诵多少显得有点枯燥。
　 二班的班长李星星召开了紧急班会，征询同学们的好建议。
　 “还有一个星期，如果有好的点子我们完全有时间排出一个很好的节目出来！七班篮球赛胜之不武，我们怎么说也要把这口气给争回来。”
　 李星星说得义愤填膺，班里同学的情绪也被完全调动起来。林朗和另一个同学的受伤也被归结为七班使“阴招”。平日因为学业方面的激烈竞争而互相提防的实验二班全体同学第一次那么团结那么同仇敌忾。
　 可是一群人唧唧喳喳七嘴八舌的，并没有想出很好的点子来。正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顾段笙犹犹豫豫的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可不可以......让我试试？”
　　 喧闹的教室一下子安静下来。
　　 那是顾段笙迄今为止的生命中最快乐的一星期了吧。因为要赶排节目，每天放学后顾段笙、林朗、李星星还有另外两个同学周暗和徐简亦就会躲到借来的小教室里去。
　　 顾段笙是这个节目总创意和总导演，她第一次体会到有人静静聆听你的，并且和你平等讨论一起改进共同进步的乐趣。
　　 李星星不止一次说：“顾段笙，你平时就该和同学多交流交流，我觉得你的想法真的都很棒。你说是吧，林朗？”
　　 林朗坐在桌子上晃着腿，挑着右边的眉毛笑嘻嘻的说：“我早就发现了呀。我们班最被小看的人，可能就是顾段笙了。她可是真人不露相啊。”顾段笙窘得假装去开窗，清凉的风迎面吹进来，窗外的梧桐树叶摇晃着发出沙沙的声音。远处的天空中飞过灰色的鸟群。
　　 夕阳一点一点的，掉到地球的另一边去了。可是没有人会觉得那是悲伤的景象。
周五下午，正式的文艺汇演就要开始了。出场顺序是按抽签定的，夏茹他们班抽到的是十七号，倒数第三；顾段笙他们班是十八号，倒数第二。排在夏茹他们班后面出场，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前面十六个班级的节目也是精心准备过的，群舞、小品、相声，掀起一波一波的浪潮。但是当夏茹出场的时候，刚才还热闹的礼堂忽然间句安静了许多，而当夏茹抬按下第一个音符的时候，整个礼堂静得只听得见她如水流淌的钢琴声了。
　　 整个舞台都是暗的，只有夏茹和钢琴所在的位置打了一束追灯，当她弹完一小节曲子之后，第二束追灯也亮了起来。
　　 一个穿薄纱裙子的女生顿在地上，然后轻轻的动了一下，又一下。像一个正在发芽的小种子一样一点一点的向上生长，又像是破茧之前蝴蝶的挣扎一般。优美的舞蹈配着夏茹完美的钢琴伴奏，舞台上的画面看起来唯美又静默。
　　 顾段笙站在幕布后面望着追灯下的夏茹，觉得她整个人像是会发光一样，连她都忍不住被吸引。身穿一袭白色小礼服的夏茹美得像樽娃娃一般。虽然跳舞的女生舞艺也极为精湛，可是她的目光就是无法从夏茹的身上移开。
　　 真是可怕的，又让人嫉妒的天生的吸引力啊。
　　 顾段笙在黑暗中抓紧了幕布，还未上台，心跳便乱了节奏。
　　 ——“不要看。”
　　 眼睛被温热的掌心遮住视线，耳边是林朗靠得很近的声音。
　　 “不要看。顾段笙，你和她不一样。你也很好看。不要看。我们的节目一定会成功的。”
　　 只是轻轻的几句话，却像有魔力般，拥有安定人心的力量。顾段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渐渐安下心来。
　　 轮到顾段笙他们出场了。他们演的是改编自一则童话的音乐剧——《肩膀上的蝴蝶》。
　　 顾段笙身穿一袭黑色的纱裙站在舞台的一侧，往日扎成马尾的长发直直的垂落下来，刘海上夹了一只黑色的蝴蝶，她的身后是一对张开的黑色翅膀。【图片】

这次得了第一名,那也不要骄傲---文体得第一有什么了不起啊!学生的本分还是学习!学习第一重要的,如果你们能在这次期中考试中依然保持这次的拼命精神,把各科平均分第一的名词给拿来,那才是真正的了不起......"
