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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荐书】《阿喀琉斯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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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帕特罗克洛斯,贵为王族之子。十岁时,因个性懦弱遭父王流放,沦为奴隶。在苦涩的国度普提亚,唯独一名金发男孩吸引他的目光。男孩的嘴宛如饱满的弓,鼻子犹如高贵的箭——那是王子阿基利斯。
被放逐的帕特备受嫌弃,唯独阿基利斯对他流露怜惜。俊美而淘气的阿基利斯,流着自海洋而生的半神之血,彷佛能听见他内心的落寞。冰封的冬,新萌的春,两人同食共寝、奔跑歌唱,胸膛躁动的渴切,终究让他们卷入那道不该激荡的情感漩涡……
特洛伊战火一触即发,阿基利斯违逆不祥预言而决意出战。分离的爱与悲伤拉扯他的骨,吸吮他的血。「你绝不能去!」阿基利斯美丽的脸庞变得如铁石一般——即使解脱即是死亡,绝不让特洛伊让你我分离!
在这座凡人与神祉共存、人马与妖精共谱的战争宇宙,壮烈的凄美震动了女神的泪,散乱的发随刀剑化成美丽的灰。死神的嫉妒玩弄了这场千古对决——当太阳神的微笑没入那道矗立的城墙,特洛伊将以谁的姓名血洗命定的结局?
作者简介 :
玛德琳.米勒(Madeline Miller)
在费城成长,现居麻州剑桥。从小就对古典文学有浓厚兴趣,中学时开始学习拉丁文和希腊文,上大学后更专研希腊罗马古典文学,拥有布朗大学拉丁与古希腊语学士及硕士学位。九年来她一边沉潜在学校里教文学,一边在剧场里工作,致力于透过教学和戏剧将古代人的世界和故事介绍给现代观众。
《阿基利斯之歌》是她的第一本小说。为了写作这本书,她还到希腊参与考古工作。全书不到四百页,却耗费十年才完成。玛德琳.米勒精炼优美的文笔完美融合了她的丰富学养及多年研究的成果,拉近了三千年前的爱情故事与我们的距离。


1楼2013-11-18 14:33回复
    第二章
      我被父王传召。我还记得那时自己有多讨厌走上王座室那段漫长得好像没有尽头的路。在王座室的前部,我跪到了石板上。有些国王选择在那里铺上垫子,让那些带来冗长消息的信使舒服些。我的父亲不乐意这么做。
      “廷达柔斯王的女儿总算到了适婚年龄,”他说。
      我知道这个名字。廷达柔斯是斯巴达的国王,在南方统治着大片父王眼红的肥沃土地。我也听说过他的女儿,据传她是我们这些国家里最美的女人。有人说她的母亲勒达曾被伪装成天鹅的众神之王宙斯夺走了贞洁*。九个月后,她产出了两对双胞胎:克吕泰涅斯特拉和卡斯托耳,是她凡夫的孩子;海伦和波吕丢刻斯,神耀眼的小天鹅。但神都是臭名昭著的父母,因此人们料定廷达柔斯会将财产留给他们所有。
      我没有对父亲的消息作出回应。这种事情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父王清了清嗓子,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听着很响。“我们会尽力让她成为我们家的一员。你将前去求婚。”殿里没有别人,所以我的惊喘只入了他的耳。但我知道自己不该把心中的不适说出来。父王已经知道我会说什么:我才九岁,没长相,没出息,没兴趣。
      翌日清早我们就出发了,行李沉甸甸的,装满礼物和为旅途准备的食物。士兵穿上最好的盔甲护送我们。这段旅途的事我记得的不多——我们走的是陆路,穿过印象不深的郊外。父王在队伍的前面给随从和信使下了新命令,他们朝各个方向飞驰而去。我低头看向皮缰绳,用拇指抚顺上面的绒毛。我不太清楚自己在这里面的位置。这件事就像父王从前所做过的许多事情一样费解。我骑的毛驴在摇晃,我也跟着它晃,这样的娱乐都能让我很高兴。
      我们不是第一批到达廷达柔斯城堡的追求者。马厩里站满骡马,仆人忙进忙出。父王看上去对我们受到的接待不太满意:我看见他皱着眉用一只手来回抚摸着石炉。我从家里带了个玩具,一匹会动腿的马。我抬起它一只蹄,又抬起另一只,想象自己是骑的是它而不是小毛驴。有个士兵可怜我,就把他的骰子借给了我。我把它们往地上掷,直到它们在某次投掷之后全得了六。
      终于,这一天到来了,父王命令我去梳洗。他让我一件又一件地换衣服。我听从了,虽然我看不出紫色配金色的和赤红色配金色的有什么不同。反正没有一件能遮住我疙瘩一样的膝盖。父王看上去尤其威武严肃,他的黑胡子遮住了他整一张脸。我们给廷达柔斯的献礼已经准备好了,这是个金碗,上面雕了达那厄公主的故事。宙斯化作一阵金雨向她求爱向她求爱,她则为他生下了珀耳修斯,杀戮戈耳工蛇妖的英雄,他在我们的英雄中仅次于赫剌克勒斯。父王将碗递给我。“不要给我们丢脸,”他说。
      在看到大殿以前,我就听到了从中传出来的声音,成百上千个不同的声音在墙壁间回荡。(还有)高脚杯和盔甲的敲击声。侍从把窗户全部打开,想藉此减弱这些噪音;他们还在每面墙上都挂了壁毯,真有钱。我还从来没在一个屋子里见过这么多人。不是普通人,我纠正自己,是国王。
      我们被叫到国王的议事厅前,就座于挂着牛皮的长椅上。侍从退到阴影里了。父王把手指抠进我的领口警告我不要乱动。
      那么多王子、英雄和国王要竞争一个位置,屋里不乏暴力,但我们知道要怎么表现得文明。这些年轻人一个个轮着自我介绍,炫耀自己亮丽的秀发,美妙的腰肢以及染了名贵颜料的衣饰。他们大多是神的子孙,每一位至少都有一两首描述他们事迹的歌曲。廷达柔斯则轮番向他们问好,收下的礼物都被堆在屋子的中央。他请他们说话,介绍自己的条件和意愿。
      父王是他们当中最年长的,除了一个——在轮到他时——自称菲罗克忒忒斯的男人。“赫剌克勒斯的同伴,”我们旁边的男人带着我能理解的敬仰小声地说。赫剌克勒斯是我们最伟大的英雄,而菲罗克忒忒斯则曾是他的同伴中和他最亲密的一个,还活在世上的唯一一个。他的头发是灰色的,他粗厚的手指上全是肌腱,那是弓箭手的强壮灵巧。他之后也真的拿出了一把我所见过的最大的弓,红豆杉木上抛了光,把手则是狮子皮。“赫剌克勒斯之弓,”菲罗克忒忒斯指出,“他死时留给我的。”在我们这里,弓箭被戏称为懦夫的武器。但没人敢这么说这把弓;拉开这把弓所需的力量让我们谦卑。
