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二小姐和姑爷来了,赶快去回老爷。”秦叔高兴的领着江颂衾和祁连屾进门来,采桑和宝意两个小丫头急急匆匆搁下了手头的差使小碎步跑着去散播消息。
苏梅香搀着江培由楼上下来,原木的楼梯盘旋而下,和着顶上的水晶吊灯,肃穆端庄里透出一丝清亮来。江培如今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早前请来的洋大夫给开具了很多五彩的药丸,每日早起之后便要服下一把五彩丸。江源、江懿两个小家伙吵着也要吃,苏梅香没了折子,只能去百货公司买了两大罐子的彩虹糖勉强给糊弄过去了。
江颂衾抬头的瞬间就看到了胡一辰,他依旧是一袭长衫,儒雅俊朗的令她恶心。正在她思绪开始翻腾起来的时候,祁连屾忽然伸手在她腰际狠狠掐了一把,她回头瞪他的时候,却化进他的一汪笑里。
“颂衾回来了?”江培没有出声,倒是他身边的苏梅香看似真心的问候了一句。
江颂衾朝她嫣然一笑,也没多顾忌,“是啊!梅姨,近些日子辛苦你了。”说着过去搀扶江培,没成想被老家伙一把甩开手臂。江颂衾面上依旧平静,嘴角却不动声色扬了起来。胡一辰由后头上前扶着江培,擦身走过她的时候,微微停顿了片刻。
祁连屾上前搂着江颂衾的腰,在她耳边轻轻呵气,“你这孝女做的可并不成功呐!”满意的看她气鼓鼓的炸起来。
江颂衾出嫁前的房间空置着,才三个月竟然积了一层灰。慢慢顺着桌沿一点一点抚过去,像是抚在有生命的肌理上。往事并不如烟。
江源、江懿两个小家伙下了学堂回来了,叽叽喳喳嚷着要吃糖。
“二姑姑。”江颂衾刚从楼上下来,就被江源、江懿一人一面抱住了。三个月没见,两个小家伙似乎长高了。江颂衾费了好大的力,只能把一个抱起来。祁连屾帮着她把剩下那个抱了起来,江懿虽不太认识眼前的叔叔,但因祁连屾生着一副上好的皮囊,便格外与他亲热。
“小源怎么又重了?姑姑快抱不动你了。”江颂衾亲昵地点着小家伙的鼻尖说道。小家伙咯咯笑了起来,“那是因为我长高了,等我长到一辰哥哥那么高的时候就可以娶姑姑做老婆了。”江颂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哦~小源喜欢姑姑呀!”祁连屾忽地凑上来,较真显摆的对小家伙说,“江源,真不巧啊!你姑姑已经是我老婆了。”
江源眨巴眨巴了眼睛,泪眼汪汪转向江颂衾。江颂衾忍着笑意,认真的点了点头,小家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旁边守着的两个小丫头低着头捂嘴偷偷笑开了。江培脸上也有了笑意。唯独一个胡一辰,从始至终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茶杯。
一顿饭,在祁连屾的插科打诨下,倒也不是很冷清。
江培吃了饭就由苏梅香服侍着睡下了。江颂衾去送祁连屾,本来二人自是要留宿的,但陈副官突然来报,说是前线来了急报,祁连屾不得不马上赶回去。
门前的那条石板路依旧青苔满布,踩下去似乎能够感受到石板轻微的叹息。颂衾以前最喜欢赤脚踩在上面,还喜欢趴在某个人的背上,一晃一晃,似乎就能够到地老天荒。摇了摇头,想远了,这都是哪门子的事了。
走了几步,一个身影悄然而至。
“怎么?有事?胡总管。”江颂衾歪着脖子漫不经心的问道,声音慵懒动听。像是午后才醒的波斯猫,慢慢悠悠伸了个懒腰。
胡一辰没有开口说话,扯着她的手腕,把她拖到了后巷。
“哟!有机密要说?”江颂衾顺势倚靠在墙上,丝毫不在乎把身上的白色小洋装弄脏。
“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嫁给祁连屾?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在江颂衾以为他打算与她在这暗巷大眼瞪小眼直到天亮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他是什么人怎么都不需要你提醒我!你以为你是谁!”江颂衾毫不犹豫的反击,咬紧牙的样子,像是一匹受伤的小豹子。
胡一辰默了声息,但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冷冽杀气令她有一瞬间的莫名快意。这杀气直直透过他的牙,真切的渗入她的皮肤,直达心底。
江颂衾任他咬,再疼也不吭声。直到他的手像水蛇般滑入她裙内的时候,终于忍不下去,狠狠推开他。
“胡一辰,你去死。”
与此同时,楼上的窗户忽然被推开,“是谁在那里?”采桑大嗓门的吼了一句。
胡一辰几乎是一瞬间贴上她,灼热混合冰凉,辗转间仿佛有噼里啪啦爆炸的声音。江颂衾不甘心狠狠咬在他的下唇,血腥味瞬间弥漫双方口腔。
换衣服的时候,江颂衾才发现领口沾上了血迹,分不清是谁的,因为胡一辰随后就不甘示弱的咬了回来,疼得她心尖都在打颤。
无法入眠的时候,听觉就变得灵敏起来。
走廊里的脚步声轻而浅,江颂衾一听就知道是谁,只有他,脚后跟先落地,脚掌跟着落下来的时候收了力道,脚步声就几乎没有了。
紧接着似乎有敲击声响起,鼓点的节奏,不难听但搅得江颂衾仅剩的一点点睡意都消散。
“你想怎样?”最后迫于无奈,只得开门找他谈判。
胡一辰微微一笑,假装惊讶一般,“二小姐还没有睡?”
“有话直说。”江颂衾最烦他的表里不一。
“跟我来。”
胡一辰带着她来到地下酒窖。阴冷迎面而来,江颂衾下意识的裹紧自己的睡袍。酒窖与一年前相较,几乎没有变化。
“记得这里么?”胡一辰指着一处高高的酒架子,“记得那个酒架子么?”
江颂衾鼻子一酸,抱紧双臂,故意别过头,不去看他所指的酒架子。“不记得。”
胡一辰从架子上拿下一坛酒,拍了酒封灌了一口酒,似是低语呢喃般,“什么洋酒都比不上三十年的女儿红。”
“胡一辰,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江颂衾没有与他继续纠缠下去的兴致了,她只想回去睡觉,倒头就睡。
“江颂衾,已经给了我的东西,怎么去给别人?”他这一句话带着冷笑嘲弄之意,把她深层的血液都激得沸腾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