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陷于沉睡的世界，
“我的床被放进坟墓。”
陷于迷惘的世界，
“不要在这里找出口。”
陷于黑暗的世界，
“你看到黎明了么？”
陷于惊惧的世界，
“我一直站在你面前。”
陷于魅惑的世界，
“想不想达成愿望？”
陷于渴求的世界，
“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陷于灵动，陷于幽冥
“契约已经达成。”
你叫什么名字？
“宿游者，牧千胤。”
正在追踪猎物。
——
您的执事，
为您效劳。

Ｐａｒｔ４．
千胤骑着飓风，鼓着掌向商岚靠近，一脸笑意。
商岚皱着眉头，看着黑色雾气渐渐减少消散，直至完全散光，而尸变者的尸体也不再有任何反应，才拔出刀，转向千胤。
身后传来尸体倒下的声音。
千胤的视线越过商岚的肩膀，只一瞬，又收回来，带笑地看着不悦的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什么，我可是先来的，又不是跟着你。”
“你——”商岚动气地握紧双匕，抿起嘴，手松了些，压抑着火气把匕首按回刀鞘，“随你。”
“能够找到一个吸血鬼执事可有那么多好处呢，你就不心动。”
“那坏处呢？一般人不知道罢了，可别想糊弄我。”
商岚瞪他一眼，上前唤道，“飓风。”
千胤轻笑，稍低下头看着眼前人的双眼。
不屑一顾。
抬头擦过他的肩膀的视线，玩味。
飓风走过来，低下头稍俯下身，嘴里发出呜呜声，警戒的样子让商岚疑惑。
“怎么了？”
身后一阵凉风。
糟！
“出事了。”
来不及闪躲，带着蛮力的疾风从身后袭来。商岚心中一惊，却被一只手拉住，猛地撞向一堵肉墙。
“呵呵，我说出事了。”
轻笑声满是不正经，一股怒火随之袭上商岚的心口，猛地推开千胤，站直了身子，商岚看到了惊诧的一幕。
那本该成为尸体的尸变者，竟然带着满身伤，一蹦一跳地飞速逃远。
“怎……怎么会……”
无法理解。
商岚愣在原地忘记了本该有的反应。
没有去追，看着尸变者逃离。
“明明……”
不该有这样异常的状况，被破冥刺中并释放了鬼气，这个尸变者竟然若无其事，没有还原成尸体，反而重生过来并逃走。
“嘿嘿……”
耳边传来奸笑声，商岚猛然回头，看到千胤耸耸肩。
“是你搞鬼，你到底是——”
“打住打住。”千胤轻笑着打断商岚的话。“这可不是我的问题。”
商岚蹩起眉头，死盯着眼前峻毅的脸。
浓浓的乌云早已消散了大半，却扔释放不开天原有的清薄感。月亮从一片薄云中透出半边脸，难以察觉的淡淡月光晃向人间，在白皙的皮肤上抹开一层细薄的朦胧，一直洇开至嘴角。
千胤蹲下身，摸摸飓风浓密柔顺的毛发，竟是一副轻松自在的摸样。
商岚的视线盯着他，瞳孔越缩越紧。
复活的尸变者，逃走的尸变者。
这个家伙，这个宿游者……
“回到族内代我向沈之珩问号。”
千胤嘻嘻笑笑着，揉揉飓风的头，冲它吹吹口哨，漫不经心地说着。
“叫他小子有空多串串门。”
商岚被他一句句话在心中激起层层浪，脚下已开始站不住，便要往后退去。
千胤直起身，笑靥妖冶。
“宿游者从不会强迫宿主。”
“他们只会为主人做任何事情。”
商岚摇摇头，双手在身侧握成拳。
飓风毕竟是神兽，有灵性地走到商岚身边，“汪汪”几声，又咬住主人的衣角扯了扯。
不是，现在事情不止是他说的那么简单了。
他牧千胤，可是……
东方微熹，围散的乌云依旧在未落的月周身重叠，缠绕，橙色黑色与深紫的交集，婉若梦境，处处是厚重的神秘。
“天要亮了。”
千胤望一眼东方，一声无奈的轻叹。
“哎，我现在毕竟是无宿主的宿游者一个，那么——”
身后的翅膀在虚无中展开，快速加重的色彩，浓重的黑。
六翼，因展开的震动抖落下些许黑色羽屑。
千胤冲商岚眨眼轻笑。
“再见。”
羽翼一振，千胤跃起的身体，消失在东方的鱼肚白中。
商岚神色恍然。

Ｐａｒｔ５.
