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要怎么换算，分分钟拆成无数个重复单调的滴答，感情好像永远没有结束的时候，温柔而绵长的延续……延续……而期间的小矛盾小挫折好像可以无视，不在乎细节微量的积累的后果就是不可预知的爆发。
颜泽坐在明显一片狼藉的现场，低垂着头，不知什么表情。空气还震荡不静，似乎还残留着男主人摔门前的一句——“你从来如此。”
似乎是伤心大于怒意，支离破碎的撞到女生的耳朵里。
——我从来如此？
眼前好像又浮现出顾夕夜的面庞。平静的，气息与声调没有丝毫的改变，眉目间是温和的笑意。她与人交际的能力越发见长，即使不多话，也不再给人孤僻、冷漠的印象，自然也没有了咄咄逼人的威胁感。
——小泽你，依旧这样。
什么叫做，我依旧这样？
我从来如此，又是什么意思？
脑袋胀痛，好像又陷入了很久之前的一个梦境。其实内容颜泽早就忘记了，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也不甚清晰。但是感觉却熟悉无比的告诉她，就是那样。丝线太多，缠的自己透不过气来，然后挣脱不开，唯一的感知就是触觉，而最后，触觉也消失不见。
——因为太紧，反而忘记了自己被束缚。
剥丝抽茧的追溯这起灾难的缘由，也许在外人眼里非常的可笑，只是因为传统的七夕节，女生和男生约定好了，甚至女生还亲自去了常吃的西餐厅打点好了一切，推了约会，然而男主角突然的一个工作电话打乱了所有计划，颜泽一个人在西餐厅等了一个多小时，缺席的人从头至尾没有一个电话解释，甚至她打过去也是正在通话中的忙音状态，直到对方助理一个电话，非常歉意地通知她贺新凉临时有个会议不能赶到，让她自己先吃，然后去逛逛商场，选些礼物。
氛围一流的餐厅，优雅高端的钢琴曲，浪漫的烛光晚宴，光芒动人的女士，有着不用言说的优越感，然而却随处可见的情侣扎疼了双眼，想着一两个小时前还对着电话另一端的女性朋友抱怨丈夫没有时间陪自己的时候不显山不露水的说，新凉特意推掉了会议要陪自己过这样的节日，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嘛。然后在女友带着酸意的羡慕语气中结束对话。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感觉所有的眼光都集中在这边，如芒在背。窃窃私语也总觉得像是在议论自己。勉强平复自己的心情，颜泽起身离开。
没有必要等了。
天色已经暗了，天际处宝蓝色与玫瑰色交织，然而越靠近自己越是浓重的靛蓝，掺揉了微微的芽黄，像画板上不均匀调和的风景，街上的行人形单影只的步履匆匆，然而更多的是十指相扣，似乎漫无目的散步的笑脸吟吟的小情侣。
颜泽显得突兀。
坐上车的一瞬间，华灯初上，与记忆里的一个画面不期然的吻合，曾经有那么一个女生，看着自己的手表，默默数数。在柔和的声音里拼凑了三个人记忆里不能完全忘记的、默契与感动同在的片段。
没有丝毫停顿的，不需要重新酝酿的，如潮水般的回忆席卷了女生。
身体没有接收大脑的讯息的时候，颜泽已经听见了耳边传来的一个有些熟悉的低沉声音，“颜泽？”
“诶？季、季霄？！”颜泽觉得自己的大脑停止工作了。把手机挪开确认了拨过去的电话的确是“夕夜”两个字没有错。“你回来了？！”
好像已经不需要再说什么，被一瞬间的少女情怀而怂恿故而想要和顾夕夜说说话的冲动荡然无存。
——夕夜的手机，却是季霄接的。
——七夕节。两个人在一起。
——季霄回来了，自己和新凉都不知道，不，也许只有自己不知道。
不需要再说什么了。
被莫名的委屈和愤怒席卷的自己。可笑的准备了一切，却因为临时工作变动放弃约会的男主角，因为怀念而想要陪伴前不久还对自己说没有人陪过七夕的夕夜。最后被抛下的还是自己。
怀着疲倦的心情回到安静而没有人气的家里，仍然想着在情人节的尾巴小小的两人过一下的女生，却迎来的是有些酒气和香水味的男主人。白色的衬衫上还有红唇印。
爆发好像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新凉本就疲惫不堪，加上喝的有些头晕，耳边传来刺耳的声音的时候，自然而然的触发了他的怒点。然后不计后果的摔门而出。连刚脱下来的西装外套也没有拿，被狼狈的摔在一旁。
颜泽不知坐了多久，才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新凉从摔门而去之后就没有回来，脚已经失去了知觉，然后她的视线触及了被主人抛弃的外套，西装口袋并不深。加之被随意摔在一旁，一个长形的红色盒子被砸出来一些，颜泽沉默了半响。伸出一只手去够它，也不打算站起来。只是拼命似的往前伸手，才碰到了盒子的边缘，手指的伸张又不经意推开了一些，盒子倒是顺势滑出口袋一些，可以看清上面低调的品牌。
颜泽不再伸手，紧握成拳收回来，视界突然模糊破碎开，然后清晰，她的眼泪带着温度砸在自己的另一只手臂上，一滴、两滴……
再也忍不住似的，嚎啕大哭。
——从今以后的两个人，要一起度过漫长的岁月，相互扶持，相互支撑，相互理解，是各自的依靠和臂膀。
婚礼的前夕，熟谙女儿心性的母亲还带着些忧心忡忡的心情嘱咐了这些话。
然而颜泽并没有真正意义上成为新凉的依靠和肩膀，她还是不会做家务，喜欢新凉供得起的奢侈品，在女友面前会有些炫耀的提起自己的丈夫，反倒是新凉，包容了一切，记得她的喜好，提起过的项链，也真的有记得去买，甚至有些想要给她惊喜的放在她会帮他取下的西装外套里。
他没有忘记她本身敏感易怒，却忘记了她对着他的时候，还有那份最初仍未泯灭的、怀着期望的爱情。
双方都还是没有成熟，两边都没有思虑周全却还是结婚了，出了问题也只会让裂缝越来越大。颜泽还记得秦浅学姐有次和男方吵架出走后跑到她和夕夜那里，一脸平静的诉说双方吵架的缘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