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高三六班闹哄哄的晚自习教室内,沈昌珉一脸颓废地瘫倒在座位上,整个人蜷缩着在角落里生蘑菇。
“哎哟,我说你至于吗?一个郑允浩就把你打击成这样,那以后日子长着呢,困难多着呢,现在才只是坎坷艰难的第一季,你还能不能跟你们家金老师走到底了啊?”身边传来金希澈的声音,沈昌珉心酸地抽抽鼻子,小声说:“现在这困难就是珠穆朗玛峰了啊大哥……那个姓郑的王八蛋你是没见到啊……”
“哎哟死小子,你精神一点啦!不就是个郑允浩吗!我想个办法,肯定能把他摆平!”金希澈双手抱肩斗志昂扬地说。
沈昌珉脑袋歪了过来,蹙眉瞅了半天金希澈,之后愣愣地问道:“说起来你不是隔壁班的吗?咋来我们班级了啊。”
“本大爷爱去哪个班就去哪个班,再说了,现在是晚自习时间。”金希澈低头专心致志修理指甲。
“那希澈哥,你刚才说的办法是啥?”沈昌珉满脸期待地问他。
金希澈没有回答,而是斜了他一眼,把左手往昌珉面前一摊,说:“你那个新款IPAD。”
“希澈哥你不能这样,要知道咱俩关系这么好,哪儿能搞得这么物质你说是不是?”沈昌珉赶紧软下身段赔笑脸。
希澈无动于衷地翻翻白眼,手依然摊着,说:“再加上你之前买的那个铁三角耳机。”
“希澈哥我从小到大跟你情同手足,从小学咱俩就……”
“还有你托人从美国代购回来的《环太平洋》里中国机甲战士模型!”
“不是,我说希澈哥你怎么能这样呢,你说咱俩……”
“还有你新买的那个——”
“希澈哥给你IPADDDDDDDDDDDDD!!!!”沈昌珉火速将IPAD双手奉上,生怕晚了一秒自己再出什么血。
金希澈“哼”了一声,笑嘻嘻地接过IPAD,对沈昌珉说:“看你那紧张样吧!放心,你哥我只是借用几天,玩腻了就还给你。”
沈昌珉眼巴巴地瞅着金希澈,神情热切地等着金希澈说出什么锦囊妙计。
金希澈咳嗽一声清清嗓子,伸出右手食指指着天花板,一脸高深地说:“把郑允浩的照片和手机号码发到同志交友网站!让他天天被骚扰!”
沈昌珉听罢,默默把自己的IPAD拿回来,嘟囔着说:“这个IPAD还是我自己先玩着吧。”
“咋?你嫌弃我的主意不好啊?那我还有主意呢!”金希澈嚷嚷着。
“什么主意?”沈昌珉容色狐疑地问。
金希澈把嘴凑到沈昌珉耳朵边,小声说:“美男计!”
“什么美男计?”
“就是去勾引郑允浩啊,让他移情别恋不再追求金老师……”
“滚!我才不去干这事!”沈昌珉怒道。“我看见他那张死脸就想吐!”
金希澈“切!”了一声,说:“又没让你去,你以为你出马能好使啊?你有那姿色么你!”
“那谁去?”沈昌珉眨眨眼。
金希澈一拍胸脯。“本大爷!”
“啊咳咳咳咳……”沈昌珉差点被口水呛死,揪着嗓子咳嗽半天,末了难以置信地问:“你?!”
“怎么啦?本大爷长得不够好看啊?”金希澈白他一眼。
“好看是好看……但是我觉得郑允浩的品味应该没有这么差吧?”沈昌珉五官扭曲地说。
金希澈一拳头砸在沈昌珉后背上,骂道:“小王八蛋你说谁呢?!本大爷一直走高端大气上档次路线好不好?啊?!”
“希澈哥……”沈昌珉咽了口口水,表情僵硬地笑着说:“你今天穿的裤衩是上个礼拜咱俩逛夜市的时候你花3块钱买的不是吗?你头上的卷毛是你为了便宜自己买冷烫精烫出来的不是吗……”
金希澈乜了沈昌珉一眼,阴森森地笑着说:“沈昌珉你活拧了是吧?”说到这里他“呼!!”地站起身来,指着沈昌珉用嘹亮的嗓门骂道:“就你这死样吧!我诅咒你一辈子都打光棍!你跟你的小弟弟相亲相爱过一生吧王八蛋!!你丫就是一光有生产工具没有生产力的废柴!”