只要沿着黑暗一直走，就能找到栖身之所。
城市的边缘地带，没有太多的喧嚣，没有太多的霓光灯，天堂的幕布渐渐被染黑时，又一个黑夜悄然上演。
井然有序的别墅小楼，在远处若隐若现，身后衬着延绵不绝的庞大黑色山体，冰冷慑人。
其中一幢别墅的院墙角蜷缩着一个人影，不太安分地动来动去。
在黑暗中发着幽幽绿光的眼睛警觉地望了的下四周，眨了两下，死盯着嵌在墙上的黑色铁门。
他的双手抱腿，手上和腿伤都有大片的伤口，没有流血也没有结痂，却长出了新肉，浅粉的肉色十分鲜艳，如初生婴儿的肌肤。
他整个身体绷得死紧，浑身僵硬得像一块石头，手上灰色的指甲扎进了唯一柔软的地方——手心。绽开的的伤口证明了用力的程度。
他突然一震，看见光从铁门外照进那里，接着出现一个人，手上拿着钥匙，打算开门。
浑身战栗的人蜷缩着，手松开，双腿微微直起，不一会儿又弯了下去。
狰狞的面目更加狰狞，紧咬的牙关发出“咯吱”的摩擦声，充满了渴望的意味。
锁打开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下突兀，接着庞大的铁门被推开，一个颀长的身影顿了一顿，又走出去。
在黑暗中散发淡淡荧光的双目眦裂，它的主人倚着院墙角滑倒在地上，背部肌肉极度抽痛地抽搐着，喉咙里发出细微到不可觉察的沙哑呜咽声。
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呜呜作响，车灯扫过水泥地面，照向庞大的房子，缓缓向前移动。
外露的牙齿上有浅浅的灰色细纹缠绕，若不细看则不会发现，但四个犬齿太过突兀，尖尖的，似撕裂皮肤的利器。由于主人的不注意，上面两个划伤了红润的下唇。
自动的车库门打开，汽车驶动的声音让车库内的声光感应灯亮起，车灯熄灭，车子缓缓驶入。
尸变者身体的战栗突然停了下来，一直注意着汽车的目光收回落在了一侧，他直起身，脸上有疑惑。
耳边传来乐声，空灵悠扬，似来自一个遥远的世界，一个满是宁静祥和的世界。这乐声带着那异世界的美好，轻柔地抚摸着耳膜。
一缕白色的羽屑，在他的身侧轻轻飘扬，飞舞。
车库的自动门关上，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一只长有灰色指甲的手下意识地伸出，接住了轻轻落下的羽屑，手心散开一圈乳白色光晕。那羽屑溶化般溶成了乳白色的液体，并很快渗入皮肤消失不见。
空灵悠扬的乐声渐渐远去，声音离耳朵越来越远，并很快消失。
房子门口的灯亮起，橙色的光芒柔和温暖。
钥匙插进锁孔，然后咔嚓一声。
痛感如浪席卷，突然回到尸变者的身上，席卷着他全身的感官细胞。
倒地的身体蜷起，背部的撕裂感猛然袭来。
“啊！”
“谁？！”
站在门口的人吓了一跳。
史灿振紧张地环顾四周，除了黑漆漆一片，什么也没有看到。
疑惑地挠挠头，又向四周望望，才脱下鞋，走进屋里。

Ｐａｒｔ６．
在喧哗的城市并不起眼的一幢大厦，或许会因为某一点，突兀起来。
沈之珩手扶着围栏，看向西南一角。
身后，避雷针高出，脚尖轻踮在最顶端的千胤，刚刚收起惹眼的翅膀。
“有点麻烦么？”
“那可是天使阶，我只是个人类罢了，和他斗？”
“哈哈，”千胤从西南的某一光亮处收回目光，将注意力转移到之珩身上，“也对啊，动不动就能来个神之赞歌的家伙。”
“神之赞歌……”之珩转身，望着高出的千胤，，“你说，他用神之赞歌，目的是什么？”
“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可能会有点麻烦，不对，不仅仅是一点。”
“哪里，”千胤挑眉，从避雷针上跳下来，望向阳台入口处，“不是还有你优秀的手下么？”
之珩斜瞥了一眼千胤，不做声，从他身旁擦过，向阳台入口走去。
一对黑色六翼，在夜空中划开一道看不见的弧。
沈之珩回到董事长办公室，直接给了来人一个拥抱，边抱还边笑，“哈商岚哥，很久不见了，最近还忙么？”
商岚止不住额上一滴汗，“长者……”
“别叫那么老气，毕竟我比你小啊。”
还小……
商岚眉头抽搐了。
一旦掘墓者升格为掘墓长者便不会再老去，而他的外表也将定格在他升格的一年。之珩升格时虽然只有二十三岁，但当了两百多年的长者，他骨子里早老成精了。
一个比自己大二百多岁的人叫自己哥，商岚很是不舒服。
“长者，我是来——”
“知道知道。”之珩抬手打断商岚的话，完全一副了然的样子，“那不是你的问题，你的工作一直很出色，否则也不会成为竞选者之一。”
“那个尸变者在你下手之前，已经通过了试炼有了成为宿游者的资格，懂么？”
商岚眼前闪过那巨大黑色六翼的影子，纷飞的羽屑，柔而阴凉。
“原来如此……”
“不过……”
之珩轻轻勾唇，注意着商岚出神的目光。
商岚回过神，疑道，“不过什么？”
“这两天的工作，你似乎有些力不从心？”
商岚微愣，听之珩继续说下去。
“也可能是飓风的原因吧，不过他是你的座兽，问题还是要你自己解决了。”
“……是”
“有没有注意到皇甫的动向？”
商岚在心中暗惊。
之珩嘻笑起来，“你们都是我炫耀的资本，以后好好加油。”
