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顺风顺水，两岸渐渐耸起了高山，船速变的很快。四周听不见人声，倒是不时有巨大的黑色蝴蝶成群飞过，偶尔也能看到孤零零的鹿羚站在水边远远的张望他们，也不见得怎么怕人。风光大好，只是气氛有些难以言喻的奇妙。
三绕两绕的船速慢了下来，拐过最后一个峡口，眼前豁然开朗。
群山环绕之中的大湖，水面旷阔的几乎看不到边界，和刚刚的水道对比太过鲜明，他们就好像忽然被投入大海中的落叶一样没了存在感。
船上安静的过分，只有船桨划水的声音还在继续。鸣人和小樱都失了语，完全说不出话来。
小樱趴在船舷往下看了看，水很清，但是根本看不到底。她简直想象不到这湖会有多深，因为它甚至已经不再是一般湖泊的碧绿或者淡青，而是天空一样明丽的蓝色。
“空气真好啊。”卡卡西忽然开口，慢慢的转着头，深呼吸。
鸣人好像回了魂一样叫嚷起来，“卡卡西老师！好~~~大的湖啊！！像波之国的海那样大！！！”
气氛全都没有了。小樱愤愤的敲了一拳头过去，鸣人却像被敲醒了一样把矛头转向了佐助，“哎，佐助，这条河上为什么都没有桥啊，多不方便啊。”
“这条河上平时连渡船都不会有的。你跟着瞎操什么心。”小樱箍住鸣人的脖子把他扯了回来。
“为什么呀为什么呀？”鸣人还在不开窍的刨根问底，小樱当着佐助的面又总是下意识的维持淑女形象，就只能凶恶的瞪他。

天边晴朗得燃起了火烧云，卡卡西自得其乐的靠在船尾享受地嗅着湿润的空气，佐助有一刻盯着他那被染成暖红与金橘色交错的银发，出了神。
佐助每次见到卡卡西，都觉得他完全没有改变，时间在他身上好像停下来了，每次都会让佐助有一种，他们根本就没有分开过的错觉。可是真要认真想起来，甚至他们上一次一起坐船，还是去波之国执行任务的时候。佐助想起那个任务，想起那个时候的自己，已经觉得遥远的难以想象，毕竟那都已经是5年前的事情。
明明对很多人而言都是天翻地覆的5年。
鸣人还是吵吵嚷嚷的让人不得安宁，小樱还是忙着恐吓他，他和卡卡西也还是坐在船尾看戏。
只是这些“还是”，都已经是辛苦迂回之后的结果了。

“佐助在想什么？”卡卡西忽然转回头来，虽然有一点偏差，也基本是精确面对着佐助所在的位置。
佐助盯着他的头发回不过神来，卡卡西已经自顾自笑眯眯的接下去，“老师可闻到了。佐助一直都在盯着我发呆吧。”
“哈哈哈‘闻到’~~”鸣人已经笑到快要翻船了，“卡卡西老师你被帕克附体了吗？”
小樱比较矜持，也还是忍不住扶着额头叹气，“一般人都会第二顺位使用听觉的吧……”

“老师我在想啊，现在这个情形和当年进入波之国的时候可真像。”卡卡西自说自话的本事确实不是一两天练成的，表情一点都不变形，完全不觉得和通灵兽画等号有什么不好，“不过呢，现在就算冲上来一整打儿再不斩，老师我也可以消消停停的坐在这里看热闹了。”
三个孩子都愣了一下。小樱大睁着的眼睛里慢慢沉淀出惊喜来。鸣人叫嚣着“我要成为火影”，笑的嘴角都快碰到耳稍儿。佐助垂下了眼睛。
其实卡卡西从来都不吝啬赞美和鼓励，但是这些孩子，即使已经有了另外的老师，即使已经成长到今天这个地步，也还是渴望他的肯定。哪怕你或许已经比他更强，哪怕你甚至搞不清楚他到底是珍而重之还只是随便说说。

“佐助呢？刚刚在想什么？”卡卡西靠在船弦上，一只手垂在船外划着水，像个孩子似的。
佐助站起来，把目光远远的投向湖面的尽头，有点答非所问，“乌云海子。这个湖叫做乌云海子。”
“哎？”鸣人和小樱几乎是异口同声。
“啊……因为，这个湖的颜色明明这么……晴朗。”小樱赶忙解释了一句。小心的措辞，也还是用了形容天空的词汇。
佐助扭头看了看他们，目光在卡卡西毫不意外的表情上停留了一下，才重新转回了头，“期待这一个月里会有暴风雨吧。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为什么了。”
小樱似有所悟的“哦”了一声。鸣人顶了一脑门的问号，还是双手抱胸不懂装懂的点头。

3.

船离渡口还有一点距离的时候佐助看见了水月，坐在渡口的石柱上，背后的刀被解下来拄在手肘下面，表情似笑非笑。
佐助决定无视他的存在。
可惜水月不这么想，他在这吹了几个小时的风了，可不是为了来当摆设的。
船横过来稳稳靠向渡口，水月接过船夫扔过来的缆绳，顺手挂在了刀柄上。
“我就说么，你怎么会放小诚鸽子。”水月支着下巴，不怕死的冲着佐助笑，“放小诚鸽子也就罢了。你的传书也太简单了吧。‘过来’，哈哈，香燐可是心花怒放的连夜就赶过去了。我说佐助，你就不担心，现在大名府已经被那女人夷为平地了吗？”
鸣人有听没有懂，小樱可是嘴角都要抽搐了：这家伙居然称呼自己国家的大名“小诚”||||||||。就算田之国新任大名继位不久，确实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这样称呼也太离谱了点。小樱正郁闷着，就听见佐助顺畅无比的往下接，“你以为小诚舍不得一套宅子给她砸？”
“嘿。”水月扯了扯嘴角，笑的夹促，“问题是那女人回来以后，你有多余的房子给她拆么？”
佐助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反正香燐不会来拆我家。”
“你这家伙。”水月拿他没办法，只能无奈的咬牙。
“你这家伙才是啊！”鸣人一步蹿上岸，“唰”的指过去，“那是再不斩的斩首刀吧！为什么会在你的手里！！”
水月居高临下的瞥了他一眼，把缆绳扔回给了船夫。船夫向佐助和水月躬了躬身，把船划开了。
“自我介绍我看还是免了吧。”
水月冲小樱笑笑。小樱一手拉着卡卡西一手拎着鸣人的脖领子，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百忙之中还了个有少许走样的笑容。卡卡西一如既往的笑眯眯，“水月君说的是呢。”
“那么我先走了。”水月看着佐助，“明天过来重吾家一趟。”
鸣人被无视的很彻底。
水月一离开，小樱就把他扔到一边去数落，“你的脑袋里除了拉面还真是什么都剩不下啊。”
“哎？”鸣人委屈的看着小樱。
“鸣人啊。”卡卡西笑眯眯的提醒他，“说到雾隐相关的话题可要慎重啊。否则说不定走在半路上会被套上麻袋打扁哟。”
“哎~~~~？”
“不用担心。音忍不流行这个。”佐助带着他们往村子的方向走，“直接沉湖比较省力气。”
卡卡西笑起来，“民风好凶悍呀。”
“没办法。穷山恶水出刁民么。”

