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徳里程【BL繁星】
壹
有时候我觉得，我已经濒临死亡。即使我找不到什么来证明我的衰老。
就像我也找不到什么，来证明我很年轻。
-吴亦凡
天与地的际线间终于只剩下晕开的浅红色光芒。随着教堂的钟声，渐渐没落。
千万灯火悉数亮起，氤氲的光线弥漫在一小片天空中，你可以称之为明亮，却再无法与白昼相比。酒吧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明天是礼拜天，所有的人都走到酒吧里，拿一瓶瓶的啤酒，想要喝上一会。过不了多久，这座城市里的人，都将喝得烂醉。他们扯下束缚的领带，将西服的领口拉开。辛辣的液体顺着他们的口腔，喉咙，顺着他们的身体，一直向下，麻痹他们的神经，还有他们那麻木的身体和四肢。
玻璃窗上平摊开两层虚像，一层是吴亦凡颓废的模样，另一层是古老的后街上机械的行走着的德国男子。他们穿的一层比一层更厚，表情一个比一个更加冷冽，与北风一起冰冷了北徳的大地。
吴亦凡笑着，歪着一边的嘴角。他眯起眼，端详着玻璃上的自己。
笑着笑着，吴亦凡骂了一句。“你真傻。”
吴亦凡抬起手，哗啦推开窗。气流几乎是一个瞬间涌入空荡的房间，将那种叫温暖的东西吞噬。风不甘心的割过吴亦凡的皮肤和骨骼，连带着让所有的头发扬起。冰凉的感觉从头淋至脚，包括那个二十几年来一直微弱的跳动着的地方。
时光被钟表切成一秒一秒，成百上千的流逝。身体被凝集的空气冰冷，无力的抖动。
吴亦凡移开正对着窗口的墙角，蜷曲在墙壁边。
“吴亦凡，你今天就，慢慢的死掉吧。他走啦，不会有人再救你啦……”
静默的黑暗与静默的恐惧，窗扇的撞击与空气的流动，怕死与想死，他和他。记忆中所有东西被狭长的木棍搅动着，乱成粘稠的粥。
洪流里，无法辨析的喧闹中传来钥匙开锁时特有的金属声响。
血液又重振旗鼓，向前流淌。

贰
不谈所谓的爱情。简简单单容易生根发芽的是朦朦胧胧的念。
我念你。
-张艺兴
吴亦凡生活在北徳。这是祖上的事情。当亲人全部死去，只给他留下一栋房屋，他无法再开心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将房子租出去，当然，是除了他住的那一间之外的所有房间。他便靠着每月一点点的租金买一些速食品度日。
吴亦凡的瞳孔里有着小孩子的纯真，个性也是开朗又善谈，所有的租客都很乐意与这个亚洲帅哥住在一起。而吴亦凡有原则，虽然他不富裕，但他只把房子租给一个人。他是个喜欢清静的人。
而群租客中，张艺兴终于通过了层层选拔成为了吴亦凡的房客。原因很简单，他是中国人，而且看着顺眼。
张艺兴开有一家咖啡馆，每天起早贪黑的工作。吴亦凡便更觉清静。
清静的让人毛骨悚然。
吴亦凡第一次见到张艺兴，是在他的咖啡馆里。
那是一个多么温暖清秀的少年，爽朗的对他笑-啊，是吗，那我帮你啊。
我帮你啊。
吴亦凡遇到什么事，他都会毫不犹豫的说我帮你啊。
隔着窗外映进的灯火，吴亦凡觉得那吊灯顶上全是星星点点的光亮。一点，一点，一点，硬是被吴亦凡连接成了张艺兴的轮廓。吴亦凡慢慢闭上眼睛，突然被一声大吼震得一个机灵。
“别死！”
总有一种人，可以把生死如此坦然的讲出来。
地板剧烈的震动，因为年代的久远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头顶传来急促的呼吸和手腕上渐回的温度让吴亦凡撕裂开眼皮。面前的人因焦急而放大的瞳孔渐渐恢复正常的形状，转向愠怒。
“这次还好。”吴亦凡笑。
张艺兴不说话，瞪着吴亦凡的嘴。那张嘴今早还无比真诚的告诉他今天不会再想自杀了。
张艺兴每到这个时候就会想哭，想发火。而每每，看到吴亦凡这个虚弱的样子，怒火又会一点点的熄灭。
叹了口气，张艺兴走到窗边。
每弄出一些声响，吴亦凡都能感到隆隆的轰鸣与脑袋里的剧痛，像被火车碾压过头颅。风声中夹杂着几丝故意压低的话音。
“吴亦凡你想死就去啊，每次都半死不活的趴在地上以为会有人同情啊你，你这种人就该死掉才不会给社会造成伤害……你他吗就是个神经病！”
最后几句话淹没在湿冷的雾滴里，再也没有传过来。
呼啸的冷气终于被玻璃阻隔。张艺兴血红着眼，回头笑了一下。

