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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的视野果然高阔了许多,仿佛举手可摘星辰。夜色愈深,凉意如水,远远望去,汴河两岸人声渐息,风声掠过,带得两人袍角簌簌飞舞。
虽然来京为官已近两载,展昭却还是头一回坐在这样高的地方遥看汴京夜景。若非跟着白玉堂,以他少年老成的性格,还真做不出这般近乎玩闹的事情来……只是此刻,月夜中汴河风景如梦,恍如一幅悠长画卷铺展在脚下,令他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但觉心旌摇动!
身侧传来那人意兴飞扬的声音,“猫儿,这样的风景,你还没见过吧?别把自己管束得太狠,其实偶尔放纵一回,也没什么不好。”<?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展昭眼望美景,似有所感,良久,摇头叹道,“若在一年前,展某再也想不到还能有机会与白兄在这里并肩畅饮……”
白玉堂点头,“不错,那时节,五爷只当你是个难得一遇的对手。”
展昭闻言,转过脸来看向他,双眸在月光下微微闪亮,“……现在呢?”
两人目光相对的刹那,白玉堂甚至能从对方眼神中读出一丝隐约的期待——他想要一个怎样的答案?朋友?还是……兄弟?
缓缓转过头去,他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道,“我不知道!”
展昭一愣,怔怔地看着他的侧脸,似乎在咀嚼这句话的意思。一片沉寂过后,他缓缓抱起酒坛,仰头喝了一大口,抬手抹去唇边酒渍,若无其事地开口问道,“白兄打算何时离京?”
“两日之后。”
“瑞儿……”
“自然是我带走,留他在这里,爷不放心!”
迎着对方投来的讶异眼神,白玉堂笑了一笑,“你成天忙得脚不沾地,哪有工夫分神照顾他?不如跟我回去……放心吧,五爷既然认了这个儿子,自然要用些心思好好教导他。”见展昭沉吟未答,目光一闪,又加了句,“不如这样,一不做,二不休,爷把那两条锦鲤也一并带走吧!”
“什么?!”
“瞪那么大眼睛做什么?笨猫,白爷跟你开玩笑呢!”
展昭悻悻然别过头去,耳际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轻红,跟这个人斗嘴,自己好像从未站过上风。也罢,人都要走了,还斗什么?于是低声叹了口气,“那鱼,白兄若是当真喜欢,就带了走吧。”
白玉堂“嘿”地一笑,“你舍得?就不怕五爷把它们炖来吃了?”
“白玉堂,你……!”
“好了,不逗你啦。这两条鱼嘛,还是留下给你这猫儿做个伴吧!”语声微顿,他缓缓敛了笑意,仰望夜空,漫天星光倒映在他的眼底,衬得那双眼睛格外明亮,全无半点醉意,静了很久,才沉声道,“说点儿实在的吧。猫儿,以后外出办案,要多长点心眼儿,照你这个拼命的架势,就算真的像猫一样生出九条命来,也不够你赔的。不管怎么折腾,记住,好歹也给自己留下一条完整的来,爷还等着跟你比武喝酒呢!”
展昭静静听着,并不出声反驳,只是默默喝着酒。冰凉的酒水灌进喉咙,被火热的肚肠暖得发烫,酒意一阵阵涌向头顶,让他微微有些恍惚……对方的话虽然不中听,却听得出其中的关切和担心,可是他为什么就不肯开口承认——难道以两人一起出生入死过的交情,真就当不得他的一句“朋友”和“兄弟”?
有那么一刻,借着酒意,展昭真的有种冲动,很想揪着对方的脖领子喝问一句,“白玉堂,你这样口是心非,究竟在别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