　　 班主任在讲台边说得激情澎湃,唾沫横飞,坐第一排的同学真的像祖国花朵一样接受着"雨露"的滋润.而坐在倒数第二排靠墙位置的顾段笙只想把自己缩得小一点,再小一点,小到班主任别让注意到自己.她知道班主任这些话其实主要是和她说的.虽然高二段有两个理科实验班,但二班的整体实力比七班略强一点,这是所有老师都达成的.更何况二班还有林朗.
　　 只有顾段笙是个异数.班里不是没有靠关系进来的同学,七班更是不少,但是底子像顾段笙那么差的,却只有她一个了。【图片】

顾段笙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班主任说她的名字,匆匆忙忙的站起身,却发现全班同学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班主任更是飞了她一记白眼.
　　 "顾段笙同学,我只是希望你这次期中考试好好努力!上课要好好听讲,不好好听讲怎么能考得了高分呢......"顾段笙羞愧得想一头撞死,坐下去的时候偏巧又发现林朗正望着他这边,把她的窘态看了个一干二净.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神仙的的话,那么请借顾段笙一个壳吧---让她躲一下,一下下就好.
　　 她多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像夏茹一样,完美的出现在林朗面前.
　　 可是没有,一直一直都没有这样的一天.
　　 顾段笙拎着碗和饭勺一路丁丁当当的往食堂跑的时候被林朗叫住.
　　 "顾段笙~"
　　 顾段笙差点被这声音惊得一口气没喘上来.
　　 林朗不语先笑,说:"你别老看到我就露出那种表情啊,我心灵很脆弱,会受伤的.我长得没那么恐怖吧?对了,李星星说下了夜自修我们一起去吃宵夜,算是庆祝周五那场完美演出".
　　 林朗说话的时候,右边的眉毛会扬得比左边高一点点眉尾上一颗浅褐色的痣就跳啊跳的,可爱极了.
　　 顾段笙望着望着就忘了紧张,点点头眯着眼睛笑着说:"好啊."
　　 林朗愣了一下.
　　 "怎么了?"
　　 "顾段笙,你平时就该多笑笑."
　　 气氛忽然就变得尴尬起来,或者说,顾段笙"心怀不轨"的心虚起来.丢下一句"饭,饭要没了."就匆匆忙忙的跑了,像一个嗜饭如命的饭桶那样奔赴食堂.
　　 林朗目送顾段笙以狼狈逃离的姿势冲进食堂,在进门的时候还差点被楼梯绊倒,是踉跄的进去的。【图片】

"顾段笙,我敬你一杯!"
　　 林朗白净的脸此刻红得像番茄一样,可是眼睛却亮得像天上的星星一样.
　　 顾段笙直摆手推辞说:"我.....我不会喝酒."
　　 "不给林朗面子哈?喝啤酒又不会醉的,顾段笙,喝啦喝啦!"王祖朋在一边劝酒.
　　 顾段笙窘得不知如何是好,李星星站起来帮她解围,要替她喝,王祖朋男生们起哄不让.顾段笙望着林朗真诚的眼神,一狠心,接过林郎手里的杯子说:"我喝."
　　 林郎敬的酒啊,也许这辈子就这一次机会了.
　　 顾段笙仰头将酒一饮而尽的时候,两滴清澈的眼泪沿着太阳穴的位置滑落下来.
　　 散场的时候是十点左右,南方小镇的街道上行人寥寥.干净笔直的水泥路，路两边高大的香樟树,空气里有淡的莫名的香气.
　　 顾段笙头晕晕的,走路已经开始不稳,却坚持不要人送的独自回家.一个人走过那条长长的青铜街路灯一盏一盏的数过去,却怎么也数不清,靠着身后的梧桐数仰望深蓝的夜空.
　　 今晚的星星真多啊.一闪一闪的,像细碎的钻石一样.
　　 看着看着,眼睛似乎就有点发沉,然后视线就模糊起来,再勉强睁开的时候,眼前竟出现林朗的脸.
　　 是......假的吧?
　　 顾段笙用力的在眼前挥了一下,果然什么都没有抓到.
　　 是梦啊......那么是不是可以放肆一点了呢?
　　 顾段笙笑得傻忽忽的向眼前的林朗张开双手,企图来个拥抱,还未等来温暖的胸怀自己却先睡了过去.