      紧接着走上前的男人的眼睛被画得像个女人的一样,他报上自己的名讳,“伊多墨纽斯,克里特之王。”他很清瘦,直立时长发落到腰边。他献上的是稀有的铁器——一把双头斧。“象征我的人民,”他的动作让我想起了母亲喜欢的舞者们。
      之后是墨涅拉俄斯,阿特柔斯之子,他坐在他熊一样笨重的哥哥阿伽门农身边。墨涅拉俄斯的头发红得吓人,那是火炼的铜的颜色。他很强壮,满身的肌肉敦实又充满活力。他给的礼物非常露富,那是一匹染得极漂亮的布。“尽管殿下(指海伦)无需装饰品的点缀,”他笑着补充。这话说得实在巧妙。我希望自己到时也能说出点聪明话来。我是这里唯一一个不足二十岁的人,而我也并非神只后裔。或许珀琉斯的金发儿子够资格到这种场合来,我想。但他的父亲让他留在了家里。
      这些男人的名字一个个在我的脑海中模糊。我的注意力游移到了高台上,这时我才发现那里有三个蒙着脸的女人坐在廷达柔斯身侧。我盯着他们脸上的白布,好像这样说不定就能瞄到她们布后的面容。我的父亲想让她们中的一位成为我的妻子。三对戴着漂亮手镯的手安静地摆在腿上。其中一个女人比另两个都高。我觉得自己在她的面纱底下看见了一束暗色的卷发。海伦的头发是浅色的,我想起来。这么说那一位不是海伦。我不再听国王讲话。
      


    4楼2013-11-18 14:46
    回复

      某个中午,就在我要离开他让他前去进行他个人的训练时,他说,“为什么你不跟我一起去?”他的声音有点紧,要不是我觉得不可能,我就会说他是在紧张了。我们之间逐渐变得让人不舒服的气氛,突然绷紧。
        “好吧,”我说。
        这是宁静的午后,宫殿在热气中睡着了,留下我们单独相处。我们走了最长的那条路,经过橄榄树间弯曲的小道,来到放置武器的房子。
        我站在门边,他在挑他的训练武器,一杆长矛和一柄剑,顶端稍微有点钝。我伸手去拿自己的,然后犹豫了。
        “我要不要——?”他摇摇头。不。
        “我不和别人打。”他告诉我。
        我跟着他走到外面被沙袋堆出的圈子里。“从来没试过?”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声音变小了,他在场中站好了位置,手中握着矛,腰间绑着剑。
        “知道预言是真的?我想我不知道。”
        神圣的血液以不同的方式流动在神只的孩子们的血管里。俄耳甫斯的声音能让树木哭泣,赫剌克勒斯光是拍击对方的背脊就能把人杀死。阿喀琉斯的奇迹是他的速度。他使出第一招时,他的矛快得我的眼睛都跟不上。它旋转,闪到前方,回来,然后闪到后方。矛杆像在他手里流动,暗灰色的矛尖像蛇信子一样闪烁。他的脚舞蹈一般打在地上,从不静止。
        我动不了,直看着。我几乎屏住呼吸。他的表情平静空白,没有因为奋力而紧张。他的动作那么精准,我几乎都能看到他在打斗的人,十个、二十个对手,从四方八面攻来。一只手正拔刀出鞘时,他还在跳跃,挥舞着长矛。他和两件武器一同甩出,像液体一样动作,像穿行浪潮的鱼。
        他突然停下来。午后安静的空气中,我能听到他的呼吸,听起来只是比平常要大声一点。
        “谁训练你的?”我问。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我父亲,教过一点。”
        一点。我几乎感到惊恐。
        “没有别人了?”
        “没有。”
        我向前走。“和我打。”
        他发出了极似笑声的声音。“我不。当然不。”
        “和我打。”我有点恍惚。他被他的父亲训练过,一点。剩下的是——什么?神赋?这是我见过的和神只最近的东西。我们这种臭汗淋漓的打斗,他让它看起来很美。我明白为什么他父亲不让他在人前打斗。寻常人要是得知世上还有这样的存在,还怎么能对自己的技艺感到骄傲?
        “我不想。”
        “我挑战你。”
        “你没有武器。”
        “我会去拿。”
        他屈膝把他的武器放到了土地上。他的目光和我的相交。“我不会和你打。不要再问我了。”
        “我还会再问你的。你不能阻止我。”我用挑衅的态度向前走。有什么东西在我体内发烧,一种不耐,一种肯定。我会得到这个。他会给我这个。
        他的表情扭曲,并且,我几乎以为我看到了愤怒。这让我很高兴。我会激他,这是起码的。然后他就会和我打了。我的神经随着其中的危险高歌。
        但相反地,他走开了,他的武器被抛弃在泥土中。
        “回来,”我说。然后更大声地:“回来。你怕了吗?”
        又是那种奇怪的半笑的声音,他还是背朝着我。“不是,我没有害怕。”
        “你应该害怕的。”我本意是开玩笑,轻松气氛,但是在我们之间僵止的气氛里,它听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的背直盯着我,不会动,动不得。
        我会让他看向我的,我想。我抬起双腿,吞噬了我们之间的五步路,然后我撞向了他的后背。
        他向前趔趄,摔倒,而我紧挂在他身上。我们落到地上,然后我听到了从他体内被挤出的急喘。但在我能说出话来之前,他就在我身下转过身了,并且已经把我的双腕抓在手中。我挣扎了,不知道自己到底意图做什么。不过我已经得到了反抗,这样我就可以好好地和他打。“放开我!”我从他紧握的双手里往外扯我的手腕。
        “不。”他用了一个敏捷的动作把我滚到了他的身下,他紧压着我,膝盖顶着我的肚子。我喘着气,很生气但奇怪地感到很满足。
        “我从来没见过谁打架和你一样,”我告诉他。坦白或者指责,或者二者都有。
        “你见得不多。”
        我在强压怒气,虽然他的声音很温和。“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他的目光让人无法解读。青涩的橄榄在我们两人身上轻柔地摇曳,发出声响。
        “可能吧。你是什么意思?”
        我很用力地扭动身子,他随之放开了我。我们坐起身,脏兮兮的长袍贴在背上。
        “我是说——”我停了下来。我心里又出现了那种焦躁的情绪,愤怒和嫉妒那种熟悉的锐利。但那些苦涩的话语在我想到他们之前就死绝了。
        “没有人和你一样。”最后我还是说。
        他安静地看了我一会儿,“所以呢?”
        在他语气里的什么东西把我最后的一丝怒气都卷走了。我曾经为此介意。但我是谁呢?来羡慕这种东西?
