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日暮戈薇是杀生丸的妾。
只是低贱的妾，甚至不能被冠上他的姓。
杀生丸从未正眼看过她，她也只是日日精心地梳妆了，坐在窗前等着他，盼着有一日他能记起乍暖阁中还有一个叫日暮戈薇的女子，全心想着他念着他……爱着他。
二
戈薇才刚满十五，只听说要随神乐小姐嫁到远远的京城，成为年轻三王爷杀生丸的结发妻，那可是从小定下的娃娃亲。神乐小姐笑得可温柔了，拉着她的手道：“戈薇，你就如我亲生妹妹一般，他若娶了我，却是一定要纳你为妾的，我们一辈子都是好姐妹。”
戈薇懵懵懂懂地点头，见神乐小姐笑开了花，便也咧开嘴跟着笑起来。
神乐小姐又道：“戈薇，过几日三王爷会上门拜访，你和我一同躲在纱帘后，偷偷瞧瞧他究竟是生得如何模样。”
于是她躲在纱帘后，从神乐小姐身后微微探出头来，那风神俊秀的少年正正立在厅中，白衣如雪，身长玉立，他轻轻侧头对她露了个笑，薄唇微启，眼波盈盈，只一瞬，天地间便只余了这翩翩少年和那抹若有似无的笑。
从未起过波澜的心，竟从此化成一江春水，柔柔细细的女儿心思，从此便只是三个字。
杀生丸。
三
三王爷杀生丸和江南风府大小姐神乐喜结连理，热热闹闹的大婚之日，一台大红的喜轿也将戈薇抬进了王府的乍暖阁。
有个安静的丫鬟将新房细细收拾了一遍，便一言不发地带上门走了出去。
戈薇蒙着红盖头，羞怯地缩在床边，惴惴不安地绞着手中那一方丝帕，又羞又怕地等着那人来揭自己的红盖头。
不知过了多久，戈薇撑不住，便靠在床头沉沉睡去了。
梦中，杀生丸笑得温柔，揭了自己的红盖头，举杯问她：“戈薇，你可愿与我共饮这杯酒，一生一世永不相离？”
醒来时，戈薇已忘了自己回的话，一睁眼撞上跟前大红的盖头，微微一愣，便赶紧将手收拢放在膝上，坐正了身子。
那个丫鬟又来了，细细为戈薇整了红盖头，不咸不淡地道：“王爷起了个大早，正往乍暖阁来，还请拾缀好了。”
“起了个大早？”戈薇愕然，“这……可是已过了一宿了？”
“自然。”那丫鬟不咸不淡的声音远了点儿，“奴婢先退下了。”
“是……有劳您了。”戈薇怔怔地垂下头，瞧着身上惨红惨红的嫁衣，也不知心头究竟是哪般滋味。
忐忑不安地等了一阵，眼前突然出现一双做工细致的玄色短靴，戈薇正发愣，便觉着眼前一亮，红盖头已然被人掀了去。
一身白衣的杀生丸正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她。
心下一慌，戈薇几乎羞得说不出话来，结结巴巴地开了口：“您早……夫、夫君……”
“放肆。”怎料杀生丸竟冷冰冰地打断了她的话，“小小贱婢竟敢如此称呼本王，你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戈薇睁大了眼有些无措，抖抖索索地合上嘴，又抖抖索索地张开：“可……可是，戈薇已嫁给……”
“闭嘴。”杀生丸撇了下嘴，满眼不屑，“就凭你却也敢说嫁？若不是神乐听了你这丫鬟的谗言，你可以为你今日还能穿着嫁衣坐在这乍暖阁里？”
越发地不明白了，戈薇只得愣愣地问：“谗言……什么谗言？”
“本王无意与你多言，你只是个妾，守好自己的本分，莫要妄想逾越，在这乍暖阁好好待着，省得碍了本王的眼。”
话一说完，杀生丸便拂袖而去。
“王爷……”戈薇只觉心里乱成一团，却还是赶紧追了过去，“王爷——我——”
我爱你啊。
他却微微一侧头，冷冷一眼，便将她的脚步定在了原处。
不该是如此的。
戈薇愣愣地摇头。
当日他也是微微一侧头，面上却是带着笑，柔得像要掐出水来，怎么如今……
不该是如此的……

六
戈薇是被疼醒的。
刚睁眼，脸颊火烧似地疼着，迷迷糊糊地看见有个白色的人影立在跟前，还没回过神来，劈头又迎来一个耳刮子，伴随而来的是杀生丸寒冰一般的声音：“神乐去哪儿了。”
喉中一阵腥甜，戈薇呛咳起来，干净的被面上现出几点血印子。
伸手抓住戈薇披散的长发，迫她抬头对上他冷冽的脸：“说，神乐去哪儿了。”
“我……”头晕脑胀几欲吐血，又被他粗暴地拎起，戈薇疼得几乎要落下泪来，“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杀生丸收紧手指，发丝扯得戈薇的头皮阵阵发疼，“神乐留书让本王好好待你，将你扶正，你竟然还敢说你、不、知、道？”
戈薇被迫仰着头，眼前一阵黑一阵白，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真的不知道……”
“甚好。”杀生丸不怒反笑，“你不是想做正室吗？”
戈薇被他放开，便软倒在床上，只细细喘着气，还未回过神来，便也顾不得回话了。待她觉着杀生丸撕开她的衣裙，才勉强伸手按住，喃喃道：“您……做什么……”
“呵……做什么？”杀生丸拉开戈薇抗拒的手，讥讽一笑，“俗话说得好，母凭子贵，本王不让你生个儿子，又怎么将你给扶正呢？”
“王爷……您、您误会了……”戈薇泪流满面，心下焦急，手上却使不上劲，只得眼睁睁看着杀生丸狠狠扯开她的衣裳，一脸阴沉地覆了上来。
“你哭什么？”杀生丸低头咬住戈薇白皙纤美的颈项，轻轻啃噬，听了她吃痛的低叫便改为舔吮，灵巧舌从咽喉一路往上舔，直到颤抖的娇唇，他毫不客气地咬了下去，戈薇低呼一声，却不敢抱怨。见她唇上渗出了血珠，杀生丸伸舌舔去，又狠狠掐住戈薇的腰道：“你哭什么？你这骗子，你哭什么？”
我的挚爱，便是如此待我的。
戈薇被他使劲一掐，竟是连唇上的疼都觉不出了，只是心头灰蒙蒙一片，连带浑身都放弃般地软了去。
杀生丸只道她是心虚，便哼了一声，也不再开口，只顾四处撩起火来，只觉自个儿的身子也越来越热。
