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断肠词·浣溪沙 〕
玉体金钗一样娇。背灯初解绣裙腰。衾寒枕冷夜香消。
深院重关春寂寂，落花和雨夜迢迢。恨情和梦更无聊。

[ 定安三年，早春二月，叶府的小姨娘布尔尼氏，刚好满了十七岁。一锭银子打发下去，奴才们这才恭敬起来，忙里忙外置办了一小桌酒席，鲍参翅肚珍馐美味，皆做得精巧无比，赏心悦目的成分多过填饱肚肠，满打满算将将够两人共享，倒并不算铺张。]
“这些碎银是赏你们的，下去吃酒罢，不必在这儿伺候我。”
[ 一双玉手白如素莲，指尖染了一丁点儿娇艳的桃红蔻丹，柔春薄涂半点胭脂，再加上腮边一对儿晶莹剔透的红玉耳坠子，算是守节孀妇能用的最艳妆扮。我对着镜中香娇玉嫩的倩影，一时恍惚，这朵半绽风华的海棠花，竟然等不到在良人手中的胜放，便要在似水流年中缄默地老去了。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来不及拭去，便滴在了前襟，湿了棠蕊，伤了春色。]

听了布尔尼氏所言面色如常，不露愠色，自己在外人面前向来是温润的性子，“姨娘今日生辰，自然有理由骄奢一回，只是若是叶赫那拉氏的主母生辰怎会如此寒酸？”看她折身走向妆奁，对镜描眉，便也上前一步，站在她身后，看她手执眉笔虚描双眉。“姨娘，女子三从四德，这三从是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子昶理应关心姨娘。”
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声柔语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姨娘，你我都是聪明人，你心有不甘，亦心有所欲，而我同样觊觎叶赫那拉氏家主之位……”话未说尽，但自己确信布尔尼氏已然明白自己话中的含义。起身时，双唇不经意蹭过布尔尼氏的小巧耳垂，勾了勾唇，从怀中取出一锦盒，拿出盒中的发钗轻轻为其插在发间，道，“姨娘，美人自应施美妆戴美钗着美衣，若是一间屋便困住了美人，岂不是暴殄天物？”说罢，鹰眸看向布尔尼氏倒映在镜中的一双美眸。

揽住委身于自己怀中的布尔尼氏，在她耳边笑道，“子昶只给姨娘想要的，若是这不是姨娘所要，子昶又何必如此？既然姨娘想要诚意，子昶便给姨娘。”话音未落，便偏头吻上那双娇嫩的朱唇，舌尖反复舔舐着她的唇瓣，细细的描绘着她的唇形，却并不深入其中，片刻后离开那双诱人的花瓣，舔了舔唇，笑道，“我的确是君子，不过不是正人君子，我是伪君子。”话语间，在布尔尼氏腰间的手已经抚上她的背脊，而她的娇羞与妖娆尽收眼底。“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说着，将布尔尼氏抵在墙上，身子仅仅贴着她，不留一丝一毫的缝隙，右手抚上布尔尼氏美艳的脸庞，指间划过她的唇瓣，温软的触感使得自己心中一动，再次低头吻上柔软，话语消失在唇畔间，“布尔尼菀如，你最好不要后悔。”方才合上的窗户挡住了窗外的春色满园，而此时屋内却春色旖旎不差分毫。舌灵巧的探入怀中人口中，席卷她口中的每一方寸，看似温柔却是霸道的要夺尽她口中的全部气息。良久，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吻由她的唇畔一直蜿蜒至白皙的脖颈，直至旗装领口处。微微抬眸，诱惑着说道，“姨娘，这可是你想要的？”抚在布尔尼氏腰间的手不时轻轻揉捏着，一步一步引诱她沉沦其中。