　　 再次有些意识的时候,似乎是在林朗的背上.很温暖塌实的脊背,白色的衬衣,淡的酒气混合着他淡的体味,化合成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双手搭在他的肩上,下垂的手指随着身体的轻微摇晃而一下一下的轻碰着对方的身体.是......锁骨的部分吧.很大的凹凸.
　　 路灯.树阴.月光.星星.偶尔经过的人影.孤单的汽车喇叭声。还有......醉酒的女生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她又开始哭.....真是个眼泪包......
　　 无奈的轻轻叹气,可是却又忍不住仔细听她混乱的醉话.【图片】

---"喂,我喜欢你呀......我很喜欢你呀......
　　我非常非常喜欢你呀......"
　　 是谁啊,这么倒霉?
　　---"喂,我说我喜欢你呀,你有没有听见!!......"
　　 时间好象有一瞬间的停摆,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不是疼,而是奇怪的发闷.
　　 怎么会是他呢?她喜欢的人,怎么会是他呢?
　　 ---"你知不知道,我好希望有人爱我...可是一直都没有...我希望那个人是你...我好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只敢在梦里对你说这些话..."
　　 变身成番茄的男生背着醉得一塌糊涂的女生一步一步往前走,在摇晃的树影里,女生混乱的醉话渐渐的轻下去,替换成绵长的安心的呼吸.
　　 "是谁啊,这么倒霉?"后应加上"一边走一边低着头微笑着暗自揣测,脑袋却不料被背上醉酒的女生狠狠敲了一敲."
　　　 “你信不信奇迹？”他忽然问。
　　 顾段笙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那就什么也别想好好努力吧。我想想看看一年的时间，你能不能创造奇迹。”
　　 林朗迎着阳光，微微扬着下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恩？唔......”
　　 后脑勺又被他敲了一记，真疼啊。
　　 顾段笙摸着后脑勺，有些委屈的小声说：“会笨拉......再敲会变笨啦......”
　　 “你不知道‘负负得正’的定理吗？”
　　 男生丢下一个“你是猪啊”的笑容，欢呼着往篮球场跑。
　　 顾段笙仍然迟钝的揉着脑袋---为什么她觉得林朗好象变得不一样了呢？好象身上的光芒暗淡了许多，那种迫人光芒，现在通通都变成了软弱的光晕。无孔不入的入侵她的领地。
　　 好可怕，她好象越来越喜欢他了，这可怎么办？顾段笙觉得她简直要哭了【图片】

又是一个夏天。
高二就那么结束了。
高二就那么结束了。顾段笙摇晃着手里的成绩单，走出教学楼的一瞬间，灼热的阳光铺天盖地的落下来。
真糟糕啊，这样的分数，注定只能在一年后面对天涯海角的分离，顾段笙忽然想起七龙珠四散的情景。一年之后，她和林朗，也会这样吧。
“发什么呆。”
　　 后脑勺被人敲了一记，摸着脑袋回望，看到林朗明亮简单的笑脸。下意识的把成绩单往身后藏了藏。
　　 “你信不信奇迹？”他忽然问。
　　 顾段笙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那就什么也别想好好努力吧。我想想看看一年的时间，你能不能创造奇迹。”
　　 林朗迎着阳光，微微扬着下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恩？唔......”
　　 后脑勺又被他敲了一记，真疼啊。
　　 顾段笙摸着后脑勺，有些委屈的小声说：“会笨拉......再敲会变笨啦......”
　　 “你不知道‘负负得正’的定理吗？”
　　 男生丢下一个“你是猪啊”的笑容，欢呼着往篮球场跑。
　　 顾段笙仍然迟钝的揉着脑袋---为什么她觉得林朗好象变得不一样了呢？好象身上的光芒暗淡了许多，那种迫人光芒，现在通通都变成了软弱的光晕。无孔不入的入侵她的领地。
　　 好可怕，她好象越来越喜欢他了，这可怎么办？顾段笙觉得她简直要哭了。
暑假对于顾段笙来说理所当然是没有玩乐的时间。这是她可以全力以赴努力的最后一个夏天了。即使一年之后不得不面对分离的结局，她也不愿意这么快就放弃希望。更何况林朗说他想看看她能不能创造奇迹。
　　 不分白天黑夜的学习，用功到连顾段笙的妈妈都开始看不下去，叫她出去看看电视，不要念书了。
　　 “女孩家家读那么多书干嘛？笙笙，出来看电视，妈妈给你削了苹果哦。”
　　 哄小孩子的语气，似乎十七岁的顾段笙仍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孩子的模样，哄一哄就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想法。
　　 顾段笙简直哭笑不得。别人的妈妈恨不得自己的孩子成龙成凤，似乎只要她的妈妈从来不对她要求什么，只要快快乐乐的就好。从来不对她摆长辈的架子，永远都是好姐妹的模样，有时甚至会因为很小的事情对她撒娇或者生气。
　　 “妈，你快去看电视啦，仔仔要出来了！”
　　 “哦哦哦哦，仔仔！你真的不出来哦？你真的不出来我就不理你了，我看看仔仔，然后把你苹果都吃光！”
　　 顾段笙望着妈妈人影消失的方向，无语三分钟......