伍
北徳最多的，是大片乌云笼罩的天气。
北徳人最大的特点是机械。
北徳的冬天风蛮重，积雪蛮厚。
北徳的夏天，太阳也懒得赏脸。
怎么看，张艺兴这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都不该来这里。在张艺兴心里，一开始是觉得新鲜，再后来，就是地狱一般的存在。
是啊。吴亦凡直愣愣的盯着秒钟。第三千四百五十下……
张艺兴出去了三千四百五十秒了。
张艺兴开门的时候，吴亦凡毫不犹豫的直挺挺的躺倒了地板上。
“喂……吴亦凡！吴亦凡？”张艺兴跑到吴亦凡旁边，“你怎么……”
吴亦凡突然抬起头，“我很好。”
张艺兴愣住，看着吴亦凡笑着露出的牙龈。
没有讲话。
吴亦凡傻笑了很久没有得到回应，坐起身，看到张艺兴拎着很大的袋子，鼓鼓囊囊的像是装了很多东西。远看过去触感像是柔韧又有坚硬的地方，像是一个人的尸体。
深更半夜张艺兴拎着一袋尸体回来，倒是一副邪恶讽刺的画面。
“这……”
“我吧咖啡馆关了。”张艺兴打开袋子，一件件往外拿，“剩下的蛋糕，还有咖啡豆，低筋面粉……”
袋子空了，张艺兴愣愣的坐在那。
吴亦凡不记得张艺兴有多喜欢这个咖啡馆，但起码，这个咖啡馆还是支撑他们在北徳生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张艺兴杀死了这个希望。
那真的是尸体。咖啡杯支撑起的拿铁，瓷盘托住的cheese cake。从骨骼，到血液，全部被肢解开来，在吴亦凡面前摊开。
沉默不语。
吴亦凡记忆里，每一次，张艺兴在吴亦凡跟前时，嘴巴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张艺兴总是能把事情从隔壁家的老太太侃到天边，再一字不落的侃回来。五花八门。
这次却莫名其妙的沉默了。
潜意识里，吴亦凡感觉到，他累了。
而这一次的累，已经不再是自己几个笑脸就能哄回来的了。
“去剪剪刘海吧。”张艺兴闭上眼，半倚在墙边。
吴亦凡看着张艺兴的脸。
“你知道吗亦凡……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张艺兴闭上眼，扬起微笑，像在述说一个古老而安详的故事，“阳光普照，你站在那里，好像在发光……那个时候，我觉得，你比阳光还要明亮一万倍。”
说完，张艺兴的微笑渐渐消失，那表情是绝望。好像在质问吴亦凡，你怎么会变成这番模样。
怎么会呢。
怎么会呢？
吴亦凡，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教堂的钟声敲响，给北徳的大地带来一种古老而悠远的神秘感。天空再一次暗下来，再到变为漆黑的颜色。没有光亮，让我们都有一刹那的错觉，以为白昼永远不会到来。

柒
一切需要抉择的问题摆在眼前，在自己艰难的做出选择后轰然崩塌。
-
终究还是走。还是走。
在一个风很大的早晨。七点的机票。
来不及告别。他怕哭得太伤心会很丑。
留下了所有钱和一张用中文写的字条，“在这里等我。不许死。”。
张艺兴很怕。怕看到吴亦凡发现他离开的时候手足无措的模样。上一次。上一次，吴亦凡以为他离开了，像孩子一样大哭了起来。只是过了几分钟，张艺兴回来的时候，吴亦凡已经哭得没有声音，哭红了整个脸，窝在沙发上，一抽一抽，嘴唇被自己的牙齿咬的乌紫。然后吴亦凡全身僵直的躺在那里，如一具被鞭子抽打过千百变的躯体。当张艺兴看往吴亦凡平日里迷人的眼睛时，那双眼睛，已经干涸得没有一点液体，只剩下死亡和离去的痕迹。
张艺兴懂，吴亦凡有多依赖他。
吴亦凡傻，是真傻。长着精致帅气的一张脸，阳光灿烂的笑着像是完美无缺，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那看似完美光鲜的身体里隐藏着多大的危机。一经激发，将无法恢复平静。
张艺兴经常骂他神经病。骂了时间长一点，才从吴亦凡的远房亲属那里得知他是真的神经病，吴亦凡的所有亲人，几乎都死于这种病。于是笑着闹着的时候，也时常泪水就涌出来。
吴亦凡原本很正常，如果没有刺激或许他的病一辈子也不会发生，他这一辈子都会是个正常人。而他却被这几分钟给活生生的把神经病吓回来了。
他会死去吗。
-离开
想到可能是这样的结果就掉眼泪。憋着不发出声音，还是难过的忍不住蹲在电梯里抽噎着。
好想拥抱你啊吴亦凡。
才离开你这么点时间就好想你。
我是不是很没义气，很不懂爱情，是不是很不了解你。
当你拥抱我的时候，我那么狠心的推开你。
当你说爱我的时候，我竟然在嫌弃你。
吴亦凡。
权当你看错了人。