音忍村建的散落，不像木叶规划的那么整齐。不过仔细看的话，那些基本没有街道概念的建筑倒是有向着四个点集中的趋势。佐助家就在其中的一个点上。建在有一点高度的地方，背“穷山”望“恶水”，却离山离水都有不短的距离。不论是为了防止自然灾害还是为了在外敌入侵的时候来得及反应，都是漂亮的缓冲设计。不像木叶，颜山的存在其实是巨大的安全隐患，万一哪天掉下某位英雄的耳朵来，就算运气好只是砸坏了花花草草，那也是不好的嘛。
鸣人推开没拴没锁的大门，第一眼看到的是主建筑到大门之前可以“放眼望去”的距离以及其间大片的绿荫。鸣人回头上上下下打量佐助，一脸鄙夷，“真是腐败啊！”
佐助绕过他，语气平静，“你不想腐败就去外面露宿好了。”
鸣人求助的看向小樱，小樱不接他的眼神，跟着佐助往里走，“打扰了。”
倒是卡卡西路过他身边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嗯，卡卡西“打算”拍拍他的肩，高度计算不准确的结果，是险些戳到了鸣人的眼睛，好在鸣人及时抓住了卡卡西的手，感动的一塌糊涂，“卡卡西老师~”
“穷山恶水民风凶悍的。晚上一个人要小心呀。”为人师长要时常面带职业微笑。
鸣人的脸色红黑白绿的好不热闹，手上倒是不肯放开，顺便就跟进了腐败的佐助家。

佐助带他们穿过了前厅和中庭，后面的一进是连着的几间卧室。鸣人跃跃欲试的又想说佐助腐败了。
佐助自己住最东边的一间，卡卡西在他的隔壁，然后是小樱，再然后是鸣人。
没有人对这个安排有异议。离小樱最近离佐助最远，鸣人很开心决定不再追究佐助腐败的问题。小樱倒是很想既方便照顾卡卡西老师又离佐助近一些，但是这种要求提出来，想都不用想，铁定会被装进麻袋沉湖。


第二天一大早佐助就出门去了，临走之前告诉小樱，在他回来之前看住那两个不要到处乱跑。得到最多信任的小樱满脸幸福的答应了。
临近中午佐助回来，家里居然安静的稀罕。小樱在看佐助整理的笔记，鸣人在看忍术卷轴，居然只是在看而没有张牙舞爪的比划。
“整个家里最最最腐败”的书房看样子功不可没。
佐助当然不知道，鸣人本来是打算操练起来的，现在这个模样已经是小樱修理过的成果。
和勤奋的学生们形成鲜明对比，卡卡西躺在回廊的大片树荫里睡的正香，脸上还盖着翻开的《亲热天堂》。

看出佐助目光的焦点在哪，小樱连忙解释，“卡卡西老师没有看啦。只是拿着而已。”
“我知道。”佐助站在至少两米开外，他真担心自己就这么走过去会不会直接一脚踩上去。
昨天晚上卡卡西要用《亲热天堂》垫枕头的时候佐助就已经鄙视过他了，卡卡西的回答是，“你看老师我要摸黑一个月了，总不能连做梦都这么朴素吧？老师我的人生准则是：生活就算不是全彩的，至少也得是橘黄色的。”
佐助是发自内心的很想损他两句狠的，结果话到嘴边也还是说不出口。
所谓青出于蓝，确实是要分领域的。比如脸皮厚度，就完全不具有可比性。

下午佐助带他们出去，沿着上行的山路走了不远就看到界碑，和渡口拴船的石柱材料一样，上面的纹饰却不再是垂着枝头的菖蒲，而是盘卧的白鳞大蛇。一样沉默低调的神态，却只需要一眼就能区别迎客还是示警。
佐助冲着幽深的山林抬了抬下巴，“山那边也有一样的界碑：此路不通。回去以后记得转告五代，包括你们在内，不管是谁，来音忍一定要走昨天我们走过的那条水路。”
鸣人不屑的撇撇嘴，“我就不信我在这村子里住过一个月，你的手下还不知道通融一下。”
“你最好不要尝试。”佐助瞥了他一眼，“召唤万蛇窟的术式一旦被触发，重新布置起来会很麻烦。”
鸣人的脸顿时黑了，“你就不能布置点儿有的商量的陷阱啊！！”
“走正门什么都好商量。”佐助拉着一直笑眯眯听着的卡卡西折回去，“旁门左道恕不奉陪。”
小樱陶醉的跟在佐助身后飘下山去，鸣人郁闷的在后面跳脚。