城市星光交错的夜空之下，泛滥的灯光四处蹿动。
当强大的黎明改过月落妖娆的风头之后，黑暗逃蹿着消失在各个角落。
鼾睡声轻轻，小心翼翼地拍打着枕头。
“起床了。”
耳边的声音既轻又柔，史灿振翻个身，赶苍蝇似地挥动着手。
闹钟声却在此刻打断香梦。
伸出的手落了个空，闹铃声却停下来了。
迷蒙的眼睛睁开，瞳孔中的人影素不相识，却很和善亲切。
“你……”
“我叫梅岛，”那人一身黑色燕尾，里面衬衫的白色碎花领外翻，满是绅士味道。他左手摆后右手围腰，恭敬地向灿振鞠躬，“您召来的仆人。”
“我？”
明亮清澈的眼睛里盛满疑惑。
“对。”那人微笑着说着，双手伸向灿振，抱住他的肩膀将他从床上提起来，“以后，我将成为您的执事，为您效劳。”
唇与唇交替相融的感觉轻柔温雅，却又略带一丝冰冷。
史灿振闭上眼睛，身体向后倒下去。
意识在动，不知是自己的意识，还是被人操控的意识。
“帮我，帮我……”
无助的声音在一片灰色迷蒙中浮动，寻找着定点。
沉稳微哑的回答声，带来一波又一波的安心。
他跪在一片灰色之中，身影同周围一般迷蒙的黑色，恭敬顺从。
“是……”
“不要离开，帮我，无论你是魔鬼还是天使，那些人……”
“是，我尊贵的主人
躁动的意识，慢慢平静下来。
迷蒙的灰色世界凝聚成一整个世界的清晰，其中渐渐浓缩出一个人影。
他跪着，燕尾服的尾拖在身后，恭顺地低着的头滑下细散的刘海，轻轻拂着眉眼的角。
他嘴边的弧度异常清晰。
“您将用您高贵的血液作为您仆人的酬劳。”
灿振闭着的眼睛之上，眉角微皱。
意识凝在大脑的某一处，带着心跳的烫感。
“好……”
尖锐感从下唇划过，下意识张开的嘴巴里，渗进鲜腥的味道。
舌尖上滑过另一个人的呼吸。
对方似乎有微微怔愣，仅仅是一刹那，灿振没来得及察觉。
“您的血液里，有您的灵魂之光……”
声音低沉微哑。
灿振猛地睁开眼睛。
看到另一双黑色瞳孔里，脆弱不堪的自己。
还有一幕幕不堪的花红酒绿，纸醉金迷。
富丽堂皇的礼堂内，乐器的声音和谐地交替，举着酒杯的人们，跳着舞旋转的人们。
角落，细声交谈的人们。
霓虹灯下，疯狂摇摆的人们。
小包间，肢体交缠的人们。
小巷之内，举枪胁迫的人们。
还有哨兵般站岗的路灯下，飞驰而过的车辆卷起的灰尘。
……
黑色的河流经的大桥之上，马达声停下的一辆车，里面，惊慌恐惧的自己，
“我能看到您的烦恼。”
唇语轻柔，唇瓣摩挲带来一阵又一阵心动的温柔。
灿振惊惧地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下去。
“帮我……”
“……遵命，主人。”
温柔的唇齿离开，灿振听见耳边一声轻笑。
脖颈上传来被刺穿的痛感。
“嗯……”

Ｐａｒｔ７．
“黑翅膀还是黑翅膀，我说你就不能把翅膀变白了？”
千胤坐在坟堆上，看着墓碑上坐着的小家伙不安分的双脚荡啊荡，把翅膀收回体内。
“嫉妒直说。”
“嘁，跟谁没长过翅膀一样。”小鬼头斜瞥千胤一眼，抬手捋过自己额前的一缕红发，“当年我皇甫尤的蝙蝠翅可比你这俗气的羽翅好看多了。”
“还不是我给你的？”
“什么叫你给的？宿游者的挑选由神决定，你只不过是实施者罢了，还以为我不懂行情。”
一手把玩着名唤掘墓的匕首，皇甫尤一介掘墓者，丝毫不顾忌千胤高高在上的身份。
“不是说你，我们长者都知道退位，给下一代希望了，你个老不死的这都几百年了，还赖在这位置上不走。”
“是近千年了吧。”
千胤打个哈欠，往坟堆上一躺。
“哈，你还好意思说是近千年？”
“关你什么事，反正你也不在我这干了。”
“幸好我没在你那里干，否则也没这机会。”
“你现在也没机会。”
“哈！”皇甫尤讥讽地笑道，从墓碑上跳到千胤身边，“你的意思是你要帮他？”
千胤斜眼望着他线条柔和的脸，摆出一副“你知道”的表情。
皇甫尤突然咧嘴笑开，耸耸肩站起身来。
“算了，工作去了，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着，把手里的匕首插进鞘里，敏捷地从墓碑上跳下。
“别老换地方睡觉，总是找个半天。”
“尤。”
千胤坐起身来，把信步离开的人突然叫住。
“前些日子，我见到韩煜了。”
尤愣住，猛地抽出破冥手腕翻转投向身后，千胤嘻笑着稍稍俯身，躲过从面前刮过的匕首。尤转过身接住飞回来的破冥，一脸嫌弃地瞪视着千胤，“打你大爷的马后炮，当时怎么不给老子消息。”
千胤没个正经地嘻笑着，不再理会气愤地瞎嚷嚷着的尤，闭上眼睛往下倒去，身体穿过泥土，直躺进摆着一具枯骨的棺材里。

Ｐａｒｔ８．
“你找我？”
千胤好整以暇地从棺材里坐起，看着跪倒在墓前捂着肩上伤口的人，嘴角上带着得逞的笑。
飓风低着头，呜咽着绕在商岚身边不安分地走动，时不时舔舔主人垂下的右手手指，用黑色的鼻子拱一拱主人的掌心。
“我没有找你。”
商岚的语气里有压抑不住的烦躁，在意识到自己停错地盘后，立马挣扎着起身往前走去。
面前却被六叶偌大的黑色翅膀挡住了去路。
“不对，你找我。”