        似乎是听到了我的想法,他笑了,他的脸就像太阳。


      13楼2013-11-18 14:56
      回复
          喀戎突然停了下来,我往前冲到了阿喀琉斯的背上。我们在树林里的一块小空地上,某种小树丛,被露出头的岩石半环绕着。我们还不算到山顶,但已经很近了,我们上方天空蓝莹莹的。
          “我们到了。”喀戎屈膝,我们从他背上下来,有点步伐不稳。
          我们面前是个洞穴。但叫它洞穴实在是委屈了它,因为它不是由暗色的石头筑成的,而是泛白的蔷薇石英。
          “来,”马人说。我们跟着他穿过洞口,洞口高得他不必弯腰。我们炸了眨眼,因为里面有点阴暗,虽然它因为水晶洞壁已经比寻常亮得多。洞穴的一头有一眼似乎外流到了石缝里的泉。
          墙上挂着我不认识的东西:奇怪的青铜器。线条和染料画的点在我们上方的洞顶上形成了星座和天堂的动态。雕刻而成的架子上(carved shelves)是好几个十个被歪斜的标记涂满的小陶罐。乐器挂在一个角落里,七弦琴和笛子,它们隔壁是工具和做饭的锅。
          那里有一张人类大小的床,厚实地垫着动物皮毛,为阿喀琉斯准备的。我看不到马人睡觉的地方。也许他不睡觉。
          “坐吧,”他说。洞里很凉快,晒过太阳后妙极了,我感激地陷进喀戎指出的几个坐垫之一。他走到泉眼那里装满了几个杯子,他把杯子拿来给我们。泉水新鲜甘甜。我喝着水,喀戎站在我身前(stood over me)。“你明天会累得浑身酸痛的,”他告诉我。“但你吃点东西比较好。”
          他从洞穴后一个小火上熬着的锅里舀出炖菜,浓厚的蔬菜和肉。那里还有水果,他放在挖空的石块里的圆实的红色浆果。我迅速地吃着,对自己的饥饿感到惊讶。我的眼睛总是回到阿喀琉斯身上,解脱那让人眩晕的轻快感令我哆嗦。我成功逃离了。
          带着新找到的胆量,我指向墙上的一些青铜工具。“这些是什么?”
          喀戎坐在我们对面,他的马腿弯在他身下。“它们是手术用的,”他告诉我。
          “手术?”这个词我不认识。
          “治愈术。我忘了低下国家(low countries)的蒙昧。”他的声音中正平和,说的是事实。“有时一部分肢体必须被放弃。那些是用于截切的,那些用于缝合。很多时候放弃一部分,我们才能拯救余下的。”他看着我紧盯这些器具,吸收着(taking in)它们尖利、带锯齿的边沿。
          “你想学医药吗?”
          我脸红了。“我对它一点也不了解。”
          “你回答的不是我的问题。”
          “对不起,喀戎大师。”我不想激怒他。他会把我送回去。
          “不必道歉,回答就是了。”
          我有点结巴。“是的。我想要学。它看上去很有用,不是吗?”
          “很有用,”喀戎同意道。他转向阿喀琉斯,阿喀琉斯一直留意着对话(following the conversation)。
          “你呢,珀琉斯之子?你也觉得医药有用吗?”
          “当然,”阿喀琉斯说道。“请不要叫我珀琉斯之子。在这里我只是——我只是阿喀琉斯。”
          某种东西流过了喀戎暗色的双眸。近乎笑意的闪光。
          “很好。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你想要了解的?”
          “那些。”阿喀琉斯指着那些乐器,那些七弦琴和笛子,还有七根弦的基萨拉琴。“你会弹吗?”
          喀戎的凝视很平稳。“我会。”
          “我也会,”阿喀琉斯说。“我听说你教过赫剌克勒斯和忒修斯,虽然他们手指都很厚。是真的吗?”
          “是的。”
          我感觉到一瞬间的不现实:他认识赫剌克勒斯和忒修斯。认识还是孩子的他们。
          “我想让你教我。”
          喀戎严肃的脸柔和了下来。“这就是你被送到这里来的目的。这样我就可以把我知道的教给你。”
          在傍晚的阳光里,喀戎带我们穿过了山洞边的山脊。他给我们看山狮的窝都在哪里,让我们可以游泳的、被阳光烘暖的缓慢的河流又在哪里。
          “你要是想的话可以洗个澡。”他在看我。我都忘了自己有多脏,沾着汗渍和路上的灰尘。我用一只手捋了把头发,摸到了里面的沙粒。
          “我也洗,”阿喀琉斯说。他脱下了他的长袍,不久后我也跟上了。水的深处很凉,但并不会产生不适。站在岸边的喀戎还不忘指导:“那些是泥鳅,看见了吗?还有河鲈。那是鲤鱼(vimba:某种鲤鱼),再往南就找不到这种鱼了。可以通过那翻起的嘴和银色的肚皮认出它来。”
          他的话语声和河流滚过岩石的声音混在一起,平抚着阿喀琉斯和我之间的任何陌生感。喀戎的表情里有着东西,坚定、平静、注满威严,让我们又变回了孩子,世界里只有这一刻的玩乐和今晚的晚饭。有他在身边,很难想起那天在沙滩上也许会发生什么。在他的大个子旁边,感觉我们连身体都变小了。我们怎么会觉得自己已经长大?
          我们干净愉悦地从水中出来,在最后一点阳光下甩干头发。我在河岸边跪坐下来,用石头刮洗束腰衫上的尘土和汗水。在衣服干之前我都只能光裸着身体,但只要喀戎的影响力还伸展着,对此我没有任何想法。
          我们跟着喀戎回到洞穴,我们拧干的束腰衫搭在肩膀上。他偶尔停下,指出野兔、秧鸡和鹿的足迹。他告诉我们,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们会去捕猎它们,并且学会跟踪。我们听着,急切地提问。在珀琉斯的宫殿里我们只有严厉的七弦琴师父一个老师,或者珀琉斯本人,说话时还半打着瞌睡。我们对林业或者喀戎说到了其它技艺一无所知。我的思绪回到了洞壁上挂的器件,草药和医疗工具。手术,这是他用到的词。
          我们再次到达洞穴的时候天几乎黑透了,喀戎交给我们简单的任务,搜集柴木,在洞口的空地燃起火。火点着以后,我们留在火焰边,对逐渐变凉的空气里它们平稳的暖意感到感激。我们的身体已经感到舒适的疲惫,因为花了太多力气身体很沉重,坐着时腿和脚舒服地搅在一起。我们聊起明天我们要去什么地方,但懒洋洋地,我们的语句因为满足变得肥慢。晚饭还是炖菜,还有喀戎放在铜片上烤的一种薄面包。甜点则是浆果,伴着山上采集的蜂蜜。
          火苗逐渐变小,我半做着梦闭上了眼。我感觉很温暖,身下的土地铺着青苔和落叶非常柔软。我无法相信就在今天早上我还在珀琉斯的宫殿醒来。这块小空地,洞穴里面闪亮的墙壁,都比那个苍白的皇宫生动。
          喀戎的声音出现的时候吓到了我。“我会告诉你,你的母亲带来了消息,阿喀琉斯。”
          我感觉到阿喀琉斯抵着我的手臂上的肌肉绷紧了。我感觉到自己喉咙发紧。
          “哦?她说什么了?”他的语气小心地保持着平和。
          “她说要是墨诺提俄斯被流放的儿子跟着你,我不能让他出现在你面前。”
          我坐了起来,睡意尽消。
          阿喀琉斯的声音漫不经心地晃过黑暗。“她说为什么了吗?”
