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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观园里论金莲 文/西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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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是不是大脚?
看了那么多遍红楼,也没想过这个问题,然而那日看到“琉璃世界白雪红梅”一折,往日只有羡慕之情,今天却觉得黛玉脚下穿的那双“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好不刺眼——原来林黛玉是大脚!
不知为什么,那一刻我竟觉得失落。并不是我对中国女人的小脚情有独钟,而是脚的尺寸直接关系到种族差异,令我瞬间意识到:林黛玉是满人。想到亲爱的林姑娘竟不是汉人,心里总有点不是滋味儿。
细想起来,“金陵十二钗”应该都是天足,元春是皇妃,当然没有裹过脚,因为清时朝廷明文规定裹脚女子不得入宫;那么,迎、探、惜三春自然也都不裹脚,这应该是家风;宝钗也是大脚,所以可以扑蝶,不然一双三寸金莲可撑不起丰满的身子东奔西跑;湘云好男装,不可能是小脚;凤姐同人说话时脚踩着门坎嗑瓜子儿,也是大脚;凤姐不裹,巧姐当然也不会裹;妙玉是外来客,云游尼姑,不见得一双小脚走南闯北;李纨和秦可卿是大脚还是小脚,我暂不能确定,不过根据“满汉不通婚”的习俗,多半也该是天足,所以可以入正册。 其实“死金丹独艳理亲丧”的尤氏身份与凤姐等同,戏份不低于李纨与可卿,论理也该入正册的,可是榜上无名,为何?我猜就是因为她有一双小脚。
书中虽然没有明显的例子描写尤氏的脚,不过她的两个妹妹二姐与三姐,却都是小脚无疑。尤二姐进贾府,老太太看了面皮看双手,又吩咐鸳鸯拉起裙子来,那就是看脚;尤三姐调戏贾珍贾琏两兄弟,“大红袄子半掩半开,露着葱绿抹胸,一痕雪脯。底下绿裤红鞋,一对金莲或翘或并,没半刻斯文。”明写金莲。不过尤二尤三是拖油瓶,同尤氏不是一个妈生的,所以也说不准。
又副册的领军人物晴雯也是小脚,《芙蓉女儿诔》中写得清楚:“捉迷屏后,莲瓣无声”,“莲瓣”该是特指,而且她睡觉时穿着大红睡鞋,这是小脚女人独有的道具,所以也是裹脚;婆子说秋纹,“这是老太太泡茶的,你自己舀去吧,那里就走大了脚呢。”——看来怡红院的丫头小脚成风,大概是宝玉专好此道。
不光是宝玉,自晚唐后主李煜亲自为爱妃窅娘裹脚后,民间普遍以小脚为美,明清更为盛极,朝廷屡禁不止。想来曹雪芹也顾虑到了这一点,生怕伤害广大汉人粉丝的感情,所以兼顾两种文化两个民族两样审美,不得不对女人的脚讳莫如深,似是而非。黛玉虽然穿靴,却也有“行动似弱柳扶风”、“不期黛玉已摇摇的进来”这般含糊其辞的描述,至少在情致上还是个汉族小脚女人——或者可以这样理解,是一双天生的小脚,而不是裹缠出来的金莲,既天然又小巧,多么完美!


1楼2013-07-11 12:01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