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充电时写文案要哭了-.-

今天全部修改完码完发掉了(~_~)

还未化灰的脸，留在梦中演变，回首就当做初次遇见。
——序
姜锦死了。 她死那晚的月亮亮极了，那样美的明月光会一直镌刻在高等心上。
【一】
让我们以上帝的视角，把时间向前拨，回到两年前那段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日子。
那时的贺权，在外人面前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惯常姿态，却在每个夜晚一个人一边狠命灌酒，一边喃喃着“当年的飞鹰只有一个了”。他可以在白天清醒地处理事务，却压不下宿醉的头痛，以及心痛。
那时的陈晨，每天认真地给学生上体育课，给他们最阳光温和的一面。而每天放学后都要拨打同一个号码，可是听筒里永远都是单调的机械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他挂断电话，脸陷进阴影里化不出来。
那时的姜锦啊，把花花交给李玉斌照顾，然后用尽一切方法寻找林峰。她不相信林峰死了，她满心都是那个在漫天战火中保护自己的人，她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时，那时的高等，知道自己要去维和部/队后就请了一段时间的探亲假。他去找赵保家张晓菲，去看陈晨陈大光，然后丢开手机，以死皮赖脸的姿态暂住进了胡一南家。他每天让胡一南陪他喝酒，回忆他和林峰共度的岁月给胡一南听，让胡一南教他变魔术弹钢琴。每个晚上，胡一南安置好醉的不省人事的高等，在心里对他说：你能不能哭一场？
林峰在这些人的生命中留下了深浅不同的痕迹，而现在还无法抹去。
探亲假结束，高等和贺权要出发了。那天来了很多他们的战友。虽是离别气氛并不沉重，高等和每一个人击掌、拥抱，笑着道别，然后给所有人一个潇洒的背影，不曾回头。
人群里没有胡一南。他独自站在一个角落目送那架载着高等贺权的飞机拔地而起，飞向万丈青空直至消失不见。
离开前高等笑嘻嘻地对胡一南说：“少爷，我走的时候你千万别来送我。我可不想哭的像个傻X一样离开祖国母亲温暖的怀抱。”
不过他还是来了。中东离中国很远，他希望那个遥远的地区能让高等慢慢放下——不过连他自己都放不下，何况是高等那个倔脾气？
离开机场时崔鸣像想起什么似的，问身边的严肃：“老严，姜…姜大夫怎没来呢？”
“谁知道，也许还在难过吧。”严肃说，“你也知道她一直喜欢林班长。”
他们很快就会知道姜锦去哪儿、在干什么了。此时的姜锦坐在一辆军用吉普的副驾驶上，刚从一个小村庄离开。她不时回头看后排座椅上昏迷的林峰，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

【二】
意识从无边的黑暗中缓缓脱离，像是深潜的人慢慢浮出水面。
林峰睁开眼看到的是靠在自己躺的病床旁边睡着的一张温婉侧脸。耳边不断回响着各种医疗机器的“嘀嘀”声，身上连接的各种线让他有些不舒服，便稍稍移动了下身体。
轻微的响动惊醒了姜锦。她已经在这张病床旁边守了一个多月，以一种担忧而欣喜的心情祈祷林峰早日醒过来。供氧机在三天前撤掉了，医生说他的自主呼吸已经没有问题。所以林峰现在可以没有阻碍的说话，舌头有点僵硬：
“你……你是谁？”
姜锦呆呆地看着林峰，一抹脸发现湿了一大片。她手忙脚乱地擦掉眼泪出去叫医生，脸上的笑意与泪痕交织。
检查过后医生说已脱离危险，明天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好好养伤。失忆的可能性很早就提出过，虽然不能确定原因但是不影响病人基本生活。医生又叮嘱了几句不要强迫回忆，要慢慢引导的话就离开了。
欣喜过后，高等的模样浮现在姜锦的脑海。知道高等和林峰关系的人只有胡一南和她，只不过胡一南是高等告诉他的，而姜锦第一次知道却是她自己无意中发现的。
那时林峰还没下山。一次姜锦照惯例上山给林峰剪头发、做简单的身体检查，她带了哨子却想吓吓林峰就没吹。她走进院子，林峰的宿舍门开着人却不在，而高等的宿舍门紧闭着。她走上几级楼梯上去看。
许是他们觉得不会有人来就没拉窗帘，他们在高等的床上缠绵的画面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透过窗户撞进姜锦的眼。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叫出声，然后转身跑下了山。
到山脚她停下来，突然的剧烈跑动让她喘不过气，满口都是浓重的血腥味，以及咸涩的泪水味道。
后来，林峰亲口告诉姜锦他和高等在一起时，姜锦的平静吓到了林峰。姜锦想，林峰不懂一句话，叫哀莫大于心死。
当姜锦知道林峰有可能失忆时，她的心仿佛一下子活转回来了，还有些惶恐地发现自己是欣喜若狂的。不过惶恐随着林峰的醒来而消失，她看着林峰的眼睛——干净通透的光，和多年前救她时一模一样。
“你叫林峰，是个战斗英雄，工兵天才，有一群很好的战友和一个很出色的徒弟，”说到“徒弟”时姜锦的声音微不可闻地一抖，随即她脸上浮现出温暖的微笑，“我叫姜锦，一个喜欢了你很多年的人。”