好在这一天剩下的时间过的还算轻松愉快，尤其是在发现了一家拉面店以后，鸣人满脸洋溢的惊喜简直就是他乡遇故知的完美示范。
另外一件值得记录的事情发生在他们遇到重吾的时候。
当时重吾正在湖边提水，看到佐助了就点点头。小樱的淑女风范已经修炼的颇成气候，大方得体的问候收到了不错的回应，虽然那个高个子的青年也只是点了点头，“唔”了一声而已。与此同时，缺乏学习机能的鸣人看着佐助问，“他谁啊？”接着就被小樱拎到一边去进行再教育。
重吾莫名其妙的看了看他们，又看佐助。佐助的眼梢带起一点微妙的笑容来，“不用理他们。”
卡卡西亲切又风趣的圆场，“哎呀呀，家庭教育稍微粗暴了一点儿，让重吾君见笑了。”
重吾上下打量他很久，才皱着眉头冒出一句，“你是谁呀？”
卡卡西险些平地跌个跟头。
佐助笑出声来，酣畅淋漓的快意衬的他整张脸都明亮了起来。
小樱呆掉了，重吾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卡卡西连头发都被打击的耷拉了下去。
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被人这样无视过，而且还是被同一个人，几次三番的彻底无视。
“可真是一物降一物。”
佐助笑的解恨，手上倒还是牢牢的抓着他不放。另一只手拍拍重吾的肩膀，佐助拉着沮丧的卡卡西继续往前走，脸上还保留着隐约的笑意。

回去的路上小樱买了很多食材，亲自下厨做了四人份的丰盛晚餐，很快就被消灭的一干二净。
喝光最后一口汤，鸣人意犹未尽的叼着汤勺，幸福的已经找不到北。
心里高兴也不影响小樱沉着脸作“没什么大不了”状，垂着眼睛劈手夺下鸣人的勺子，小樱站起来准备开始收拾。
佐助按住她，“你坐着。”
小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鸣人起哄的鼓掌，佐助一手托着盘子，另一手拎起他就进了厨房，“小樱做饭，我收拾，你洗碗。”
“哎~~~~~~~~~~~~？”
佐助无视某人的惨叫，转身继续自己的工作。

卡卡西含着一颗葡萄靠在回廊上吹风，小樱捧着一杯茶慢慢的喝。厨房里不时爆出来各种稀奇古怪的对话。
“你不是一个人住的吗？怎么连碗都不会洗！”
“泡面又不用洗碗！”
“你怎么还没死于营养不良啊吊车尾的！”
“你看上去才像营养不良吧混蛋佐助！！”

卡卡西呵呵的笑起来，小樱捧着茶杯，仰头看着夏季热闹的星空。狮子星座即将升到天顶，随之而来的，将会是最热烈的盛夏。
“真好。”熟记星座的女孩子眯着眼睛微笑起来，“嗯，真好。”

那天晚上他们一边喝茶吃水果一边聊天，感觉时间过的飞快。
这一年多他们确实不缺见面的机会，但是每次都是来去匆忙根本没有时间这样坐下来交谈。
这几年他们已经积攒了太多话题，还有五花八门的笑料。直到小樱说卡卡西老师必须休息了，他们仍然觉得意犹未尽。

佐助跟着卡卡西到他的房间，然后就站在门口看着他自己整理床铺。
卡卡西的动作简单精确，完全没有摸索确认的过程，适应良好的超出佐助的意料。
佐助看着他的背影，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
“还不去睡，在等什么呢？佐助。”五步半，卡卡西停在佐助面前一臂的地方，笑眯眯的抬手摸到他的脸，再次拉近了距离。
佐助单手绕过他的脖颈，却是拉住衣服后领止住了卡卡西向前的趋势，“你不记得刚刚小樱说什么了？”
“哦。要休息。”卡卡西认真的点头，“那么明天再继续？”
“你指什么？”佐助好笑的看着他。
“什么都可以呀。”卡卡西笑眯眯的，“聊天。或者晚安吻。唔？佐助觉得哪个好？”

佐助低声笑了一下，吻住了卡卡西的嘴唇。只是轻浅的厮磨和吮吸，佐助的胸口却热了起来，当然这并不耽误他在卡卡西回吻过来的同时，干脆的重新拉开距离，“晚安。”
卡卡西拉着他不放，“佐助这是在安慰不听话的小孩子吗？”
眼睛里含着笑意，佐助拍掉他的手，“那你就听话一点儿。快去睡。”
然后就不再和他啰嗦，佐助干脆的退出房间，合上了拉门。

一轮扔完了，小樱过去捡。抱着一大把手里剑折回来，就看见卡卡西还是松松垮垮的靠在回廊上，笑眯眯的“望”着她的方向。
小樱把一半儿的手里剑摆在卡卡西的手边，“呐，卡卡西老师，您的假期已经过去一半了……”
“嗯。怎么呢？想家啦？”
“当然不是了，比这时间长的多的任务我也不是没做过。”小樱扔出三只手里剑，速度缓慢，“以前根本没想到佐助会这么忙。肯定都没有时间按时吃饭的。而且一想到我们不在的时候，这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住……他一个人哪里住得了这么大的房子嘛。”
卡卡西托着下巴做思考状，“嗯。那可不一定哦。说不定我们不在的时候，是香燐每天做好了夜宵等他回来哦。”
“那个暴躁的女人？！！”小樱咬牙切齿的扔出一整排手里剑，唰唰唰唰，“她会拆厨房还差不多！”
卡卡西干笑了两声：其实小樱你第一次做东西给我们吃的时候，老师我也是做好了抗震救灾的准备的。
当然这话打死也不能说出来。
大抵实力相当脾气又相近的女孩子，如果又碰巧喜欢了同一个人的话，就总是会看对方很不爽，欲踩之而后快的。小樱和井野是一例，和香燐又是一例。
佐助那个孩子从小到大对女孩子的心意都是一副没知觉的样子，又偏偏就是那个酷酷的模样最让女孩子心动。
卡卡西笑起来，这个到底是该叫做良性循环还是恶性循环？