　　 隔壁房间不时传来电视剧《战神》的对白声，还有妈妈随着剧情发展随时更新的议论声，爸爸翻报纸的声音----他很讨厌看电视剧，可是却会每天八点都陪在妈妈身边。她看电视他看报纸，互相陪伴又互不干扰。
　　 不知道很久很久以后，林朗会不会这样陪着她呢......讨厌！她可是要考Z大的人，怎么可以现在想这些有的没有的！
　　 顾段笙用头撞了一下写字桌，把那些奇怪的想法撞掉。【图片】

对顾段笙来说，林朗的十七岁生日，绝对是她的灾难日，她不想回头重来一次的灾难。
K完歌又一起吃了晚饭,各自散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八点.顾段笙又喝了点酒,有点不象平常的她,很大声的和所有人告别,然后一个人往公车站牌的方向走.那帮人还挤在酒店门口嘻嘻哈哈,说了再见其实也不知道是在和谁再见.
　　 没有人和顾段笙住同一个方向.她踩着自己的影子,沿着人行道走到百米外的公车站牌下.这一路的梧桐树都长得真高呀.被昏黄的路灯一照,树影投下浓重的阴影,风一吹便影影绰绰的摇晃起来,像巨大的怪物的影子.然后另外有一个细细长长的影子走过来,重叠在怪物的影子上.
　　 顾段笙抬起头,目光对了很久才在林朗脸上对焦.
　　 "诶......你怎么会在这里?"
　　 英俊的白衣少年呀,瘦削挺拔,在暗淡的路灯下漂亮似妖,眼睛像宝石一样温润闪亮.啊,是她喜欢的林朗呢.有这样一个喜欢的人真好.顾段笙这样想着,有些痴痴的笑起来.
　　 "傻笑什么?"林朗被顾段笙看得不自在,推开她的脑袋,"你好象有点醉了，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回家.万一明天社会版头条新闻是你,我怎么向你妈妈交代?"
　　 "啊,车来了!"女生也不知是否听清了男生的话,看到公车驶来就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脚下被台阶绊了一下,要不是林朗一把拉住她,还不知会摔成什么样子.
　　 破旧的538空空的,顾段笙在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林朗自然坐在她的身边.启动的时候,车窗发出震动的声音,整辆车都在快乐的颤抖.
　　 上了车之后顾段笙整个人都安静下来,趴在车窗边安静的望着窗外流水般的夜色.迷离斑驳的从她脸上一路的滑过去,齐肩的半长发被风吹得飞扬起来.
　　 "顾段笙......"
　　 "恩?"女生回过头来,脸是醉意微微的绚烂表情,林朗心口不由一窒,心跳忽然莫名乱了节奏.
　　 "......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你以后还是不要沾酒了."明明是好意,不知为何却忽然红了脸,觉得自己似乎用心并不单纯.
　　 "为什么?"顾段笙微微歪着头，问话的时候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又纯真有傻气的气质来.
　　 "......"这叫他怎么答?她还是没喝醉的时候比较容易,随便对她笑笑就可以让她紧张得语无伦次,但每次她喝醉,语无伦次或者哑口无言的就换作他了.
　　 这就是所谓的"风水轮流转"吗?
　　 林朗轻笑起来.
　　 "你笑起来真好看。”顾段笙好象有点看痴了，小狗一样凑过来，用看肉骨头的表情盯着林朗的笑容。
　　 "那你,想要一直一直看到我的笑容吗?"林朗保持着迷人的微笑.