细腻娇嫩的肌肤被一再吮吻，宽厚的双手不温不凉若即若离，戈薇又对这人情根深种，纵是伤心失望却也不可能毫无反应，不一会儿便合上眼，唇边泄出一丝难耐的呻吟。
冷冷一笑，杀生丸将戈薇托起，翻过身去，手指在凹陷的肩背游移了一阵，向下滑至圆润紧翘的臀，微微一顿，慢慢地滑了下去，待触及一片湿热的温软，便不无嘲讽地道：“方才还做什么贞洁烈女的模样，真是平白叫人倒尽胃口。”
十指紧紧扣住绣工精细的鸳鸯枕，戈薇咬紧了牙。
这是我爱的人……所以要忍……
我爱他，我爱杀生丸。
戈薇张开嘴，细细地呻吟出声。
杀生丸，我爱你。
七
待戏弄够了，杀生丸撩起长袍，解开裤带便冲了进去。
戈薇将头深深埋下，疼得连呻吟都不能发出。
虽是初次，尚嫌紧小，但流出的血却完全可作润滑之用，杀生丸扶住戈薇软弱无力的腰，凶猛地肆虐着，一心一意享受起那处温柔湿润的所在。
喉间一阵干涩，戈薇闭上眼，竭力忍耐着下身传来的阵阵疼痛。
谁料杀生丸竟突然就着结合的姿势将戈薇翻转过来，冷笑着欣赏她痛苦扭曲满是泪痕的脸庞：“怎么？哑了？还是初次情怯，面皮太薄叫不出声儿来？”
戈薇紧紧闭着眼睛，不做声，面色却是青白。
杀生丸冷哼一声，一手用劲地揉弄戈薇软嫩的胸脯，另一手的手指狠狠揉捏着她破损带血的下唇，嘴上传来的疼痛迫她张开了嘴倒抽一口凉气，粗暴的手指趁虚而入，探进柔软温湿的口中肆意翻搅。戈薇呼吸一滞，瞪大了眼，眼眶都憋得通红，敏感的舌被入侵的手指捏弄戏玩，涎液顺着修长的手指流出来，再顺着她小巧的下巴流向脖颈，滑过胸间，直至肚脐。戈薇羞耻不已，伸手用力去推杀生丸，却换来更猛烈的撞击，口中的搅动的手指也毫不放松，终于迫她发出“唔唔”的挣扎声。
“肯出声儿了。”杀生丸撤出手指，指尖拉出一条暧昧缠绵的银丝，连着嫣红凄惨的唇瓣，显得格外煽情，“叫给本王听。”
“求您……”戈薇垂下眼，咬牙忍着身下被异物入侵的疼痛，“求您了……”
杀生丸额上渗出薄汗：“求本王什么。”
嫣红残破的唇瓣可怜兮兮地颤抖着。
“求您……杀了我。”

十
“珊瑚……”戈薇靠在床头，面带担忧，“有风府的消息吗？”
“戈薇你这是操哪门子的心？”珊瑚气鼓鼓地道，“神乐将你一人抛下，害得你现下处境凄凉，你还为风府操心个什么劲儿？”
“老爷夫人都待我极好，便如亲生父母一般，我如何不担心呢？”戈薇苦笑，又扯住珊瑚的袖子撒娇，“珊瑚，好珊瑚，你就告诉我吧？好不好？”
珊瑚翻了个白眼，无奈地道：“王爷只是派了人去寻神乐夫人，却也没找风府兴师问罪，只是书信一封派人由水路送去江南了，这一来一去便也要花上小三个月……但若是收到王爷的信，风府的人怕是要被吓得屁滚尿流赶紧赶到京城来请罪吧。”
“三个月……”戈薇微微松了口气，“那便好……至少还能拖些时日，真不知老爷夫人知道这事儿可该怎么办……”
“你想这么多做什么？”珊瑚瞪眼，“现下你便好好养着身子便是！”
戈薇勉强一笑，正欲开口，门外却响起一道声音：“戈薇夫人，王爷吩咐了，请您去整理书阁。”
珊瑚蹙眉，走过去打开门：“整理书阁？这不是下人们该做的事儿吗？”
门外的丫鬟微微抬眼，竟是带了丝不屑：“主子吩咐的事儿，却还由得咱们这些下人置喙吗？”
被她的话堵了嘴，珊瑚忍着怒气到：“若是如此，我便同戈薇夫人同去整理书阁吧。”
那丫鬟却道：“王爷吩咐了，书阁的书卷可都是御赐孤本，只准戈薇夫人经手的。”
珊瑚便再也沉不住气，怒道：“真是欺人太甚……”
“无妨。”戈薇却打断了珊瑚，“我去便是了，珊瑚就留在这儿吧。”
“可你的身子都还没好利索……”珊瑚担心不已，“还是去求求王爷，让我同你一同去吧！”
“不必了，多谢珊瑚。”戈薇微笑，转身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抬头看向门口的丫鬟，“我不认得路，还得劳烦你带我去书阁呢。”
十一
“这便是书阁了，有劳戈薇夫人。”
对那丫鬟道了谢，戈薇转过头看着散落一地的书卷，轻叹一声，便蹲下身开始收拾起来。
如此刻意又显而易见的刁难……
没想到这天人一般的男子，竟也会做出这稚童之举。
更屈辱的都受下来了……这般小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却又能如何……
早已陷进去了。
虽说是忧心风府，却也不是不能一走了之，甚至……一死了之。
说白了还是放不下他。
戈薇在书阁里忙了一整天，天黑了也不见出来。珊瑚放心不下，端了饭菜在来敲书阁的门，半天听不得有人来应，见四下也没人守着，便推门进去了：“戈薇？”
却见戈薇伏在书案上沉沉睡着，身边是分门别类理好的一捆捆书卷，竟还未来得及放到书架上就给累得睡着了。珊瑚轻叹一声，将饭菜放在一旁的小几上，
“戈薇，起身来吃饭吧。”
却半天没有回应，珊瑚将戈薇翻过来，见她面色潮红，不由一惊，便将手附上她的额头，谁知触手竟是一片滚烫！
好容易将戈薇背回了乍暖阁，安置在了床上，将被子为她捂紧了，听她迷迷糊糊喊着什么，却又颠三倒四不清不楚的。当下也顾不得抹眼泪，便急急转身去寻大夫。
王府里懒惰成性的弥勒大夫慢悠悠开了门，见是个冒冒失失的小丫鬟扰了他清梦，双眉一拢便要关门赶人。珊瑚一着急，却也顾不了那么许多，只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求道：“求求大夫了！我主子现下已烧糊涂了，再不用药怕是不好啊！大夫救救人吧！”
弥勒一愣，便没再作声，略一犹豫便转头拿了药箱，问珊瑚道：“你主子在哪儿？”
十二
“在书阁待了一整天？”
“是啊……我去送饭的时候，天可都黑透了，冷风呼呼往里灌，她却睡得死沉了……可不急死人吗！”
“果然是受了寒……”弥勒写了一张方子，转头有些犹豫地问道，“戈薇夫人……是王爷新纳的妾室？”
珊瑚冷哼一声，却点了点头。