“呐，卡卡西老师。”小樱低头玩儿着手指，“音忍收留的全都是各个村子的叛忍，有些还在五大国的联合通缉范围内。佐助为了他们这么辛苦，真的是值得的么？”
卡卡西手指间慢慢翻转着一枚手里剑，“这个么，其实也不是每个离开故乡的忍者都是心存恶意，不可原谅的。”
比如佐助。
小樱咬了咬嘴唇，“就算是这样，他们和佐助原本也是不相干的人吧。如果佐助不重建音忍的话……”
“眼睛里只看得到自己的孩子，可是永远都长不大的。”卡卡西勾起嘴角，露出个极温柔的笑容来，“为了谁也没有关系的，只要在努力的是佐助自己，就已经足够了。”
“那佐助也可以回到木叶来呀。我们都在他身边，不是更好吗？”
卡卡西一副“如我所料”的样子，甚至伸手拍拍小樱的头，“哈哈。小樱真正想说的，就只是这一句吧。”
小樱恼羞成怒的想反驳，卡卡西已经收回手靠在回廊上，“你调查过那三个孩子吧。香燐他们。”
小樱不知怎么泄了气，也跟着靠在回廊上，“嗯。查过。他们肯定也查过我们了。水月倒是爽快，‘自我介绍就免了’，还能是别的什么意思呢？”
卡卡西掂着手里剑，示意小樱继续，“我不是说你不该查他们。相反，你既然查过他们的底细就该知道，他们和佐助不一样，既没有人在等他们，也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小樱又停下来，扭头看着卡卡西。她真不明白，为什么卡卡西可以像讲解忍术一样不带一点儿多余的感情色彩，“我们再怎么说，身后也有整个木叶。可是那些孩子，连相互之间的伙伴关系都是经由佐助才建立起来的。他们只有佐助。”

佐助很有主见，有的时候甚至会显得任性又霸道。但是那个孩子，其实从来也不会只考虑自己一个人。
他曾经有过无数次机会，可以选择一条轻松的道路，结果每次都选了最凶险的路去走。不过就算表象看起来再怎么相似也好，那个孩子并不是一个赌徒。最简单的例子，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任何人可以单凭投机和侥幸赢过大蛇丸。

七月的风还是很凉爽的，只要躲在树荫里不出去。
但是，总会有那些个笨蛋要顶着大日头乱跑。比如鸣人。
鸣人和佐助是两个极端的人，但是某些地方，又确实非常相似。
小樱拢了拢头发，拳起膝盖，把头歪在了卡卡西的肩膀上，“呐，卡卡西老师，我很严肃的考虑过要不要在你的茄子味增汤里下巴豆哦。”
“嗯？”卡卡西漫不经心的摸摸女孩子光洁温暖的额头，“有多严肃？”
小樱拍掉卡卡西的手，“呐，卡卡西老师为什么喜欢佐助呢？”
“……”卡卡西仰头想了半天，终于无奈的抓了抓头发，“这个问题太难了，老师答不出。”
小樱不给面子的笑起来，和爽朗的笑声不相称，女孩子的笑容里有苦涩的东西在，“这有什么答不出？理由多的是啊。佐助很英俊呀，酷酷的表情最迷人了。而且佐助什么都会，考试永远都拿第一名，连千鸟那么难的忍术也是只要一个月就能学会，那个时候佐助才刚满13岁哦，所以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呀。佐助还懂得关心同伴，如果不是他分便当给鸣人，我们就会被卡卡西老师打回学校重修啦。他还救过我，救过鸣人，也算救过卡卡西老师吧，第一次遇到再不斩的时候。”
卡卡西很欠打的碎碎念，“13岁学会‘千鸟那么厉害的忍术’不过一般一般吧，我13岁的时候已经开发出‘千鸟那么厉害的忍术’了。”
小樱坐直了身子斜眼看他，“所以我一早就在怀疑啦，卡卡西老师你其实是很自恋的人吧？”
“会吗？”卡卡西居然‘谦虚’了一下，“我觉得还好，普通吧。”
小樱受不了的爬起来，“我去准备晚饭了。”
卡卡西没一点不自在的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整个横躺在回廊上。下一秒已经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亲热天堂》来，随手翻开一页盖在了脸上。
小樱夸张的皱起眉头：吃饭前先小睡一下。真的不是饲养某种动物的方法么？

卡卡西的脑海里一下子闪过热浪翻滚的草原上苦夏的大猫，收起爪子用软软的肉垫枕着头，任凭视线所及有多么热闹的厮杀也好，只顾伏在仅有的一大片树荫下面酣畅午睡。
也就只有这种时候，君临一方的霸主才会和喜欢蜷在主人膝上取暖的小东西相似。

卡卡西低下头去亲吻佐助的眼睛，鼻尖，嘴唇。一下一下轻啄着，用舌尖慢慢描绘嘴唇的形状。佐助仍然闭着眼睛，抬起一只手来放在卡卡西的头上，伸出舌尖回应他。含着对方的嘴唇轻轻吮吸，像小动物在喝水一样用舌尖舔噬，指肚按压着发根和脸颊。
傍晚柔和的天光里，双方都收起了利爪和獠牙。
那么长久的，温存的，完全不含情欲的亲昵。

“混蛋佐助。小樱问你味增汤里要放什么……”鸣人杵在中庭里，伸手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啊啊啊小樱小……”
小樱拎着脖领子把他拖进了厨房。
卡卡西意犹未尽的贴着佐助的嘴唇，根本没有一点儿回避的意思，“哎呀呀鸣人这孩子，居然还不知道么？”
佐助笑的揶揄，推开卡卡西坐了起来，“你自己教出来的学生，问谁呢。”
“这点明显是和通灵术师承一处，跟我完全没关系。”卡卡西自我认同的点头，推的干干净净。

佐助吃饭的时候小樱和卡卡西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鸣人自己远远的蹲在回廊那一头捧着卷轴念念有词，连卷轴拿倒了都不知道。
佐助不想搭理他，小樱懒的搭理他，卡卡西叹一口气，“佐助一会儿陪老师出去走走吧。再这么在屋子里待下去，老师我都要长蜘蛛网了。”
佐助看了鸣人一眼，又看看小樱。小樱无奈的点点头。佐助低头继续吃饭，“好。”