千胤收回翅膀，脚步悠闲地挪到商岚面前，嘴角上的笑一直未褪，黑亮幽深的眼睛望进商岚的瞳孔里，精准地抓住了对方不经意间露出的一丝心虚。
左手搭上对方的肩，千胤笑着，指尖朝商岚的颈项挪动。
痛感被缓缓抽离，商岚的身体不经意放松下来。
意识却绷紧。
“你……”
“非常乐意为您效劳，我高贵的……主人。”
“唔……”
温热的脖颈上，冰凉的指尖在颤抖。
我能看到您的恐惧和需要。

Ｐａｒｔ９．
开关被按动的声音，然后，原本黑暗的房子一下子亮了起来。
商岚眯起眼睛，抬头看到墙上的艺术挂钟，长的指针在三，短的指针在二，目光便开始放空。
心不在焉的时间总是很短暂，这一次却意外地持续了很久。
直到一声呜咽声响起，商岚才猛然抽回意识，回头看到摇着长而粗毛茸茸尾巴的飓风，乖顺地低着头走到自己脚边。
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熟悉的家具外，并没有陌生的痕迹。
左手便抬起来，摸上脖子，也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眉头微微出现一点褶皱，商岚跨着大步走到卧室，打开灯停在全身镜前。
一眼就可以看到一个小小的红色十字，四个顶端形状尖锐，张牙舞爪地爬开在脖子上。虽然是个不大的标记，却让人有种触目惊心的感觉，好像随时都会钻进皮肤里，和血液溶在一起。
太过慌张地抬手，商岚闪烁的目光最终落在飓风身上。
这条忠实乖顺的狗狗还在摇着尾巴，有灵性地走过来，用柔软的身子蹭着主人的腿。
商岚的心稍安了些，蹲下身来摸摸忠犬的头，拍拍它的身子，把脸埋进它长而干净的白色毛发里。
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黑到嚣张的巨大六翼，还有那似乎是无意中勾起的唇角。
是执事……真的是自己需要的执事么？
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呼吸的声音，陷入沉思的人并没有察觉。灯光在深夜显得格外明亮，渗出薄薄的纱帘，钻进满世界的黑暗里。
这时候天上没有月亮，倒是有几颗星星，在飘忽不定的云层里挣扎。
坡形的屋顶上，一个身影静静地保持着坐姿，昂着头，扫视着天空。嘴角，还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弧度，不经意地弯曲着。
千胤的耳朵里流进某人的呼吸声，很轻很轻。
似随意搭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的拳头里手指深深地扎进手心。

Ｐａｒｔ１１．
会后去办公室小憩了一盏茶的时间，整理了些文件，商岚便把工作带回家里。千胤候在左右，眼明心净地看出了主人的心不在焉，也没去问什么。
只是到了准备晚饭的时间，千胤站在厨房门口叉个手撑着下巴犹疑老半天，想进去又不敢进去。
据说这厨房是归了千胤的，但千胤毫不怀疑它的不真实性。
一位好执事必需的优秀品质之一是在决定事情方面果断而准确。于是抱着反正工资也没了，为了往后能更好地服务主人就必须学会做饭的心态，千胤果断地决定进厨房并以行动证明踏出了一只脚。
商岚一脸疲劳揉着太阳穴，从书房走出来时第一眼就看到千胤那只晃动的脚，惊得立马打起精神一声雷吼，“牧千胤你给我站住！”
千胤吓得立马缩回脚转身挺直腰，“少爷！”
“我跟你说了厨房是你的禁地，你给我乖乖离远点！”
商岚不悦地上前瞪住千胤，越过他走进厨房。
没想到吸血鬼执事能窝囊成这样，连最基本的做饭都废了——尤其是这只吸血鬼是所有吸血鬼头头的时候。
像这样的家伙，到底能干什么呀。
想到这，思绪猛然断住，商岚愣在冰箱前，抬手摸摸上次受伤的肩膀，回头看看停在门口一脸幽怨的那只吸血鬼，目光又顺势落回肩上。
尸袭……尸毒……
大概可以推测到自己上次受伤没有中毒是因为他。如果是这样，或许族里中毒的人就有救了。可是，涉及到族内机密，又怎么跟他说呢？
另一方面讲，他是吸血鬼执事的身份需要保密，又怎么去救助其他中毒的人？
自己知道办法，却一定要憋在肚子里，商岚不由得焦躁起来。
真是可恶，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恼人的情况！
从冰箱里拿出菜来，扔在台上的力度由于不自控的大而“啪啪”作响。商岚是没注意，在外面无聊地布置餐桌的千胤倒是注意了，以为出了什么事，跑到厨房门口看，看到台上一堆菜胡乱堆着，商岚刚用对付仇敌的力气关上了冰箱门。
“需要帮忙么少爷？”
商岚抬眼瞄下他，深吸口气，道，“不用。”
千胤顿了顿，往里面走近一步道，“您好像心情不太好。”
“赔上灵魂之光的代价招来的执事是这样一个没用的家伙心情怎么会好？”
商岚忙着手中的活，口里说出刻薄的话，窝火的心情让自己根本不想看到那个此时的烦人存在，没想到那家伙居然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一个卫生眼扔过去，看到那家伙因为笑意眯起的眼睛和微翘的嘴角上下配合相得益彰。