　　 "想啊......可是我们会毕业是不是?"顾段笙忽然悲伤起来,眼泪一下就涌上来凝在睫毛上,欲落不落.
　　 "如果我们考上了一个大学,那就不用分开了啊.你好好念书好不好?简直就是诱拐无知少女嘛.
　　 "可是......可是你成绩那么好......呜呜呜......不管啦!先拼了再说~!"顾段笙眨了眨眼睛,又把眼泪眨了回去,"我好困......",揉了揉鼻子,真的就像小狗一样挨着林朗睡了.
　　 林朗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护住女生,让她睡得尽量舒服一点.
　　 "你明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不会把现在的通通忘记吧?这个习惯可真糟糕."
　　 这个夏天，又漫长又短暂。
　　 漫长的是顾段笙几乎整个暑假都是在书桌前度过的，枯燥乏味得让人抓狂；但又那么短暂，短暂得她还未看到自己的长足进步，暑假就已经结束了。
　　 开学第一天就是摸底考试，上午是语文和数学，下午是英语和理综。虽然做题的情况已经比以前好了很多，可是理综的试卷上依然有大片的空白。不是不会做，而是根本看不懂。别人都在低着头拼命的写啊写的时候，顾段笙已经发起呆来。
　　 林朗又是提前交卷，自信满满的样子让人充满了压力，又嫉妒又羡慕。顾段笙本来是偷偷望着他的，可是在林朗经过的时候忽然被人拍了一记后脑勺，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谁......谁打她？有些气恼的捂着头回过头去，却迎上林朗淡淡的眼神。他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课桌，然后出去了。
　　 干嘛又打她。难道她的头看起来很好打吗？
　　 乱七八糟的想着，但终于不发呆了，低下头重新看那些不会做的题。
　　 这个应该和运动守恒有关吧......管它的，先把公式写上去吧......【图片】

“干嘛生气？”林朗的声音，好象有一种能天生安抚人的力量。
　　 “也没有生气啦，只是......唉，反正安泽之就是讨厌！他真是一个讨厌的人，每次他出现，我就会心情很糟糕。第一次是打篮球你受伤，第二次和他唱什么《纤夫的爱》，这一次......反正就是讨厌......”越说，越觉得泄漏了太多心事，声音渐渐轻下来，语气也没有之前那么理直气壮。
　　 可是圆圆的脸还是气鼓鼓的。只是这次是在气安泽之，还是在气自己。
　　 林朗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顾段笙肉包子一样的脸，因为觉得好玩而哈哈大笑起来。然后骑上车，再见未说就走了。
　　 什......什么嘛......
　　 顾段笙在他身后变身成番茄少女，脸红到快要炸开。
夏天把灼热的阳光带走了，秋天把繁盛的梧桐叶带走了，冬天来的时候，这个世界寂寞了很多。
　　 天暗得越来越早，下了夜自修后不过十点，街上的行人已经稀稀拉拉的没几个。夏天的时候夜空是深蓝的，路上纳凉的人也多，可是一到入冬，行人少了，夜空墨一般的深蓝，一个人骑车回家，还真有点怕怕的。
　　 忘记林朗第一次是为什么送她回家的，反正后来渐渐的，每天一起回家好象变成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林朗拿着班里的钥匙，所以总是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的。顾段笙很喜欢人都走光的校园，静默得似乎只剩下她和他的校园。
　　 浓重的夜色遮盖了所有压力和难堪，显现出来的是幻觉一般会变化的阴影，倒映在白墙上的枝桠随风轻舞，像是拥有生命的水墨画。
　　 林朗在身后关上门，上锁。顾段笙独自一个人走在前面，像是探路的先锋。楼道里装的都是应声灯。跺一跺脚或者拍拍手，甚至只是轻轻咳嗽一声，灯都会亮起来。
　　 顾段笙踮起脚像小猫一样走路，努力不让任何一盏灯亮起来，玩着自己的游戏。
　　 林朗跟在她后面，也放轻脚步和她玩。
　　 拐角那里有一扇很高的窗户，一个月里某几天，当月亮刚好升到那个角度的时候，会有温柔的银色光线爬进窗子，隐隐照亮那一方角落。
　　 今天，似乎就是那个“某一天”中的一天。因为顾段笙站在楼梯口可以清楚的看到拐角里发生的一切。她迅速的躲到墙壁后面，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林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探出去望了一眼，随后也默默的退了回来，在顾段笙身边依墙而立。
　　 墙的另一侧是安泽之和夏茹。月光把他们相拥亲吻的侧影勾勒得像漫画里的画面，梦幻得不真实。
　　 原来安泽之喜欢的是夏茹......貌似夏茹也很投入啊，那林朗怎么办？他不是有点喜欢夏茹吗？......
