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那个清晨他重新回到他和璃相遇的地方。
没有了耿鬼的闪光，长而宽阔的通道昏暗而诡秘。远处便是他后来一直居住的隔间。
但是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和精灵，他却看见耿鬼用着影子球而不是闪光术。他甚至没有时间去反应，也来不及阻止。
来不及阻止对着璃下最后一击的耿鬼。
璃大概是看到他了吧。
她对着瞬扬起一个无奈的笑容，仿佛在宣示自己的无力。
耿鬼只是平淡地向他看来，没有任何解释。他们就这样安静地对峙了许久，直至角落里鬼族的精灵都已蠢蠢欲动，那至今都不知道名字的耿鬼向他传达。
“如你所见，我便是新上任的首领。”
“请无关的人类回去吧，鬼族不欢迎你。”
那抹紫色最终也伴随他的话语，化作一缕轻烟悄然散去。

24
很多经历过的事情，很多的感情，瞬觉得自己分明是忘却了的。然而它们确实存在。存在于他的记忆中，并且一直被珍藏着。
例如拥抱遥时内心满溢的幸福的感情。例如他的那份散发着光芒的骄傲。
所以瞬作了决定。

25
那是巫师最后一次见到绿发的少年。他来时只身一人，恍惚间巫师仿佛看见最初的那个瞬。然而他又确实不同于过去。
那双绿眸里流露出的不是不渝而是不羁。

26
“和我做个交易吧。”他平静地陈述着，“我用这一世的生命和记忆，换取重生于未来的权力。”
27
没有谁告诉任何人他的未来。
天然鸟紧闭了双眼不透露半点消息。巫师没有说话，飒飒的风也没有。
少年的心无法得知一切。
但是瞬却仍旧笑了。
END

下面还有一串！！！
*番外。讲讲隐藏cp的故事（
*人兽向注意。

巫妖的独白
【一隅之花】
我的父亲是个骑士。
他守卫在首领的身旁，守卫整个家族，寸步不离毫不懈怠。
所以我啊，本应是继承他的位置的。
然而自从新任首领一声令下驱逐了父亲，一切就开始变了。
从无数族员的不满的表情，改变张开了枝节悄然蔓延在每一个角落，直至他们的心。
简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就那样发生了。尽管父亲从未要求他曾经的手下为他做些什么，那些拥护这位尽心尽职的骑士的族员，将他们一心所向的领导者推上了首领的位置。
但是我明白的，父亲他是个称职的骑士，却没有领导者的才能。他能得到群众的拥护，却始终需要有谁在前方引领他前进，给他正确的指示。
我明白他的悲哀，因为更可悲的是，我也有着同样的悲哀。
在父亲走到生命尽头之时，他将首领的位置给了我。
父亲显然已经太老了。他甚至意识不到这将是一个如何荒谬的决定。
从此我便开始了这看不见尽头的无谓生活。
我认为，遇见瞬根本是个意外。尽管那个少年与我的想法大相径庭。
他一定是出于精密的计算和透彻的了解，才会来到我的地盘的吧。
不瞒你说，我从看到瞬的第一眼，就认定他是个天才。
绿发的少年身上有一种我从未在他人那里感受到的气息。那是只属于他的自信，甚至到了自负的地步。他的自信不出于盲目，而是对自身实力的一种肯定。
所以他向我提出交易时，我才会答应这个素不相识的少年。
我看透了他骨子里的自傲。尽管他经历了太多以致那份骄傲被不断打磨，奄奄一息。
——这份令我自己都惊讶的能力，或许是源自我的父亲吧。

