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艾伦耶格尔:
阿明死了,兵长失踪了,调查兵团解散了,就连军队也消失了……
仿佛做了十年的梦,梦醒时分,我依然是那个在三笠捡柴禾时偷懒睡觉的小鬼。只是这满手的献血,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我,我的世界究竟怎样天翻地覆的变化过。
我和三笠重新回到了西甘希纳区。这里不再有厚重的墙壁,不再面临着巨人的危机。很多人带着憧憬未来的笑容和傻头傻脑的空话从这里出发,他们要去已经没有巨人的世界一探究竟。
如果,阿明还在的话,也一定会很开心的吧,脑海深处一遍一遍描摹出他温暖的笑容。他的身边一定还有兵长、三笠和我,我们一起坐上面前这艘船,去探索未知的海洋、沙漠、冰川、森林……那时的兵长,绝对会一逮到机会就拼命把我们从阿明身边赶跑,然后再见到他们的时候,阿明红得像是快要烧起来的脸和兵长那副一本正经却内心偷乐的样子,让人不想知道他们干了什么都难。对的,一定会是这样的。
只差一点,就会很幸福很幸福了。这样想着,眼前的景象总会越来越模糊。不甘心的情绪会再次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明明只差一点,就只有一点……如果当时我没有轻敌,如果当时……
现在,我身上有三处骨裂,每到阴雨天气就会很疼。每次疼起来对我而言,都是享受。这唯一的折磨,我自欺欺人地将它认为成这样就可以为这个世界我最对不起的两个人分担一点点痛楚,尽管,它是那么的微不足道。这个伤是被兵长踢的。如果不是三笠拼尽全力阻止的话,我早死了,死在兵长的刀下。我知道我活该被他杀死,只是,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哭泣的兵长,他一边流泪,一边咬着牙拔刀冲向我。三笠拦他的时候双臂竟然生生被勒出了血,我无力地跪在地上,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面说不出的钝疼。被三笠锁住行动的兵长用尽一切力气地嘶吼着、挣扎着,朝我胸前狠狠踹了一脚。那一刻,骨头碎裂的声音,三笠啜泣的声音,兵长嘶吼的哭腔,所有一切,像是在我的脑子里轰炸一般。原来,原来阿明,真的已经离开了。
“请踹死这个不中用的人,踹死他。”这是我晕过去之前最后的想法。
再次醒来,是三天以后了。全军团一片混乱。功劳最大的军师和兵长,一个在最后一战中战死,一个失踪下落不明。
表彰大会的时候,调查兵团全体缺席了。“请全体士兵向我们人类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兵长利威尔致敬。”、“请全体士兵向我们做出最突出贡献的军师阿明阿诺德致敬。”……他们一次一次地敬礼,有真心诚意的,也有敷衍了事的,只是不管态度为何,他们所致敬的人都不在了。
“这是你们所有人的军章。”宪兵团的人送来的一盒沉甸甸的军章。
“哈哈,居然有我的,你看呐三笠,居然有我的。”笑,笑到泪流不止。
那个时候,阿明明明已经看透了一切,明明已经布下了最好的战局。那是个漫长的战局,队伍被分成两批,精英部去截杀巨人的本质,而我们,作为诱饵,去了前线。
“阿明就拜托你了。”那个时候兵长是这么对我说的,他脸上充满了犹疑和担心。我回答得很自信:“放心吧!”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我们一直没有等到阿明说的那个契机。我决心现身引诱,大不了变身巨人,不会有事。当时这么想着,就冲了出去。可是,我变不成巨人了,那么突然,就变不成巨人了……我一遍一遍地咬破自己的手,直到被一股大力推了出去,直到阿明满身是血的躺在我的怀里。
“呐,艾伦。太好了。你没有巨人之力了。我一直担心宪兵团在战争胜利后会拿着个做文章对你不利。现在全不用担心了。”
“艾伦,别难过好么?别哭。”
“艾伦,告诉利威尔,让他也别难过,好么?”
“其实好想再看他一眼,但好像等不到了。”
“终于还是等不到了么?”
“这辈子,这么铭心刻骨地爱上了一个人,真的很开心。只是,留他一个人……”
“告诉他:我爱他,很爱很爱的那种……”
直到最后,他都是笑着的。他吐了很多血,特别多,我一直不知道人类原来会有那么多血。那些血,渐渐把他染成血红色的。快死了,我知道。那天我才明白自己的力量到底有多渺小,渺小到在阿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的时候,我能做的只有哭,和说谎。“兵长马上就到了,你再等等……”就是这样,直到最后一秒我依然骗着他。
萨沙带着已经断了气息的阿明和神志不清的我逃出了战场,远远地看着主战场传来的绿色的烟雾。最后一战就如阿明预料的那样顺利结束,死伤人数空前的少。大家都在说笑着赞叹那个犹如神明一般的军师。最佳情侣档,兵长和军师。大家最认可、羡慕的一份感情,被我亲手毁了。
阿明不在很久了,没了阿明的壁外,对我,不再有一点吸引力。
现在的我,艾伦耶格尔。在西甘希纳区,看着外出的船只,看着熟悉的街道,总在想,会不会,什么时候,对面走来一个带着温暖笑容的少年。抱着一本厚重的书,拉着一个表情不善的面瘫男人。就那么,朝着我们走来……哪怕梦也好,最后,请再让我感受一次阳光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