          “她没有。”
          我闭上眼睛。至少我没有在喀戎面前被羞辱,沙滩上那天的事没有被说出去。但这也算不得安慰。
          喀戎继续道,“我想你知道她在这件事上的看法。我不喜欢被欺骗。”
          我脸红了,我很高兴现在四周很黑。马人的声音听着比先前还要强硬。
          我清了清生涩的、突然发干的喉咙,“对不起,”我听见自己说。“这不是阿喀琉斯的错。我是自己来的。他不知道我会来。我没有想——”我自己停住了。“我那时希望她不会注意到。”
          “你这样做很愚蠢。”喀戎的脸深埋在黑暗中。
          “喀戎——”阿喀琉斯勇敢地开口道。
          马人举起一只手。“事实上消息是今天早上在你们到之前送到的。所以尽管你们的做法非常愚蠢,我并没有被欺骗。”
          “你知道?”这是阿喀琉斯。我永远不会这么大胆地说话。“那你决定了?你会无视她的消息?”
          喀戎的声音带着不悦的警告。“她是女神,阿喀琉斯,还是你的母亲。你就这么小觑她的意愿?”
          “我尊重她,喀戎。但这件事上她错了。”他的手握得那么紧,即便在微弱的光线中,我几乎都能看到其中的筋腱。
          “那她为什么错了呢,珀琉斯之子?”
          我透过夜色望着他,肚子里抽紧了。我不知道他会说什么。
          “她感觉——”他颤抖了一下,我几乎没有呼吸。“感觉他是凡人,所以不适合做同伴。”
          “你觉得他适合?”喀戎问。他的声音丝毫没有透露答案的线索。
          “是的。”
          我的面颊变得温热。阿喀琉斯,他突出下巴,毫不犹豫地把话抛了回去。
          “我知道了。”马人转向我。“你呢,帕特罗克洛斯?你值得吗?”
          我咽了口唾沫。“我不知道我值不值得。但我希望留下。”我停了一下,又吞了口唾沫。“拜托。”
          一阵安静。然后喀戎说,“我带你们来这里的时候,我还没有决定要怎么做。忒提斯能看到很多过错,有些的确如此,有的则不对。”
          他的嗓音又变得无法猜测了。希望和绝望轮流在我体内闪光、衰亡。
          “她也很年轻,有属于她种族的偏见。我要年长一些,自以为看人更清楚。我不反对帕特罗克洛斯做你的同伴。”
          我的身体因为放松而感觉空荡荡的,好像暴风雨刚冲刷过。
          “她不会很高兴,但我曾经受过众神的愤怒。”他停顿了一下。“现在已经很晚了,是时候睡觉了。”
          “谢谢你,喀戎大师。”阿喀琉斯的声音,真诚而有活力。我们站起身,但我犹豫了。
          “我就想——”我手指扭向喀戎。阿喀琉斯明白了,然后消失在洞穴里。
          我转身面对马人。“要是会产生麻烦的话,我会离开。”
          长久的沉默,我几乎以为他没听见我说话。终于,他说:
          “不要让你今天得到的一切这么容易就再次丢失。”
          然后他向我道了晚安,而我转身进入洞穴加入了阿喀琉斯。


        19楼2013-11-18 15:06
        回复
            冬天来了,河水冻住了。阿喀琉斯和我在上面冒险,双脚打滑。后来我们在冰上切出圆圈,然后放线钓鱼。这是我们唯一的肉食;树林里除了偶尔出现小鼠或者貂,什么都没有了。
            下雪了,就像喀戎保证过的一样。我们躺在地上让雪花覆盖我们,用呼吸把它们吹到融化。除了喀戎给的皮毛,我们即没有靴子,也没有斗篷,因此对洞穴里的温暖感到高兴。连喀戎都穿上了上衣,他声称那是用熊皮缝制的。
            第一场雪之后我们就开始算日子,用线条在石头上把它们一天天划掉。“等你们算到五十的时候,”喀戎说,“河上的冰就会开始裂了。”第五十天的早晨我们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树木倒落。一条缝把冰冻的河面几乎从此岸到彼岸分开了。“现在春天很快就要到了,”喀戎说。
            不久之后草就又开始生长了,纤细的松鼠也从洞里冒头了。我们跟踪着它们,在春天刚被冲刷过的空气中吃早饭。正是其中一个这样的早晨里,阿喀琉斯问喀戎能不能教我们搏斗。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他想到了这个。也许是整整一个冬天都待在了室内,锻炼得不够,或者是因为他母亲一周前的来访。也可能都不是。
            你会教我们搏斗吗?(此处斜体,这是帕特罗克洛斯记忆中阿喀琉斯说的话)
            喀戎回答之前出现的停顿短暂到我还以为是自己想象出来的,“你要是想的话,我会教你。”
            那天晚些时候,他把我们带到了山脊高处的空地上。他给我们准备了矛杆和两把练习用剑,刚从洞穴某个角落里的储物中取出的。他让我们各自展示自己所会的操习。我动作缓慢地演习了自己在佛提亚时学到的格挡、攻击和脚步。在我身侧,就在我视线的角落,阿喀琉斯的肢体模糊、攻击。喀戎带了一把箍着铜条的棍子,他偶尔用它插入我们的招式之间,用它来试探、测试我们的反应。
            这似乎进行了很长时间,我的手臂已经疲于高举和停放剑尖。终于,喀戎叫了停。我们从水袋里使劲喝水(drink deep from waterskins),躺倒在草地上。我的胸口在起伏,阿喀琉斯的则很平稳。
            喀戎安静地站在我们前面。
            “那么,你觉得如何?”阿喀琉斯很急切,我记得喀戎才只是第四个见过他打斗的人。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指望马人会说什么。但肯定不是接下来的这些。
            “我教不了你什么了。你知道赫剌克勒斯所知道的一切,甚至更多。你是至今为止最杰出的战士。(You are the greatest warrior of your generation, and all the generations before.)”
            一片红晕染上了阿喀琉斯的双颊。我说不清这是尴尬还是喜悦,又或者两者都是。
            “人们会听说你的技能,他们会想让你为他们而战。”他停顿了一下。“你会怎么回应?”
            “我不知道,”阿喀琉斯说。
            “这只是现下的回答。以后这样的回答就不够了。”喀戎说。
            然后出现了一阵沉默,我感觉到身边气氛的紧绷。我们来到这里以后的第一次,阿喀琉斯出现了被刺痛的、严肃的表情。
            “那我呢?”我问道。
            喀戎的暗色眼眸移动到我身上。“你永远不会从你的打斗中获得名声。这对你来说出奇吗?”
            他的语气非常实事求是,而且不知怎么地把句子里的刺都抚平了。
            “不,”我如实答道。
            “不过你能够成为一个得力的士兵。你想学这个吗?”
