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沙漠】
在阳光毒辣的炙烤下,一片耀眼的金色刺的眼睛生疼,不知什么时候的风尘随意地在砂地上褪开层层波浪,高温扭曲了稀薄的空气,让眼前的世界变得飘忽而不真实。
放眼望去,只有稀稀落落的几棵高大仙人掌屹立在沙丘之上,那种身姿仿佛沉寂了数百年的坚守,是为了沙漠中的旅人,抑或只是单纯为了生存。
远处的天蓝得开阔,干净得连一片云彩都没有,也没有飞鸟的影子。那么澄澈,那么美,却没有人会去留心,因为它美得让人无法联想到沙漠中旅人的艰辛,仿佛是遥远国度的彼端。
男人松了松斗篷的连身帽,感觉少许流动的空气拂过耳边,似乎有一丝凉意,汗水却沿着他海蓝色的头发,拂过面颊上暗红而刺眼的命纹,顺着他凌厉的面部线条,从他的下颚滴落到深蓝的斗篷上,有那么一瞬间汗渍在斗篷上晕开成深色的斑点,然后又在高温下蒸发得无影无踪。
“喝水么?”他一面问着,一面向身边的人递过一个军绿色的水壶。
同样身穿深蓝色斗篷的少女缓缓地摇摇头,从斗篷的帽子里晃出一抹漂亮的粉红,过大的帽檐盖住了她的半张脸,从男人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紧紧抿着的嘴唇在高温的环境下有些干裂。
“你的行李我来帮你背吧,我们还得走很长一段时间。”男人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沙哑,语气却是温柔和关切。
少女依旧倔强地摇摇头,不发一语。说实话,这样的高温已经让她难以进行思考,稍走几步就有强烈的眩晕感,为了防止晒伤而穿上的斗篷混着汗液在皮肤上粘着得难受。
可是她有不得不走的理由。
男人不再开口,伸出左臂护在她的身后却没有碰触到她,仿佛害怕她倒下一般,又似乎是害怕这种碰触会伤害到她的自尊。
“对不起,要你陪我。”许久之后少女才吐出这句话,语气里带着哭腔,可他知道,她没有哭,尽管她眼中的雾气已经快要模糊这个本来因为高温而扭曲的视野。
“说什么傻话呢。”男人想扯开一个安慰的笑容,却因为牵扯到干裂的嘴唇而感到疼痛,一丝血腥味混入口腔,让他不得不舔了舔嘴唇。
他伸出手略带宠溺地隔着斗篷摸了摸少女的透顶,“这是我们一起决定的吧?”
“嗯,谢谢。”
他们已经在沙漠中行走了近乎半个月,也大概横跨了三分之一的沙漠,但是距离他们的目的地还很遥远。
或许凭借着男人的魔力,要到达目的地只是一个金色魔法阵加上半天时间的事,但是女孩有女孩的坚持,对于她来说,寻找答案本身的过程或许更为重要。
白天他们彼此扶持着走过,节约地喝着水壶里的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遇到沙漠里的下一片绿洲。偶尔也会向那些仙人掌们寻求帮助,而仙人掌们只是沉默而隐忍地容许他在自己身上划下一道口子,流出他们生存所需的汁液。
而晚上的沙漠冰冷得就像另一个世界,刺骨的寒风夹带着沙尘,漫天飞舞着,像是寂寞得疯狂的嘶吼。而他总是悄悄地在他们居住的帐篷外面展开魔法阵,看着少女因为疲倦而沉沉睡去的容颜,然后轻轻抱住即使努力用斗篷包裹着自己却依旧因为寒冷而轻微颤抖的她,神色温柔而又心疼,仿佛看着和自己年龄相差不大的女儿。
他有义务保护这个女孩。
沙漠的旅程孤单而又漫长。
若是两个人相伴是否就不会那么孤独?
这个问题的答案本该是肯定,却又微妙地在他们彼此之间转了一个弯。
他们知道,这本该是三个人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