接着,在全班同学的哄笑声中,金希澈头发一甩下巴一抬昂扬地走出教室,留下面脸通红的沈昌珉恨不得找个地板缝钻进去。
* * *
“那个叫沈昌珉的男孩子,看来是喜欢你啊。”
这边厢在距离大公银行总部百米之遥的一家装修豪华典雅的地中海风情餐厅里,伴随着悠扬的音乐和柔美的灯光,银行少东家郑允浩喝了一口红酒,表情平静地问着坐在对面整个人都非常拘谨的金在中。
“他、我……没、没什么……”金在中额头冒汗地垂着头,结结巴巴地说。
“哦?”郑允浩眉毛一挑,不过很快就勾起唇角笑了笑,放下酒杯。“我不关心你们之间有没有什么,那跟我没关系。现在,我喜欢你,这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可是我跟郑先生你认识才一个月……”金在中表情十分不安地说。
“这没关系。”
“我只是一个中学教师,跟你的条件完全不能比……”
“我不介意。”
“我还是个男的,被你家人知道的话……”
“他们早就知道我的取向,也支持我寻觅喜欢的人。”
“我的性格也很沉闷,做事笨手笨脚……”
“实际上,我喜欢的就是你这点,很可爱。”
“而且我并不喜欢郑先生你……”
“…………”
金在中最后一句话,显然戳到了郑允浩的心坎。郑允浩抿着嘴唇表情难堪地看着窗外,沉默少顷,说:“感情可以慢慢培养的。”
“我到现在都觉得能跟郑先生你认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听你对我表白,更是跟做梦一样……”金在中小声说。
两个人相识于一个月前,在某家KTV里。当时金在中被邀约去参加高二语文老师唐佩佩的生日聚会,一群老师们在包厢里喝酒唱歌跳舞,玩得不亦乐乎。不胜酒力的金在中喝了小半杯红酒就醉了,跌跌撞撞地出去上厕所,在走廊遇到了刚好也在此消费的郑允浩,并跟郑允浩撞了个满怀。
之后郑允浩主动接近金在中,并且每天都给金在中送上各种礼物。金在中虽然屡次拒绝,但是往往都被郑允浩说服而收下礼物。
于是……就造成了今天这种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后果。
“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太美太可爱了。喝得醉醺醺,脸红红的样子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直接搂着你亲下去。”郑允浩坦白地讲述自己当时的想法。“虽然之前我也有过一些男性交往对象,但是那些人顶多算是床伴,而你不同。我是第一次对一个人有这样怦然心动的感受。”
第一次听人对自己如此告白,金在中心脏砰砰乱跳,端着水杯的手指秫秫发抖。
“别紧张,放松一些。”郑允浩伸手摸着金在中端水杯的右手,温柔地说。
就在此时,金在中的手机铃声响起。金在中赶紧拿出手机接通,随即听筒对面传来沈昌珉焦急的声音:“喂!!金老师你在哪里啊!我晚自习放学啦!我去接你回家!”
“啊,沈昌珉同学……”不知为什么,听见沈昌珉的声音让金在中觉得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不由得握紧话筒。“我跟郑先生在大公银行对面的饭店吃饭呢。”
“什么?!你还在跟他在一起?!他没对你动手动脚吧?你告诉他!他要是动你的手,我就剁了他的手!他要是动你的脚,我就剁了他的脚!”沈昌珉嚷嚷着。
听见话筒里传来的沈昌珉的高嗓门,郑允浩觉得十分可笑。笑过后他拿过金在中的手机贴到耳边,用低沉平缓的声音对沈昌珉说:“小孩子,我今晚会带着你的金老师去开房,到时候我会摸遍他的全身。”
“你!!!————”电话那边沈昌珉气急败坏地喊着,可电话被郑允浩一把挂断并关上了机。
沉着脸望向金在中,郑允浩一边从西服内侧口袋里掏出钱夹一边说:“我们结账走吧。”
那天晚上金在中心慌意乱地随着郑允浩走出饭店,外面清凉夜风阵阵吹拂着金在中双颊滚烫的脸,他在心里自怨自恨地想:金在中啊金在中,拿出勇气来!你不能跟着他走啊!
“你不跟我走,我会不高兴的哦。”郑允浩回头看了金在中一眼。“今晚留下来陪我吧,我平时住的酒店就在前面,走路5分钟就到了。”
酒店……酒店……酒店……
金在中脑子里嗡嗡作响。
我难道要跟他去酒店……
“我、我明天还要上课!”金在中磕磕巴巴地说。“今晚要备课……”
“明天是周日。你们学校不是周日休息么?”郑允浩问。
“是……”金在中脸色难看,拼命想着还有什么理由可以用。
不行啊!我的个性太软弱了,脑子也不够灵活,实在是不会找借口拒绝别人啊……
“我对你付出了深切的感情,是需要你做出回报的哦。”郑允浩知道这样说最让金在中无法招架。
走到金在中身边,他伸手轻轻摘下金在中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低头久久注视着金在中那双清澈凝黑、此时显露出慌乱神色的眼瞳。
“你长得真美……”他喃喃说。
双臂搂住金在中的腰身,郑允浩吻住他的鼻尖,轻声说:“今晚该是你回报我的时候了,把你全部的美都奉献给我一个人。”
怎么办……我身上软了……明明没有喝酒啊……
金在中想。
怎么办?该怎么拒绝啊?我说不出口拒绝的话啊怎么办啊……
我好为难啊!谁快点来救救我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