            我想到了男孩黯然的眼睛,还有他的血那么迅速地渗入了地面。我想到了阿喀琉斯,他那一辈最杰出的战士。我想到了只要做得到就一定会把他从我身边夺走的忒提斯。
            “不,”我说。
            而这就是我们兵课的结尾了。
            春天过到了夏天,树林变得温暖而郁郁葱葱,充沛着游戏和果实。阿喀琉斯十四岁了,信使从珀琉斯处为他带来了礼物。在这里看到他们很奇怪,看他们穿着他们的制服和宫廷的颜色。我看着他们的眼神闪过我,闪过阿喀琉斯,还闪过喀戎,大部分时候。流言在王宫里是很珍贵的,这些人回去以后会受到国王的待遇。我很高兴看见他们背着空箱子离开。
            礼物是很受欢迎的——新的琴弦和束腰衫,由最精美的羊毛织成。同时还有新弓和铁尖的箭。我们用手指摸过它们的金属,还有那些未来将给我们带来晚饭的锋利箭尖。
            有些东西则没那么实用——因为镶着五十步以外就能透露主人身份地位的金子而僵硬的斗篷,还有钉着宝石的腰带,沉得派不上实际用场。还有马套,绣着厚厚的图案,用来装饰王子的坐骑。
            “我希望这不是给我准备的,”喀戎说,挑起一根眉毛。我们把它撕开做压条、绷带和抹布;它结实的材料极适合擦洗变硬的灰尘和食物残渣。
            那个下午,我们躺在洞前的草地上,“我们已经来了有一年了,”阿喀琉斯说。微风吹在我们的肌肤上很凉爽。
            “感觉没那么久,”我答道。我有点困,眼神迷失在午后天空下倾的蓝色里。
            “你想王宫吗?”
            我想起他父亲的礼物,那些侍从和他们的注视,他们会带回宫殿的低声流传的八卦。
            “不,”我说。
            “我也不想,”他说。“我以为我会想的,但我不想。”
            日子一天天过去,然后是好几个月,然后两年过去了。


          21楼2013-11-18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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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慢慢变热,我们在河里寻找庇荫,我们溅起水花潜到水下时河水为我们挡开了许多的光线。河底的时候生了青苔而且很凉快,我蹚过时在我趾头下滚动。我们大声叫喊,吓跑了鱼群,它们逃到它们的泥洞里,或者上游宁静点的水域。春天冰雪急切的融解已经结束;我仰躺着,让昏昏欲睡的水流承载着我。我喜欢阳光在我肚皮上、冰凉的河水在我身下的感觉。阿喀琉斯在我旁边浮着,或者迎着河里的慢涌游动。
              我们对此感到厌倦时,就会抓住一根低垂的柳条,把自己半拉出水面。这天我们用脚踢着对方,腿晃荡着,试图把对方踢跑,或者爬到他的树枝上。我突然被冲动驱使,松开了自己的树枝抓紧了他垂吊着的身体。他发出“呜”的一声惊叫。我们那样挣扎了好一会,大笑着,我的双臂紧抱着他。然后是突然的尖锐的碎裂声,他的树枝随之断开了,送我们两个跳到了河里。凉快的河水在我们四周合拢,而我们还在搏斗,手抵着溜滑的皮肤。
              浮出水面时,我们两个人都急切得很,喘着粗气。他扑向我,把我压下去,穿过明净的河水。我们扭打着,浮出来透口气又沉下去。
              一段时间后,我们把自己拖到了河岸边,在那里的莎草和沼泽野草之间躺着,因为在水下呆了太久,肺叶像在燃烧一样,两颊通红。我们的脚陷在水边冰凉的湿泥里。水还在滴出他的头发,我看着它们形成水珠,描出他手臂和胸膛的线条。
              他十六岁生日那天早上我很早就醒了。喀戎给我指出了珀利翁远坡上的一棵树,那棵树上有正在变熟的无花果,这季最早开始成熟的一批。马人向我保证阿喀琉斯对此毫不知情。我已经观察它们好几天了,它们坚硬的绿色果实正肿胀变暗,饱怀着籽。现在我会去把它们摘下来给他做早餐。
              这不是我唯一的礼物。我还找到了一块晒干的岑木,并且在偷偷地给它塑形,把它柔软的几层刻下。在两个多月里它的形状逐渐浮现出来——一个男孩在弹七弦琴,头仰向天,嘴巴张开,好像在唱歌。现在,在我向前走时,我就带着它。
              无花果饱满地、沉甸甸地挂在树上,它们弧形的果肉在我的触碰之下娇嫩柔软——再过两天它们就太熟了。我把它们收到木刻的碗里,把它们小心地带回洞中。
              阿喀琉斯正和喀戎坐在空地上,来自珀琉斯的一个新盒子正原封不动地躺在他脚边。我看到他接过无花果时眼睛很快地张大了一下。在我能把它放到他身旁之前他就已经站了起来,急切地往碗里伸手。我们一直吃到撑,手指和下巴带着糖分黏糊糊的。
              来自珀琉斯的盒子里装着更多的束腰衫和琴弦,而这次,为了他的十六岁生日,还有一件斗篷,染着来自骨螺的昂贵的紫色。这是王子、未来的国王的披肩,我看到这让他很高兴。这穿在他身上会很好看,我知道,在他头发的金色旁边它的紫色还会更加丰满。
              喀戎也给了礼物——一根爬山用的手杖,还有一把腰刀。然后终于,我把木雕递给了他。他仔细地看过木雕,指尖拂过我刀锋留下的小痕迹。
              “这是你,”我说,傻乎乎地笑。
              他抬头看起来,眼睛里带着明亮的愉悦。
              “我知道,”他说。
              不久后的一个晚上,我们在火堆的余烬旁待到了很晚。阿喀琉斯几乎整个下午都不在——忒提斯来了,留他留得比平常还久。现在他在弹奏我母亲的七弦琴。音乐安静明亮,就像我们头顶的星星。
              我听到喀戎在我身侧打了个哈欠,在他折起的腿上坐得更深了一些。一会儿后七弦琴静了下来,阿喀琉斯的声音在黑暗中响亮地传来,“你累了吗,喀戎?”
              “是的。”
              “那我们让你休息吧。”
              他通常不会这么急着走,或者替我发言,但我也很累了,于是并没有反对。他起身向喀戎道了晚安,转身回到动力。我伸展了下肢体,在火光里又沉浸了片刻,然后跟着进去了。
              洞穴里,阿喀琉斯已经在床上了,他的脸在泉水里洗过有点湿。我也洗了洗,水划过额头很清凉。
              他说:“你没问我母亲来访的事。”
              我说:“她怎么样?”
              “她很好。”这是他每次都给我的答案。这就是为什么我有时候不会问他。
              “很好。”我掬起一捧水来冲去脸上的肥皂。这是我们用橄榄油做的,它闻起来还稍微带点橄榄的味道,醇厚的、黄油一样的味道。
              阿喀琉斯又说话了。“她说在这里她看不到我们。”
              我没有预料到他还会继续说。“嗯?”