千胤立在门口，吐字悠悠，“人各有其才，少爷。”
“是么？”商岚挑眉，把刚切好的一个土豆拢进盘子里，“不是说吸血鬼执事一般事务无所不能么？”
“常理是这样，但说来惭愧，我正好是唯一一个有所不能的吸血鬼执事。”
“呵，那我还真倒霉。”
“少爷言重，上帝关上您一扇门，自然会为您开一扇窗。”
千胤轻轻弯起嘴角，声音微厚，吐字低沉平稳。
“只是看少爷您如何使用您仆人的能力了。”
黑亮的瞳孔中，商岚的身影顿住。
良久，没有回过身的人扔来一声吩咐，“去布置餐桌，傻站着干什么。”
“是。”
千胤恭顺地从厨房门口走开，商岚在电子炉上搁上炒锅，没有伸手去按开关，原地转两步，却脱下了围裙，走出厨房直接去了书房。
千胤听见关门声，“啪”的一声略显匆忙。
沈之珩在几公里之外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商岚的声音。
“长者，我想可能会有解毒的办法，只是……”
“说。”
商岚怔住，犹疑了一会儿才道，“是我的执事牧千胤。”
“他怎么说？”
“我还没告诉他，因为这件事是族内的机密不好透露，所以……”
“不是吧？”另一头的之珩对商岚表现出吃惊的态度，反问的语气里满是失望，“商岚，牧千胤是怎么跟你讲契约内容的，难道你连‘主人当对执事给予毫无保留的信任，执事当对主人给予毫无保留的服从’这一基本内容都不了解么？”
“对不起长者，我其实对牧千胤并不确定，他其实不是我召来的，而是他自己……”
没料到沈之珩的态度，商岚有些慌张地解释，却得到之珩的一身嗤笑。
“别开玩笑，宿游者单方面签订的契约根本就无法成立，他们只有在宿主极度需要的时候才会收到召请并出现，即使牧千胤是宿游长者，也没那个本事坏这条规矩。”
这句话无疑给商岚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底。商岚根本无法想象出自己在什么时候因为极度需要发出了召请，前几天根本就没那需求，后面虽然受了伤，但自己并不知道有毒，掘墓者偶尔受点伤的时候还是有的，自己并没有觉得无法应承下来的接下来工作。
可沈之珩说出来的事实，却是牧千胤无法拟造的事实。而且不可否认，牧千胤当时的出现恰巧救了自己一命。
“既然是你的执事，怎么差遣还是在你，商岚，你自己看着办吧。”
“……是。”
挂了电话，商岚心中五味陈杂，除去刚刚发现的实情意外，自己所有的顾忌和疑虑在沈之珩面前都成了笑话。
难道说，在这种莫名其妙签订了契约的情况下，自己其实是承认了这份契约的效力的？？
开门走出去，摆好了餐具的餐桌上装饰的花娇艳地绽放着，花瓣上晶莹的水滴赏心悦目。
千胤挺拔的身板立在餐桌前，脸上的微笑恭敬。
手在门把上握紧又松开，商岚带上门放下手走上前，“我有事要和你说。”

Ｐａｒｔ１３．
“辣椒也要买的吧？”
“嗯。”
“西红柿呢？”
“拿五个。”
“是，少爷。”
“买青椒，不要红椒。”
“红椒看起来比较好吃啊。”
“家里有。”
“哦。”
千胤推着购物车跟在商岚身后，尽管两个高瘦挺拔的男人在蔬果区太过引人注目，周围时不时围观的目光却丝毫影响不到挑菜挑得不亦乐乎的某人的心情。商岚很淡然地叉着双手在前面发号施令，虽然过程会时不时夹杂着些无语的情绪，但差遣人的感觉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
“这个这个！”
“樱桃么？”
“对，看起来还挺好吃的。”
商岚看看樱桃，又看看满脸期待的千胤，总算是明白了：对于这个吸血鬼而言，红色的食物更具有诱惑力。
挑挑眉，商岚不理会千胤的期待从樱桃前走过，“你以前没吃过这些东西么？”
“没有。”
“没有？”商岚有些惊讶地回头看向千胤，“这可都是些稀松平常的食物。”
千胤想了想，道，“它们出现得比较晚，这段时间血源充足，所以我只喝血。”
“你就不想尝尝鲜么？”
“没有能做得合口味的人。”
商岚被千胤蓦然幽深下来的目光弄得一阵莫名的心悸，抿抿唇，转头继续走。
“不合口味就别吃吧，一两顿饿不死。”
“可是我很喜欢您的手艺啊。”
千胤在商岚身后浅浅淡淡地说着，脚下的步子加快了些走到商岚身旁，露出一个谄媚的笑，看得商岚是一身鸡皮，“所以还是买点樱桃来尝尝吧。”
樱桃，水果类，洗洗干净可以直接吃的那种，和手艺貌似没什么关系。
商岚无法理解千胤的那个“所以”是怎么来的。
点点头，“好。”
说完便怔住了，看着笑嘻嘻去装樱桃的千胤完全地诧异，自己怎么就这么下意识地答应了。
不过，看着那家伙高兴的样子倒也挺不错的。
“好了。”
还算知道适可而止的家伙把大半袋子樱桃扔进购物车，跟在商岚身边继续自以为是地提议，“是不是要买牛肉？”
“嗯。”
“在那里！喔，看起来真美味。”
对着一堆生肉说“看起来真美味”……商岚感慨，再说是多高贵的长者，这家伙到底还是个吸血鬼。
踱着步子朝肉柜走去，手机铃声却响起来。
沈之珩的电话。
“喂？”
“商岚么？”
“是我，董事长。”
“千胤在哪？”