早已经见识过卡卡西走山路会多么狼狈，既然是散步，佐助也就不打算再考验他了。
乌云海子在晚风里安静的像一面镜子，散落的渔船都被晚霞镀上了明亮的暖色。看不到防御工事，一眼望去，炊烟袅袅的音忍更像个寻常渔村。
佐助拉着卡卡西走到湖面上，低头就能看到很深的地方有大鱼摇着尾巴，缓缓穿过他们的倒影。
抬头看看卡卡西的眼睛，白色的纱布很碍事，佐助皱了皱眉头。
湖面上水气丰沛，卡卡西享受的深呼吸，“真是好主意。这下就不用担心会踢到岩石了。”
“对。只要担心别把查克拉用光掉进水里就行了。很丢人的。”
卡卡西笑起来，“要是连水面行走都会失误，五代早就反过来求我退休了。”
“五代打算扣你到什么时候？”
佐助的语气严肃，卡卡西无奈的抓抓头发，“佐助啊，不要说的老师我好像人质一样吧。”
佐助似笑非笑的看看他，“你要是真想走，五代会拦么？就算想拦，她拦的住么？”
卡卡西只笑不接话，佐助垂下眼睛。
他在外面这些年，亲眼见过其他忍村是什么样子，相比之下，木叶固然不完美，也已经值得用性命去捍卫了。卡卡西不想离开木叶，佐助并不是不理解。但是，理解，不代表没脾气。对着卡卡西发不出火来，对着别人佐助可不管是不是迁怒。
所以五代每次见着佐助都会被气的拍桌子，不是没有深层原因。同样的，木叶几十号上忍，五代最乐于折腾卡卡西，佐助也确实应该自我反省一下。

“哟————嘿！”
一片安静里有人唱起渔歌来，忍者村的渔歌。

“夏青桐哟
花雨宴
煮酒洗刀歌不漫
秋盂兰哟
龙栖畔
魂魄不散五行船”

老渔夫的嗓子高亢洪亮，吐字铿锵长调悠扬，在旷阔的大湖上远远传开，顿时就生出天地苍茫江湖浩荡的快意来。
卡卡西听的出了神，过了好一会儿才问，“水之国的镇魂歌？”
“嗯。”佐助拉着他又往前走。
“不怪说水影提起宇治波三个字就要掀桌子，人家辛苦培养的战斗力，是不是都被你收来养鱼啦？佐助君。”
“他们中间至少一半不是投奔我来的，是投奔水月来的。”说着会让水影吐血的话，佐助连眉毛都不动一下，“这20年里，雾隐成名忍者至少叛逃了三成，根本是他们自己的教育方式太失败。”
“可是我听说，音忍的门槛儿是很高的？”
佐助停下来斜了他一眼，有点似笑非笑，“啊。音不比木叶，暂时还养不起闲人。”
“雾隐逃忍能占到音忍的几成？”
“差不多半数。”
“哎哎，佐助君，你这不是散养了一大群食人鱼嘛。”卡卡西一点诚意都没有的做惊讶状。
佐助不接他的话，“天黑了。回去吧。”
“好。”卡卡西放开佐助的手。
佐助不知道他又要玩儿什么花样儿，卡卡西已经伸出右手来，“换换手。”
“……”
佐助真想把他扔这儿不管了。
卡卡西自觉自动的摸了过来，缺乏视觉辅助所以去向诡异。佐助伸出手去拦，结果就自己送上门去被那只蓄谋已久的爪子牢牢抓住。卡卡西笑的无比灿烂，“呐，我们回去吧。佐助。”
卡卡西走在他左前方半步的位置，佐助只能看到他一直微微弯着的唇角，还有没心没肺晃来晃去的一头银发。
被卡卡西拉着走，佐助的心里来来回回转着一个念头：不是伤到脑子了吧？这人真的还记得自己今年多大么？
佐助闭了一下眼睛，拉住卡卡西，“你走错方向了。三岁的卡卡西。”
“哦。我是三岁的卡卡西。”卡卡西笑眯眯的转回来面向佐助，“那，请问你是谁呀？”
佐助低低的笑了一声，拉着他朝向正确的方向，“我是十七岁的宇治波佐助。”
“哦呀哦呀。”卡卡西颇自豪的语气，“据说三岁的卡卡西是很可爱的呀，不开口说话也不动手揍人的时候，经常会被误认为是女孩子哦。”
“我怎么看不出来。”
“那就对了。”卡卡西没心没肺的晃着一头乱发，“三岁的时候会被认错说明长的好，要是三十岁还会被认错，干脆一头撞死在颜山上算了。”
颜山。
佐助回头看看他，忽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那么三岁的卡卡西，不如我收你做学生好了。”
卡卡西的心口轻轻的窒了一下，不是惨烈的疼痛，反倒像怀念起温情脉脉的旧时光。卡卡西微笑起来，“好啊。那么，佐助老师打算教我些什么呢？”
佐助哭笑不得的看着他，“我说你，至少也该反抗一下吧。”
“唔？”卡卡西笑眯眯的摇摇佐助的手，“我为什么要反抗？”
佐助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呐，佐助老师。”
“不要叫我老师！”
卡卡西低下头去，一副委屈的模样，只有左手在身后比出巨大的V型手势。

卡卡西看不见，他的身后是日落以后被黑暗笼罩的大湖和山岭，壮阔森然，摄人心魄；而他的面前，正在亮起星点的灯火，虽然微弱，也已经足够照亮回家的道路。
卡卡西的世界里暂时没有光明和黑暗，只有贴在掌心里的那一点温暖为他牵引方向。
从此岸到彼岸。
从过去到未来。
无声无息。
不知不觉。
涉水而过。

和佐助正相反，鸣人小樱倒是忙的不可开交。每天一大清早出去，要到很晚才回来。开始的两三天小樱还会每天中午赶回来做午饭顺便给卡卡西换纱布作检查，三天一过卡卡西不用再绑纱布了，小樱就彻底解放，叮嘱一句不要忘了做午饭给佐助君，人就哗啦一下没了影儿。
一上午就自己一个人被扔在家里长蜘蛛网，还不能看书，卡卡西长长长长的叹一口气。
“提前预演的退休生活啊。”
三个孩子各忙各的去了，要是眼睛也不中用的话……
手边的《亲热天堂》被风吹着翻页，卡卡西瞥了一眼，仰起头来眯着眼睛看雨檐下面表情神气的晴天娃娃，背景是色彩明丽的七月天，晴空万里。
晴天娃娃转来转去，一会儿酷酷的转过脸来又故意的不看人，一会儿又只肯给个后脑勺。
卡卡西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
“后脑勺儿上该填个小团扇。”
晴天娃娃很酷的转过身去不理他，卡卡西自得其乐的笑倒在回廊上。