              “在这里她看不到我们。在珀利翁上。”
              他的声音里有点什么东西,有种紧张感。我转向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目光审视着洞顶。“她说——我问她她会不会看着我们,在这里。”他声音高昂,“她说,她不会。”
              洞里一片寂静。一片寂静,除了缓慢流走的水。
              “哦,”我说。
              “我想告诉你。因为——”他停顿了一下。“我以为你会想要知道。她——”他再次犹豫了。“她很不高兴我问了她。”
              “她不高兴,”我重复道。我感到眩晕,我的大脑把他的话语不停翻倒。她看不到我们。我意识到自己正半僵着身子站在水盆边,毛巾还举在下巴的位置。我强迫自己放下那块布,移动到床上。我体内有什么在猖獗,是希望和恐惧。
              我把被铺扯上身,躺在已经被他皮肤捂暖的床上。他的目光还是牢牢地镶在洞顶上。
              “你对她的答案感到高兴吗?”终于,我说。
              “是,”他说。
              我们在那紧绷又生动的沉默中躺了一会儿。通常在晚上我们会给对方说笑话,或者说故事。我们上方的洞顶上画着星星,我们要是说话说得累了,就会指向它们。“猎户座,”我会说,跟着他的手指。“昴宿星团。”
              但今晚什么都没有。我闭上眼睛等待,等了很久,直到我猜测他已经睡着了。然后我转身去看他。
              他正侧躺着,在看我。我没听到他转身。我从来都听不到他发出的声音。他是完全不动的,那种只属于他的静止。我呼吸着,清楚地感觉到我们身下暗色枕头轻微的牵扯。
              他向前倾。
              我们的嘴在互相之下打开,他甜蜜喉咙里的温暖倾注到我的喉咙里。我无法思考,除了啜饮他的滋味什么都做不了,他的每次呼吸,他嘴唇每个柔软的动作。这是奇迹。
              我在颤抖,害怕他会被吓跑。我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不知道他会喜欢什么。我亲吻他的脖颈,他的胸膛,尝试那上面的盐味。他似乎在我的触碰之下肿胀、成熟。他闻起来就像土地和榛子。他抵着我,把我的嘴唇碾成酒。
              我把他握到手中时,他突然不动了,像花瓣娇嫩的丝绒一样柔软。我知道阿喀琉斯金色的皮肤和他颈项的弧度,他手肘的弯曲。我知道他脸上愉悦的表情是什么样的。我们的身体像手一样互相包裹。被子已经绞在了我的身上。他把它们从我们身上扯开。皮肤上的空气让我一惊,我打了个冷战。那些星星描出了他的轮廓;北极星坐在他肩上。他的手滑过我呼吸时肚皮上加速的起伏。他温柔地抚摸我,好像在抚摸最珍贵的布匹,而我的腰胯随他的触碰抬高。我把他拉向我,不停颤抖。他也在颤抖。他听起来就好像疾跑了很远。
              我喊了他的名字,我想。它刮过了我;我就像挂起来让风吹过发出声响的芦苇一样空洞。时间没有经过,只有我们的呼吸。
              我发现他的头发正在我指尖。我体内有什么在聚集,血液随着他的动作在撞击。他的脸正抵着我的,但我还在试图把他抱得更紧。不要停,我说。
              他没有停。那些感觉不停地聚集,直到一声粗糙的喊叫声从我喉咙里跳出,而那激烈的绽放让我朝他拱起身子。
              这还不够。我伸手摸索到他快感的所在地。他闭上了眼睛。那里有种他喜欢的节奏,我能感觉到,他的喘息,他的渴求。我的手指不停动作,紧跟着每次加快的急喘。他的眼睑是黎明的颜色;他闻起来像雨后的土地。他张嘴吐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叫喊,我们压得那么紧,我能在自己身上感觉到他喷出的温暖。他一阵战栗,我们随之安躺下来。
              慢慢地,像黄昏降临一样,我意识到自己身上的汗水,被铺的潮湿和我们肚皮上溜滑的水雾。我们分开来,从对方身上剥下,脸颊因为亲吻还有点肿胀半淤。洞穴闻着热而甜蜜,像阳光下的水果。我们的目光相交了,我们都没有说话。恐慌在我体内升腾,突然而激烈。这一刻才是真正的危险,而我紧绷住了,只怕他会后悔。
              他说,“我没想到——”然后停住了。这世上没什么比听到他后面要说的话更能引起我的欲望。
              “什么?”我问他。如果不是好事就让它快点结束吧。
              “我没想到我们会——”他在每个字上犹豫,我也不能怪他。
              “我也没想到,”我说。
              “你后悔吗?”这些话很快地从他嘴里蹦出,一口气。
              “不后悔,”我说。
              “我也不后悔。”
              然后就是一片沉默,我也不关心床垫有多湿或者自己身上有多少汗。他的目光很坚定,绿色的,带着金色斑点。我慢慢感觉到一种把握,栖于我喉头。我不会离开他。永远都会像现在这样,只要他允许。
              如果我能用言语说出这样的话,我会说出来。但好像没有什么词大得能够支撑这个不断胀大的真相。
              就好像他听到了一样,他伸手来够我的手。我不需要看;他的手指已经被刻到了我的记忆力,纤细修长,花瓣似的血管,有力、迅疾而且不会出错。
              “帕特罗克洛斯,”他说。他总是比我会说话。


            23楼2013-11-18 1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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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我脑袋轻飘飘地醒来,身体温暖舒服得晕乎乎的。温柔之后是更多的热情,这时我们要慢得多,也流连得久一些,一个梦幻的夜晚不断地延长。现在,看着他在我身边动作,他的手搁在我肚子上,像清晨的花朵一样湿润蜷曲,我再次感到了紧张。我猛然想起自己说过和做过的事,我发出的声音。我害怕魔咒被打破了,害怕从洞口爬进来的光会把这一切都变成石头。但这时他醒了过来,双唇形成一个还有些困倦的问好,而他的手已经伸过来够我的。我们躺在那里,就像那样,直到洞穴里充满晨光,直到喀戎来叫我们。
                我们吃过就跑到了河里去洗漱。我品味着能够光明正大注视他、享受他四肢上嬉闹的光斑、他水下背脊弧线的奇迹。晚些时候,我们躺在河岸边上,重新察看着对方身体的线条。这个,这个和这个。我们像神一样,处在世界的曙光之中,我们的喜悦如此照人,除了彼此什么都看不见。
                要是喀戎注意到了变化,那他显然并没有点破。但我不禁感到担心。
                “你觉得他会生气吗?”
                我们在山北坡的橄榄树丛边。这里的微风最为甘冽,清爽得像泉水。
                “我不觉得他会。”他伸手摸我的锁骨,他喜欢用手指描绘它的线条。
                “但他有可能会。他现在肯定知道了。我们应不应该说点什么?”
                这不是我第一次发出这样的疑问。我们经常讨论这个话题,做贼似的兴奋。
                “你想的话。”他之前也这么说。
                “你不觉得他会生气?”
                于是他停顿了一下,在思考。我就喜爱他这一点。不管我问了他多少遍,他总像第一遍一样回答我。
                “我不知道。”他的目光和我相遇。“这要紧吗?我不会停的。”他的声音因为欲望而温热。我感觉到身体像回应一样发烧。
                “但他会告诉你父亲。他可能会生气。”
                我焦急地说道。很快我的皮肤就会烧得我无法思考。
                “他生气了又怎么样?”他第一次说出这种话的时候,我惊呆了。他父亲可能会发怒,而阿喀琉斯还会我行我素——这是我无法理解的事,几乎不能理解。听他说这样的话就像毒品。我怎么听都不会厌烦。
                “那你母亲呢?”
                这就是我恐惧的三个源头——喀戎,珀琉斯和忒提斯。
                他耸耸肩,“她能怎么办?绑架我?”
                她可以杀了我,我想。但我没这么说。这里的微风太甜美,阳光太暖和,不适宜说出这样的想法。
                他好好看了看我。“你关心他们生不生气吗?”