“在旁边。”
“电话给他。”
“是。”
把电话递给千胤，商岚一脸的疑惑暴露在千胤的目光里。
“千胤？”
“什么事？”
“尤死于尸毒的事你知道吧？”
“什么时候死的？”
“一小时前，他的名字从掘墓者名单上消失了。”
“哦？搞不好是改行了。”
“递了辞呈我怎么会不知道？”
“哦～”好整以暇地对着空气点点头，却可以转过头避开商岚询问的目光，“原来如此。”
“后事是让商岚来处理还是你？”
“一个小时以后我会去他家。”
“好。”
挂了电话，千胤把手机递给商岚。
“谁死了？”
“我一个朋友的情人。”
千胤正视着商岚，微笑着回答商岚的问题。

Ｐａｒｔ１４．
皇甫尤的后事被很简单地处理了。千胤直接将他的尸体用冥火烧成灰，然后把骨灰装进盒子，埋进他家院子里的树下，找来块大石头劈成墓碑的样子，刻上“皇甫尤之墓”之后就扎进土里。
所有过程前后不到一刻钟，千胤拍拍手，上前打开院门放刚下车的人进来。
之珩走到他身边看看尤的墓碑，想想觉得不妥，伸出食指在墓碑的左边加了三个小字：夫　韩煜
“他们两个还没这么明朗呢，这么写不合适吧？”
“逝者遗愿，有你这个媒人在，也快了。”
之珩瞥过千胤，摆出张臭脸直起身，朝屋内走去。
千胤讪笑，亦步亦趋地跟上。
两个人在客厅内坐定，之珩从冰箱里找来两瓶汽水，递给千胤一瓶。
“有没有红酒？”
“有，厨房还有番茄酱和辣椒酱，你要哪个？”
之珩打开汽水，往嘴巴里灌两口。
千胤裂开嘴，“再加块牛排吧，一分熟。”
之珩的眉头抽抽，“你脸皮越来越厚了，千胤。”
“过奖过奖。”
放下汽水，随手抓起一个抱枕扔过去，被千胤侧身躲过。之珩叉起双手翘着二郎腿，用讨债的语气说着，“还以为你不屑于用这种手段，真是让我大吃一惊。”
“我都只是随手而已，做完后也大吃了一惊。”
“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以身相许怎么样？”
“好啊。”
之珩挑起眉头，看着千胤惊讶之后故作抱胸状地缩进沙发，“我只是开玩笑罢了，难不成沈长者对本执事肖想已久？”
“是已久，可惜的是发不出召请，趁着现在有理由，还不要快点下手？”
“沈之珩，一个皇甫尤换一个我，你也太划算了。”
千胤坐正，用满脸不满表示抗议。
“这交易不公平，我不答应。”
“尤的能力高于商岚。就算你在商岚身边能帮他，我的评定内也不会包括你的能力。你若不是知道这一层，以你的性格，也懒得去打这些小心思吧？”
千胤挑眉，“你太高看我了。我只是排除了不确定因素而已，没想到在你那里居然是肯定因素。”
“尤年纪小，又有天分，而且他自己刻意保留下来的前世吸血鬼执事的记忆对他本身也有很大帮助，他实战能力与商岚不相上下。虽然他太自我，考虑事情也不够缜密，但这都是时间能解决的问题。商岚业绩确实很突出，可惜他没有尤那天生带来的优势，而且拜你长期有意无意的照顾所赐，他缺少一份震慑力，相较于领导者，他更适合做军师。”
“他再有能力，和我也没有可比性。”
“加上商岚呢？”
千胤收起悠哉的表情，看着之珩的目光严肃起来
之珩微笑，二郎腿翘得很自在。
“要么你和我联手，要么我直接告诉商岚尤死了，让他加强训练，随时准备上前线。”
“他上哪我都得跟上，你只是加了个让他知道尤死没死的区别。”
“不是还给了你选择的自由么？”
之珩咧嘴。
千胤扶头，感觉自己的随手把自己推进了坑里。
“我突然有点后悔没救尤，说不定后面我还有让你改变决定的方法。”
“别，成全了商岚，成全了我，搞不好还成全了韩煜和尤，挺好的。”
千胤极为愤怒地用目光掌掴着之珩，之珩毫不在意地拿起汽水喝着，顿时把深知自己错在先的某人的气焰浇熄了大半。

Ｐａｒｔ１５．
其实商岚是不介意尸变者之间突然懂得串门结伴的，前提是他们还像以前一样只是纯粹地控制不住想要吸血的欲望，攻击力低下行为僵硬。但对于目前尸变者攻击力增强了不止两倍行为灵活如活人并且还有尸毒的状况，尸变者成群结队的行为让商岚很是头疼。
那些张牙舞爪的家伙露出的尖牙上，缠绕的黑色线条隐匿在他们满口的黑暗里，被月光照得就好像牙齿在牙龈上碎成了许多块却不会掉一样。
在商岚跃起躲开一个尸变者的攻击的当头，飓风用利爪抓瞎了一对一直盯着它发着绿色幽光的眼睛。
然后商岚落在飓风背上，被它带出包围圈，又开始新一轮逐个击破的战术。这伙尸变者共有六个，包括已经解决的一个。
飓风凶猛地呜吠着，扑过去扫到三个，商岚立刻向前疾奔，将右手中的破敏狠狠按进被孤立开来的两个尸变者中瞎了眼的那个尸变者的心脏。耳边响起一阵凄厉的惨叫，向左前方挪动，拔出匕首时一个后旋踢将袭上来的另一个踢开。
又解决掉一个，在心里默算着，商岚来不及松懈与飓风配合着努力解决剩下的尸变者。
之珩停下疾如风的驰步，突然伸出的手直直地插入商岚刚踢飞过来的尸变者的心脏部位，没等它来得及叫唤，五指猛合生生捏碎早已停止跳动的器官。收回手，落在地上的尸体胸口涌出的黑色雾气消散在空气里。
眼前一人一犬四个尸变者打得正热闹，抬起头，一个身穿黑色燕尾服的家伙立在一根路灯杆上，手里拿着个玻璃碗装了一碗的樱桃边观战边吃，惬意无比。