　　 顾段笙偷偷望望身边的林朗，又很快撇开头去，心里忽然有点难过。时间很静，眼睛因为黑暗，只看得到一些依稀的影子。
顾段笙再次伸出头望一眼，失望的发现他们还抱在一起。
　　 唉唉，真是有伤风化......果然是安泽之这种烂人擅长的事情......
　　 幸好天好黑，林朗看不到她现在热得要死的脸。
　　 就那么肩并肩的僵站着，直到林朗轻声说：“诶，我们为什么不从另一边下去？”
　　 是哦。真是蠢到要死。顾段笙很想用头撞墙，试试是她的头硬还是墙硬。
　　 这次轮到她跟着他，一前一后隔着三步的距离，不远也不近，刚好是触手不可及，但只要再往前走一小步，就可以握到他温暖的手。两人的身影被月光投射到雪白的墙上，腰部在墙角那里折了一下，上半身被拉得斜斜的长长的。
　　 有流浪的猫咪轻声叫着飞窜过走廊，荧亮的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光。
林朗的脚踏车没气了，不知被谁恶作剧的拔了气门芯，只好骑着顾段笙的车送她回家，然后再骑她的车回自己的家。
　　 望着林朗挺直宽厚的脊背，顾段笙多么希望自己是那些活泼大胆的女生，可以嘻嘻哈哈毫不造作的把自己的脸轻轻的靠上去。
　　 林朗轻轻哼起五月天的歌，悦耳的声音在清冷的空气淡淡的散开去。【图片】

“诶，你刚才看到夏茹......有没有难过？”鼓起了无比大的勇气，终于把心里埋藏很久的问题问出来口。即使害怕给林朗造成一个“三八又八卦”的印象，也想知道他心里真实的想法。
　　 “我为什么要难过？”听不出语气的反问，倒让顾段笙傻傻地不知道怎么回答。
　　 天空忽然飘起细细的雪花，一朵一朵凉凉的贴在顾段笙的脸颊上。
　　 顾段笙的家到了，她站在瓦数很小的灯下和林朗告别。他没有马上走，把肩上的连衫帽翻起来盖住头，望着从很远很远的高空飘下来的雪花说：“顾段笙，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呢。”
　　 顾段笙默默的抬起头，和他一起仰望那无垠的星空。
　　 “睡觉之前记得把那三综理的试卷做了，明天检查。”丢下硬邦邦的几乎命令的话，少年就骑着女式的粉色的自行车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我喜欢你。”顾段笙望着林朗离去的方向忽然轻轻喃喃着，“我很喜欢你。我非常非常喜欢你。林朗我真的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喜欢你呀。”
　　 在多几个“非常”，也没有办法让她把告白说得大声到被对方听见。
　　 那么这样的“喜欢”，和“没有喜欢过”又有什么区别？
　　 春天来的时候顾段笙依然和林朗在一起...念书。
　　 顾段笙在林朗的高强度压迫，和近乎自残的学习下，成绩终于有了明显的起色。窗外的梧桐树爆出了新芽，顾段笙终于不需要在每次考试后担心又被班主任点名批评拖班级后腿了。第二次模拟考，顾段笙考了班级24名，总分和林朗差了近两百分，但这个成绩已经可以考进任何一所普通重点本科大学了。
　　 “喂，我请你吃饭好不好？你帮了我那么多。”不停催眠自己真的只是想好好谢谢林朗，顾段笙这才可以流畅的把邀请说出口。
　　 “你觉得我长得很像饭桶吗？”林朗挑起眉毛反问。
　　 这是什么回答？算是拒绝吗？顾段笙沮丧的“哦”了一声，打算回座位继续看书。
　　 “诶，这周六不用补课，一起去嘉年华吧。”林朗靠着窗台望着远方，语气淡得好像是在说“诶，今天天气不错”。
　　 “嗯？”顾段笙起先是没有反应过来，而后头点得像波浪鼓一样，大声说“好啊！”
　　 少年回过头看脸红的少女，扬着下巴斜睨她，忍不住笑道“你白痴啊你。”
　　 今天，应该就算是约会吧？
　　 之前也不是没有一起出去过，也不是没有过独处的机会，但是这样刻意的相约出来玩，好像从来也没有过吧。
　　 啊啊啊，那就算是约会了。而且是林朗约她的。
　　 顾段笙穿着咖啡色牛角扣大衣，围栏一条长长的黑色镂空围巾。寒风一吹，围巾的尾端就会飞啊飞，诗情画意得很。
　　 八点十五。已经过了十五分钟了，林朗还没有来。
　　 今天太阳真好，又大又亮，想一面金色的湖水，荡漾着温柔的光。手里握着氢气球的小孩子拉着大人迫不及待的往前跑，也有乖巧的小女生舔着粉红色的棒棒糖害羞的跟在人后......
