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玉架空]苦尽与甘来
零.
住在老巷附近的人都知道这年老巷招鬼的事。很不凑巧，那是一个中元节。中元节，俗称“鬼节”，农历七月十五鬼门关大开，夜半时分百鬼夜行，四处寻找生灵想要通过附体留在人间。这时的老巷正值繁盛之时，人气鲜活旺盛，虽早早熄灯打烊，那股烟火的人气味却是比其他巷子更为浓烈，招引不少游魂。
老巷上卖什么的都有，其中也不乏聚阴招鬼之物。可家家只记得躲鬼，忘了一些阴气重的事物，偏偏又有那不懂的人顾忌心浅薄。巷子里最东面就有家店刚开不久，里面挂满了风铃。风铃正是聚鬼之物，别说中元节，平时的晚上都应该取下来。这家店主人觉得麻烦，天天挂着就去休息。
这天半夜，店主人在睡梦中觉得口渴难耐，被生生从梦里拽了回来。他于是翻身下床打算去找些水来。
可他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像被束缚住了手脚，又像是什么东西压在自己身上一样。手脚仿佛千钧重，怎么也抬不起来。他张嘴想要喊，喉咙里却犹如设了一道闸，怎么也打不开，只字难吐。
鬼压床。
这三个字倏地蹦进了他脑海里，吓得他一身冷汗。他于是赶紧死死闭上眼睛，试图将自己封闭起来。耳边突然传来了孩童的嬉笑声，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所有风铃猛地响了起来，像有人随意地拨弄着玩闹一样。他大气不敢出，努力摒着呼吸紧闭着眼睛，等到他觉得声音渐散，才试图活动活动手脚，发现能动之后也睁开了眼睛。
可悲他过于鲁莽。随着他砰砰的心跳声，有三个孩童模样的亡灵映入了他眼帘。孩童的眼睛泛着血色，在黑暗中亮的吓人，见他睁眼，又拍着手，咯咯地嬉笑起来，一边绕着他的床，风铃声又响了起来，
“铃铃铃——叮当当当——”
“嘻嘻……嘻嘻嘻嘻……”
“来陪我们玩呀~……”
“来呀……”
“叮铃铃——”
第二天早上，当人们破开他卧室的门时，发现他躺在床上，两眼睁得几欲眦裂，面色发青，嘴唇乌紫，一副中了邪的样子，脉搏却早就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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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玛又来任务了？这才休假几天呀？”
“别发牢骚，这次任务就你一人。”
“艾玛，师傅你就这么信得过我？”
刘国梁没说话，向马琳勾勾手指示意他过去。马琳晃晃悠悠地走到师傅面前。就见他师傅捏着自己的手腕，两根手指头夹住了手腕上的那根红绳，暗暗一发力，红绳带着上面拴着的小桃胡啪嗒落了下来。
“诶？不是说桃胡辟邪？”
“可是红绳聚阴。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捏掉算了。”说着回头瞅了瞅端坐啃山楂的孔令辉。“是哇，小辉？”
孔令辉没吱声，鼻子里哼出一个音来。
这是个无法准确定位的职业。不是驭鬼使，也不是法术师。马琳看过许多描写法术师的小说，那些狂霸酷拽炫的法师总有各种帅气的招数 ，又喷火又冻冰，心情不好还可以炸个响雷；驭鬼使有各种各样的符，蹦起来借着弹跳的劲啪地贴到对方脸上再霸气地喊一声“破！”，怎么看都那么顺眼。可是他们没有。他们只有繁琐的结印和冗长的咒文，一做功课要背好几十页的书。
他们也没有职业的名字，这是一代代流传下来的古老的镇邪术之一，刘国梁和孔令辉也是后接手的这一传承的使命。他们从幼年时刻苦练习再出任务一直到现在，不知吃了多少苦。可令他们欣慰的是，整个城里都知道他们的同心堂，知道他们的镇邪术。

