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他的眼眸是一片晶莹的冬日湖泊。
宁静的，折射光芒般闪烁着，而又冰冷无比。
生逢乱世，很少人还能睁着纯洁天真的双眼笑着看待一切事物。
萨拉查有时会觉得戈德里克很碍眼，因为他的眼睛无时无刻是一片干净宁和，晶石般透彻而温暖，某种意义上的无杂质。
可是在这个肮脏的时代怎么可能还会有这样的人。
萨拉查看过很多人，究竟成年或未成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曾经坚持的原则老早败给了现实，更遑论一颗纯洁未经污染的心。那些曾经的天真稚嫩总是会被残酷的血腥杀戮给抹杀扭曲。
从他们结伴旅行开始，萨拉查就对于这个金发的巫师一直抱持着一种不认同的心态。诚然，戈德里克的能力是无需置疑的，但是与其他萨拉查见过的巫师相比，戈德里克简直像是个未尝世事艰苦的少爷。
就像此刻，他们在找寻一处相对安全的歇息之处，而戈德里克兴致勃勃地率先走在前头领着路，最终来到一片悬崖边。
“如何，这个地点不错吧！”戈德里克脸上满是兴高采烈，漾着的笑容似得意又似求寻认同，“够高，还通风。容易暴露的这个缺点也可以用魔法改善，反正以我们的能力是没问题的。”
“但一开始就找不需使用魔法掩盖的地点不是更好？”萨拉查挑眉。
“唉呀，有什么关系。”戈德里克张开双手像是要拥抱迎着悬崖吹拂的风，那风虽不算太强劲，却仍把戈德里克未束起的柔软金发吹得随风飘扬。
“你看，这里有风啊。偶尔吹吹风很舒服的。”戈德里克惬意地眯起眼，后又有些惊喜地睁大眼睛看着悬崖下方，“萨拉查，过来过来，这里的视野可真不错，还能看到城镇呢。”
“……算了吧。”萨拉查冷眼凝视迎风站着的戈德里克。战乱的年代，连风都夹杂着燃烧的烽烟气味，根本谈不上柔和舒服，而是吹拂过血肉肢体的腥风。
“那真是可惜了。”戈德里克不以为意地笑。
就像是倒映了阳光般，依旧是温暖而闪动着鲜活的神采。萨拉查几乎是这段时间养成的习惯，又一次无可避免地注意着戈德里克的眼睛。
萨拉查从未费心去探究戈德里克的过去究竟是怎样的。戈德里克就好像是突然出现在他生命里，然后他们便自然而然地结伴而行，不曾分离。在萨拉查看来，戈德里克的过去如何根本不重要。他来不及参与，也没资格评说。
所以当他看见一名陌生巫师正小心翼翼地与戈德里克交谈，内心有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戈德里克的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容，但是那笑里总算不是萨拉查一直冷嗤的温暖喜悦，反而参杂了太多的复杂，似怀念又似冷然。
这样的戈德里克是陌生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是迷惑也是失落，因为突然了悟戈德里克曾经活在他参与不了的过去。
与那名巫师的对话终于告一段落，戈德里克很有礼貌地做出了道别的动作，然后有些怔怔地目送着那名巫师渐行渐远。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吧？”戈德里克很快走到萨拉查身边，扬起萨拉查熟悉的笑容轻声道。
“没关系。”萨拉查淡淡道，又抿唇注视着戈德里克。
“怎么了？”戈德里克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那个人是谁？”就这么直接探问其实不太礼貌，但萨拉查还是忍不住问了。
“……喔，”戈德里克的眼眸仿佛倒映阳光般跃动着神采，又有那么一瞬如同闪烁了森冷的微光，“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戈德里克的眼神直直越过萨拉查，飘忽在某片虚无，又轻轻地叹道，“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了。都没意义了。”
