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自从黑小虎把洛虹囚禁以后，他每天这隐密幽静的登云宫里百无聊赖无从消遣。白天就看看山下朱无戒等人负责的生意进度和周转账单，晚上就去药泉旁变一个人对着那漫天星斗和七星白玉床想想过去的风风雨雨。
　　墨心每天上下午来回报一下洛虹的动态，无非是:“睡了…还没醒…还在睡…发烧了…说梦话…醒了…发呆…吃东西了…又睡了…”之类。黑小虎听了总是忍俊不禁，想想英勇无匹的七剑之首，自己过去带领魔教的时候恨不得把他手刃刀下，千刀万刮。而如今他成了自己的阶下囚，自己近距离面对那张年轻而俊秀的脸反而是完全无从下手。
　　他为什么还是一点没有改变？！
　　洛虹不知道自己联手七侠杀了黑霸天救了麒麟之后魔教偌大，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也不会体会到黑小虎自食苦果深受重伤被属下偷偷带回登云宫在滚烫的药泉里泡了整整十天十夜是什么醉生梦死的痴狂。
　　他总是出现幻觉，把身边每一个说话的人都当成洛虹在嘲笑他。他开始疑神疑鬼，对属下无心的某个举动他都会暴跳如雷。等他痊愈了重新开始着手整理父王留下的烂摊子安置自己剩余的心腹把不忠心的旧部大换血运转一个不引人入目的商团机制的这两年时间，几乎尝遍了所有的人情冷暖，人心多变。
　　表面上他利用朱无戒这批和自己一样死里逃生的魔教旧部成立了黑风堂这个专门贩卖香料茶叶从中换取差价的正经商团。实际上背地里他看穿了这些人见利忘义亡命之徒的本质，指使他们拐卖胡姬女俾，押送兵器火药钻官兵的管理空子。上下打点一番竟然不出两年就在江湖上站稳了脚跟摇身一变成了腰缠万贯富可敌国的年轻武商化名“墨澜”。也许就是命运弄人，当年母亲白梨为了保护他不收父王麾下魔教权利机构的倾轧迫害不惜以命相搏，而自己也为了成为真正能扭转乾坤力挽狂澜的少主闭关十年之久，如今只不过是转了个弯他就将过去的荣辱成败连同自己的真实姓名一起掩埋。
　　“主人…”墨心不知何时手持一柄长剑侍立一侧，“您肩膀上的伤该换药了…”她怯弱地提醒道。
　　“哦，我知道了。你把长虹剑带来了？”黑小虎只有在面对墨心的时候才把商人“墨澜”的面具摘下，不因为什么，只是对这个仰慕自己的女人应有的信任。在整个登云宫里，只有朱无戒和她知道自己过去的身份。
　　“主人…恕墨心无礼，我觉得您对洛虹是不是太心慈手软了一些。他对您百般冒犯…”墨心跪下把长剑双手奉上满脸诚恳的顺从模样。
　　黑小虎侧脸瞧了她一眼从剑袋中取出长虹剑，宝剑出鞘，锋利的剑刃被药泉反射出惊艳迤逦的虹光闪闪，剑柄上端镶嵌的血玉流光溢彩分外妖娆。
　　“墨心，你不懂。”黑小虎微微一笑，答道:“洛虹杀我父王，破我魔教，我与他不共戴天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两年前支撑我活下去的信念只有报仇，可如今我有钱可挥金如土，有美人可相伴长久，我还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实现不了的梦？！”
　　墨心一双美目闪烁不定，“您是说…您抓洛虹并不是要杀了他…”她的笑容也渐渐浮上脸颊。
　　“你很聪明…墨心，我就是想让他也尝尝失去所有的滋味，我想让他臣服在我脚下，乖乖地做我的一条狗。我想让他昔日的同伴都对他嗤之以鼻，即使与他相见也再不屑于和他并肩作战！我想让他用此后的一生来弥补我这两年的痛苦，我要，让，他，生，不，如，死！！”他回首绽开一个邪恶的嘲笑，把他那张英武非凡的面孔衬托出摄人心魄的魅惑，脖颈上狰狞的伤疤在虹色剑光的包裹下更加深刻丑陋。他是光于暗的汇聚，在无人的角落里兀自滋长。
　　墨心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她跪在水边不敢抬头看黑小虎的眼睛。
　　“唔…放开我…”一个女声在药泉后的树丛里喘息不停。
　　“谁？！”黑小虎警觉地劈剑就要刺过去。
　　“主人别慌…她是那个打碎铜镜的小俾女，不是她疏忽也不会让洛虹有机会刺伤您，我把她带来想任您处置…”墨心急忙把被黑衣侍卫五花大绑被打的鼻青脸紫的女孩拉了过来，眉眼里都是狠毒之色。
　　黑小虎正眼也不看那女子一眼，他一向对弱小无趣的东西提不起兴趣。
　　“肯定是洛虹设计的…他从来都不会束手待毙。”他看着手中光华流转的长虹剑突然脑海里灵光一现。
　　“墨心…我想让他乖乖跪在我面前的那天不会太远了…呵呵，还真得多亏了这个小女俾呢！”黑小虎突然歇斯底里地长笑不止。
　　墨心不明所以地看着黑小虎不知所措。
　　“我倒是听说这里的下人都说他像个小神仙…”黑小虎的眼前浮现出洛虹玉树临风的身影，衣袂翻飞容颜绝美。
　　“那我就是天魔降世了！！”
　　黑夜里，静谧无声的登云宫里暗流涌动。I

@czh此间少年 @留梦于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