                是。要是发现喀戎对我不高兴我会被吓坏的。否定一直被深埋在我体内;我无法像阿喀琉斯一样把它们抖去。但我不会让它分离我们,如果要走到那一步的话。“不,”我告诉他。
                “很好,”他说。
                我伸手下去抚摸他太阳穴边的几缕头发。他闭上了他的眼睛。我看着他挑高了迎向太阳的脸。他的面孔有种精致让他有时看起来比实际上年幼。他的嘴唇充血饱满。
                他的眼睛睁开了。“说一个过得幸福的英雄。”
                我想了想。赫剌克勒斯发疯杀了他的家人;忒修斯失去了他的新娘和父亲;伊阿宋的儿子和新妻子被他的前妻谋害;柏勒洛丰杀了喀迈拉却从珀伽索斯背上摔下摔瘸了腿。
                “你说不出来。”他正坐起来,向前倾。
                “我说不出来。”
                “我知道。他们总是不让你功成名就还幸福快乐。”他挑起一边眉毛。“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告诉我。”我喜爱他这个样子。
                “我会成为第一个。”他拉过我的手掌,把它和他的手掌握在一起。“你发誓。”
                “为什么要我来?”
                “因为你就是原因。发誓。”
                “我发誓,”我说道,在他脸上兴奋的色彩、眼中的火焰里迷失。
                “我发誓,”他重复道。
                我们这样坐了一会,手掌接触着。他笑了。
                “我感觉我能生吃了这个世界。”
                我们下面山坡的某处响起一阵喇叭声。这声音突然而刺耳,就好像是警告。在我能说话动作之前,他就已经站了起来,匕首掏出,从他大腿上的刀鞘里猛地拔起。这只是一把猎刀,但在他手里这就够了。他平稳地站住,一动不动,用他所有半神感官听着动静。
                我也带了刀。我安静地伸手摸向它站了起来。他站到了我和声响之间。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走向他,拿高我的武器站在他身边。最终我还是没有这么做。这是一个士兵的喇叭声,而战争,就好像喀戎不客气地说过的那样,是他的天赋,不是我的。
                喇叭声又响了。我们听到了草丛被一双脚纠缠的窸窣声。一个人。也许他走失了,可能遇到了危险。阿喀琉斯向声音前进了一步。像回应一样,喇叭声又响了。然后一个声音爬上了山。“阿喀琉斯王子。”
                我们僵住了。
                “阿喀琉斯!我前来寻找阿喀琉斯王子!”
                鸟从树上迸飞,逃离这吵闹声。
                “从你父亲那里来的,”我轻声道。只有皇家的使者才会知道到哪里找我们。
                阿喀琉斯点点头,但奇怪地看上去似乎不情愿回答。我想象着他的脉搏正多么用力地击打;他不久前还准备好要杀人。
                “我们在这里!”我喊道,朝着圈起来的手掌。那个声音停了一下。
                “哪里?”
                “你能跟着我的声音吗?”
                他能跟上,虽然不怎么容易。过了好些时候他才走到了空地上。他的脸被划破了,汗湿透了他的宫装。他仪态勉强地跪下,愤愤不平。阿喀琉斯垂下了那把刀子,不过我看到他还紧握着它。
                “怎么了?”他的声音很冷静。
                “你的父亲传召了你。家里有急事。”
                我感觉自己僵住了,僵得像阿喀琉斯不久前一样。要是我能坚持不动作,也许我们就不用走。
                “什么事?”阿喀琉斯问道。
                那个人有些恢复状态了。他想起了自己是在和王子说话。
                “殿下,请求您的原谅,我并不知道全部情况。信使从迈锡尼为珀琉斯带来了消息。你的父亲准备今晚对大家讲话,他希望你到场。我在山下为你们准备了马匹。”
                一阵沉默。我几乎以为阿喀琉斯会拒绝。但最后他说道,“帕特罗克洛斯和我会需要收拾我们的东西。”
                回到洞穴和喀戎身边的路上,阿喀琉斯和我猜测了一下那个新闻。迈锡尼在我们南边很远,它的国王是阿伽门农,他喜欢自称人类的主宰。据说他拥有我们这许多王国里最强大的军队。
                “不管是什么, 我们只会离开一两个晚上,”阿喀琉斯告诉我。我点点头,很高兴能听到他这么说。只是去几天。
                喀戎在等我们。“我听到喊声了,”马人说道。阿喀琉斯和我很了解他,听出了他声音里的不赞成。他不喜欢他山上的平静被打扰。
                “父亲召我回家,”阿喀琉斯说。“只是今晚。我想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我知道了,”喀戎说道。他看上去比往常还高大,站在那里,马蹄和鲜亮的青草比起来色彩黯淡,他栗色的腹部被阳光照亮。我在想我们走了他会不会孤独。我从来没看见他和别的马人一同出现过。我们向他问过他们的事,而他的表情僵硬了。“蛮夷。”他说道。
                我们收拾好我们的东西。我几乎没有什么要带的,几件衣服,一根笛子。阿喀琉斯只比我多几样东西,他的衣服,还有几个他做的矛头,还有我给他刻的雕像。我们把东西放到皮包里,然后去向喀戎道别。总是更大胆的阿喀琉斯拥抱了马人,手环着马腹变为人的皮肉的地方。在我后面等待的信者动了动。
                “阿喀琉斯,”喀戎说道,“你还记得那次我问你如果人们请你打仗你会怎么做吗?”
                “记得,”阿喀琉斯说道。
                “你该考虑下你的答案,”喀戎说。我感到一阵寒意,但我没时间细想。喀戎正转向我。
                “帕特罗克洛斯,”他说,召唤我。我向前走,他把他硕大、温暖得像太阳的手放到我的头上。我呼吸着这种只属于他的气息,马、汗水、药草和森林。
                他的声音很安静。“你不要再像以前那样轻易放弃,”他说。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所以我说,“谢谢。”
                一抹笑容。“保重。”然后他的手就走了,只剩下我的头顶还因为它的离去而感到一阵冰凉。
                “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阿喀琉斯再次说道。
                喀戎的眼睛就像午后斜阳一样深暗。“我会去找你们,”他说。
                我们背着包离开了洞穴的空地。太阳已经过了子午线,信者也不耐烦了。我们很快地走下山,爬上了等着我们的马。步行了那么多年之后马鞍的感觉很奇怪,而那些马让我不安。我半指望着它们会说话,但它们当然不会。我在我的座上扭身往回看珀利翁。我希望能看见那个蔷薇石英洞,或者喀戎他自己。但我们离得太远了。我转身朝向道路,让自己被带向佛提亚。


              24楼2013-11-18 1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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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坐在珀琉斯的火边;他给了我们酒,几乎没掺水的酒。阿喀琉斯拒绝了。我拿了一杯,但没有喝。国王正坐在他那把离火最近的老椅子上,椅子有坐垫和高高的椅背。他的目光落到了阿喀琉斯身上。
                  “我把你召回家来,是想着也许你会希望带领军队。”
                  话被说出来了。火发出“啪”的一声;它的木头是绿色的。
                  阿喀琉斯对上他父亲的凝视。“我还没完呢,和喀戎。”
                  “你在珀利翁已经呆得比我久了,比过去任何英雄都久。”
                  “那也不代表每次阿特柔斯的儿子丢了媳妇我就必须跑着去帮他们。”
                  我以为珀琉斯会笑,但他没有。“我不怀疑墨涅拉俄斯失去妻子的愤怒,但信使来自阿伽门农。他多年来看着特洛伊变得富裕成熟(grow rich and ripe)*,现在他准备摘下它。拿下特洛伊是能和我们最伟大的英雄齐肩的功绩。与他同航也许能赢得大量的荣耀。”
                  阿喀琉斯的嘴唇绷紧了。“以后还会有别的战争。”
                  珀琉斯没有点头。但我看到他认同其中的真实性。“那帕特罗克洛斯怎么办?他被召去服役。”
                  “他已经不是墨诺提俄斯的儿子。他不被誓言约束。”
                  诚善的珀琉斯挑起眉毛。“这是要蒙混过去?”