[ 这一刻，我真的后悔了，后悔为何没有早些将筹码压在这个伪君子身上，左顾右盼，审慎权衡，却被靖康老儿占了先机。如今我只能是他的姨娘，最好的结果，不过是与他不明不白厮混一辈子罢了。也好，也罢，名份与我不过是一纸虚空，布尔尼菀已经有了一座贞洁牌坊，不需要更多。在他的挑逗与鼓惑之下，抵在他胸前的玉臂，渐渐松懈了防备，如毒藤一般攀上他的脖颈，化作似水温柔。]
“这是我要的，可是还不够……子昶，我要更多。”
[ 终于同他缠绵一处，翻云覆雨，好不快活。我并非从未尝过男人的滋味儿，只是从未享受过这样的青春与阳刚。至事毕时，我竟有些真心喜爱他了，只盼他莫要辜负了我的期望，真能将家主之位争来才好。摸来搭床边儿的衣裳，体贴地为他披衣系扣，却隐隐嗅到一股腥香从他的荷包里传来，愣了片刻，笑道：]
“你倒有心，连麝香这样金贵的玩意儿，都为姨娘带来了。”
[ 并不用他哄，自个儿取出其中的药丸，用温酒服下。再喜也好，再爱也罢，我和他最要紧的便是同盟关系，共同的目的是叶家的富贵荣华。若是今日不慎怀了他的骨血，那才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我又怎么会糊涂如斯？想到我们最先要对付的目标，心中忽有一计，却不愿这样快地同他说明。只是回身倚在他胸口，柔荑抚上他的脸颊，亲昵道：]
“女人的身子最是娇贵柔弱，怕是经不起这东西两回祸害。下一次带些柔和汤药来，留着我这副身子，难保以后还有大用。”

看她一举一动，听她一字一句，这女人变得倒快。“既然姨娘已有了打算，子昶定会配合。”说罢，揽住她盈盈一握的纤腰，低头在她唇间辗转。布尔尼氏多年未经人事，身子自然比那通房丫鬟敏感许多，味道尝起来更加美妙，思及二人方才之事，不由轻笑，自己怎么看来都不算吃亏。“子昶不方便多留，姨娘可莫要忘了子昶所送的发钗。”临走之前，不忘再一亲芳泽。
理了理衣衫，迈步走出一晌贪欢，此前布尔尼氏已经打发了那些个奴才，自己也不必担心有人怀疑。抬手擦了擦嘴角，唇齿间仍残留着布尔尼氏的胭脂香，回首看一眼一晌贪欢的匾额，勾了勾唇，由走道回了颂圣朝影。

屋内有效戏一场，十三。

晚膳结束之时，无意发现楠木花架下那支金簪，别有深意的勾了勾唇，自然明白这是何意。收起了那金簪，借口归还姨娘发簪去了一晌贪欢。布尔尼氏倒是聪慧，早早打发了屋内的一干奴才，一晌贪欢内只余她一人。推开房门，小心关上后才往内里走去，轻笑着道，“姨娘真是粗心，连自己素日最爱的金簪都遗在楠木花架下了。”走入内阁，布尔尼氏只着一件绯色肚兜站在浴桶旁，自己眸色暗了暗，道，“看来子昶来得不是时候啊，姨娘这是正打算沐浴呢，子昶且先回避片刻。”说着，作势就要朝外走。

[ 见他的身影从纱缦之后现出，心中惊喜，正与上前同他亲热一番。不想这小畜生竟拿起架子来，装模作样要往外走，我倒不去拦他，且看他舍不舍得下送到口边的美娇娘。倚身在热气氤氲的浴桶边缘，柔荑从鬓边轻垂下来，正好落在白雾缭绕的水面上，指尖触起一道金光淡淡的涟漪。]
“你只管走，今后也别来向我请安，提那些个关心姨娘的堂皇借口，说甚么同流合污的虚情假意。”
[ 回眸一笑，似有半分嗔怨在其中，眼波流转，媚意横生。折身走到衣架之前，取来一件月白轻纱披在身上，香肩半露，好不妖娆。]
“我是打算沐浴，不过丫鬟偷懒先去睡了，如今无人侍奉，不洗也罢。”

