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生开着一辆黑色的本田,雨茜把挡风窗摇了下来,让清冷的夜风肆意的吹着自己麻木的脸。喧嚣迷乱的夜里,四处林立着虚伪谎言筑成的入天大厦如同动物园的围栏,光怪陆离的霓虹灯下人群如同幽灵一般穿梭不止,飘荡而走,或麻木或冷漠的面孔。不见阳光,无需新鲜空气,漫天灰尘精密而细致的附着在他们的脸上,堕落放纵的表情。
雨茜不喜欢这个城市,但是这里有她和姐姐的一切。姐姐大她六岁,曾是她唯一的亲人。
雨茜想想最快乐的时光还是在那童年遥远的山村里,日子虽然清苦,但是能和母亲,还有姐姐在一起。最冷的日子里,家里穷得没有煤烧,姐姐和母亲把她暖在热热的被窝里,在夜黑了偷偷去煤矿厂捡煤渣,等火炉暖起的时候,她俩便依偎在母亲身边听故事,那时,她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后来母亲终劳成疾,姐姐被迫辍了学,却让她继续读书。母亲夜整夜的咳嗽,也坚持只吃最便宜的药。
那年的冬天特别冷,家里的窗户纸糊了又糊,还是透进嗖嗖的风。她和姐姐蜷缩在床头,帮母亲暖脚。后来实在冷得受不了,便背着姐姐去偷邻居家的煤,被姐姐发现后,第一次挨了打,然后姐姐抱着她流了一夜的泪。
母亲在第二个年头永远地离开了她。临走时,叮咛姐姐这辈子都要照顾好雨茜。
没有母亲的日子里,日子更加清苦。于是,在她读高一的那年,姐姐毅然带着她南下,来到了这个奢华而陌生的城市。
车在巴黎春天百货门口停下,林生带着她进入华丽堂皇的大厅。那里有许多名牌服饰。
店里几乎没有人,只有幽暗的香水味道和店员殷勤的笑脸。林生轻轻一挥手,为她买下了一双PRADA黑色细带皮凉鞋,MAYBELLINE的新款眼影和唇膏,VERSACE手工刺绣的紫色吊带裙子。他用信用卡付掉了她无法预计的数字。然后说,你很美丽,却不知道怎样打扮自己,你的眼影色过时了,有些地方都没涂抹均匀,还有你的裙子太旧了。
她在试衣镜里看着焕然一新的自己,和旁边椅子上扔着的那条旧旧的雪纺淡青色的裙子。这条裙子是她十八岁生日时姐姐买给她的生日礼物,那时姐姐拼命地兼了几份工作,辛辛苦苦地供她上学。
姐姐其实长得也很美,圆润的面庞,高挑的身材,迷人的眼睛,还写得一手的好字。只是为了她,才放弃了读书和寻找美好归宿的机会。
姐姐在外面租了简易的房屋,而她住在学校里,每次假期,才可以来看姐姐,天黑便要返回学校,只在她生日那天破例和姐姐住了一宿。
那天晚上她们说了好多的话,还象以前一样钻在一个被子里,相互靠着看窗外的星星。
雨茜让姐姐不要太辛苦,姐姐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笑着说她兼了几份文印的工作,虽然加班辛苦点,但收入还好,除了正常开销,还小存了一笔,以后可以供雨茜上大学。
雨茜隐隐觉得姐姐象是瞒着自己什么,但她没有问,她知道姐姐不想说的一定不会说。
夜里,雨茜醒来,发现姐姐披着衣服站在窗口抽烟,不知什么时候,姐姐竟学会了吸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