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遇见
纪明禛第一次见到陈解语的时候,全身的感官几乎是战栗的。
那个白衣的少女不着一丝装扮,就连如瀑的黑发也是直直地披着,但真正让纪明禛惊讶的并不是她素衣素颜的模样,而是她那双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中有着他无法看清的深邃。
像是,承载着无法承受之重。
一个人,被独立在这世间之外。
纪明禛向来是怕麻烦的,在家时懒散惯了,对人对事也比常人少存了一分好奇。即使真有了兴趣,也极少做深究。于是他从少女身旁走过。
太阳已西偏,环顾四周是由深渐浅的青葱,他终是有些不自在地在走出几步后转身对那少女说道:“喂,再过一会儿天就黑了……”话未说完,他从少女眼中看到了然和……温柔。
这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的,温柔。
纪明禛心中忽感一丝不妙,直觉今天自己的行为会引来麻烦。甚至,改变人生的轨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纪明禛将拾来的树枝堆好点燃,一边吃着带来的干粮,一边享受火堆带来的温暖,目不斜视。
白衣少女一直跟着他,但也只是远远地跟着,打寒噤的声音似是被她压抑着。
纪明禛无奈,冲着她喊:“喂!借你烤火,冻死了可别指望让我收尸。”
那少女闻言展开的笑颜,几乎刺痛了男子的眼睛。
“谢谢。”白衣少女在火堆旁坐下。
“我只说是借,要还的。”纪明禛仍是不看她。
“陈解语,我的名字。”
“哼。”男子别过脸,不满地回答,“在下纪明禛,报恩可别记错了主。”
贰·恩情
天已泛白,火堆熄后犹有余烟。
一夜无梦,纪明禛醒来时看见陈解语背对着她,望着天,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许久后,听见她说:“你不问问我的身份,为何在此处么?”
纪明禛踩灭了火星,背起包袱:“我这人最怕麻烦,况且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那你可知,昨日的你已招惹了最大的麻烦。”陈解语的声音似乎带了哽咽,“……我是个祸害呢。”
“大概如此,所以我在忏悔。”纪明禛说,“那么就此别过。”
“你不需要我的报恩了?”陈解语反却笑着问,像是在怀念。
又哭又笑,真是个奇怪的人。
“在下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过。”纪明禛摆了摆手,“如果你一定要,我也没意见。顺便一提,我不接受‘以身相许’之类的报答。”
风吹散了地上的灰烬,模糊了两人的视线。
“甬城陈氏,今日滴水之恩他日必当涌泉相报。”
“福州纪府,静候君音。”
叁·神秘
“明禛,你小子今日的傻笑可比往日那副死人脸好看多了。”两鬓斑白的老者边给男子诊脉边打量着他。
“你眼花了,那种表情怎可能在我脸上出现。”纪明禛说,“还有,你才一副死人脸。”
“你这目无尊长的小辈,当心老夫扔下你的病不管。”
“先生可说话算话?那我立马收拾包袱走人。”语毕还不忘作出起身的动作。
“你这小子!”老者又气又笑,“要不是老夫看你有点小聪明,不嫌弃你浑身毛病,恐糟蹋了英才,哪有你在此嚣张的份!”
黑衣的身影不动,回道:“先生教训的是,区区不才枉费了您的医术,实在惶恐。”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老者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纪明禛:“今日,想必是来时的途中遇上什么连你都有兴致的趣事了罢?”
真是稀奇。他想。
如此一个矛盾的少女,净白如纸却高深莫测,明媚似阳却隐着悲伤。
神秘得连纪明禛也起了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