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对方不再像以前那样严肃,看起来闲适了不少。
「我……我参加婚礼。」低着头把答案胡乱说出来,楚柔盯着地上男人的鞋子。
黑色的皮鞋,看样子穿了很多年。
「婚礼?」对方的声音忽然高兴起来,「对了,你前阵子不是说你要结婚了么?什么日子,请柬别忘了寄我。」
「我参加的就是当时说要和我结婚的男人的婚礼。」面无表情说完这句话,对面的男人果然尴尬的住口,半晌……
「我……算是过来参加葬礼的。」听到楚柔的答案男人愣了一下,然后抓着头皱起了眉毛,改了个不怎么好的话题,「叶臻叫我来的,说是之前一个朋友的告别会,匆匆忙忙只告诉我快点过来就挂了电话,对方是谁也没说,这让我怎么包白包?」
听到了熟悉的名字,楚柔愣了愣,「叶臻?」
「嗯,怎么了么?」
「啊!只是很久没听过那个名字,感觉有点怀念。」
「你们也很久没见过面了么……」感觉男人愣了一下,抬头看向男人的时候,却发现对方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要不要和我进去?我一会儿应该能见到他。」半晌,男人提了个建议,不过楚柔马上挥手拒绝了。
「别开玩笑了!我这是参加婚礼的行头打扮,你让我去葬礼上吓人么?」脸上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楚柔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心想难怪刚才看到那么多黑衣的人……
这家饭店居然同时承办了红白喜事,这不是害人么?
不知道这家饭店有几个大厅,她一会儿寻找小怡的时候得注意些,不要找错了。心里想着,楚柔听到对面的男子再度开口。
「真的不去看看他?我们真的很久没见了呢!自从……」
男人似乎觉得很可惜的样子,还在游说。
心里忽然一阵烦躁,楚柔慌忙打断对方的话。
「我一会儿还要去喜宴的,带着葬礼上的味道去不好,给人家婚礼添晦气。」
「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嗯,肯定会让人感觉不好,那个……你赶紧回去。我这边也要开始了。」
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男人和楚柔说了再见之后随即离开。
盯着男人同样一身黑衣的打扮,楚柔伸手拭额,发现不知何时冒出了一层薄汗。
大部分黑衣人都过去了,因为大厅是开放式的,楚柔可以看到门口有个桌子,桌子上铺了白布,还有一个糊了白纸的盒子。
她看到之前和她说话的男人犹豫了一下,最终将怀里的一个白色纸包投了进去,然后走进了大厅入席。
国人这些习俗真是奇怪。
结婚这样的喜事要庆祝,要找来一帮人吃饭也就算了,人死了却也要庆祝,还要一帮人吃饭。
楚柔经常参加婚礼,不过葬礼却很少参加,上次参加葬礼……还是小时候的事情。
乡下奶奶的葬礼,为了参加葬礼,父母带她从城里到乡下,一进去就看到一堆人在那里哭天抢地,楚柔的爸爸要她也过去哭。
楚柔死活哭不出来,最后还是爸爸打了她一巴掌,这才哇的一声哭了,哭泣的时候妈妈偷偷塞了她一块糖,让她哭完了吃。
背着妈妈偷偷把糖纸剥开,楚柔一边含着糖块一边委屈的哭。
喜事上要笑,葬礼上要哭,这个规矩楚柔从小就懂,所以今天的婚礼上即使她心里异常委屈,可是她还是笑了,起码对着那对碍眼的新人的时候,她脸上是带笑的。
楚柔冷眼看着大厅里的人,一帮人已经开始吃饭,非常安静的吃,偶尔有人小声说话,比蚊子飞的声音大不了多少。饭菜很丰盛,不过对不对得起他们之前包到白包里的钱就不知道了。
这点城里乡下倒是一样,当时奶奶的葬礼,楚柔只记住了两件事,哭泣和吃饭。
奶奶葬礼完了之后,大伯家里摆了好几桌席,和现在这个不同,是很简单的饭菜,村里那种大锅炸出来的猪肉,炖上地里刚拔的青菜,非常好吃。
吃完之后意犹未尽的楚柔,不小心多问了一句:爸爸,奶奶的葬礼下次什么时候举行?我还来。
然后爸爸又给了她一巴掌。
楚柔那以后才知道:原来人死了,就回不来了。
一个人一辈子可以结很多次婚,她可以有很多次婚礼,然而葬礼……每个人一辈子仅此一回。
不过……忽然想到了什么,楚柔打了个寒颤,心里暗骂自己没事待在办丧事的现场真是有病的同时,她慌忙拔腿离开。结果,就在这时候,她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她愣住了。
是老人的声音,从那办丧事的大厅里传出来,大概因为大厅本就安静,所以那老人的声音,楚柔听得清清楚楚!
是爸爸!是爸爸的声音!和自己爸爸一模一样的声音说出让楚柔目瞪口呆的话来!
「谢谢你们前来参加我女儿楚柔的葬礼,谢谢。」
听到自己名字的瞬间,楚柔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她拔腿向那大厅跑去,站在开放式的大厅门口,她看到了那悬挂在大厅正中的黑白肖像,那上面的人赫然是……
她自己?!
于是,楚柔彻底傻眼了。
她看到爸爸说完之后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她看到一旁的母亲哭着哭着晕了过去,她看到穿着黑衣的小妹扶住了昏迷的母亲……
她、她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