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梦生千里醒无痕
自闷油瓶去了长白山，已经有六年了。这六年我的容貌一点都没有发生改变，年轻如初。这对我来说似乎不算是个好兆头。
现在的我，要守护的只是我所居住的这片土地，我的父母，还有我的一些朋友。远在巴乃的胖子也过得比以往出生入死的生活安全多了，也懒散多了。年轻时候的一身正气和拼搏的精神到现在不知道是不是被消磨殆尽了。而我却不得不在三叔过去的盘口与那些人明争暗斗，看上去热血奔腾。我的内心渴望着和闷油瓶交替去守门，这样我似乎，也能够放下一切了。
王盟这几年也变得老练了起来。虽然不能完全把盘口上的一些事情交给他，但是他渐渐地在接近当年的潘子。这个改变是我并没有想到的。我那时只是想把他留在身边，留一些年轻时的留念。
自从上次送走闷油瓶，王盟的眼神变了一些。或者什么都没有变。不知怎的知道了我那些破事，竟主动要求帮忙。我那时也奇怪，被王盟那一身气氛所感染，不能说是鬼使神差，甚至可以说是考虑过然后让他帮忙打打下手。
然后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现在，我的头脑显然不必当年的三叔差。至少各个盘口治理的妥妥善善。这整个杭州，也算是我的地盘。刚开始的时候我还在想，这样以后胖子来到这里我也能炫耀炫耀了，久而久之却越发想和胖子一起买大白菜了。图什么？这年纪还想热血江湖？不就图个平静，图个安宁吗！可是我不能。
上一代说结束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然而还有很多遗留的问题没有解决。我必须来解决这些事情。比起上一代所经历的，我的工作已经很轻松了。
偶尔会想起铁三角倒斗的雄奇经历。那真是个奇异无比的人生插曲。经历那些的我，本以为那就是人生中最大的意义，然而在轻言目睹了阿宁和潘子的死亡，我的人生观慢慢改变。我把我的目光放在了那些触手可及的温存上面。现在的我即使只有片刻的安宁，也会感慨无比。
现在我所面对的都是现实，一旦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到的只有回忆的遗留品。在亢长的人生中，也只有这些回忆，这些遗留品，才能让我时刻提心吊胆，时刻谨记上一代的教训。
显然今天是没有那么多的安宁供我享受的。王盟蹬蹬蹬从楼上下来，“老板，电话。”
我点了点头，起身把坐垫放在躺椅上，捧着半凉的茶走了上去。
我估摸不是一个道上的人，但估计也不是什么平民百姓，也有可能是一些好事的人的试探。我打定主意要按照我从前对付人的方法去和此人接触，但是没想到一接起电话我的心里就立刻七上八下。
“天真，想胖爷了没呀。”
是胖子的声音。
我屏住气，“啧，死胖子，给你打电话你不接，知不知道老子我多想飞过去找你。”
我把耳朵贴近话筒，想要听清这个胖子究竟是伪装的还是真人。虽然现在变数都已经过去，但是并不代表危机完全消除。尤其是对于某些人来说，用胖子做我的软肋简直是一下子就能想到的招数。
胖子沉默了一会道，“说真的，天真，这次胖爷我打电话给你，的确不是为了唠嗑。”他又停顿了片刻，轻声说，“我觉得还没过去。”
“什么？”我脑子里白光一闪，觉得他在开玩笑，却又觉得不是。难道是有人故意要遣走我，然后趁人之危打乱我的盘口？
胖子道，“自从小哥走后，你我就已经认为事情到此结束了。但是，没想到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喂喂不要吓人啊。这语气这说话的方式不是胖子还能有谁啊。
我不寒而栗。如果胖子说的是真的，那上一代的努力岂不是就白费了？他们费尽心思把我们弄出这个局，死后的他们自以为策划好了全部，却没想到失去了心机和战斗力的我们会重新面对这个局。而被拔掉了牙齿的狗，是无法面对一只狼的。
“那怎么办，我这边有可能脱不开手。”我低声说道。
胖子道，“不。这次我过去。我们要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策划，然后再出兵。”
“这里可不安全。”
“比这里安全。”胖子说，“有‘它’出现的地方，绝对没有好事。”
我和胖子打完了这通时隔已久却内容沉重的电话后，我立即吩咐王盟调动手下的伙计，要求他们看稳了这块地界。
“任何可疑人员，凡是看到立即汇报。任何人不得单独行动。”
如果是这件事情的相关人员，必定身手不凡。闷油瓶也好，三叔也好，二叔也好，解语花也好，潘子也好，甚至已经分崩离析的裘德考也好，他们的魄力、胆识、智慧都是在常人无法想象的艰苦条件下磨合的。他们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
但其实，我也并没有指望有谁能明目张胆的出现。因为它曾经也是在无形中慢慢渗透老九门并且控制老九门的，我潜意识认为它并不会为了一枚棋子而去换一枚棋子，也不会轻易去下赌注。或者说它下的赌注太多了，并且把把都胜，所以觉得它不会下死棋。
不管它是要反我道而行还是金蝉脱壳还是移花接木，我必须要把这里看得死死的，绝不能有一丝纰漏。因为这是我唯一有什么东西留下的地方。
我在下楼的一小段时间里，抽取了一些可行的作战方案，这是必须要在胖子来前实施的。道上有些人是知道当年的铁三角的，也是知道胖子已经改行不做这个了。
一旦他出现，那就代表有什么东西变了。因为照现在的局势来看，他是不可能来叙叙旧谈谈昔日的壮阔的，而我也不会去邀请他来这边喝杯茶什么的。
而一旦有什么东西变了，并被人察觉到，那对我是百害无一利的。所以我必须做好万全的铺垫和准备，设下足够的无声理由来解释胖子的到来。
但是我想了集中思路，都是有问题的。道上的人太精，都是老骨头了还和人精似的。我不得不删除一个个有一丝丝漏洞的计划，从一个计划中挑出可行的那么点素材，然后和几十种计划的分解体结合起来，再排除可能性。这么多年下来，我已经练就了做任何事都保持必然性，决不允许目的有‘可能’的干扰。因此我必须选择一条，不管出了什么变动最终结果都不会改变的方案。
王盟走后，我琢磨着胖子所说的线索和关于来前铺垫的方法，又坐在了躺椅上。几分钟之前我还在这里像个老人一般回忆着当年的热血激情，几分钟之后，还是这张躺椅，我却马上要重赴战场。
没有闷油瓶。没有潘子。没有三叔。没有黑瞎子。没有解语花。这件事情我必须自己解决。
但我万万没想到这个局会牵扯到那么多的人，乃至整个老九门和整个杭州西泠，乃至各个名门望族和势力，乃至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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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楼2013-06-29 21:44收起回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