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夜神之剑
当房间里的火炬燃起,总是那短短几个小时,当其他人都酣然入睡,只有我和主人在一起。主人的画笔在画布前飞舞,好像是揭开绘画而不是在创作绘画。太阳、天空和海洋,在天使翅膀的笼罩下,无限延伸展开。
总在可怕又无可避免的时刻,主人站起身来尖叫,将颜料罐丢到每一个方向,双手抠着眼睛,好像要将眼珠从头颅挖出来似的。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比人类看得更清楚,为什么,我看不到那些色彩。”
我早就发现主人对人类有着一种奇怪的感情,他时常给我讲述人性之恶与血族纯粹的美,但我发现他始终在模仿人类的动作,与血族优雅轻盈的动作相比,人类的动作既生硬又笨拙,而我的主人似乎对这些笨拙的动作情有独钟,有的时候,他会模仿黄毛小子欢快的步态,有的时候,他会模仿将军们坚定手势,有的时候,他会模仿官僚们生硬做作的动作。他似乎渴望变成人类,事实上,这些动作确实富于了他比其他同族更多的人性,但是,这真的令我觉得毛骨茸然。
后来,主人不知从哪儿带来了一位黑发的美丽女子,她是我们的同族,主人称她为“爱弥儿”。“爱弥儿”不会笑,动作优雅而诡异,不带一丝人类的特质,用主人的话说,她是“天生的杀手”。此后,我们三个夜夜徜徉在宽敞的中心大道,沐浴着清冷的月光与温纯的火光,走进那些夜里还在营业的店铺。挥霍着无尽的生命。
直到那个晚上,白森森的脸呈现在窗外,门敲得砰砰直响,玻璃破裂了。主人转身看看那些图画。烟的味道,松脂燃烧的味道传过来。他们从地窖下面上来,他们也从上面下来。
火焰从房间下面窜升,主人的画变作了一片火海。
他们是一群与我们相同的生物,为首的是一个面容扭曲的银发老者,其他人称他为“尼古拉斯”。
混战之中,“尼古拉斯”似乎对“爱弥儿”与我的主人说了些什么,然后,我便看到了让我永生难忘的一幕,主人冲向爱弥儿手中的利刃,爱弥儿来不及躲闪,漆黑的刀刃贯穿了主人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