这样的退休生活其实不错。非常不错。
没有操心事也没有烦心事，发发呆看看书，拿通灵术当免费邮箱用，没事儿和那帮象自己一样命大的家伙们聊聊天吹吹牛，一天也就过去了。
这样的日子还不满意的话，会被雷劈的。

鸣人小樱的保密工作做的不错，一直也没让卡卡西和佐助知道，到底他们准备了什么礼物。卡卡西很奇怪为什么自己也不能知道，鸣人理直气壮的大嗓门，“佐助要是问，卡卡西老师肯定会说的。所以不能告诉你。”
卡卡西无奈的看着他，鸣人又补充了一句，“小樱说的肯定没错。”
卡卡西郁闷的抬头看天。

22号傍晚的时候重吾来敲门，佐助问他什么事他也不说，就只有一句，“你们跟我来。”
这个家伙死心眼儿起来，佐助拿他也是没办法，只好放下吃到一半儿的晚饭。佐助皱着眉头好像是不高兴，其实根本是在纵容着那个孩子。卡卡西看着，不由得微笑起来。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湖面上却影影幢幢的有动静。重吾带他们走向湖边，最后一丝阳光缓缓的落下山头。
“嘭！”
信号一样，天空忽然炸开巨大的焰火，落下来的碎光碰到湖面却没有熄灭，反倒就那么静静的停在了水面上，一盏一盏小小的船灯被点亮，长长的两列在湖面上逶迤而去，慢慢的勾画出一道浮桥的模样，在水波之上轻微的起伏。四周的渔船点起渔火来，慢慢的聚向浮桥两侧，近处的船头上，居然高高的挑着糯米团子的幌子。

“‘前夜祭’。这主意怎么样？”水月靠在渡口的石柱上，笑眯眯的看着佐助。
“混蛋水月。不要说的好像是你的主意一样。”长长的红发盘在脑后，香燐浴衣穿的很漂亮，当然这一点也不影响她和水月抬杠。

给船落了锚，那些渔夫，或者说忍者们就都离了自己的船，从水面上走过去，三五成群的搭起伴儿，渐渐热闹了起来。佐助站在湖边和水月他们说话的一会儿工夫，就听见湖中间传来鸣人惊天动地的大叫：“再~~~~来一碗~~~~~！！！”
小樱的额头上“啪”的跳出青筋来。

卡卡西已经换回木叶上忍的标准装束，重吾又用初次见面的眼神盯着他看了很久。卡卡西已经怵了这孩子了，根本不敢随便接话。
已经走开了一点儿才想起来忘了东西，香燐转回头来招呼，“喂。重吾你给我快点儿。不等你啦。”
重吾这才开了口，“你为什么要蒙着脸？”
“嗯……”这句话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卡卡西一时没有想好该怎么回答。
重吾已经自顾自的说下去了，“这样很难认的。”然后重吾就不再理会卡卡西，跟着水月和香燐去玩儿了。
卡卡西酝酿了好半天才开口，“重吾君这到底是，记住我了没有？”
佐助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谁知道。你该直接去问他。”
卡卡西敬谢不敏的摇头，“还是算了。”

船灯是用梧桐果实做的，外面船形的角荚用蜡做了防水，圆圆的果实挖空放进灯油和灯芯，为了让它们在水面上待的稳，再把每五只固定在一起，就像它们长在枝头的时候一样，最后再把一组组的船灯串起来。
“这样的船灯我在水之国见过。”卡卡西站起来看了看浮桥的那一头，“不过这个，可真是浩大工程。”


6

佐助和卡卡西回到家的时候，鸣人和小樱都不在。小樱也在一块儿的话，就算鸣人再能闯祸也不至于不可收拾，索性就随他们去。
替换用的纱布小樱已经准备好了，就放在卡卡西的房间里。卡卡西洗了澡出来，佐助帮他换上。把用过的纱布收拾出去再回来，就看见卡卡西靠在屋外的回廊上乘凉，毛巾搭在脖子上，头发滴着水也不擦，就那么让风吹着。
有几缕头发垂到前面来，佐助把它们拢起来，用手指往后梳，“别把纱布弄湿了。”

厨房里有洗好的番茄放在冰水里镇着。佐助挑了几个放在果盘里，又泡了茶，一并端出去。抹茶温煦的芬芳和番茄沁凉的果香混合在一起，闻起来很舒服。卡卡西惬意的深呼吸，神清气爽。
佐助咬着番茄打开鸣人扔在回廊上的忍术卷轴扫了两眼，“十丈囚？风遁属性倒是对，但是结印这么复杂，又是远距离辅助型忍术，根本不适合鸣人吧？”
卡卡西捧着茶杯点头，“偶尔走走弯路，知道知道自己的短处在哪里，也不算是无用功。要是鸣人从此能明白四个人各打各的和小队作战的区别，老师我就真的退休有望了。”
佐助抬头看看他，卡卡西摆了摆手，“休假期间还是不要说工作了。”
那只手摇着摇着，就像变魔术一样凭空摸出一本小黄书来，“佐助虽然还不满十八岁，但是也不差这么几天吧。唔？不如佐助读故事给老师听吧。从135页下数第二段开始。”
《亲热天堂》第一卷。
还真是人生的主要道具啊。
佐助强忍住火遁了它的冲动，愤愤的咬着番茄，拍开卡卡西的手。
卡卡西状甚忧伤的摩擦着桔黄色的封皮，碎碎念，“老师我本来是很期待这次休假的。结果现在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休假还是上刑了，一直都看的见摸不着……不对，我现在看不见……唔，是闻的着吃不着。根本就是上刑一样么。太不人道了。”
佐助差点被番茄汁呛到，卡卡西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听得明白，就是听明白了才会下意识的严肃起来，“你就这么喜欢《亲热天堂》？”
“唔。其实老师更期待听佐助读一读这个故事。”卡卡西也跟着一本正经起来。
佐助有点愣神儿，笔直的坐在那里看着中庭，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卡卡西摸索到他的手腕儿，把那个突然就开始神游的孩子带进怀里。另一只手垫着佐助的头，卡卡西吻着他慢慢倒在回廊上。