【五】
十一月，正值初冬。冬天的昆城是一个让人很有幸福感的城市，阳光如同其他三个季节一样穿过树梢洒在人身上，投下斑驳的树影。
林峰今天轮休，姜锦下班时间还没到，他一时无事便到卒羽湖边看红嘴鸥——这些每年都从西伯利亚飞到这里过冬的鸟儿被称作冬日精灵。它们或三三两两停在雕花围栏上，或成群结队地在湖面上飞翔。满目洁白胜雪，点点鲜红胜血。
林峰换了医用白眼罩，没有公务不用穿警服，只简单套了一件薄毛衣配上水洗牛仔裤，气场弱了很多。
当然，在警/局里他不这样。失忆带走了记忆，却没有带走他的性格和习惯。转业到这里短短两年，他参与侦破的案件数量是别人花同样时间的好几倍。他办案雷厉风行干脆果断，个性机警缜密不乏冷意，同事们都对他很敬佩。
他们都知道林峰有个在昆城第一医院工作的女朋友叫姜锦。每天没有紧急任务或值班的话，林峰就会在下班后去接她一起吃饭。姜锦也来过几次警/局 ，说是给林峰送饭其实分量够好些人吃了。大家一口一个“嫂子”叫着，对姜锦的厨艺赞不绝口。这个时候林峰就站在人群外安静地看着姜锦。
后来警/员们对林峰的态度在敬佩外多了一丝亲近，只有一个叫庄曦的年轻女/警依然保持着对林峰的崇敬而无其他。
她很多次都想说，林副队似乎没有那么喜欢那个姜锦大夫。她从林峰看姜锦的眼神中读到了感激、欣赏、喜欢，但并没有读到“爱”。
当然她并没有这么做，她笑话自己犯了职业病。
因为林峰说，等到明年开春，他就要和姜锦结婚了。
工兵团再平凡不过的一天。崔鸣和严肃各带一队兵比试，担任扫雷队技术顾问的楚男正在给几个兵单独讲解。
一辆军用吉普开进团部大门，速度之快令人侧目。严肃皱着眉头开口：“老崔，什么人敢这么嚣张啊，把这里当成他家了吧！”
崔鸣一挑眉：“就…就是，以前也只有贺…贺权那个家伙敢这么嚣张。”
楚男却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直起身，看着车停下。车上走下两个戴着蓝色贝雷帽的人，一个留着小胡子，一个有着好看的眼睛和弯弯的嘴角。
“老高！贺队！”楚男欣喜地大喊出声，跑上前和高等拥抱。崔鸣严肃反应不过来，过了一会儿才上前问长问短。
高等这次回来带了两个月的休假，贺权却只能呆一周就要回去。他反常地吞吞吐吐，说想去看看陈晨。高等早就对他们的关系了然于心，就由得他去。
当初高等和林峰是想从野狼谷回来后公开他们的关系的，可惜未能如愿。

