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色看起来很糟糕,以至于让白冽都想要开口问他没事吧。看着那个本该蠢萌除了读书啥都不会的书生阴沉下脸,白冽才意识到——读了那么多年书和万雁在一起那么久的书生,绝对不会是一张白纸。
她突然有些恐惧这超脱自己的掌控,但是对于书生肯将这一面展现给自己,却又有一种病态的欢喜。
然而那漆黑的就像是冰冷而无星无月的夜一样的眸子却突然移开了,白冽听见自己的心跳清清楚楚地漏了一拍。“怎么了?”她忍不住那怕是要打断对方的思绪也要开口问。
“没什么——”但她只是看见书生笑着。
笑的和以往一样灿烂。
然后她也笑着,却是一脸苦涩。
为什么,不给我触碰你的心脏的机会呢?
齐沿齐益直。
为什么不让我看你的另一面呢。
“早点睡吧。”
满腹疑问,绞断几寸柔肠。
你知道吗齐沿,我一直都对你很好奇。可是我,却开不了那询问的口。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啰嗦很麻烦很讨厌居然还问你的私事——
篝火已经被齐沿熄灭,她只能借着几点疏星的微光看见那似乎已经入睡的脸庞。洁白的肌肤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素指不沾阳春水。齐沿齐益直,她无数次继续咀嚼这个名字。
——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娶我可好。
可是她终归还是没有勇气说出那么几个字。
一夜无话。
非好梦。
后来他们终究还是走出了那片山林,哪怕那天晚上白冽几乎都希望他们此生就这样在山林里度过不用出去面对乱世不用出去面对生计不要让笨蛋书生为官。
一切就像是没发生过一样,一颗碎石坠入平静无波的水潭中也惊不起什么风浪。
虽然白冽知道这总是有什么在发生的。
比如这历史车轮下看似微妙的一些变化。
手攥在一块上好的白玉上,上面篆着“留”,似乎察觉到自己用力之深,白冽微微叹气,去了一块绣花的绢布开始擦拭这快玉。玉本温,这经历了无数代人滋养的玉更是如此。只是指尖微触玉面,却突然觉得有些凉。
“白姑娘——”
来人的脚步声哪怕是在熟睡中也足以惊醒自己,被白老爹用促狭的目光看着的白冽不禁红了桃花面。将玉石稳妥地收入匣子放入怀中,立刻理了理服饰装作不经意地在整理账面。
“可愿随在下前去拜访一位友人?”书生还是书生气,不过微红的面颊总让人觉得发生了什么事情。敛了色,白冽故作端淑状:“你上次说的万东成?”
“是。”微微喘了气,齐沿修长的体型伫立在药铺门前,背着光,隐隐约约竟看不清那份眼眉。可是那眼眉分明又是可以闭着眼也能勾勒出的熟练,掩了袖微笑,虽知不甚妥但依旧应了齐沿的这一邀约。
除了护犊心切的白老爹想要说些什么,一切都那么顺利的妥当,顺利得齐沿都没有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
万府的规模颇大,难怪先前白冽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说过徐州万家的规模,万家大少爷是病秧子这件事,好像也听说过。那少爷的确和齐沿说的一样,是一个灾星,偏生又是英才。
红墙朱漆,万府牌匾高悬,随着侍女带路,白冽有些不自在地走在这府门之中,直觉恍若隔世。
“益直——咳咳咳咳。”迎面跪坐在榻上的是一英武青年,白面微须,剑眉英姿,除脸色素白,一看便非健康之人之外,几乎是姑娘们心心念念的俊郎。
然而在看见白冽的时候,脸色却有些怪异。他连咳数声,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碍于咳嗽难以开口。立于门边的齐沿脸色沉静,似乎这般严重似乎停不下来直要将五脏六腑全咳出来的咳嗽是家常便饭。
“你——咳咳,怎么也将女眷带过来了。”能说话的瞬间那青年瞬间便看破了这层不正常的举动,“虽说你一直和我说你有了心爱之人,但这还未定下,带入咳咳——我府中总是——你让人家姑娘还要不要名声啦。”
站在齐沿身后的白冽顿感不自在,以上她自然也都想过,但既然愿意随齐沿去,她自然也不在意那些虚名了。款款一礼,黄衣女子盈盈一笑。
“这可不是什么都没发生,阁下难道还在意那些虚妄之言?”齐沿正懊恼自己想得不周到又犯二的时候,白冽开口了。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似乎也缓过来,那种令人不舒服的咳嗽杂音终于退去,万雁扯着一抹令人难受的似笑非笑的表情,缓缓开口。
“小女子又不堵悠悠之口。不过——若小女子这名声毁了,齐公子可否娶冽为妻?这,齐公子可是要负责的。”
“……。”这是似笑非笑的笑容微愣了一下然后突然换上笑眯眯表情促狭看着齐沿的万雁。
“……!”这是表情震惊带着欢喜表示还不知道该怎么告白这时候心爱的姑娘先告白了免于尴尬的羞涩的齐书生。
对于两个人的震惊,白冽只想表达一件事。你们快点表态啊不然我真的想强抢夫婿了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