佐助一直很喜欢卡卡西的吻，那些浅尝辄止的厮磨和吮吸，透着那么深沉却清澈的亲昵。有时候佐助甚至故意什么都不做，就只是闭上眼睛体味卡卡西的亲吻，每当那种时候，佐助会觉得自己重新变成了很小很小的孩子，比认识卡卡西的时候更小，比世界坍塌的时候更小，甚至比伏在哥哥肩头偷笑的时候更小，然后那个一点点儿大的自己，被卡卡西含在舌尖上，捂在心口里，整个世界就只是那么温暖的一小块儿地方。
可是这次不太一样，卡卡西仍然是不紧不慢的用舌尖打着招呼，等着佐助的回应，佐助却觉得心口热起来，就像他们到音的第二天晚上那个匆匆忙忙的晚安吻。佐助想要更多，想狠狠的回吻过去，想卡卡西的手不是那么规矩的满足于握着他的手腕。
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又是一个人在外面闯荡，佐助当然知道自己的反应意味着什么。
卡卡西放开他的时候佐助有点喘息，微红着脸，自由的右手抵在卡卡西的胸口上，不知道是要推拒还是要拉近。卡卡西微笑起来，再次伏低身子，回过神来的佐助这次是坚定的推拒起来。卡卡西没有多坚持，笑眯眯的放开了佐助，可是佐助却没来由的觉得心疼，几乎就要伸出手去把那个明明是在微笑着的家伙拉回来抱住。
佐助站起来，低头看着卡卡西的脸，又一次强烈的感觉到那些该死的纱布有多么碍事。佐助不自觉的放软了语气，“进房间里来吧。我去洗澡。”
卡卡西仰起脸来故作惊讶，“读个故事而已……不用沐浴更衣这么正式吧？”
装什么傻。
不疼不痒的在卡卡西的软肋上踢了一脚，无视他的呼疼，佐助回房去了。

佐助从浴室里出来，卡卡西已经铺好了被子，正坐在被子上笑眯眯的等着他。
佐助有点脸红，这时候就该庆幸卡卡西看不见了，不然的话不知道会被笑成什么样子。坐在卡卡西旁边，佐助低着头，专心地擦头发。卡卡西也不着急，有一搭没一搭的逗着佐助说话。


刚刚已经涨满了的气恼就这么简单的消失了，有温暖的泉水一般的感情慢慢涌出来重新蓄满了他的胸口，佐助无奈的再次确认，自己真的是，拿这个家伙没有一点办法。
自暴自弃的闭上眼，佐助双手环上卡卡西的脖颈，仰起头亲吻他唇角微笑的弧度，“卡卡西……”
我喜欢看你这样子笑。真喜欢。

“佐助。佐助……”
卡卡西反复的吻着那个孩子，因为极力的克制而轻微的发抖。
佐助不知道卡卡西的声音为什么又像是痛苦又像是欢愉，他只不过是完全的展开了身体。
看在卡卡西的眼睛里，少年即将长成的身体，仍然残留着青涩韵味的强韧美好的炫目。
而且那样的姿态，完全是无声的允诺——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7

佐助醒的很早，天刚蒙蒙亮，远远的能听见晨鸟的歌声。朦胧之中佐助记起自己今天休息，不需要早起，想翻个身手臂却被压住，佐助低下头去看着胸口毛茸茸的银色脑袋。
这人又不记得自己今年多大了。
这样的想法先自己冒了出来，然后昨天晚上的事才慢吞吞的回到佐助的记忆里。
佐助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最后的记忆是卡卡西在说他的眼睛已经没事了，只是暂时还不能马上见强光之类。自由的一只手摸到卡卡西的脑后，纱布的结好好的在那里，卡卡西是怎么找的纱布再自己弄好，佐助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这也未免睡的太熟了。
卡卡西动了动，有点要醒过来的迹象。随时都处在警醒的浅眠之中，才是忍者的职业本能。
佐助顺了顺卡卡西的头发，“没事，睡吧。”
卡卡西收了收环在佐助腰上的手臂，鼻尖在他的胸口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就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佐助想笑，这家伙懒得动不肯去隔壁拿枕头，结果就这么睡了一晚上，可是这种睡法真的不会窒息的么？
柔和的天光合着屋外的树影透过了窗帘，缓慢的移动着，一点点的明亮起来。院子里还安静的很，只有偶尔一两声鸟叫，像是晨梦中的轻声呢喃。
下颚轻轻抵着卡卡西的头顶，佐助合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佐助是被饿醒的，空气里满满的都是米饭和味增的香味儿，小樱轻轻的哼着歌儿，偶尔低声的说一两句什么，似乎是在支使着鸣人拿什么东西。
昨天晚上鸣人和小樱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佐助居然完全不知道。说的直白点儿，佐助完全忘记了家里还有两个人在的这回事。
因为太投入了所以对环境的感知度降为零？
难以置信的瞪着一米之外安静躺在榻榻米上的《亲热天堂》，佐助自顾自的纳闷。
“好香。”
卡卡西懒洋洋的声音忽然冒出来，佐助小小的惊了一下。迅速收拾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说话的声音倒是清醒的很。
“那就起来吃吧。”
卡卡西在喉咙里低笑了一声，收紧了手臂，乱蓬蓬的头发蹭的佐助很痒。
“喂。”佐助的声音里带出点儿警告来。
卡卡西用力的深呼吸，深呼吸，鼻尖和嘴唇摩擦着佐助胸口的皮肤，“好香。”
终于反应上来这家伙在说什么，佐助翻脸的速度确实比卡卡西翻书要快得多。
拉头发掀被子抬脚踹人，动作连贯一气呵成。卡卡西被从香喷喷暖烘烘的被窝里整个儿扔了出去，撞在了冷冰冰的墙壁上。卡卡西又委屈又无辜的呼疼，“佐助你这是做什么……。”
著名的宇治波佐助的起床气，总算是找到了正当合理的发泄途径。

