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兹兹——”
鸡蛋在平底锅里迅速凝结,在边缘一圈儿结出金黄色的圈。油冒着热气往上扑,窜出令人心情愉悦的香味。
我熟练地抄起锅铲,将刚显一点儿焦黄的荷包蛋放到盘子上。
煎得刚刚好。
“沈梓——”伴随着一声呼喊以后,腰际便被死死地抱住。我被这股冲劲吓得不轻,手一顿,锅铲就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我大叫:“哎哟沈乔你要死!”一边弯腰去捡地上的锅铲,一边还把搂着我不放的两条胳膊挪开,“好好叫我姐姐你会死吗?啊?”
沈乔矮了我一个头,不得不仰起头看我:“你瞧瞧,啧啧,你一发火眼睛边上都要有细纹了,我一个二七年华的少年怎么狠得下心叫你姐姐啊……”
我眯着眼笑了笑,用没拿着锅铲的另一只手拍拍沈乔白净的脸:“你再讲一句试试。”
沈乔不敢动了。
我转头去洗锅铲。
一回头却发现他正蹑手蹑脚地想跑,我刚煎好的蛋却已经不见踪影。
我看着他的背影凉凉道:“沈乔你要死。”
他小心翼翼地瞥我一眼,一转头跑得飞快。
我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心想我这姐姐当得也忒不容易了些。
天又白了一些,光线透过玻璃窗,将厨房整洁的餐具镀上一层绒绒的白光,显得无比柔和。空气里传来一点点花香味,是栀子花的味道。此时正是入夏的时节。
啊,真是美好的时光。
我与沈乔是同父同母,如假包换的亲姊弟,连血型都是一样的。他今年十四,还是个初中的小鬼头,而我长他三岁。
父母离异,我与他跟了父亲。其实也无所谓怨恨或者顾影自怜,我与沈乔在这方面看得还是很豁达,分了就分了呗,又不是没娘了就活不下去。
直到我们的母亲踏上了飞离这里远达上千公里的C市的航班,并跟我们讲再也不回来了时,我们的这份豁达终于裂开一丝阴影。
十岁的沈乔红了眼眶,却始终没有掉下泪来,只是抱住我,低低地喊了一声:“姐。”
没错,这个死小孩只有在难过的时候才肯喊我姐。平时一直沈梓沈梓这么叫着,其实我反而也习惯了,只是心中难以平愤而已。
父亲背着沈乔偷偷和我讲,妈妈是傍了大款,所以不要我们了。
我说:“哦。”
心底暗暗发笑,我长了沈乔三岁不是白长的,当我没看到他们还没离婚时,母亲在厨房里炖着汤,他却在楼下车库里与另一个女人耳鬓厮磨么?
只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罢了。
我觉得一家人,只要过得开心就好。哪怕活在欺骗的表象下,陷在名为谎言的泥沼里无法自拔,只要沈乔过得开心,就好。我发自内心地想。
沈乔是我一片漆黑的内心里唯一的那一点儿微弱的光了。我卑微、我阴暗,还好,我还有一点儿想要守护的东西。
唯一的一点儿。
于是我想尽了一切办法,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份平衡。
而这份平衡却只能维持到父亲把那个女人带回了家那刻为止。
我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