脚下生起急速向上旋转的风，之珩踏着风步走到半空和千胤等高处，然后走到他面前，伸出手从碗里利索地拿了个樱桃扔进口里。
千胤一脸嫌弃地把碗移到一旁，然后一脸嫌弃地冲之珩皱眉，“没洗手，别碰。”
“我手是干净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杀了那个尸变者的是包围在我手周围的风刃，找什么茬？”
“看着倒胃口。”
千胤侧身对着之珩，往口里丢一个樱桃，继续观看下方热闹的战势。
之珩一头黑线，冲千胤的侧背丢过去一个白眼。
“对了，你来找商岚么？”
“不完全是，也找你。”
“嗯？什么事？”
“刚我在皇甫辖区的时候接到下属消息，说有宿游者在阻挠他们执行任务。”
千胤转过身，眼中闪过疑惑。
“你确定是宿游者？”
“我不确定，但他们确定。”
千胤顿觉头大。
“他还在那里么？”
“他把我的下属打伤后离开了，你还是回去查下吧。”
“好。”
得到千胤的回应，之珩冲到下面仍在和剩下三个尸变者纠战的人喊道，“商岚，把他们交给千胤，你跟我走。”
商岚应一句“是”，向后方急速推开，跃上飓风的背转了个方向跟上先行一步的之珩。
被晾在原地的尸变者一时失去了攻击目标，长着黑色指甲的手在半空中胡乱抓着。
千胤狠狠地咬着口里的樱桃，心里甚是不爽。
真是，就这么把我的人带走了。
身后巨大的翅膀徐徐展开，轻轻一绷，向下射出无数黑色羽屑。
三个尸变者散着绿光的眸中洇开一片黑暗，月光和路灯灯光被包围向他们的巨大黑色羽幕切开，一点点从他们眼中消失，带给他们笼上全身的恐惧和压迫感。
千胤垂下羽翅，看着抱紧成团的黑色球状物在缩到最小后猛地迸裂开来，向四周纷飞开漫天黑色羽屑，飘落着溶进夜空的黑暗消逝不见。
静悄悄的街道岿然无声，路灯投向地面的光芒昏黄地晕开在四周，除了突兀在路灯顶端一个垂着黑色翅膀的人形外，一切如平常，刚才发生的一切真实无疑，却又如人睡梦中天马行空的想象幻影。
几声乌鸦粗哑的鸣叫溢入静谧之中，渗开一片寒意。
千胤胸口忽然涌起一阵空落落的感觉，
从碗里拿起一个樱桃，满不在意地往口中随手一扔。

Ｐａｒｔ２１．
“你一直跟着我干嘛？不是说自由活动么？你有什么事先去忙吧。”
商岚实在是受不了了，如果说千胤只是单纯地当尾巴也就算了，可以以他宿游长者的身份这种强烈的存在感就算有和其他人搭讪的机会也是和千胤聊天。他聊他的，还一定要扯上自己介绍半天，连开溜的机会都没有。
千胤倒是心情不错，丝毫不理会商岚的烦恼死皮赖脸地跟着，“少爷您对这里不熟，还是由我来带您四处看看吧。”
“我现在不需要，需要的时候我再找你。”
“可是走散了的话到时候就不好找了，毕竟这里也有这么大。”
“牧千胤你烦不烦？”
“我这是为了能够更好地服侍少爷。”
商岚扶额，看着千胤厚脸皮的微笑，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听说高贵的宿游长者牧千胤居然化身橡皮糖了，看来是真的呀～”
一道清脆的女声闯入两人的对话当中，两个人看向声音的来源，商岚认出她是和千胤ｋｉｓｓ的那个女人。
千胤苦笑，麻烦来了。
“Ｐｕｒｋｙ，我说你们，哪里来的那么多听说？”
“因为是长者的关系想不听说都不行呢，所以我才好奇地过来探究下事实，省的老是听说嘛。”
Ｐｕｒｋｙ挑着细长的眼角笑得魅惑，朝商岚伸手，“你好，我叫Ｐｕｒｋｙ。”
“你好，”虽然对这女的第一印象不怎么样，现在看来却感觉蛮不错的。商岚心想，伸手和Ｐｕｒｋｙ轻握了一下，“千胤跟我提起过你。”
“是么，真是荣幸。”Ｐｕｒｋｙ对于千胤的提起似乎很开心，上前挽住商岚的胳膊，“那么，身为会议大楼的主管，由我来带您四处参观一下如何？”
商岚并没有反感Ｐｕｒｋｙ亲昵的动作，露出微笑接受她的提议，“那麻烦你了。”
“Ｐｕｒｋｙ，还有那么多人你不去好好招待干什么，这里有我就够了。”
看着对商岚下手的Ｐｕｒｋｙ千胤怒火中烧地责备着，谁知道美女端着高脚杯酌两口红酒都懒得鸟他，直接把他当空气。
“不麻烦，身为长者的宿主您可是我们的贵客，当然要好好招待不敢怠慢。”
“Ｐｕｒｋｙ，你不——”
Ｐｕｒｋｙ挑起眉头，这才侧身朝向千胤，“那么，长者您就好好玩吧，我们先行一步了。”
没等千胤把话说完，Ｐｕｒｋｙ就有说有笑地把商岚拉走了。
千胤眼巴巴地看着商岚离开束手无策，只能忍着一肚子憋切坐到吧台旁，就看着两个人手挽手左逛逛右逛逛。
现在是肠子都悔青了，虽然说像Ｐｕｒｋｙ这样喜欢破坏人好事的妖精不多但还是存在的，为什么一开始没有准备好以防万一呢？
看着Ｐｕｒｋｙ和商岚笑嫣嫣的，看着Ｐｕｒｋｙ拉着商岚在众美女中流连，看着Ｐｕｒｋｙ时不时在商岚耳边轻语嘴唇都亲上耳垂了，又看着Ｐｕｒｋｙ把商岚往休闲区那一堆美人当中，千胤气得牙痒痒，磨着磨着尖牙都快磨平了。
周围路过的人走着走着突然觉得一阵寒冷，转过头目光落在千胤身上，看到他那像极了忍不住吸血欲望要杀人的表情后全身又是个寒战，然后下意识绕过千胤远远地走开。

Ｐａｒｔ２２.