当瞬让我去见城都的鬼族首领时，我其实已经隐约猜到，他与那个名为路比的少年，怀有同样的目的。真正见到路比时我更是确信了我的想法。
因为他们的眼睛，都闪耀着同样的光华。
我相信路比和他名为沙菲雅的爱人，他们的身后必是有着许多我从未了解的故事。我赞叹的他们之间至死不渝的情感，却并不认同这样的做法。
从城都回来前的最后一刻，我对路比这样说了。我说我欣赏你的行动力和你们二人，但是，你就要这样度过无数毫无新意的日夜，耗尽所有的时光只为寻找每一世的她？
你要明白，时间是能够抹消一切的啊。
我看到路比若有所思的样子。但我没有等到他的回话。
然而我又有什么理由去拒绝瞬呢？
即使我能够说服路比，我又要如何去说服，这样一个内心满溢了回忆，再也抽不出身来的人？
听到他对于遥的描述时，那份平静确实有一刻震惊了我。
然而我很快就明白了，那是他对于过去的一种掩饰。掩饰他的绝望与痛楚。
因为瞬太骄傲了。他不允许他人看透他的内心，他不允许自己被绝望支配，因此只好去伪装。
他和路比是相似的，因而他们的平静也同样相似。
这必是内心强大的人才能做到的事。
这必是骑士所追求的天才的领导者。
若是瞬不沉浸在过去之中。若是父亲在世的话。
他也一定会效忠于这少年，俯首称臣的吧。
我向来无法体会那种深刻而揪心的情感，因为我从未亲身经历过。
然而融入少年记忆的那一刻，那样的深情彻彻底底地触动了我。
千里遥。
念来就音韵美好。
这样的名字必定属于一个美丽而令人喜爱的女孩吧。所以就连如此骄傲的瞬都对她死心塌地。
我曾经以为，在父亲的葬礼上我所有的感情都被耗尽，以至于我只能呆滞地看着他的身形缓缓在空中飘散。他化作一缕缕的青烟最终融入于空气当中，我伸出手想要捕捉最终那里却什么也没有。甚至砂石也没有。只有灰尘掠过我的手。
那是属于幽灵的宿命，亦是我的宿命。
幽灵没有家也没有故土，来自于虚无也终将回到虚无。
那为什么我会在一个人类的记忆中落泪呢？
是出于故事的凄美？还是出于心中逐渐萌芽的不知名的思绪？
我越来越抵触这样的情感，却更挫败地发现我并不厌恶改变。
阿尔修斯在创造这世界时，便赋予了鬼族天生的能力。我们与生物的灵魂息息相通，任何的谎言都瞒不过我们的双眼。
然而创世的神仍需维护这世界的平衡。所以那睥睨万物的神下了诏令，命鬼族守护这个秘密，不把它揭露给任何人。
这是古训。
人类或许会对信仰之类的词汇嗤之以鼻，然而精灵不同。
我们都明白的。
不知道其他的种族是否也守护着他们不可言说的秘密，然而每当夜深人静之时，若你拥有幽灵的躯体，你便可以仔细去听。你会听到冥冥之中传来的声音，凄厉短暂，似乎出自你的脑海又似乎遥不可及。
那是对叛徒落下的神罚。你所听见的是他们灵魂被撕裂前的呼啸。
幽灵睡不着。所以我们在漫长的黑夜里，永远只能听到一种声音。

因此我曾万分犹豫，犹豫于我的决定，犹豫于我是否要在神的头上下一个赌注。
在瞬找到遥的第二天清晨，在地下铁抛开不明所以的瞬以后，我去了父亲死去的地方。
没有墓碑也没有名字，我记得这里仅仅因为我记得。
我曾经也在暗中思考过，我死后，是否也会有人像这样记得我呢？
这样的想法，真是悲哀呢。不是吗？
在成为首领以后，我身为幽灵的能力，一直在以微小的速度不断滋长。于是我能够感受到的灵魂的声音，也一天比一天更为清晰。
当年父亲死去的时候，我一度听见他用仅存的意念试图传递给我什么，然而字音太过模糊我终究是没有听清。
我知道无论我们生存抑或死去，灵魂间的联系永不会断绝。即使记忆已经消失而遗落在了阴间的河流里随波逝去，灵魂本身的共鸣永远存在。这就是为何路比能够找到沙菲雅，而瞬能够找到遥的原因。
我清楚这样的联系，因此那个清晨我试图在父亲逝去的地方，重新呼唤他消散已久的灵魂。
即使如此，他也不可能复生。凡间的躯体死去便是死去，不同于他们的灵魂。我甚至只能让他与我对话，就仿佛他在我的世界里还没有去世一般。
但我始终不能将逝世之人灵魂的存在宣告给人类。
因为阿尔修斯的古训摆在幽灵的面前，摆了千百万年。
即使我的力量已经不同于昔日，此时我却失望地发现我仍旧无法听清父亲灵魂的语言。或许是幽灵这一族的特殊性作怪。鬼族不存在躯体一说，因此我们的灵魂本就动荡不安。
我轻叹了一口气，重新集中精神去倾听。
这一次我成功了。
不知已经转世轮回到何处去的父亲的灵魂，回应了我一心传递给他的声音。然而我的力量终归是不够的，而且距离他的逝世，已经太久了。那回应过于短暂，一瞬间就闪了过去，以至于我听得有些懵懂。
“……跟随你的心。”
他只告诉我，要跟随自己的心。
幽灵和人类，终究是不同的存在。在呼唤起遥的灵魂中前世的那一部分时，我更是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我和遥的灵魂对话了。我看不见她的样子，但我们对话了。
她告诉我：“我很感动瞬能这样做。但这不是真正的他，也不是我们应有的未来。”
我便是在那一霎那下了决心。
大抵是因为遥这一世的躯体存在于此，居无定所的灵魂有了个暂时停留的地方，因而呼唤也变得简单许多。即使如此，要破除阿尔修斯定下的法则，仍是一件并不简单的事。
难处在于，跨过禁锢我自己的心的栅栏。
在遥开口与瞬对话的那一刻，我就已明白，少年的目光再也不可能看向我。
就如他从一开始遇上我，也不过是为了找到眼前棕发的女孩。
我早已发觉，这样的呼唤并不是所有的幽灵都做得到。而每次使用力量，灵魂每一秒的停留，都在无声地侵蚀我的心。我不能说我的灵魂被侵蚀，而我同样没有躯体，因此那无时无刻不在以肉体能感受到的速度走向幻灭的，只能是我的心。
但，我不正是跟随了这样的一颗心吗？
骑士始终应该为一心所向之人献上生命都在所不惜。
自从我唤起遥的记忆那天以后，瞬变得比以前沉默了许多。
那个他领回来的孩子他仍叫她遥，尽管他早已明白这女孩并不是遥。
我则一天比一天更为衰弱。
那些在鬼族得来的力量，因为过度的使用而不再凝聚于此。已经裂开的缺口就再也无法缝补。任何挽回都已经无济于事了。
或许这就是阿尔修斯对背叛者的惩罚吧。
但我并不后悔。
从决定的那一刻起我就从未想过后悔。
这是孤身一人的作战，是骑士为领导者奉献上的全部。
这是我，唯一能为你所做的事情了啊。