萨拉查从未像现在这样清楚地意识到戈德里克曾经处在他触及不了的过去。
甚至，也许他们互相介入对方生命的这个现在，萨拉查也没有完全了解戈德里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萨拉查总是在注意着戈德里克的眼睛。
戈德里克的眼睛很漂亮，如同阳光融化在他的眼眸里般温暖动人，是的，也许就像是冬日结冰的湖面倒映了阳光，闪烁美丽的光芒。
萨拉查觉得这个比喻很合适，即使它听起来文艺花俏，简直像是那种满嘴浪漫诗歌的贵族少爷才会说的话。
但是重点不是这个，而是那双宁和干净的眼眸其实就如同冬日结冰的湖泊，看到的与实质上并不相符，不是反射出来的温暖错觉，而是严严实实封锁一切的冰冷。
如果按照那种俗套的透过眼睛看心灵的说法，那么他的心灵一定是冻结的。

*
原本只是戈德里克下意识凑近取暖的动作。
萨拉查冷冷地看着他，“又想耍什么花样？”
戈德里克蹭啊蹭的已经靠到了萨拉查身上，搓着双手回答，“取暖啊。”
刺在身上的鄙视目光也丝毫没有让戈德里克有一丁点不自在，自顾自地说，“萨拉查你不明白，这是一种心理作用，跟保暖咒使得怎么样没有关系。”
“喔？”萨拉查挑眉。
“当然，大概你不常这样所以不了解。”戈德里克笑眯眯，还得寸进尺道，“可惜你的体温不够暖，唉。”
“那想个办法让它暖起来吧。”话音刚落，萨拉查默契地吻上正好抬头的戈德里克。
其实也不是第一次了。
一回生，二回熟。理应有些尴尬的第一回不知怎么地在酒精作用下发生，事后清醒被弄得比较狼狈的戈德里克似乎也没有抗拒，于是第二回顺理成章地发生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三回以后简直就是作战突围时所拥有的那种默契了。
然后形成了莫名其妙的关系。
是的，莫名其妙。
上了床还口口声声介绍是朋友。萨拉查有时觉得这种奇妙的违和感也只有戈德里克能够造成。
“萨拉查，你不认为我们是朋友吗？”戈德里克笑笑，理所当然的语气。
“啊，当然是朋友。”萨拉查不置可否地点头。
“所以朋友间应该亲密一点，别老是这么冷淡了。”戈德里克哈哈一笑，拍拍萨拉查的背。
上了床还不够亲密？
“萨拉查，这种时候走神，很打击我的自信。”戈德里克勾着萨拉查的脖子，语气依旧带着笑意。
“……还不是因为你。”
“什么？”戈德里克有些反应不及，也没时间反应了，激烈的吻很快落下。
早已无比熟悉的气息交融，萨拉查伸入戈德里克嘴里的舌头相对于体温是如此火热，极具压迫感地舔舐过齿列，随即便搅缠勾弄着对方的舌头，迫其最终只能一起纠缠。
好不容易，一吻终结。
戈德里克感觉到萨拉查的手正在自己胸前摸索，扯着自己很是喜欢的衣服，过不久，依然是相同的动作，却逐渐粗暴。
他大概猜到怎么了，连忙推开萨拉查，自己伸手快速地解开了衣服上繁复的扣索，轻松完成这一工作后，还不忘取笑道，“怎么每次都这样。”
萨拉查挑眉，“除了你，还有谁会在冒险途中穿这种衣服。”
你啊。戈德里克心中暗想，却没有说出口，将话题带往另一方向，“反正条件允许的话，让自己开心一点很不错啊。”
萨拉查没有继续与他闲扯，直接覆上戈德里克，开始另一个吻。
戈德里克很配合，一手轻按着萨拉查的头，一手任由萨拉查与他十指相扣，双腿也缠上对方的腰。
这是教训，要配合点萨拉查才可能温柔些，否则痛的还是他。
但尽管如此，当戈德里克感受到熟悉的被贯穿的疼痛，还是不免皱起眉头。
“这下你笑不出了吧。”他似乎听到萨拉查低声说。
这是什么意思，戈德里克也懒得想。
他想的反而是另一件事。萨拉查一样会穿那些设计复杂的衣服，当然也知道如何解开的技巧，但却只是扯着，不得其所便粗暴地扯，说到底还是不肯耐下心嫌麻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