弥勒叹了口气：“王爷却真不懂怜香惜玉……你家主子的身子，得好好调养。”
说着又递过来一张方子：“好好养着。”
珊瑚脸一红，心下明白他怕是看出来戈薇身子还没好全，却也只是谢了接过来收好，觉着这年轻大夫心肠还是不错的。
“呵，珊瑚，你倒是生得不错呢。”弥勒收了药箱，却突然笑眯眯地对珊瑚道，“可愿为我生个孩子？”
“你！”珊瑚没想到他冒出这么一句，心说正夸他好，便开始耍无赖，一张俏脸气得更红了，跺脚骂道，“下流！”
“我是认真的。”弥勒一笑，“为我生个孩子吧。”
珊瑚一愣，红着脸将他朝外推去：“天色暗了……多谢弥勒大夫，您还是早些歇息吧！”
弥勒不再说话，笑着走了出去。
靠在门后的珊瑚将手捂在颊边，一颗心竟咚咚响个不停。
却想起戈薇还卧病在床，三两步赶过去，见她迷迷糊糊翻来覆去睡不踏实，便又取了丝帕为她拭汗。珊瑚忙里忙外一夜，待戈薇终于稳稳睡去，天色却已大亮了，这时珊瑚也累得迷糊了，便趴在戈薇枕边沉沉睡了。
昨日那丫鬟又来了，在门外喊了半天，又敲门半天，却不见有人来应，便推门进来。见二人还在睡着，那丫鬟伸手推了推珊瑚：“起了，日上三竿了。”
珊瑚迷迷糊糊睁眼，见是这丫鬟，便没了好脸色，将她拉到一旁，压低声道：“小点儿声，可别吵醒了戈薇夫人！”
丫鬟嗤笑一声：“也不绕圈子了，昨日王爷得知戈薇夫人办事不利，书阁凌乱依旧，大发雷霆，罚戈薇夫人去悠然阁思过一月，即刻动身。”
“什么！”珊瑚陡然提高声音，又赶紧压低了道，“戈薇夫人现下还因在书阁着了凉病着呢，可怎么能去悠然阁那种寒气森森的地方！”
没想到那丫鬟却又拿同一句话来堵她：“主子吩咐的事儿，却还由得咱们这些下人置喙吗？”
咬了咬牙，珊瑚气不打一处来：“便也不能宽限几日吗？”
那丫鬟也不答话，只朝外头去了，临出门回身对里福了一福：“戈薇夫人吉人天相，祝您早日康复。”
珊瑚一愣，回头一瞧，却见戈薇已睁开了眼，迷迷蒙蒙地看着门口。
心下一紧，却也不知她听着了多少，珊瑚赶紧倒了杯水，强笑着回到床边：“戈薇……你醒了……”
她举起手来够水，珊瑚帮着她扶住杯子，小口抿了几下，戈薇笑了笑，张嘴想道谢，嗓子却发不出声响。
珊瑚见状将杯子拿开：“别说话了……戈薇，你若是听见方才我们说的话了，便点点头吧。”
戈薇抬眼看了看珊瑚，又垂下长长的眼睫，轻轻点了点头。
叹了口气，珊瑚问她：“你若执意这般傻下去，总有一天会绝望的。”
戈薇合着眼，像是睡着了。

十三
悠然阁，说白了便是王府中的冷宫。
戈薇已在悠然阁住了快半月，弥勒开了些养身的方子，加上珊瑚悉心照料，身子却也渐渐好了，除了忧心风府之外竟是住得十分满意。
倒是珊瑚常常为她鸣不平，整日唉声叹气，翻来覆去便也就是数落王爷薄情的那几句。
这日戈薇又是听着珊瑚骂骂咧咧地抱怨着，也不说话，只笑眯眯在旁听着。
珊瑚正说到兴起，却瞟见门前熟悉的身影，便陡然停了：“弥勒大夫……”
“珊瑚……戈薇，都在呢。”弥勒手里拿了个纸鸢，“今儿个天气这般好，可要同我一齐去放纸鸢啊？”
“我怕再着凉，就不去了。”戈薇促狭地看着珊瑚，“珊瑚，你同弥勒大夫好好玩儿吧。”
珊瑚自是不放心，絮絮叨叨嘱咐了一堆，戈薇一一点头应下，她才红着脸扭扭捏捏地同弥勒出门去了。
珊瑚一走，这悠然阁便突然静了下来。
戈薇笑笑，在窗前坐下，手上拿了一卷书看着，微风拂面，倒也惬意。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闻声入耳，戈薇一愣，微微抬头，却见一个紫衣华服的男子站在窗外不远处，笑盈盈地望着她，“真不好意思，饶了小姐看书的雅兴。”
眼见这人颇有些轻浮，戈薇不由面上一热，放下书站了起来，有些尴尬：“哪里话……公子好雅兴，闲庭信步。”
“却还不知如小姐这般妙人儿竟独自住在这么冷清的地儿呢。”那男子一笑，走进了几步，行了个礼道，“在下端王奈落，可否告知小姐芳名？”
微微一怔，戈薇赶紧福了福身，道：“贱妾戈薇……见过端王殿下，多有失礼，还望殿下海涵。”
奈落又是一笑，微微侧头，竟带了些顽皮：“戈薇不必多礼，虽是初见，本王却对你心生亲切之感，以后便省了那些个繁文缛节吧。”
戈薇有些莫名，却还是受宠若惊地应下了：“是……多谢端王殿下……殿下可需进得厅来，坐下歇歇，用些茶水？”
奈落欣然答应：“那本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于是戈薇便将奈落迎了进来，安置他在桌边坐下，又去沏了茶端来：“茶叶粗劣，还望端王殿下……”
话还未尽，戈薇便感到一阵眩晕，茶杯落地，脆脆散了一地碎瓷。

十四
“有喜了？”奈落一怔，看着躺在榻上双目紧闭的戈薇，“多久了？”
“不久，脉相尚弱。”神无淡淡收回手，低声道，“这位夫人气血虚，身子弱，若不是端王殿下出手相救，这一摔下去，她腹中婴孩怕是已不在人世了。”
“真是罪过。”奈落叹息似地，伸手抚上戈薇苍白的脸，“住在悠然阁的女人……”
“端王殿下若无其他吩咐，属下便退下了。”神无面无表情地行了个礼，“告辞。”
奈落点了点头，见神无没了踪影，便又将目光落回戈薇脸上。
“这对你来说，究竟是喜是忧呢。”
戈薇醒来时，只瞧见珊瑚在床边默默掉眼泪。
“珊瑚……”戈薇撑起身子，抚上珊瑚的肩，“你……怎么了？”
珊瑚手忙脚乱地伸手抹了泪，反问戈薇：“你……可觉着身子不适？”
“我好着呢。”戈薇担忧地问，“你不是同弥勒一同出去了吗？怎么竟哭着回来了？可是他欺负你了？”
“哪里的话！他怎么会欺负我？”珊瑚瞪着眼有些脸红，又垂着眼瞧着戈薇一脸心疼，“我是忧心你……被王爷罚到这破地方，身子这么虚，大白天便又睡得这么沉，叫人如何不愁？你也醒了，我去叫弥勒来替你瞧瞧。”