吃过早饭，鸣人就一脸神秘的撺掇着小樱跟他出去。两个人从厨房里就一直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不问一下都让人过意不去。
鸣人神秘兮兮的和卡卡西咬耳朵，卡卡西回了他一句什么，鸣人就乐颠颠的跑出去了。佐助多转个身的工夫，小樱也跟着没了影儿。佐助只能去问卡卡西。
卡卡西笑起来，“昨天在拉面店听到有人在讨论给你庆祝生日，人手不够怕赶不及，他们两个去帮忙了。”
佐助想了想，“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卡卡西的兴致倒是被调动了起来，“佐助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么？生日礼物。”
佐助抬眼看了看他，“最迟23号中午，你们就得起程回木叶了吧？”


“所以？”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哦……”卡卡西若有所思的拉长了声音，“没关系的啊。反正我迟到是很有名的。晚回去个一两天，没人会觉得奇怪。按时回去销假才会吓到他们。”
“五代又得给你脸色看了。”
“我不看不就好了。”
“还会扣工资扣奖金，宿舍停水停电，严禁出入上忍食堂。”
佐助翻着卷轴头也不抬。三代时候木叶那帮上忍被惯的不成样子，一身各种稀奇古怪的毛病，五代能在上任伊始就把那帮**不怕开水烫的家伙统统给收拾的皮滑毛顺，确实有些以毒攻毒的狠招术。
事关民生大计，卡卡西思考了相当长的时间。

之后的几天佐助比较空闲，出去执行任务的小队都没有消息回来，没消息也就是好消息了。佐助每天早上吃过早饭去办公区象征性的转一圈儿，不到中午就可以回来。
和佐助正相反，鸣人小樱倒是忙的不可开交。每天一大清早出去，要到很晚才回来。开始的两三天小樱还会每天中午赶回来做午饭顺便给卡卡西换纱布作检查，三天一过卡卡西不用再绑纱布了，小樱就彻底解放，叮嘱一句不要忘了做午饭给佐助君，人就哗啦一下没了影儿。
一上午就自己一个人被扔在家里长蜘蛛网，还不能看书，卡卡西长长长长的叹一口气。
“提前预演的退休生活啊。”
三个孩子各忙各的去了，要是眼睛也不中用的话……
手边的《亲热天堂》被风吹着翻页，卡卡西瞥了一眼，仰起头来眯着眼睛看雨檐下面表情神气的晴天娃娃，背景是色彩明丽的七月天，晴空万里。
晴天娃娃转来转去，一会儿酷酷的转过脸来又故意的不看人，一会儿又只肯给个后脑勺。
卡卡西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
“后脑勺儿上该填个小团扇。”
晴天娃娃很酷的转过身去不理他，卡卡西自得其乐的笑倒在回廊上。

这样的退休生活其实不错。非常不错。
没有操心事也没有烦心事，发发呆看看书，拿通灵术当免费邮箱用，没事儿和那帮象自己一样命大的家伙们聊聊天吹吹牛，一天也就过去了。
这样的日子还不满意的话，会被雷劈的。

鸣人小樱的保密工作做的不错，一直也没让卡卡西和佐助知道，到底他们准备了什么礼物。卡卡西很奇怪为什么自己也不能知道，鸣人理直气壮的大嗓门，“佐助要是问，卡卡西老师肯定会说的。所以不能告诉你。”
卡卡西无奈的看着他，鸣人又补充了一句，“小樱说的肯定没错。”
卡卡西郁闷的抬头看天。

22号傍晚的时候重吾来敲门，佐助问他什么事他也不说，就只有一句，“你们跟我来。”
这个家伙死心眼儿起来，佐助拿他也是没办法，只好放下吃到一半儿的晚饭。佐助皱着眉头好像是不高兴，其实根本是在纵容着那个孩子。卡卡西看着，不由得微笑起来。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湖面上却影影幢幢的有动静。重吾带他们走向湖边，最后一丝阳光缓缓的落下山头。
“嘭！”
信号一样，天空忽然炸开巨大的焰火，落下来的碎光碰到湖面却没有熄灭，反倒就那么静静的停在了水面上，一盏一盏小小的船灯被点亮，长长的两列在湖面上逶迤而去，慢慢的勾画出一道浮桥的模样，在水波之上轻微的起伏。四周的渔船点起渔火来，慢慢的聚向浮桥两侧，近处的船头上，居然高高的挑着糯米团子的幌子。

“‘前夜祭’。这主意怎么样？”水月靠在渡口的石柱上，笑眯眯的看着佐助。
“混蛋水月。不要说的好像是你的主意一样。”长长的红发盘在脑后，香燐浴衣穿的很漂亮，当然这一点也不影响她和水月抬杠。

给船落了锚，那些渔夫，或者说忍者们就都离了自己的船，从水面上走过去，三五成群的搭起伴儿，渐渐热闹了起来。佐助站在湖边和水月他们说话的一会儿工夫，就听见湖中间传来鸣人惊天动地的大叫：“再~~~~来一碗~~~~~！！！”
小樱的额头上“啪”的跳出青筋来。

卡卡西已经换回木叶上忍的标准装束，重吾又用初次见面的眼神盯着他看了很久。卡卡西已经怵了这孩子了，根本不敢随便接话。
已经走开了一点儿才想起来忘了东西，香燐转回头来招呼，“喂。重吾你给我快点儿。不等你啦。”


神无月语……莫非是湛上秋大人另一个ID？？？
话说这个是她（他？）给自己那篇《六日菖蒲》写的同人，其做法让我想到了某些C字打头的阿姨……
不过很喜欢这种风格的文，悲伤与欢乐夹杂在一起才是人生�

望LS的木子同鞋。。。这个的确是秋大人的HYMJ。。。
某只现在终于学会去要授权鸟~~撒花

好棒！！顶的�

很好看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