布尔尼氏那妩媚的模样落入眸中，半露香肩，回眸一笑之间欲拒还迎，女儿家的媚态好不勾人，那一件轻纱披在身上，玉体若隐若现，增添一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纵使那柳下惠见了，也难坐怀不乱。上前一步，将软玉温香揽入怀中，道，“既然无人伺候姨娘，不如由子昶代劳？”说着一手探入衣中揉捏她胸前的柔软，一手褪去她的轻纱及肚兜。在她白皙的玉肩上落下一吻，随即将她打横抱起，放入沐桶温水之内。

[ 也不知是他天性灵透，还是在脂粉堆儿里打滚惯了的，对于如何拿捏女人的心思，连靖康这老风流也比不过他。从他怀里滑入温热的水中，热气儿一蒸，颊边涌现桃红血色，瞧着倒像那未经人事的黄花大闺女儿，正对自己与心上人的赤诚相见，感到羞赦非常。]
“嗯……还算你有孝心。今儿我叫你来，可不止是让你伺候我的，两月前你是何等雄心壮志，铿锵之言犹在耳畔，怎么近来倒不见你提？”
[ 柔荑浸在水里，鱼尾一般摇摆划弄，偶尔跃出水面挟一朵花瓣，似那贪食的鲤鱼强取了食物，狠狠碎揉于掌心。花汁娇艳，自水底缕缕泛起，如鲜血一般殷红刺目。粼粼水波中倒映着自己艳若桃李的面容，眉心一点朱砂，盈盈水眸之中，目光如夜雾一般飘忽。]
“可是顾念兄弟之情了，舍不得想些狠毒伎俩，将叶赫那拉的家主之权从他手中夺来？”

[ 清晨的第一缕晨曦，将豆青色的纱缦透出浅淡的金光，我从睡梦中惊醒，正好望见枕边人披衣起身的背影。看他将着一回的药丸留在我的妆奁上，便转过脸儿去装睡，生怕让他看到自己过分幸福的笑脸。布尔尼菀如与叶赫那拉徵暄，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我们之间除了彼此的共同利益，不应当再存半点真心了……只是我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美貌与手段，只换来一场虚情假意的敷衍。外间传来他与八少爷寒暄的动静，心中惊恐，如惊弓之鸟般从床上坐起，忙不迭翻出几件儿干净衣裳换上。颤抖的手指将凌乱青丝抓拢理好，倚着墙壁几欲窒息，愣神儿半晌，嘴角忽然拧出一丝媚笑：]
“八少爷……小虽小些，不也是个男人么？”
[ 不紧不曼地坐在妆奁前，用一柄猩红的角梳，在头上绾成个娇俏的发髻。并没有去动那一枚药丸，只将它锁在自己的钱匣里，阖上盖子，铮地一声脆响，恐怕有一段时间用不上它了。]I

徵晏礼。
摇曳南棠一束。

[ 炎炎三伏天气，呼一口气儿都能擦出火来，多少好茶水都润不尽嗓子眼儿的干燥。我捧着半枚井水拔过的凉西瓜发愣，银匙儿搅在血红的瓤子里，很快攒出一汪甜丝丝的汁水来。搁了小匙不用，却俯下身去，猫儿一样地舔吮着清凉可口的汁水。便是唇也冷了，舌也凉了，翻起柔荑在手背上亲一下，仿佛是雪堆里爬出来的登徒浪子，没头没脑地轻薄了自个儿一下——这滋味真令人快活极了。]
“福晋，宁歆福晋来向您请安啦，人在外头晒着，腮子上都是汗呢。”
[ 正惬意着，露儿却从门槛外头蹦进来，三步并作两步窜进了内室里，风风火火的，仿佛一头灵巧的小鹿。在这高门大院的叶赫那拉府，布尔尼菀如又算个多正经的主子？只配使唤这等莽撞丫头，多嘴多舌的，也不顾是否真能讨到主子的欢心。我回头看她，余光正好扫过茶几上的另一半西瓜，红润润的嘴唇儿抿了笑，稍一扬下颌：]
“嚯，她可真会挑时辰，请进来罢。”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