“哪有那般夸张，你们玩了大半天，他也乏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就别去劳烦他了。”戈薇微微放下心来，笑着摇摇头，又突然想起一事，“对了，之前，端王殿下还在呢……我却不知怎么地便睡过去了，真是失礼……珊瑚，你方才进来时可有见到端王殿下？”
“端王殿下来过？”珊瑚惊讶地道，“他怎会来悠然阁？”
戈薇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也许只是散步误入此处吧……他可是来王爷府上做客？”
“也许是吧，这悠然阁太偏远，我竟也没听说这些个新鲜事儿了。”珊瑚撅起嘴，偏头道，“端王殿下与王爷是同岁，听说自幼便十分要好，端王殿下常来拜访王爷，这也平常。我只是奇怪，端王殿下怎么会来悠然阁？难道是王爷回心转意，同端王殿下说起了戈薇？”
戈薇面颊微红，却是哭笑不得：“珊瑚，你可真是天马行空，王爷怎么可能……”
“也是……”珊瑚又垂下嘴角，闷闷道，“若真是如此，你也不会被困在悠然阁里了。”
“好了，我在悠然阁过得也很好，你和弥勒都这般照顾我，我还有什么可求的呢？”戈薇笑着拍拍珊瑚的背，转又露出担忧的神情，“对了，倒是有一事……却真叫我整日操心。”
“可是为了风府？”见戈薇摇摇头，珊瑚又问道，“那却又是为了何事？”
戈薇眨眨眼，笑着捏了捏珊瑚的脸：“便是为了珊瑚你的终身大事啊。”
珊瑚佯怒，伸手去抓戈薇：“戈薇！你又消遣我！便是巴不得我早日嫁给那下流大夫！”
戈薇咯咯笑着躲开，嘴里不忘调侃珊瑚的不打自招。
俩人笑闹成一团，珊瑚却也把要叫弥勒来替戈薇瞧瞧的事儿抛在了脑后。

二十
“戈薇夫人身子虚，王爷今后与戈薇夫人……行房之时，可还得多加留意。”
弥勒简直快叫自家王爷给气得背过气去了。
他和珊瑚费心费力，好不容易把戈薇身子调养得好些了，他家王爷倒好，一场云雨便将人给弄晕了。这要是一不留神儿小产了还得了！再怎么是自个儿主子，他的语气也稍带了些不满：“再说了，戈薇夫人如今身子沉了，可不比得从前，得事事当心才是。”
“身子沉了？”杀生丸本便有些悔意，闻言更是蹙眉，“什么意思？”
弥勒行了个礼强作欢欣状：“恭喜王爷，戈薇夫人有喜了。”
“有喜了？”杀生丸微微一愣，心中竟莫名有些欣喜，但转念一想到奈落和她的那个拥抱，脸色瞬时便沉了下来，语气也略带了些冷意，“既是如此……便叫珊瑚好生侍候她吧。”
“回王爷的话。”弥勒苦笑，“今日是珊瑚回家探亲的日子。故珊瑚现下不在府中。”
“如此。”杀生丸寻思着再寻个丫鬟来照料戈薇，嘴上却吩咐弥勒，“辛苦你了，待会儿开一副安胎药让厨房熬了送来，便回去歇息吧。”
“小人遵命。”弥勒行了礼，“告辞，王爷。”
杀生丸默默在床边坐下，看着戈薇惨白的脸，一言不发。
这时戈薇动了动干裂的唇，眼睛却还牢牢闭着：“杀生丸……”
杀生丸听得戈薇迷迷糊糊哑着嗓子唤他的名，不但没为她的无礼大发雷霆，竟还生出一丝淡淡怜惜。
戈薇……便是这般亲密地唤着奈落的名的吧。
思及此，心中又有些泛酸，杀生丸便没有答话。
“杀生丸……”戈薇虽在梦中，却呓语不断，“杀生丸……杀生丸……你可曾将我放在心上……哪怕只是一瞬……”
你要的，原来仅仅是我的心吗？
杀生丸心里闷闷一疼，只是脑子里还堵着奈落这么一桩事儿，嘴上便倔强着，冷硬依旧：“从来不曾……”
……不过，若是你醒来，定然……
会好生待你。
再思及神乐不由有些愧疚，十来年的相思……竟这般快便被戈薇影响了吗？
杀生丸略略勾唇，心中虽犹苦甜参半，但至少明白了，跟前这女人……倒真是让他动了心。
他却不知，那未竟的话语，让从前的戈薇同他永远地错身而过了。
只因戈薇耳中听见的，仅有那句寒冷刺骨的从来不曾。

二十三
戈薇醒来当日，三王爷便下令让人将戈薇迁进自个儿寝殿内，由一众仆婢好生侍候着，他本人也是一得空便在榻前陪护。
杀生丸也不再派人去寻神乐的下落，反而四处抓些名医来替戈薇看诊，可惜大夫们纷纷摇头，皆是无能为力。精心调配的药膳汤盅自是没断过，连药浴擦身之类杂事俱是由三王爷亲自经手，对戈薇的宠爱比起当初对神乐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前后反差之大让府内众人紧张不已，个个都夹紧了尾巴小心翼翼伺候着这不言不动的新主子，说是好好伺候，却又叫人犯愁——毕竟三王爷自个儿都把下人里里外外的活儿一手包揽了，便是要伺候也无法插手。
如此过了快两月，只见戈薇的肚子渐渐显了，却无任何好转之兆。
每日醒着便是木木半睁着眼一动不动，不知渴不知饿更不晓晨昏。杀生丸打定了主意将戈薇放在心尖子上便立马付诸行动，但也不多言，只是细心侍候她饮水进食，甚至亲自含了汤药渡进她嘴里。他倒是做得坦然，却让一众随侍在旁的小丫鬟看得羞红了脸。
珊瑚都看在眼里，心中对三王爷的怨气自然也少了几分，只是还忧心着戈薇，于是便也整日愁眉不展，弥勒看着又是心疼不已。
这日杀生丸正在喂戈薇喝膳房刚送来的药膳，邪见的声音却在门外响起：“禀王爷，江南风府的飞天方才递了名帖求见。”
微微眯起眼，杀生丸伸舌舔去戈薇唇边不慎溢出的一滴汤汁，又不疾不徐地喂起戈薇来，对门外的声音恍若未闻。
可怜邪见一把老骨头都快抖碎了，才听得门内悠悠传来一句：“叫他们候着。”
“是！王爷！”
邪见忙不迭地溜了。
方才王爷那语气，可真真是风雨欲来啊！
二十四
杀生丸喂完了药膳，又用丝帕轻轻为戈薇擦了嘴，小心扶她躺下，见她迷茫模样心下不禁生出一丝怜爱，便又垂下头在她额上浅浅一吻：“好生歇息，我去去就来。”
杀生丸理了理戈薇的发丝，一面起身朝门外走去，一面冷着脸嘱咐珊瑚和一众侍婢照料好戈薇，众人自是惶惶应下。
榻上半睁着眼的戈薇双手覆在自个儿肚子上，手指轻轻拢了拢，又缓缓松开了。