晚上大家一起吃食堂。高等继续他耍贫嘴的习惯，还不忘夸两句关大能的厨艺进步长足，笑声一直没断。
崔鸣突然想起来还有话没说：“差…差点忘了说最重要的事。你小子还…还真是难联系，这么大的喜…事你晚了两…两年知道……”
“哎呀，我来说吧！”受不了崔鸣的口吃，严肃抢过话头，“林峰，林班长，没有死，好好活着呢！当年你刚走，姜锦刚好找到他，受伤失忆，多亏姜大夫一直照顾。现在在当警/察，明年就和姜锦结婚了……”
后面的话高等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轰！
哎？什么声音？高等模模糊糊的想，哦，对了，心里面那颗名为林峰的雷炸了。
真好，真好，再也不会堵得慌了。
只不过，心也被火光、冲击波、碎片毁得差不多了。
高等笑了，非常灿烂的笑：“是吗？真是太好了！”
【六】
高等像一个小太阳，总是不遗余力地向外散发自己的光和热，甚至不惜灼伤别人。但人们往往会忽视，他并不是真正的太阳。
真正的太阳内心不会像他一样被寒冰占据。
林峰带给高等的温暖曾使寒冰消融，但自从温暖的源头消失以后，他心里就埋下了一颗名为林峰的雷，只不过被寒冰包裹着看不出来。他脸上总是带着不羁的笑，他总是参加最危险的任务，他排雷拆弹从不穿防护服……高等想用这一切来压制那颗雷，压制寒冰的滋长；他也曾想过在哪次任务中一失手就可以去见他的林峰。他从未释然，正如寒冰从未消失。
其实那些寒冰一直在等待，等待着有一天雷爆炸，它们可以冲破心的阻碍，把整个小太阳都冰封起来，让他再也无法散发光和热，也无法被别人温暖。
而现在，这一天到了。
高等回到家，发现两年没见的胡一南在门口等着他，忙把他请进屋。
客厅很乱，高等引胡一南到卧室坐下，嘿嘿一笑，说：“我昨天刚回来，没来得及收拾，少爷见谅哦。我去给你泡茶喝。”
高等去客厅泡茶的空当，胡一南打量起他的卧室来。这个两室一厅的小房子是一年前陈晨帮高等买的，偶尔来打扫一下倒也干净。桌子衣柜和床都没有沾染太多人气，透着一股僵硬。墙角一个看上去有些年月的木箱引起了胡一南的注意，他走上前打开，一张手写的简谱映入眼帘，他看了两行就关上了箱盖。
那支曲子胡一南很熟悉。两年前高等让胡一南教他弹钢琴时找来的曲子。
《The day I lost my love》。
过了这么久……他还是没有放下。
高等端着两杯茶进来，递给胡一南一杯，自己边说话边抿了一口：“少爷现在从事老本行吧？”