是我拜托耿鬼杀了我的。
我从很久以前就看出他双眼间藏有的野望，也同样知道族里有许多精灵都效忠于他而不是我。但我从来不说。
因为我看出他的才能。
即使我并不是一个负责任的首领，在我上任以来如此短暂的时间里，要拉拢大多数族员的心，也并非一件易事。更何况族中仍旧有父亲的手下，尽心尽职地守护着族长之位。
我去找耿鬼，和他述说自己的请求的时候，他显然是惊讶的。
他大概从未想过我会就这样把首领的位置让给他吧。
他始终没有问我这样做的理由，因为他心知肚明他不需要了解这个理由。
我为了掩盖自己的虚弱而选择死亡，他则坐上他一直向往的位置。
我们都只是需要一个时机罢了。
在他下手前的一刻，我清晰地听见脑海里传来耿鬼的声音。那声音我似乎很久没有听过了，然而此刻它却燃起我对于这世间的怀恋，往昔的记忆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闪过。
他对我说：“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把事务都交给我了。但是，已经晚了。”
我想要回应他，最终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渐渐消散于空气当中。我想起父亲去世时的情形，神态安详如同这世间与他再无联系。
我现在一定和他一样吧？
时间如潮水般奔流到海再不复回，漫天的红霞都化作胭脂被抹开，似乎连比翼鸿雁都已春去冬来往返一轮。然而我的眼前却始终浮现着同一个人的身影，那一抹绿色自映入我的双眼便再不离开。
我不知道，瞬是否看见了我的笑颜呢？
我其实还是希望他了解这份感情的吧。否则，我一定不会笑的啊。
再度醒来的时候，我显然是讶异的。在我的意识中，死亡即意味着堕入下一个轮回，没有所谓天堂更没有地狱，甚至没有孟婆桥下的河流。
然而看到那青绿色的精灵时，我一瞬间就懂了。
“为什么把我拦下来？”
作为穿梭在阴阳两界的通信者，天然鸟显然拥有暂留一个死亡已是定局的灵魂的权力。然而只是暂时。这点道理我也清楚。
与我没有任何交葛的巫师，并没有理由挽回我的生命。
青绿色的精灵沉默了许久，直至我都有些不耐烦，他终于是缓缓说着。
“你身上还有被托付予我的愿望。”
但是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想再了解了。
天然鸟也没有向我解释他的话，所以我也不再去问。
我不知道在现实里已经过了多长的时间，但我就那样百无聊赖地看着青绿色的精灵，看得我的脑海里全是那张古板的脸。他终于改变了态度，刷地展开了右翅。
我们仿佛漂浮在空中向下俯瞰。
我看见瞬的身影，绿发绿眸的模样我一定不会认错。然而我明白他看不见我。
少年走向巫师搭起的棚子，掀起幕布的一角。
我听见他对巫师的言语，便明白他已经不再执着于过去，而如我和遥所期望的那样，去往他新的未来。
然而在巫师送走瞬之前，他却制止了。
“我还有一件事。”
我凑近了身子去听他所讲的话。我的内心一定还有着某种期望吧。
“……我说，能让那只巫妖的下一世过得好些吗？”
那一瞬间我怔住了。
然后下一秒泪如雨下。
身后的天然鸟依旧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事情的发展。他向我述说着。
“你的父亲遇见过瞬，看出他的才能并且邀请他到族里。他看出你会追随这个少年，所以死前把族长给你让你和瞬相遇。”
“他同样看出你们各自的选择，所以，他去世的时候用意念呼唤我。他向我交换了一次机会。”
“你可以选择……你下一世的去向了。”
“还用说吗？”
“我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啊。”
我拭去眼角的泪水，扬起笑容看向眼前的精灵。
听到我的回答，天然鸟仍旧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那你最终想要成为什么呢？”
“……罗丝蕾朵吧？”我笑着，“瞬很适合花吧。”
或许自始至终，只有我自己认为我是悲哀的吧。
但是，已经没有关系了。
因为在微小的角落里，悄然开放的，必是渴望和煦日光的野花啊。
番外END