=TBC=
忘了说，可能会有刘孔獒团火锅底_(:31 2)_

@沉默如谜710

他停住了脚，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只罗盘样的小东西。上面的指针转了几圈，最后直直地指向了黑色的一小块。
除了辟邪，孔令辉还和他交代了很多事情，临走前把小罗盘塞进他手里。小罗盘上标了一大串奇怪的字符，被敷衍地涂上了颜色。孔令辉严肃地告诉他，到了老巷就拿出来看看，指针指到了黑色这块就说明附近有什么提供阴气的东西，得先趁早毁了那东西，毁了它，其他那些鬼就大可不必再动手了。
马琳试探性地摇了摇那块罗盘。指针晃了晃，始终指着前方。于是他迈开步子朝着前面走过去，顺便瞅了一眼，前面是家卖铜镜子的，店上挂了块牌匾，歪扭地写着“镜”字。门关得很严，把手上有一层锈。大概是店主走之前疏忽了几枚镜子让鬼魂得了逞。他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毁了这家店，突然就听见一阵尖利之声兀然而起，紧接着一阵冷飕飕的风掀过他的衣角，对面的门上咚的一声闷响。
他回过头去张望那些鬼魂，却只瞧见黑压压的一片浑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空气里扩张开，朝着他周身蔓延过来。
马琳此时手心里渗了一层冷汗，他觉得状态不对，于是默默念了个静心咒，飞快地从腰里抽出一把匕首。他用手在匕首上捻了捻，匕首尖端陡然燃起了一团明亮的橙色，像火苗一样跳动着。他调整好备战状态，目不转睛地盯住了对面。
前面的黑色迅猛地擦着他的腰侧刮过去，又是一阵冷飕飕的风。攻势自此凌厉了起来。马琳知道，它们就是不想让自己靠近那栋屋子。看起来罗盘指示没错，那栋屋子确实有问题。他得尽快去查看一下。
但是在这之前，他还得和它们打一架。
他抚上了胸前的那块玉，接着一侧身躲开了又一道黑色。他握紧了匕首，脚下一发力冲着对面蹬过去，想要用匕首捅开这层层的黑色。匕首带着尖端的亮光冲了过去，却划了个空。又是一股强大的气流把他掀出几米远。与此同时，尖利的声音又传了出来，直击耳膜。马琳喃喃着竖起一层淡色的屏障，一边又捻着匕首背起了咒文。他试着在空中画了个阵，又画了几道符，统统把它们推向对面，一面又跳起来，朝着凝重的黑色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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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儿，山~楂~酪~味道如何？”
“还凑合。”
“嘿嘿嘿，是哇……”
孔令辉移开碗抿抿嘴，选择无视掉了站得一副小倌像乐开了花的刘国梁。新鲜的山楂清香味还在嘴里晃悠着不肯出去，唇齿留香。他砸了砸嘴，正准备再来一口的时候门被推开了，迎面就是一阵灰土土的风。
“唷，徒弟回来了。怎么样？来碗山楂酪不？”
“……艾玛师傅！！！”
马琳进门直接扒衣领子，弄得刘国梁一唬：“怎么了这是，中招了不成？中到脖子上了是哇？”
“师傅艾玛先别喝了先等会儿，帮个忙鉴别鉴别呗！”
马琳从衣服里拽拽拽拽出一块翡翠绿色的玉来，献宝似的恭恭敬敬地端给孔令辉和刘国梁。孔令辉放下碗，伸手去接。
“鉴宝这种事我可不会啊……”
“用不着！师傅帮忙看看就行！”
“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呀，又碰上什么了吧。”
马琳诶嘿嘿嘿又艾玛艾玛地乐呵了一会儿，接着把他在老巷里的事全说了一遍。
原来他在走之前忘了复习，正要收束的要紧关头脑袋一呆半个咒文也想不起来，到最后把匕首上的咒也耗没了。他正忙乱的时候胸口突然一热，紧接着原本朝他打过来的一片黑突然就停住了，然后就又响起了尖利的声音，周围黑压压的一片像潮水一样退了下去。虽然没走多远，可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刘国梁眉头越锁越紧，看看孔令辉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于是向马琳问道：
“这块玉是从哪里买的哇？”
“就在路边摊……在巷口附近。”
“……真是运气好，捡到宝了。”
马琳点着头：“后来我想起来了，书里有介绍过，有种寄居于玉里的灵体叫玉灵，佩戴有玉灵寄居的玉可以得到玉灵的护佑……真是这样？”
孔令辉也点点头：“净记着些无关紧要的，有那时间多背背咒文比什么都强。”
马琳有点不好意思，乐呵呵地挠了挠头，又问：“那怎么让他出来呢？我在路上试了好多遍，叫他他也不答应，敲他他也没动静。”
刘国梁咧了咧嘴，试探地问道：“小辉，有没有必要？”
孔令辉答：“有。”又补充说：“如果真能见到玉灵，把事情和他交代交代，也是件好事。”于是他转向马琳：“你再试试吧，要是真的不行，就只能‘逼’他出来了。”
=TBC=
艾玛可算写到这儿了！_(:3J 2)_

谁知道里面会寄居着一个怎样的生命体呢？
马琳试了好久，从下午到晚上。他说的口干舌燥，直到无可奈何地熄了灯。每每问话，玉里总会有微弱的光闪动起来，像是在回应他。
可他就是不出来，任凭他如何想方设法也没能让他出来。他只得作罢，等着明天一早拿给孔令辉去看。他用手握住玉，贴在胸口上，吹灭了灯。
“晚安。”马琳小声地对手心里的玉说道。
玉里的光闪了两下，然后渐渐暗了下去。
冷风吹开了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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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哥哪去啊？”
“给二哥送药去呀。”
圆脸的少年端着一只青瓷的碗眯起了眼。他把刚采的小野果笼进口袋里，绕着站在大门前的孔令辉溜了过去。房上无声无息地蹲着一个人，半耷拉着眼睛，指尖带着野果的汁水淡淡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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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夜，全是梦魇。
先是被无穷无尽的野兽拼命追赶，跑得满身是汗，又是一阵冷风吹过来，先前的热汗全变成了冷汗。又有什么扼着他的喉咙一样让他喘不过来气。梦里有虚浮的光影闪来闪去。他皱着眉头，觉得浑身冰冷，可体内却像有团火惹得他燥热难耐。朦胧里有谁冰凉的指尖探上他的额头，又抚平他的眉间。
从那只手里传来的凉意让他感到舒服极了。他试图睁开眼睛，却只看见一个人影在视野里摇摇晃晃。他吐着破碎的气流轻声问道：
“……是老三吗？”
对方没有回答。他动着手臂艰难地搭上额头的那只手。指骨一节一节分明得很，有些硌人。意识到并不是王皓，他努力让自己清醒起来，却有一层睡意袭来，渐渐使他沉进了黑暗的深海。模模糊糊地，他听见上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安慰一样地低声说：
“不碍事，睡一觉就好了……”
凉意渐渐退去。
马琳猛然从梦里惊醒过来，这才发觉自己发了一身的汗，全捂进了被褥里。床头的桌子上放着一碗中药，搁着两三个野果子，还有半袋沾着油污的鸡脆骨。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伸开手掌握住了那块玉。
沉入梦乡前听到的那句话，现在想起来像是一句幻听。可他确定自己有听到。额头上仿佛还残留着凉意，像是挥之不去的幽香。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