他冲进卧室，一眼看到了开着盖的木箱，下意识走过去看。那张刚才还完好的，写着《The day I lost my love》简谱的纸，此刻成了一地碎屑。
胡一南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高等和这张纸一样碎裂的心。
胡一南从警/局把林峰带到姜锦家时已经晚了。
穿着黑色修身西服的高等像个新郎，本该在明年春天成为林峰的新娘的姜锦此刻倒在地上，没有了生命的气息。高等满手是血，盯着插/进姜锦胸口的军刺看得出神。
转身看见来人，高等的脸上攀上笑意。他举起戒指——另一只已经安好地戴在他左手无名指上——举到林峰面前，以一个极像求婚的姿态要开口。下一秒他的眼神失去焦距，昏倒在地。
那句“老林，送给你的”，最终还是没有让林峰听到。
【八】
警/局里人来来往往，这个本该普通的值班夜变得不普通。
胡一南作为相关人员被带到这里接受调查询问。他坐在角落静静地等待着，身旁两个警/员的对话不觉间入耳：
“被杀的是林副队的未婚妻姜锦。”
“那个杀人犯怎么连嫂子那么好的人都杀，真是没人性！”
不……不是这样的。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胡一南想起身为高等申辩，可全身都发抖得厉害，和恐惧无关的发抖，站不起来，也说不出话。
他将头深深埋进右臂弯，慢慢地蹲到了地上。
庄曦也在忙碌着，心里五味杂陈，看着林峰面无表情地走进走出。听着旁边的同事说嫌疑人已经醒过来，身体无碍；嫌疑人对杀害被害人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嫌疑人暂收押于拘留室，明天移交法院；被害人失血过多，医院已经下了死亡证明……
曾经，她在林峰眼里没有读到对姜锦的“爱”。
现在，她读出了悲伤，可那悲伤极浅，浅得像是风一吹就会被吹远。
庄曦看着这样的林峰，又看着角落蹲着埋头似乎在哭的独臂男人，想起了姜锦来警/局时对每个人露出的温和却虚浮的微笑，以及刚才昏迷的杀人犯即使昏迷着也扬起的弯弯嘴角，真真切切地疑惑起来。
第三天法院庭审，来了很多故人。贺权不断安慰着濒临崩溃的陈晨，张晓菲楚男握着彼此的手红了眼眶，苏荷请假从西藏连夜飞回昆城现在还在止不住地流泪。陈大光还处于被隐瞒的状态，崔鸣严肃想来却有心无力。

胡一南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脸上的泪痕早已风干。整个过程他并没有听清几句话，只是在回忆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高等时彼此眼中的不屑与同样的凌厉，想起高等轻轻吹灭他指尖的火焰，想起那场雨中的泥沼混战，想起自己和高等告白时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和老林在一起啦”，想起在野狼谷自己义无反顾地为他牺牲了左臂……还想起了前天晚上高等平静无波的脸。——他突然反应过来了。那晚，高等的眼底闪烁着一点微弱的光，现在想想，那光里透着的绝望浓重得令人喘不过气。
“本庭宣判，因故意伤害他人致死，判处犯罪嫌疑人高等死刑，缓期一年执行。”
法官宣判的声音想起。高等平静地想，这就是我的结局了吧。
他转过头，看着以姜锦亲友身份出席听审，一直安静地坐在第一排的林峰。
他的林峰。——曾经是他的林峰。
高等看着林峰的眼睛，轻轻地笑了笑，在法/警押送下离开，像当年去中东时一样给所有人留下一个背影。不过，只能用渺远冷寂来形容了。
走出法院，胡一南独自走向与大家相反的方向。其实他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儿，只要能一个人走走就行。
他漫步在昆城的大街小巷，不觉间走到了卒羽湖。天气难得阴沉，没有阳光，红嘴鸥躲起来取暖，湖面一片死寂。
胡一南这才发现，昆城的冬天不只有暖阳，一旦冷起来，风也会冷得刺骨。
而他的世界也许会一直这么冷下去了。
林峰回到家是时黄昏。他无力地躺到床上看着天花板，心里的不解堵着胸口，让他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不明白，自己的徒弟——姑且算是吧，一个他记不起来却听无数人提到的、前程似锦的高等，为什么要杀掉姜锦？和他会不会有关系？——高等在法庭说出的动机只有简单一句“仇杀”而已。
最让林峰无法理解的是他自己对于姜锦的死并没有特别难过。抓捕高等似乎只是在尽一个警/察的职责，而非对他杀死自己未婚妻的愤怒。
林峰在一瞬间感到了无助。自己的人生也许曾有苦难有快乐，也许也有斑斓的色彩，却因失忆而变得苍白。头痛又开始叫嚣，他蜷缩着身体强迫自己睡觉，眉心一直紧蹙着没有松开。他一直如此。
——而林峰想不起来的是，那个叫高等的人曾经在多少个夜晚吻平他紧蹙着的眉心，和他相拥着安然入眠。

他睡着的很快，入梦也快。那个半勾着嘴角冲他笑的人影意外的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白天高等最后对他露出的笑。那个笑不好看，甚至有些扭曲，似乎还有一些——刻骨的哀伤。
在他有记忆的过去，高等应该曾经也会笑得很温暖吧。林峰在梦中想。
窗外，太阳西沉。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