这头杀生丸踱进了厅内，撩开衣袍在主位上坐下了，挑眉看了眼邪见，邪见便颠颠儿地赶上来行礼：“禀王爷，那江南风府的人仍跪在门外求见，还请王爷吩咐。”
接过铃奉上的茶，杀生丸揭开盖儿吹了吹，淡淡抬眼：“叫他们进厅里来跪着吧。”
待风府的老爷飞天和夫人雪女在厅内瑟瑟发抖地跪下了，杀生丸依然怡然自得地品着茶，对二人视若无睹。
两人此行虽是为了赔罪讨饶，此时却被杀生丸冷若寒冰的骇人气场震得半个字儿都蹦不出来。
杀生丸品完了茶，才悠悠然抬起头来看向跪在下头的俩人，仿佛刚发觉似地歉然道：“岳父岳母远道而来，小婿有失远迎，实是多有得罪。”
飞天赶紧弯下身子磕头：“草民惶恐！”
雪女叫杀生丸吓得花容失色，连话也说不出，只得跟着丈夫一同使劲儿磕着头。
“啊，对了，本王这记性是越发地不好了。”杀生丸微微侧头，有些苦恼地道，“本王都叫二位的好女儿给休了，二位自然也不再是本王的岳父岳母了。”
“王爷恕罪！草民管教无方，小女顽劣，竟做出这般荒唐之举令王爷蒙羞……”飞天将头磕得咚咚作响，声音发颤，“收到王爷来信，草民真叫个万念俱灰、羞愧难当，此番携夫人上京城来便是斗胆求王爷赐罪！草民实是罪该万死，但求王爷责罚，草民绝无二话！”
雪女也将头贴在地板上，哭着道：“求王爷赐罪……”
“这出戏做得倒是不赖。”杀生丸竟笑起来，还拍了拍手，“二位果真是体恤女儿的好父母，二位的明珠若是有幸得知，定会潸然泪下，感动不已。”
二人还是抖着身子磕头哭喊着求王爷赐罪。
“人已走了，本王就是砍了你们也无济于事啊。”杀生丸冷笑着，“托二位的福，二位的女儿嫁过来时硬要本王收的妾……倒是甚得本王欢心。江南风府精心教养出来的女儿，却还真真不如这房顺道收来的妾呢。”
杀生丸原本只是想让二人难堪，谁知听了这话两人却是如遭雷击，皆是脸色大变。
这二人……究竟瞒了些什么？
杀生丸虽只是猜测，却还是不动声色地道：“老实交代。”
这一来二人更是抖得如筛糠一般，飞天面色泛青地瞥了雪女一眼，雪女痛哭流涕地膝行了几步，又将头磕得嗵嗵直响，口齿不清地哭道：“民妇罪该万死！民妇罪该万死！”

三十二
这日，杀生丸抱犬暮来看戈薇时，还带了一轴画卷来。
戈薇抱着犬暮喂了奶，又逗哄了一阵，便放犬暮在小摇床上独自翻爬着，犬暮乐呵呵地抓着高高的围栏，玩儿得不亦乐乎。
杀生丸将那轴画卷置于桌上，朝戈薇道：“上回，你不是问我，你我二人是如何相识的吗？”
戈薇红着脸点头，微垂了眼不敢看他，嘴角却微微翘着：“嗯……”
解开系带，摊开画卷，杀生丸指着画卷上巧笑倩兮的翠衣女孩儿，温柔地道：“这是你，十年前，我便对你一见倾心。”
羽睫轻颤，戈薇仰起头，面颊微红，笑道：“然后呢？”
她已从珊瑚处得知她本是孤儿，便也未再问询父母之事。
“十年后，你我便成亲了。”
杀生丸笑意盈盈地望着她：“琴瑟合鸣，鹣鲽情深。”
戈薇羞得几乎不敢看他，嘴里却娇嗔道：“作甚说这些个叫人脸热的话……”
“事实如此……”杀生丸拉过戈薇的手，将她带至身前揉入怀中，“你我本就是天造地设，生来便该在一处的。”
如此深情，竟叫她遗忘了。
戈薇心动不已之余亦有些歉然，便任由杀生丸搂着，微微仰头道：“都忘了……对不住……”
杀生丸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你还在我身边便好。”
“不过啊……”戈薇笑起来，满眼皆是深情，“我想，当初的我，对王爷也是一见钟情吧，就如我方醒来时见了你那般，怦然心动。”
沉默地盯着戈薇的笑颜瞧了一阵，杀生丸低声道：“戈薇，我突然好想吻你，这可该如何是好……”
戈薇红透了脸，却略略抬起头，半眯了眼瞧着杀生丸。
杀生丸先是微微一愣，便当机立断地吻了下去。
二人唇舌交缠许久，戈薇唇边甚至溢出煽情的涎液，杀生丸的手狠狠按着戈薇后背，唇上的动作却是轻柔不已，直将戈薇弄得憋红了脸，满眼水光。
正吻得难分难解时，小摇床上的犬暮却忽然“嗳嗳”地叫起来，一只小手抓着围栏，另一只却朝爹娘的方向指指点点。
戈薇听得犬暮的动静，瞬时一颤，赶紧偏过脸，伸手推了推杀生丸，杀生丸虽说很有些意犹未尽却还是放开了手，俩人口中的涎液竟还牵扯出一根闪亮的银丝。
胡乱用袖子抹了抹嘴唇，戈薇红着脸，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小摇床边抱起犬暮哄着：“暮儿乖……啊……咱们暮儿乖……”
犬暮笑得开心举起两只小手，口中咿咿呀呀叫着。
戈薇垂下头凑近暮儿笑道：“暮儿同娘亲讲什么呢？”
见娘亲的脸凑得近了，犬暮伸手抹去戈薇唇边残余的一抹水泽，见娘亲愣住，又一脸邀功似的神情举着小手呀呀叫起来。
将一切收入眼底，杀生丸走过来一手揽住戈薇僵住的腰，一手拉了拉犬暮的小手，笑道：“咱们暮儿真懂事儿。”
从此以后戈薇再也不让杀生丸在犬暮跟前同她“举止不雅”，杀生丸心想咱夫妻俩亲热腻乎同咱儿子有何相关？虽说心里对此很不以为然，但娘子的命令却也是不敢不从。
于是只要一见犬暮不在周边，杀生丸便会同戈薇“举止不雅”，弄得三王府的下人们都以为王妃用了什么秘制的胭脂，才会每日里都气色红润，明眸熠熠。
三十三
三王府又要办喜事了。
杀生丸张罗着再同戈薇拜堂成亲，也算作为曾是妾室的王妃正名的典礼，要将得来不易的爱人风风光光地介绍给天下人。
珊瑚未对戈薇提及妾室或从前之事，只道：“戈薇，王爷明白你是忘了，便想再同你拜堂成亲，将这忘了的都补回来。”
戈薇只是微微一愣，垂头呆了一阵子，便勾起嘴角笑了开来。
她记不起初次同杀生丸拜堂时是何种情状，只是一去回想脑门儿便发胀，心里也闷得慌，于是便也安下心来不再去想，只满心期待着这回的喜事。
成亲前一天，戈薇是歇在乍暖阁的，因为戈薇没有娘家，如此方可凑足上花轿入喜堂的礼数。
