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之亚斯蓝帝国·帝都格兰尔特】
银尘始终确信着,吉尔伽美什没有死。
因为他依旧是七度王爵,封印在他体内属于天之使徒的灵魂回路没有被复制,拥有的魂力也没有突飞猛进。
所以当银尘面对漆拉的质疑,当他听着漆拉用冰冷低沉的声音说着“我一直怀疑,其实吉尔伽美什早就死了,而你早就是继承了上一代一度王爵全部灵魂回路的人”的时候,银尘也丝毫没有动摇心中的想法。
他反复告诉自己,他的魂力并没有产生飞跃和突变,也完全没有拥有一度王爵的那种压倒性的优势,这就足以证明他未继承吉尔伽美什的魂路,王爵一定还活着。
可是,在他即将离开房间的时候,他听到麒零用小声的声音,将他一直都不敢想象的可能性赤裸裸地暴露在了空气中:“会不会是你新的七度王爵的魂路压抑了之前的魂路,所以,你继承了,你也没有感受到呢?”
昏暗的光线下,银尘的身体一点点僵硬。
他垂下眼眸,纤长的眼睫洒下淡淡的剪影。
于他而言,吉尔伽美什不只是王爵。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并不能单纯地用“灵犀”来定义。那个天神般高傲尊贵的人,更是他铭刻在血液中的,永生永世的信仰。
任何人的信仰都不会轻易泯灭,即使是时间和空间的阻碍,也绝不可能使其消逝。
更何况,他的王爵可是处于亚斯蓝魂术的巅峰,没有人能够媲美他的强大魂力,自然也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他的生命。
所以,就算如今没有任何有关吉尔伽美什的消息,就算银尘用了整整四年都未曾见到他,他也绝不会死。银尘对此毫不怀疑。
因为他怎么可能会死?
过了很久,银尘才用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着:“我说过了,吉尔伽美什还活着。”他的声音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麒零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银尘离开的背影。他张开了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最后却还是沉默着不发一言。而他没有看到的是,银尘双眸中弥漫着的,挥之不去的落寞。
【西之亚斯蓝帝国·雷恩海域】
鬼山莲泉对银尘说,她会带他去找吉尔伽美什时,银尘就已经做好了背弃一切,义无反顾地离开的准备。
所以,即使银尘清楚地听到了,麒零对着他离开的方向声嘶力竭的呼喊声。他也强忍着回头的冲动,选择了抛下一切。
最后留给麒零的,只有银尘向他掷出的那些雷霆万钧的魂器,和他义无反顾地离开时决绝的背影。
暴动的兽群陆续地回到海洋,但整座岛屿却变成了悲惨的人间炼狱。魂兽腥甜的血浆将周围的海水染成一片猩红色,分崩离析的岛屿上堆积着支离破碎的尸骸。破晓的霞光在地平线上翻涌,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悲怆的红色之中。
麒零靠在苍雪之牙的旁边,茫然地望着周围。他似乎又听到银尘在他面前认真地说着:“你可以放心,我只有你这么一个使徒,所以我不会丢下你的。”
听到这句话之后的麒零以为,他再也不会回到那种无依无靠的孤独岁月,因为他拥有了王爵,会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王爵。可是,当银尘离开了之后,当久违的寂寞又一次将麒零紧紧地包裹了之后,他才发现,茫茫无尽的天地间,他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麒零闭上眼睛,他落寞的背影在霞光中显得无依无靠。
【西之亚斯蓝帝国·雷恩海域】
夜很暗,也很寂寥。清冷的月光透过云层,洒在这座荒无人烟的岛屿上。呼啸着的海风带着冰冷的寒意,将银尘和莲泉的魂术长袍吹得猎猎作响。
银尘望着对面的莲泉,似乎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开口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鬼山莲泉犹豫了一下,才问:“我哥哥已经不在了,我也就没什么好留念的了。但是你呢?你就这么干脆果断地离开了,麒零会怎么样?”莲泉一想起麒零那俊美英气的脸中会露出难过悲伤的表情,她的心中就泛起阵阵不忍。
“吉尔伽美什是我的王爵。”银尘的声音被风吹散,仿佛变得很轻,很远。
“但麒零也是你的使徒。”
“如果你是我,你也会义无反顾地离开的。”银尘淡淡的说着,语气平静地似乎不起一点波澜。
鬼山莲泉没有再接话,她知道自己的答案如银尘所说。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靠在一座巨大的礁石旁,闭上了双眼,静静地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银尘抬起头,望着天上零星可数的星辰。它们带着画地为牢的偏执,倔强地选择孑然一身面对整片黑暗。但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是否会有人听到,星辰在寂寥的暗夜中,轻轻地诉说着寂寞。
回忆又一次温柔地将银尘包围。然而这一次,面前出现的却不再是他日思夜念的王爵,而是那个英俊挺拔、刚成为自己使徒不久的少年。
在福泽镇外的森林里,那小崽子跟在自己身后自顾自地不停啰嗦,不久之后又愁眉苦脸地吐冰渣。
雷恩庆典中,他为了炫耀而释放出苍雪之牙,在周围赞叹不已的声音中,耀武扬威地走在大街上,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和骄傲。
最后是他跪在地上,红着眼眶对自己说着:“我麒零别的没有,就是别人对我很好,我就加倍对别人好。”
苍白的月光下,依稀可见银尘张开了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也只是动了动唇,未发出任何声音。
从他的口型中,可以看出,他分明就是在说:
“对不起啊,麒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