*[15]中婚礼誓词出自《僵尸新娘》。
* http://tieba.baidu.com/p/1283466015 ←原本我是在写这个的后续，但是写着写着设定不一样了，所以其实两篇已经没有什么直接联系了（躺倒）
*如你所见，璃就是瞬的毒蔷薇，不要怀疑（……）
*我写这篇是为了瞬x毒蔷薇！！！瞬x毒蔷薇！！！！！（别闹了hentai（
*↑恩，所以其实我是为了写番外而写了这一篇东西（……）不过主cp还是瞬遥so别打我好吗（……）
好了我不闹了（躺倒
来讲讲整篇文章吧……其实要没有最后那个番外这故事也没什么差错（大概？）
跟那篇讲烛火鬼的有点不同……瞬他是怀着和路比相近的目的才将死亡给了天然鸟的，后来是受了璃的影响才逐步发现自己不应该将过去的东西抓着不放。
璃死的时候他算是察觉到什么了吧，从执念到最后自由（我的理解）的过程中璃其实是一路在引导着他的……所以才会有这样一个结局。
可能会有人不理解这个结局。其实很难说这个选择是对是错。本来在瞬带走遥的那一刻文章就可以完结了。
但是我觉得虽然转世和年龄差这个设定很萌，瞬也不能一直作为一个鬼魂缠着每一世的遥嘛（抹泪）。
从遥去世的时候瞬整个人基本就乱掉了，文章里也有表述，不去思考不去期望什么的。然而瞬偏偏又是一个有些骄傲的人，这种骄傲使他在璃带领下想通一切后义无反顾的放弃了以太多牺牲求来的现在，而去开始一个新的未来。
所以其实就是，他不能一直活在过去当中嘛（抹泪）。
关于璃的番外，都说了是我写这篇文章的目的了（……）璃其实是一个蛮多缺点的形象，有能力却没有责任心，并且不能够融入自身所在的环境啊……这样。但是她同时也是很有才能的！看人很准而且其实是拥有常人所不能及的能力的（就是自己不知道OTL）。瞬的出现从某种意义上是救了她，也让她找到了自身的问题。
璃一直觉得自己是个骑士，所以最终才会义无反顾地跟随自己一心所向的人。
番外的标题“一隅之花”，想表达的意思是微小角落里盛开的花。自行理解吧XD
璃和瞬这两个人（？），一个选择为所爱之人放弃死亡，一个选择死亡，明明截然不同最后却能互相理解。璃对瞬的这份思念最终使她成为他的骑士守护在瞬的身边。瞬和遥在未来也会相遇（请理解为下一世是AG的剧情）。不是很温馨吗www（虽然我对温馨的定义一直有些奇怪（……
总的来说！我觉得！这的确还是！一个温暖人心的小故事！（对于我来说（……
PS.我觉得我就没安安分分地写过瞬遥OTL
好了我的东西已经发完啦(´・ω・‘)
全文总计13080字。
求文评www

文笔好棒，好喜欢!=w=

@世界_K @陌_雪幽空
不要被我的脑洞吓死好吗（哀伤（

@陌_雪幽空
这样回复你排版看起来比较爽（
你又不是第一次见识到我的丧心病狂！！！（深沉
璃确实是个少女=▽=话说你简直太懂了！耿鬼到最后其实已经不想杀璃了，但是如他所说已经晚了（）她根本是有能力胜任首领这个位置的，但是一直在逃避这件事……so（
路比我是没打算过写他的选择……他就是璃在决定的路上的一个铺垫而已（）
你有看到重点吗璃是毒蔷薇啊（深沉）有没有种被我坑了的感觉（深沉）

难道是我写人兽写得太丧心病狂so你们不理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