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近来他在做同一个梦。
梦里他在一个从未见过的地方,背后是高耸巍峨的山,立着古朴的雕花木门。面前是一片浩大的湖,像一面镜子。蓝琉璃镜的中心,映着三朵洁白的云。他有些奇怪为什么没被染上湖蓝。天气晴好,无风。然后云的倒影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移动,渐渐越出水面。他方才发现那是三个石柱。两边略矮。
这时梦境中风云突变。阴霾瞬间笼罩天空,像是潜伏已久的巨兽,贪婪地吞噬着光明。偶尔划过的闪电却像是魔鬼的狰笑。人群慌乱无措,厉声尖叫、哭泣,然而他却一动不动,目光被中心石柱牢牢吸引。
不知何时,湖中心出现了一位白衣少女,以祭献的姿势被绑于石柱上,眼神空寂地凝视着天空。衣襟在狂风中猎猎地舞动,像白鹤的羽翼。
风中飘散着冷漠的话,“汝悔否?”
“否。”干净利落的一个字,穿越了那么大的风雨,他依旧听得一清二楚。
雷霆在云层蓄积、酝酿,那是嗜血的巨兽,压抑着雀跃。
危险。
他拼命向着少女喊着,然而只是徒然。少女却向他看来,双眸如湖水般湛蓝,仿佛洞彻了他的内心。
然后微微一笑。
少女的笑容恬静如白莲花。可一股寒意却将他瞬间笼罩,痛彻心肺。
身体疯狂地扑向湖中。他已分不清自己是过客还是主角,是清醒还是疯狂。他只想救那个女孩子。不能再失去。
雷霆倾泻而下,巨兽迫不及待地开始了盛宴。电闪雷鸣,山峰崩陷,巨浪滔天,将他一遍又一遍地赶回岸边。
两边原本洁白的石柱上爬满了狰狞的黑色纹线,湖水残忍的冲击着这些丑陋的伤口。终于,石柱受不了一再的打击,片片碎裂。徒留中心的石柱和石柱上的白衣少女。在天崩地裂中显得那么渺小而倔强。
他又一次冲进湖中,早忘记了这是第多少次,然后不出意外地再一次被巨浪拍回。水天之间他透过细密的水雾,发现女孩子凝视着他,璀璨如琉璃的眸子模糊不清,唯见她苍白的唇一遍遍重复着三个字。
他勉力辨认,一不注意头撞到了岸边一块石头上。最后一刻他听到刺耳的断裂声,最后的石柱再也支撑不住,带着那个女孩子毅然决然地沉入湖底。
他最终弄明白了她说的那三个字。
可是他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