玩了一天，到后面还是Ｐｕｒｋｙ把已有些醉意的商岚送回房间的，一路上千胤只有在后面跟着的份。Ｐｕｒｋｙ在门口和商岚道了别，经过千胤的时候冲他媚气地笑了下就走了，气得千胤头上冒火。
这些家伙，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没有时间理会Ｐｕｒｋｙ，千胤大跨疾步，上前挡住了商岚正要关门的动作。
“你干嘛？”商岚瞪着眼睛嘟着嘴，双颊泛红地把怒气写在脸上，千胤这才发现商岚这不是微醉，那女人根本是故意的。
还好Ｐｕｒｋｙ还知道要把他送回来，要不然以他现在这样子，那些吸血鬼女人忍不住诱惑朝他下口都不一定。
“少爷，”千胤试探着一点点挤开们，站直身体试图朝商岚那边接近。“房源不够，给每对主仆都只准备了一间房。”
商岚眯起眼睛，皱起眉道，“我们两个要睡一间房？”
千胤点点头，“是。”
商岚皱着眉头想了想，把房门敞开，丢下一句话，“你不准睡床。”
完了就摇摇晃晃地自顾自走进房，还记得拖鞋脱外套，然后就重重地摔上床。
千胤看着哭笑不得，上前掀开被子盖在他身上，捻着被角，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商岚脸上流连起来。
因为皮肤白皙的原因所以醉酒的红晕泛在两颊上特别明显，有些人醉酒是红整张脸，但商岚却是只红脸颊的那种，所以看起来不像西红柿更接近多汁甘甜的水蜜桃。
商岚皱着眉，嘟哝着把头在枕头上挪挪位置，侧向右侧。
千胤忍不住松开捻着被角的手，蹲在床边想抚弄他的眉头。
手才抬到半空，商岚突然睁开了眼睛，迷蒙着看着千胤，呆了好久。千胤的手僵在半空不知道该放哪，手指头摩挲了两下还是拿回被角，装作捻被子。
“千胤，”商岚的声音因为醉酒软软糯糯的，像撒娇一般，“我头晕，帮我揉揉。”
“是。”
千胤应声，马上抬起手放到商岚额头上，力度轻柔地给商岚按摩着。
“听Ｐｕｒｋｙ说，秋是你前女友哦？”
千胤手上一顿，看着商岚嘟着嘴说着。
“秋很漂亮呢，而且好像脾气也挺不错的，和你挺般配。”
商岚嘟哝着，把身体往千胤的方向挪了些，抬起一只手扶上额头却被千胤的手挡到，就干脆搭在了千胤的手上。
他眯起眼睛，不耐地抱怨了一句，“啊～讨厌，不舒服。”
“不舒服的话就早点睡吧。”
反手握住商岚搭在自己手上的手，另一只手轻轻地抚着他的额头，千胤努力抑制住想咬一口表现可爱的商岚的脸的欲望。
商岚突然侧过身伸出两只手环住千胤的脖子把他往自己这边拉，千胤慌忙扑上前抵在床边，生怕他滚下床。
“少爷。”
“呐，千胤，我好像还没付过你这个星期的工资哦？”
说着，还把千胤的头往自己的脖子里按了按，那个红色的十字标记就那样突兀地闯入千胤的视线。
“算是对你优秀表现的报酬，呐，我给你发工资吧。”
千胤苦笑，努力撑住自己被商岚往下按的身子以防压到他，心想总被他说令人失望的自己什么时候又表现优秀了。
不过，在眼前的脖子诱惑还是很大的，千胤仿佛可以看到商岚颈动脉的跳动，鼻子几乎可以闻到商岚血液的香味。熟悉商岚一切的千胤深知流动在商岚身体里的血液有多么美味。
“喂，你干嘛不动啊？”
带着抱怨意味的声音闯进耳朵里，因为离得近的关系，从商岚口中逸出的酒精味混进千胤呼吸的空气里，有着麻痹人神智的味道。
千胤的牙根开始发痒。
“少爷，您喝醉了。”
“真是，你不咬是吧？你不咬我咬。”
出乎千胤意料的，商岚冷不丁冒出这么句话，稍抬起头张嘴就咬上千胤的脖子。
“啊——”一阵钝痛袭上脖子，千胤挣扎也不是不挣扎也不是，只能抬起一只手轻轻拍上商岚的肩膀吃痛地喊道，“少爷，住口住口，痛、痛……”
“知道痛啊，你还咬过我呢。”
商岚松口咕哝一句，又张嘴不知轻重地咬上去。
千胤痛得呲牙咧嘴，心想脖子上肯定被咬破皮了。
有谁会想到，专吸人血的吸血鬼居然也会有被人吸血的一天。
千胤的脖子确实是破了皮，渗出的血漫进商岚的嘴巴里，血腥味十足。商岚好奇地伸出舌头舔舔，嘟哝道，“不好吃。”把千胤往旁边推开，翻身就睡，嘴巴上还留着千胤的血渍。
千胤慌忙直起身捂住脖子，欲哭无泪地看着床上背对着自己睡过去的人儿，恨恨地想早知道还不如自己咬他，省得像现在血没放成反蚀块皮。
无奈地想着，帮商岚拉好被子擦干净嘴巴，千胤转身走开，去处理自己倒霉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