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有那件事的发生,以葛攸攸的怕羞和洪文回的“喜怒不形于色”,他俩估计就没然后了。可就在那一年七月,也就是一个月后……
翠绿衣衫的葛攸攸照样是头也不敢抬的奔到洪文回那送吃的正要奔走时,一群蜜蜂不知为何向两人“乎”来。葛攸攸尖叫一声,跳起搂住洪文回的头按到自己怀里,同时含胸闭眼,一脸的视死如归,等着喂蜜蜂。
可蜂群并没有把他俩当回事,“乎”的一下子从两人身旁穿过。
原来是奔着某个捅了蜂窝的猴儿孩子去的。
“啊。”葛攸攸一声及轻促的叫声唤醒了两人。她飞快的收回双臂,把手凑到眼前端详,一脸痛苦的神色。离开她怀抱的洪文回情急间欲伸手检查少女的伤势,却又堪堪在触碰到之前停住。
肉肉的小黑手上有两个大红包,包头的刺儿咋咋呼呼的冲着外面。两人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她的手,知道落后了几步的需景运赶来,道:
“文回你看见那群蜜蜂了么?吓死我了。诶?葛姑娘,你怎么……”
像是忽然醒过味来,葛攸攸“嗖”的转身跑走,而洪文回一迟疑竟也跟了上去。
“诶…诶…你俩……”
************************************************************************************************
葛攸攸的小短腿儿自是跑不过洪文回。她没想到他会追上来,心里紧张,一路跑来不小心岔气了。堪堪停在一条兄啊河边。
见她停了,洪文回也停在他身后。
七月天格外的热,站在葛攸攸身后的洪文回看见她汗湿的几缕头发软趴趴的黏在后脖子上,窄窄远远的肩膀一起一伏。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之余粗粗的,急促的喘息声。
“你……你的手……”半晌,终于是洪文回先开口,却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说来也有意思,这竟然是两人自打照面以来第一次说话。
“没…没事的我……”葛攸攸慌忙回答。
‘ “需要把刺拔出来,应该会挺疼的……那个……刚才,谢谢你啊。”越往后声音越小。
“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
“……”
“……”
起了阵微微的风,轻轻掀动少女乌黑头发上的红头绳儿。
“你赶紧把刺拔出来。”
“哦……”少女埋下头……
葛攸攸的指甲被剪的秃秃的,怎么也拔不出大包上的刺,反而把包弄得更疼了。
“嘶……”
“……”
“……”
迟疑了好几次,洪文回似是终于看不下葛攸攸在虐待她的手了,从她身后走到对面,近乎强硬的扯过她的手腕。
“啊……”葛攸攸一呆,复又垂下头,任洪文回捉着她的手,一动不敢动,看也不敢看一眼,只是死死盯着少年染了褐绿色草汁的浅灰色鞋尖。
近日洪文辉的指甲正好尚未修理。他小心翼翼的从少女手上拈下毒刺。强自做出平素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可掌中的一片滑腻却让粉红色不争气的染上了耳根。脊背上爬起一阵麻麻的感觉……
四下无人,小河无声地流着,映出两人几近依偎在一起的影子,被七月的暖风徐徐剪碎。
“……我叫葛攸攸。”
“我知道。”
“……谢谢你。”
少女迅速抬头看了洪文回一眼,又像犯了错误是的飞一般的跑开。包在翠绿衣衫中不细的腰一扭一扭的,一会儿便跑出去老远……
**********************************************************************************************
是有什么不一样了的。
初时葛攸攸还是塞完东西就跑。可不同于以往,洪文回每回都会说:
“谢谢。”
不知何时起,那油纸包中的零食再也不易进徐景运的嘴。也不知何时起,偶尔,仅仅是偶尔,葛攸攸会陪洪文回走上一段路……
***********************************************************************************************
又过了一年。洪文回十七岁,葛攸攸十六岁。那个爱穿翠绿衣裳的小胖丫头渐渐出落成一个爱床翠绿衣裳的大姑娘。
谁也没说,两人却达成了这样的默契。
每日放学后,等人差不多走光了葛攸攸才出现。她走前头,洪文回走后头,中间差个十步左右的距离。走过葛家肉店,王婆糕点店,徐记布坊,在一直往南,走到哪条很少有人来的河边上。然后她拿出油纸包着的小零食。
有时顺流而下,走到水神庙里逛逛;有时溯流而上,在将将看到热闹街市的当口停住;有时则是随便爬上一棵看着顺眼的大树,然后她摘下各种叶子吹没有调儿的曲儿……
在她面前,他绝口不提半句“子曰诗云”,在他面前,她也从不提她的宰猪宰牛。只是简单的,暖暖的幸福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