如今的乍暖阁早已被杀生丸修葺一新，精致典雅，丝毫看不出先前冷清陈旧的模样。
见戈薇在乍暖阁前稍稍伫足，珊瑚有些忐忑地问：“戈薇，可是有何不妥？”
“不……”戈薇转头冲她一笑，便抬脚拾级而上，“只是觉得乍暖阁这个名字，似曾相识。”
珊瑚瞪了一眼门边神情各异的丫鬟们以示警告，跟上戈薇的步子，低声道：“戈薇曾在此处住过一阵子。”
“是吗？难怪……”戈薇打量着厅内精细雅致的陈设，微微笑了开来，“王爷对从前的戈薇……也是好得叫人羡慕呢。”
心中苦笑，珊瑚嘴上却道：“可不是吗？但戈薇始终是同一个戈薇，王爷爱的始终也仅是戈薇一人。”
“珊瑚说得是。”戈薇弯着眼看向珊瑚，“而且，不论从前的戈薇还是如今的戈薇，爱的始终也仅是王爷一人。”
真是个痴儿。
珊瑚笑着撇撇嘴，正待调侃戈薇几句，乍暖阁的门却又开了。
俩人回头一看是杀生丸，便一人红了脸一人知趣地退下了。
“王爷，你怎么来了？”戈薇面上带着喜色，嘴里却娇嗔道，“成亲前一日，可不是不许新郎新娘相见的吗？”
“你我本已是夫妻，这也不作数了。”杀生丸却耍赖，一手扶上戈薇腰际，低头在戈薇耳边笑道，“再说，我想你了，自然便来了。”
戈薇听了心头泛软，眉眼也越发温顺：“忙了一整日了，累了吧，坐下歇歇。”
“不累。”杀生丸如是说着，却还是乖乖由戈薇牵着在桌边坐下，“方才进门时，听了戈薇所说的一席话，为夫的倦意便也尽数消散了。”
忽然明白过来他是指方才她同珊瑚所说的话，面颊顿时红了个通透，佯怒道：“戈薇确是万万想不到王爷会做偷听这般上不得台面之事……”
“我已深深知错，戈薇便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再追究了，可好？”杀生丸嘴上说笑般地认着错，眼里却满满皆是深刻而真挚的歉意，是对从前的戈薇，亦是对如今的戈薇，“珊瑚所言确是不假，不论从前还是如今，令我杀生丸钟情之人，仅有戈薇而已。”
唇上传来杀生丸轻柔的温热，不知不觉间已叫杀生丸眼中的浓烈缠绵的情意所惑，戈薇合上眼，翘起嘴角轻轻迎合起来。
这拜堂前夜便洞房之事，恐怕是古往今来头一遭吧？

乍暖还寒 番外 婆媳之道
杀生丸和戈薇再度拜堂后，夫妻俩过上了蜜里调油的甜腻日子，俩人如胶似漆，好得跟一个人似的，白日夜里都舍不得分开。
这日午膳后，戈薇正抱着犬暮在庭院中赏花，便见杀生丸面色微僵地走了过来。
戈薇心下奇怪，一面单手抱着犬暮轻摇，一面伸出手为杀生丸拭去额上渗出的细汗，压低了声道：“怎么了？夫君，瞧你这急匆匆的模样。”
杀生丸稍稍放软神情，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忧虑地道：“戈薇，我方才收到了母亲的来信。”
“那不是极好吗？”戈薇不解，“信上说了什么？”
“戈薇，你不明白……”杀生丸摇头，“信上说她正往京城来，不日便到。”
戈薇却很是欢喜，一双眼都笑眯了去：“这可是好事儿啊，夫君，我还从未见过娘亲呢，咱们得好好准备才是。”
“……”
杀生丸见她满脸期待，实在是不忍心将他母亲的真面目揭露。
不料这时一个身着华服的银发女人由天而降，正正立在戈薇和杀生丸面前，戈薇怀里的犬暮吐了个口水泡，好奇地盯着她瞧。
面容肖似杀生丸的女人双臂间堆满了雪白的皮草，凑近愣住的戈薇身前摸了摸犬暮的小脑袋，又抬起头对戈薇笑眯眯地道：“这便是我的好儿媳吧？真真是可爱，方才你说的话，为娘的听了可是甚为欣慰哟。”
金眸银发，狭长妙目。
这一模一样的二人……
面前之人可不正是杀生丸之母仙姬吗？
戈薇回过神来，赶紧弯身为礼：“戈薇愚钝，不知娘亲大驾，有失远迎，还望娘亲恕罪。”
“哎哟，戈薇何罪之有？”仙姬却是满脸喜色，扳住戈薇的脸左瞧右瞧，甚是满意，“有罪的是那个丝毫不可爱的死小子，明明成了亲却也不通知娘亲回来观礼，知道为娘的要回来居然还是一副天塌了的臭脸，哼，戈薇咱们走，不理会他。”
瞪大了眼，戈薇转头看向黑着脸的杀生丸，十分为难：“这……”
杀生丸掀唇假笑：“母亲，来得真快，欢迎。”
“哼，死小子，不可爱不可爱，还是咱们小孙孙乖。”仙姬轻轻捏了捏犬暮肥嘟嘟的小脸蛋儿，又一把抱过他将他扔给立于一旁的杀生丸，扯了戈薇便跑远了，“让小孙孙教教你如何当儿子，为娘的要忙着教戈薇如何当好媳妇儿哟！”
杀生丸面色阴沉地看向怀中的儿子，不知世事的犬暮打了个嗝儿，又冲他满心郁闷的爹傻笑着吐起了口水泡。
话说仙姬拉着不明所以的戈薇一路狂奔，到了她往日的寝殿方住了脚，戈薇喘顺了气，才道：“娘亲……不同夫君说一声便走……这不妥吧？”
“有何不妥？”仙姬满不在乎，将戈薇按在桌旁坐下，在妆奁台翻找了一阵子，掏出几本册子，神秘地道，“今日为娘的便来好好教教你为人妇之道。”
戈薇以为婆婆要同她讲妇道女诫，便规规矩矩地端坐在桌旁，大气都不敢出。
仙姬却一脸奇怪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将手中的小册子摊开在戈薇面前的桌上：“这么紧张作甚？看个春宫图罢了。”
如何能不紧张？
等……等等！
春……春宫图？
见戈薇目瞪口呆的模样，仙姬笑得更是开心：“哎哟，戈薇，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这般害羞，真是惹人怜爱。”
戈薇将目光从那一堆形态各异的画册上挪开，脸蛋儿通红地道：“娘亲……戈薇……不需看这些个册子吧……”
“看看亦无妨。”仙姬却是兴味盎然，“啧啧，这个不赖，说起来我还从未和豆芽那混账东西试过，哎哟，瞧我，说那死老头子作甚……嗯，这个看来也是有趣得紧，戈薇你同那死小子试试，也好增添些闺房情趣……”
欲哭无泪的戈薇被爱好春宫图的婆婆拉着学了一下午的“妇道”，临走时还被塞了一堆小册子，回寝殿时都羞得不敢瞧自个儿的夫君，只是红着脸东看西看，叫杀生丸好生失落。