完结篇
终章
时间如果只是用文字写出来，或许不会那么令人绝望。
十五年。
年幼时，张艺兴还不懂十五年意味着什么。二十岁的时候，看了几十本小说才得知，十五年，花可以在开放与枯萎中度过十五次，乌龟已经度过了他七分之一的生命，狗已经足够死去，一个人，可以变得足够衰老。
而现在，三十九岁。张艺兴快过了而立之年。岁月似乎格外的留恋这个男人，他的脸庞依然光洁，只是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大笑。一旦大笑，几条皱纹就会将他年轻时引以为傲的酒窝变得面目全非。他的身材依然修长匀称，只是活动的时候颈椎会痛，腰部年轻时落下的病根时常来打扰他的身体和生活。
张艺兴没有停止过想念他。从一开始的一想起他会痛哭，到默默地流泪，再到麻木的连泪水都无法流出。他的眼睛已经不如十五年前那般清澈，眼眸回转时少了些锐气，多了几缕凝望的感觉。
张艺兴已不敢回到那里，那座城市。他不忍看到或许吴亦凡仍然住在那间老房子里苟活，不想看到或许吴亦凡已经有了金发妻子和孩子，而最不愿意看到的是吴亦凡或许会怨恨他的眼神。
再一次回到那片土地，是在正午。炽热的阳光像是要烤焦了陆地。张艺兴有些迷糊，想不起来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张艺兴仿佛看到十五年前的自己提着一整袋咖啡馆的遗骸失魂落魄的走在街边，仿佛又看到十五年前的吴亦凡笑着搂着十五年前的自己。他闭上眼，任凭着想象里阳光让他病态的皮肤变出烤奶油的色泽。突然很想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好的哭一场。
门铃已经坏了，张艺兴只好用手敲击着铁门。指节叩击在铁门上越来越重的疼痛告诉张艺兴，这似乎是一座空房子。
他想要找到他曾经的邻居，直到找了一整片住宅区-全部空无一人。
他问过路人才知道这片地方被一个之前搬去山里的富人买下，即将要拆掉改一座主题公园。而值得一提的是，所有会员将用指纹辨识，这是目前最先进的技术。可悲的是，这个富人已经死去。
张艺兴突然懂了些什么，奔向离这里最近的墓园。一个个的找，一个个的问。终于得知这个富人被埋葬在那个位置。
那是一座看起来崭新的墓。张艺兴一步一步走过去，每走一步，都感觉到自己沉重如灌铅的心跳。
“YI FAN.WU”
张艺兴跪在墓前。终于看到这个姓名。吴亦凡。
一个老人走过来，苍老的白发使他看起来莫名的亲切与似曾相识。老人腿脚似乎很不灵便，蹒跚而缓慢的走过来，干枯的手指颤抖着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纸。
老人满含笑意的眼睛看着张艺兴。张艺兴仅被这一眼看透了里子，泪水冲破了心里的堤坝，抱头痛哭。
如果张艺兴的感觉没有因为过度悲伤而发生差错，他便是老TONEY无误。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原本以为还年轻的我们都成了白发老翁。
张艺兴想起TOONEY十五年前，还那么健壮，肌肉紧实的像是连根针都钻不进去，而如今，水手如钢铁般的身躯已逐渐枯萎，像是被岁月抽干了所有的养分，从此只剩一副躯壳。
张艺兴哭泣到全身都抽搐，他也在一刹那终于理解了什么叫筋肉分割的痛苦，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吴亦凡能够在短短的几分钟里因为悲伤而哭成那副模样。
老TONEY说了很多。说张艺兴走了以后吴亦凡的智力不知怎的退化到了像幼儿园的状态，每天只是坐在张艺兴曾经坐着的位置，看着张艺兴的照片，哭一会笑一会歇一会。有一天夜里吴亦凡赤着脚跑出去，力气大到老TONEY都阻拦不住。问他为什么，他不停地念叨着，“He comes back.”
张艺兴猛然想起自己经常在那个街角和吴亦凡一起买冰淇淋，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在记忆里已经有些生疏。
老TONEY还说，你走后不久，吴亦凡就得到了一笔意外的财产。他哭着大喊如果他早一点拥有这些钱艺兴就不会走。
张艺兴把头深埋进臂弯，“不要再说了我求你，不要，”
这个男人已经崩溃。
吴亦凡是去年冬天死去的。他终究没有熬过那个冬天。张艺兴很后悔。那个冬天，张艺兴本想回来，可却因为听说吴亦凡已经回国，在广州做模特。经过一些人对他的描述，张艺兴认定这就是那个吴亦凡，疯一般的追到广州后才发现只是同名。
张艺兴只记得吴亦凡的祖籍在广州，并以为时间会让吴亦凡改变，可他忘了，或者他根本不知道吴亦凡有多爱他。吴亦凡怎么会……怎么会放弃等待。
而张艺兴更没有想到的是，吴亦凡在春天快要来的时候，终于完完全全离开了他。
纸上写的话，张艺兴不忍再读第二遍。
“艺兴……我好想你。”
“回来啊。”
“快回来，要我做什么都行。”
“艺兴……我会帮你开指纹店，开很多很多……快回来看看吧……”
“我真的受不住……艺兴，你离开我最久的一次是三千四百五十秒，现在却已十五年了……”
“艺兴……我饿了。”
这张纸很旧，边缘处微微泛黄，上面有泪水的痕迹。张艺兴的拇指一遍遍抚摸着那些印记，感受它曾经的湿润，曾经被浸泡在黑暗里的泪水反复冲刷，留下所有的悲伤和难过。吴亦凡，你说的是对的。隔夜的水有隔夜的味道，隔夜的泪水有苦涩的味道。好想再看你被过长的刘海掩住的眉眼，你笑时露出的牙龈，你每一次濒临死去时胸口遗留的温度。
别哭了亦凡。
艺兴回来了。
微凉的晚风吹过张艺兴手中的字条。指尖轻轻放松，风卷着那张纸深情的离开张艺兴身边。恍惚中，张艺兴的耳边被发梢掠过，传来不只是哪个浓稠的黑暗里存在的带着哭腔的嘶吼。声音因为过于激动的原因难以分辨含义，而随着时间过去，声音渐渐冷静。最后只剩有气无力的两句话，
“张艺兴。我爱你。”
“再见。”