　　 九点了诶，林朗未免起太晚了吧？
　　 啊，那不是安泽之和夏茹？哼，那个坏人不知走了什么桃花运，居然追到夏茹。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九点三十。林朗应该在路上了吧？堵车吗？腿好酸啊......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刚好落在摩天轮最高的地方，从下往上看就像是有一颗闪亮的宝石镶在摩天轮的顶端。等下，一定要在离天空最近的地方许愿，那么上天就可以听得清楚些她的愿望是什么了吧......
　　 十点十五。林朗......你再不来，我要蒸发了......
　　 十二点三十。
　　 ......
　　 一点十五。
　　 ......
　　 二点三十。
　　 ......
　　 四点。
　　 ......
　　 顾段笙终于明白林朗今天是不会出现了，再等下去也是枉然。这样想的第一结果是——啊，肚子好饿哦。刚才一直专注于等待，忘了自己其实一整天都还没有吃东西。
　　 嘉年华附近就有一家自助餐厅。
　　 小蛋糕看起来好寂寞——吃掉；青菜看起来好寂寞——吃掉；冰淇淋看起来好寂寞——吃掉；肉丸子看起来好寂寞——吃掉；粉丝看起来好寂寞——吃掉；西瓜看起来好寂寞——吃掉......
　　　　顾段笙埋头吃东西，把所有她觉得看起来很寂寞的食物都吃掉，慰藉她空虚的胃，然后又跑到熟食区要了份过桥米线。
　　　　好好吃的米线啊。顾段笙低头，带着食物香气的雾气浮上来，一下子把她的眼泪都熏了出来。
　　　　——拜托，谁来把她吃掉呢？她现在觉得好寂寞。
　　 周末林朗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去给顾段笙补习。顾段笙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可是到了周一，林朗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来上课。
　　　　“我以后可能都不能帮你去补习了。”
　　　　说是“可能”，其实就是百分之百的确定。他不会再帮她去补习了。
　　　　心忽然很难过，可是又没种的不敢问原因，只懂用力咬住嘴唇让自己不哭出来，点点头手：“恩，知道了。”
　　　　林朗站在顾段笙的课桌边，犹豫了下，终于又开口道：“即使我不再帮你补课了，你自己还是要努力啊。你答应过要给我看奇迹的，要和我考一个大学。”
　　　　虽然不记得什么时候说过那样的话做过那样的承诺，顾段笙还是很用力的点头说“恩”。她好像把头甩得太用力了，眼泪都甩出来了。【图片】

“我知道。给你的礼物。”林朗微笑着递给顾段笙一本书。
　　 是《牧羊少年奇幻之旅》。
　　 诶，会不会有情书夹在里面呢？状若随意的翻了翻，可是好像什么都没有，只是一本书而已。
　　 顾段笙偷偷的有点失望。
　　 坐在石桌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林朗说着话，复习时班里发生的事啦，高考时陈星星忽然晕倒啦，班主任下个月就要生了呢，还有安泽之居然考上了空军学校......就是不说，那早就准备说的告白。
　　 诶诶，她害羞啦。
　　 “顾段笙，你以后一个人在外地念大学，不许喝酒。”林朗忽然说。
　　 “恩？”林朗的表情看起来好像很严肃。
　　 “不过，如果，有你喜欢的男生在场的话，不妨喝一点点......”
　　 什么意思？不过顾段笙还是点头答应。“好。”
　　 “顾段笙，你知不知道什么是‘视觉神经发炎’？”
　　 愣愣的摇了摇头：“没听说过。应该和喉咙发炎差不多吧......”