“怎么了，戈薇？”杀生丸将戈薇揽住，有些担忧，“母亲同你说了什么？这么久才回？”
戈薇一惊，赶紧垂着眼摇头：“没……没什么！”
杀生丸蹙眉，又感到戈薇腰间有什么东西硌着，便伸手要去掏，戈薇立马伸手捂住，死活不肯放：“没、没什么可看的！”
“是拿来看的？”杀生丸却不依不饶，笑着戈薇的不打自招，“那便一同看吧？”
“万万不可！”戈薇几乎要吼出来了，红着眼哀求，“求你了，夫君，咱不看，咱歇了吧？”
杀生丸眯了眯眼，妥协道：“嗯，好吧，咱不看。”
戈薇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寻思着明日便寻个地儿烧了这堆作孽的小册子，便感到一只手灵巧地伸过来捻走了腰间的累赘。
“夫君！”戈薇大惊，转头见杀生丸已退远了悠然看起来，更是急得跺脚，追过去便要抢，“说好了不看的，夫君好生赖皮！”
“娘子。”杀生丸从善如流地任由戈薇撞进自个儿怀中，待她抢回了那册子，他便收了手环住了戈薇，“不必害羞。”
戈薇正发愣，便见他眸色渐深，低下头来凑近她的唇。
顿时面红耳热，羞得不行，却也没躲闪。
正当二人耳鬓厮磨、情热不已时，神出鬼没的仙姬忽然从屏风后冒出头来：“哎，戈薇，记得用上为娘的同你说那姿势哟，可别忘了！”
然后寝殿中传来乒乒乓乓的扑腾声，噼里啪啦的打斗声和母子俩怪异的吵闹声。
“你这不识好歹的死小子，为娘的可是为你好，你居然还敢对为娘的动手？”
“请母亲即日便滚，切莫再回！”
（乍暖还寒 番外 婆媳之道 完）

乍暖还寒 番外 陈年老醋
神无心里明白自家主子其实还挂念着三王妃。
自从那日由三王府的喜宴回来，便是日日借酒消愁，那双终年含情的桃花眼也被忧郁掩埋。
这日奈落叫神无与他对饮，奈落饮酒，神无饮茶。
奈落大口喝着酒，口齿不清地冲神无抱怨：“本王不就是晚了一步吗？话又说回来，为何她都不记得人事了，却还是倾心于伤她至深的杀生丸？”
神无静静捧着茶杯，闻着茶香袅袅，她心中很静。
她向来不屑于情爱之事，见奈落为情所困，只是漠然道：“若是如此牵挂，便去寻她吧。”
奈落依旧饮着酒，眸光却微微晃动。
这日戈薇上街挑些新鲜玩具给犬暮，而到了金楼门口，戈薇住了脚。
她一直寻思着买个什么玩意儿送给杀生丸，而这金楼门口张贴着绘了十二生肖金饰的彩画，那小金狗儿活灵活现，倒是让她想起若是买了来送给属狗的杀生丸也不失为一个好点子。
如此想着，戈薇便抬脚进了金楼。
掌柜的见戈薇衣饰华美，殷勤地迎上来带戈薇去看金饰，戈薇要了一只小金狗儿，又见一只小巧玲珑的平安锁甚是可爱，便又拿起仔细瞧着。
掌柜的见她似是喜欢，便又滔滔不绝地说开了：“夫人您可真真是有眼光，这平安锁可是咱金楼的巧匠刀刀斋精心打制而成，瞧这纹样，独一家，无二样！”
戈薇想着自家机灵可爱的小暮儿，越看这平安锁越是喜欢，正欲点头叫掌柜的包起来，一道声音却凭空插了进来：“替这位夫人包起来，帐算我头上。”
掌柜的眼珠一转，便喜笑颜开地捧了平安锁到一旁包裹起来。
回头一瞧，是那回在犬暮满月宴上见过的奈落，想起他曾说过二人从前是至交好友，再者这平安锁也不算顶顶贵的玩意儿，戈薇便也不好推脱，只是笑笑：“奈洛公子，叫你破费了。”
“小钱，不打紧。”奈落摇摇手，笑得开心，“可有空同我去茶馆小坐片刻？”
戈薇虽觉着同他无话可说，却也不好推辞，只好点头笑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掌柜的将两件金饰包好了递给戈薇，结好帐，二人离了金楼便又进了一间较为清闲的茶馆，奈落挑了个临窗的座儿，二人便坐下了。
奈落端着茶杯，笑问：“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戈薇也笑着点点头：“劳你挂心，戈薇很好……奈落公子近来可好？”
怔愣了片刻，奈落作出受宠若惊的神情道：“多谢戈薇记挂，奈落近来亦是好得不能再好。”
叫他给逗笑了，戈薇觉着这人确是有趣得紧：“如此便好。”
“唉……”奈落却叹了一口气，蹙眉道，“只是有一事叫我日日烦忧，不堪其扰。”
“哦？”戈薇略略放松，却也来了兴趣，“公子若是愿说给戈薇听听，戈薇洗耳恭听。”
奈落折扇一展，半掩了脸，蹙眉哀叹：“本公子为情所困啊为情所困！”
戈薇捧着茶杯，笑看着他：“谁家的姑娘这般走运，叫奈落公子瞧上了？”
他微微一顿，收了折扇，含情脉脉地看向戈薇：“本公子心心念念之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愣了愣神儿，戈薇干笑道：“奈落公子，可别胡乱消遣人，戈薇已为人妇为人母，你这可是有调戏良家妇女之嫌。”
“哎呀呀，真不禁逗，瞧你紧张得满脸僵硬的模样，逗趣得紧。”奈落却拍掌大笑起来，“本公子的心上人究竟是谁，才不要同你说呢！”
戈薇松了口气，嗔道：“不愿说便罢了，平白叫人提心吊胆。”
话虽如此，戈薇却还是稍稍有些紧张了，俩人没寒暄几句，戈薇便借暮儿尚小之故告辞回府了。
奈落点点头，同戈薇道了别，独自留在茶馆里。
由窗户看出去，戈薇娇小的背影渐渐远了，奈落心下怅然。
怨不得他人，只怨他怯懦至此，到了如今竟连倾诉心声的勇气都失却了。
奈落撑着下巴瞧着窗外，一双波光粼粼的桃花眼里盛满了遗憾，嘴角却带笑意。
既然如此……戈薇，我衷心祝愿你。
话说戈薇揣着两件金饰回了王府，头一件事便是将平安锁挂在了犬暮脖子上，犬暮喜欢得紧，扯着平安锁一个劲儿傻笑。
同犬暮玩儿了一阵，戈薇便打算到书房门口去等杀生丸。
杀生丸一早便听得戈薇的脚步声，起身来推开书房门，一眼便撞见因急急赶来双颊红彤彤的戈薇：“夫君，你忙完了？”