续。
你说一年冬天又至。门前的河被冰冻着，屋旁我们曾乘凉的香樟变得光秃秃的，让人看的只觉得心里空了一大片。
你说没有我，这个冬天很冷很冷，空气无论怎么呼出去吸进来都是无尽的浓稠与苍凉。
你说近来阳光日益惨淡，任凭怎么眨眼怎么看天上都是一团模糊糊的光圈。
你说昨夜山里又起了大雾窗户纸全被湿透，寒风贯穿了整个屋子，留下的只有五脏六腑的冰凉。
你笑，说只是知道在等我不能死罢了。
你哭，说我为什么不回来，你怕我忘了你。
亦凡，我本以为，你死一万次，我会把你救活一万次。可这一次……
--张艺兴的睡梦中，吴亦凡再也未曾缺席。
还好还有梦。

---END
怎么说呢这篇文一开始写了一点点隔了好几个月，到后来才接上写，很多东西都是后填的……是为了防止突兀可是好像变得更突兀……可是马上开学军训可能没有时间再改了，也没办法发到邮箱里去……抱歉
这样想过来我完结的好像还是繁星比较多，可能我对繁星更偏执一些【虽然社里好多人不喜欢……】
就这样吧。
@花海鹿
@花海鹿
@花海鹿
@花海鹿

@花海鹿
@花海鹿
【北徳是我虚构的城市……】

等一下！这篇文被我刚刚拿去一个小说吧参加活动了……应该没关系吧……
含金量也不是很高参加的人也不是很多什么的……我就是看奖品很丰厚而且寄过来包邮……就算不得奖也有贴纸什么的……
原谅我的自私心

二唏写的很好啊 真是一个一个逼死人QAQ

@九落瑾 真的是要死人的节奏QAQ

我！萌！繁！星！ 草鸡喜欢二唏你是人才么么哒～

哦草你是神！
我绝壁是文渣！什么有前途啊！
你才是好苗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好渣渣
我要哭一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