　　 林朗失笑：“就知道你不知道。”
　　 七月份陪妈妈去了趟云南旅行，八月回到居住的城市收到录取通知书——天呢，居然就是那所顾段笙在一年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学校!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林朗，去和他一起分享这个好消息。
　　 她能被Z大录取，林朗至少有七成的功劳啊。
　　 还是蠢到没记住林朗家的门牌号码，只好在楼下不停的徘徊。一楼的伯伯忍不住问她找谁，在得知顾段笙找林朗之后，叹了口气说：“走了走了，据说是由美国那边的阿姨担保，去那里看眼睛了。”
　　 “看眼睛？他的眼睛怎么了？”
　　 “不太清楚，好像是看不太清楚吧，以后可能就变成瞎子了。可怜哦......”
　　 顾段笙找了最近的网吧，上网搜索“视觉神经发炎”。
　　 “......当眼内的视觉神经发炎，将逐渐或突然的使视觉模糊。严重者，可能在几天之后产生暂时性的失明同时也可能有眼痛的现象......直至最后完全失明。”
　　 “顾段笙，你知不知道什么是‘视觉神经发炎’？”
　　 “没听说过。应该和喉咙发炎差不多吧......”
　　 “就知道你不知道。”
　　 为什么她会这么蠢呢？蠢到简直无可救药！谁能给顾段笙一个时光机呢，或者一片后悔药也行，让她可以把那些无知的话通通收回。
　　 可是怎么办？收不回了。
　　 那个与顾段笙相约去嘉年华的周六，林朗六点就起来了。在小区里晨跑了一圈，然后买了一家人的早点上楼，在开门的时候发现钥匙对不准锁门，然后眼前一花，整个人就“咚”的一声倒下了。
　　 顾段笙第一次看到林朗的时候他的视力已经变得不太好。撞到小娃娃的童车不是因为不小心，而是因为，根本就没看见。
　　 高考完送给顾段笙的《牧羊少年奇幻之旅》是他之前最喜欢的一本童话书，可是那时候，看书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件非常非常吃力的事情了。为了不让顾段笙看出问题，他提前一个小时到凉亭坐下，等顾段笙走了很久之后才摸索着回家。
　　 喂,你有没有闻到过悲伤的气味？也许没有眼泪也没有哀伤的表情，只是站在那里望着风景，但是整个人就透露出很浓很浓的咸湿的悲伤的气味。
　　 看阳光阳光枯萎，望花朵花朵靡荼。【图片】

顾段笙终于确定林朗是喜欢她的——不然他为何为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不然他为何，为她推迟去美国的日期？
　　 那本《牧羊少年奇幻之旅》里不是什么都没有的。林朗在其中的一句话下加了红线：“当你真心渴望某样东西的时候，整个宇宙都会联合起来帮助你完成。”
　　 “顾段笙，整个宇宙都曾经帮助过你，你的真心渴望一定能达成。
大一结束时参加同乡会举办的送毕业生聚餐。被高中同班，如今又同系的的同乡周暗硬逼着喝了点酒。
　　 顾段笙一沾酒就头晕，但是头一晕，心好像就不会那么痛了，所以又主动喝了几杯。然后就，彻底的醉了。
　　 别人印象里一直很安静的顾段笙忽然变得很跳脱。一直傻傻地笑啊笑，一个人站在花台上唱歌，在路灯下跳舞，把负责送他回去的周暗折腾得够呛。
　　 “我算明白了，以后再也不让你碰酒了！”
　　 恍恍惚惚的，想起最后一次见林朗时他说的：“顾段笙，你以后一个人在外地念大学，不许喝酒。”
　　 她违背誓言了呢。
　　 恍恍惚惚，好像又想起来别的什么......
　　 ——“喂，我喜欢你呀......我很喜欢你呀......我非常非常喜欢你呀......”
　　 ——“喂！我说我喜欢你呀，你有没有听见！！......”
　　 ——“你知不知道，我好希望有人爱我......可是一直都没有......我希望那个人说你......我好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只敢在梦里对你说这些话......”
　　 “那你，想要一直一直看到我的笑容吗？”
　　 “如果我们考上了同一个大学，那就不用分开了 啊。你好好念书好不好？如果你好好念书，和我考一个大学，我以后天天笑给你看好不好？”
　　 ......【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