“嗯。”杀生丸一见戈薇便柔了眼眸，待拥住了她，却又微微蹙了眉，“……你……又碰见奈落了？”
“嗯，偶然遇见。”戈薇笑眼弯弯，抬头看杀生丸，“可别吃味了，我既不记得他，便也无话可说……你若是不开心，下回我便注意着避讳着些，如此可好？夫君？”
听戈薇说了这番话，杀生丸顿觉心情舒畅，连带语调都轻快了不少：“如此便好。”
“我还替夫君带了件玩意儿回来。”戈薇轻轻退开，从怀中取出包好的小金狗儿，递给杀生丸，“夫君瞧瞧，可还喜欢？”
杀生丸打开包裹，见到栓了红绳儿的小金狗儿，微微勾唇：“喜欢，多谢娘子一番美意。”
戈薇也是极高兴地点头：“喜欢便好。”
得了戈薇特意买给他的金饰，又见了戈薇这般笑颜，杀生丸先前因奈落气味暗生的不悦早已烟消云散。
拎起那小金狗儿，杀生丸道：“娘子为我戴上？”
红着脸点了头，接过红绳儿，戈薇踮起脚尖撩开杀生丸的发丝，将红绳儿挂在如玉颈项间，正欲退开，却觉腰间一紧，人已被杀生丸抱了个满怀。
“娘子……”
感到杀生丸在她耳边呼出的热气，戈薇缩了缩脖子，对自家夫君的撒娇颇感好笑：“嗯？”
杀生丸将戈薇抱得更紧了些：“我爱你。”
戈薇脸贴着鲜艳的红绳儿，笑起来：“我也爱你，夫君。”
（乍暖还寒 番外 陈年老醋 完）

乍暖还寒 番外 罗衣轻解闻铃声（结罗X铃）
一
我从未见过自己的家人，从记事起，我便是个独自一人在街边游荡乞讨的小乞儿。
生意人们都不爱见到我这般脏兮兮的小娃儿，每每厚着脸皮上门去要口饭吃，遇着心善的，兴许会赏我半个冷硬的馒头，遇着那没耐心的，便是三两脚踹远了骂我晦气。
虽然几乎这京城里每家商户饭馆儿我都去得熟了，哪家掌柜的心软、哪家伙计牙尖嘴利，我都一一领教过了……只是有个地方却叫我敬而远之。
醉红楼，是京城最大的青楼，我不知道青楼是什么，但却总从出入醉红楼的客人们脸上见着餍足和轻蔑这两种矛盾的神情。
而我不去，却是因为心里头怕得慌。
二
我也曾去醉红楼乞讨，立在门口的丰腴女人双颊都抹了浓重的胭脂，唇色娇艳，虽是笑着，却叫我生生打了个寒颤。
她见我手里端着缺了口的小瓷碗，微微蹙了眉，抬眼瞧向我，似是一愣，旋又换上那副笑脸，竟伸手来拉我：“哟，这却是从哪处来的小姑娘，生得可真俊哪，瞧你给瘦得，饿着了吧？姨给你饭吃，好是不好？”
不知为何，面对如此亲切诱人的话语，我心里却慌得很，微微挣了挣，不想她的手却紧紧钳住了我，依然笑着：“小姑娘，莫害怕，姨疼你哩。”
我正不知如何是好时，醉红楼里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一个比我高出一个头的女孩儿满脸惊怒地冲了出来，双手尚带鲜血，足下轻点，竟转眼便消失在高高的屋檐间。
方才还抓住我不放的女人松了手，转头对追出来那满脸血痕的女人抬手便是一个响亮的耳光，厉声骂道：“没用的东西，都叫那小浪蹄子逃了多少回了？早叫你寻个人将她武功废了，你倒是说说你这办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方才那油彩画上去一般的笑脸完全褪了去，她一面絮絮叨叨骂着，一面指使下人们去寻那女孩儿，趁她不留意，我赶紧撒丫子溜了。
我想，我再也不会回去那个地方了。
虽然那个女孩儿生得那般美。
三
天已黑透了，我缩在巷子里的破竹筐中细细啃着由街边捡来的小半块油饼，忽然有人从背后一把抢过我手中得来不易的吃食，我恶狠狠地转过头打算抢回口粮，却愣住了。
一面大口咬着所剩无几的油饼，一面满脸得意地瞧着我的人，正是那日我在醉红楼前被门口的女人纠缠时，从醉红楼逃走的女孩儿。
想来她也算替我解过围，这小半块油饼……我便不同她计较了。
我垂下头，捂住空荡荡的肚皮，寻思着再去找点儿东西填肚子。
“怎么？”她却轻轻一跃，闪至我面前，蹲下身来盯着我，甚至晃了晃手里残存的饼，“不抢回去？”
我勉力将目光从那饼上挪开，强忍着咽口水的冲动，低声道：“你若是饿极了，便吃吧。”
她笑了，十分好看：“你这小乞儿，真有意思。”
我望着她的笑颜微微出神，我没见过比她更好看的人。
我想起那日醉红楼门前花枝招展的女人，衣饰精致，嘴唇鲜红，可她却不及我跟前这个笑着啃油饼的女孩儿半分好看。
直到她啃完了饼，又笑着抬头看我，我才略回过神来，微侧了头不去看她。
“我叫结罗。”她却站起身，捏着我的下巴将我的脸扳了过来，“你叫什么？”
我挥开她的手，蹙眉道：“我没有名字。”
“哎呀呀，真真是可怜极了。”结罗摇头，弯着眼看我，一双紫红妙目眼亮得出奇，“既然如此，我便为你取个名字吧。”
我只是瞧着她飞舞在在月下的墨色长发，敛唇不语。
“铃，声如银铃的铃。”她撑着下巴，十指芊芊，月光勾得那俏脸的轮廓甚是细腻，“你可还喜欢这个名字？”
我虽从未听过这词，甚至不知道“铃”字是如何写的，但心里想着有个名字总也是好的，正欲点头，却听得巷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些个不是人的东西，却还真是难缠。”结罗哼了一声，冲我笑笑，“有缘再见了，铃。”
我对她道：“你若信我，便同我走，我带你去城外破庙，那儿有个密室，他们一准儿寻不着。”
她定定看了看我，粲然一笑，却摇摇头，转身一跃上了屋顶，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浓重的夜色中。
我突然想起，我还未告诉她，我很是喜欢这个名字。
罢了，她说了，有缘再见。

其实大胸X平胸的CP也是很有爱的有木有，各种和谐有木有【垢

哼唧占位

占个位！
楼主你好，你可以叫我花儿。
顶一个！！
在赞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