                  “我不觉得。”阿喀琉斯抬起下巴。“他父亲和他断绝关系的时候誓言就失去了效应。”
                  “我不想去,”我轻轻地说。
                  珀琉斯端详了我们一会儿。然后他说,“这样的事不该由我决定。我把它留给你们(来决定)。”
                  我感觉到那种紧张感从我身上滑落了一点。他不会揭发我。
                  “阿喀琉斯,有人要来和你谈话,阿伽门农派来的国王。”
                  我听到窗外大海对沙子沉稳的细语。我能闻到盐的味道。
                  “他们会请我去打仗,”阿喀琉斯说。这不是个问句。
                  “他们会。”
                  “你想让我去见他们。”
                  “我想。”
                  又一番沉默。接着阿喀琉斯说道,“我不会让他们,或者你,丢失颜面。我会听他们的理由。但我告诉你我不认为他们能说服我。”
                  我看到珀琉斯有些惊讶,讶于他儿子的肯定,但并没有不满。“那也不是我来决定的,”他温和地说。
                  火堆又发出了“啪”的一声,吐出了它的树脂。
                  阿喀琉斯跪了下来,珀琉斯把一只手放到他的头上。我习惯看到喀戎这么做,相比起来珀琉斯的手显得枯槁,布满颤抖的血管。有时很难想起他曾是一名武士,曾与神只并肩同行。
                  阿喀琉斯的房间就和我们离开时一样,除了那个床垫,它在我们不在时被挪走了。我很高兴;这是个方便的借口,要是有人问我们为什么同床共枕的话。我们够向对方,我想起多少个夜晚我清醒地躺在这个房间里,安静地爱着他。
                  之后阿喀琉斯压近最后再昏沉地轻声说了一句。“如果你必须要去,你知道我会和你一起去的。”我们睡下了(We slept)。
                【注】*此处为双关,ripe形容果子成熟,rich则形容果实的丰实。这里将特洛伊比作成熟丰美的果实。


                26楼2013-11-18 1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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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书一共33章,网络版暂时只找到12章,以后有资源会继续,没有资源欢迎大家购书……】


                  31楼2013-11-18 1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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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来看看


                    IP属地:北京32楼2013-11-22 1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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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零碎吐槽:
                      关于神的形象描写和咱们常常想象的真是有点差距:
                      “音乐般的声音从我的头上传来,我抬头一看,一名男子从墙头上俯身看着我,宛如太阳放射着光芒,深色的头发及肩,箭袋与弯弓随意地吊在他的身躯上……他的容貌俊美,皮肤光滑,脸庞如同精雕细琢的石像,闪耀着凡世所没有的神采。黑色的眼睛。”
                      ——我不知道作者为什么会觉得阿波罗是深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对比之前阿喀琉斯的描写,感觉阿喀琉斯比阿波罗还漂亮……主角光环主角光环……也只能理解为都是从小帕视角看去的,也就没啥奇怪了。
                      阿波罗的行径在本作里显得有点下作——虽然在《伊利亚特》中诸神都开始了五花八门的乱斗。比起阿波罗给帕里斯开挂,波塞冬亲自杀阵更直接,阿瑞斯一会儿这边一会儿那边最后被放躺什么什么的……
                      但因为本篇侧重不同,导致在本篇里似乎就阿波罗一个神亲自上了手,还是灭了两主角。
                      小帕直接杀了宙斯的儿子萨尔珀冬就算很牛了(顺便我才注意到原来萨尔珀冬才是跟拉达曼德斯以及米诺斯是亲兄弟,宙斯和欧罗巴生的三兄弟之一);而且拿下小帕过程中阿波罗亲自上手了,照作者的写法是阿波罗把他从墙上扔下去的,作为凡人也就实在没啥可挣吧的了。
                      如果按照《伊利亚特》的写法就更不入流了:
                      “但是帕特洛克罗斯还想要多杀几个人,就又冲进敌人里面去。他像疯狂的战神似的大声吼着冲锋过三次,每次都杀死了九个人。但是等到他第四次又像一个恶魔似的跳进去——啊呀,帕特洛克罗斯!——你的末日就在眼前了。”
                      “在那战斗的中心,福玻斯——最最可怕的福玻斯——来和他会战了。帕特格克罗斯并没有看见他从溃军里面走过来,因为那位神是拿—团浓雾包裹着来进行这种不友善的会见的。”
                      “现在福玻斯·阿波罗已经站在他的背后了,就在他那阔肩膀上和脊背上打了一掌,打得帕特洛克罗斯的两只眼睛都从他的脑袋里面突出来,他那带脸甲的头盔也被打落地……还不止这样,连那一支长杆枪,带着那个铜头显得那么庞大肥重的,也在帕特洛克罗斯的手里粉碎了;他那带流苏的盾牌连同肩带从他的肩膀上落到地上了;那宙斯的儿子阿波罗王又把他胸口上的胸甲也毁掉。帕特洛克罗斯惊呆了;他那好模样的两腿不肯把他挪开去;他正迷迷糊糊的站在那儿,一个名叫欧福耳玻斯的达耳达尼亚人从他后面走近来拿一支锋利的枪打中他两肩之间的脊背。”
                      ——大神,打个凡人您至于吗?这劳动大驾的。
                      《伊利亚特》原文其实也挺可爱的,小帕要出战前有这么段对话很玩味的情调哟:
                      当这—场战斗在那条精良船舶周围热烈进行的时候,帕特洛克罗斯已经走到他那高贵主人阿喀琉斯那里了。他脸上淌着热泪,好像一个泉源的水暗沉沉的一道道流下—面岩壁来—般。
                      捷足的阿喀琉斯王子看见他朋友这般形况,觉得很难过,立刻就问他为什么伤心:“帕特洛克罗斯,你为什么哭啊,”他问道,“仿佛一个小女孩子在她母亲身边跑累了,拉住了她的裙子抬起脸来淌着眼泪要她抱似的?帕特洛克罗斯啊,你就正像这个样儿呢,这么眼泪淋淋的。你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密耳弥多涅斯人或者是我自己吗……快说出来啊!不要守秘密,好让我替你分忧。”
                      ——这尼玛是什么语言啊……


                      34楼2013-11-28 1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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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波罗大神在本作中对主角的不入流,直接把着帕里斯开挂:
                        “帕里斯瞄准,阿波罗拂过他碰触箭翎的手指,然后吹了一口气,一阵短促的风声——仿佛吹着蒲公英使其随风飞扬,又如推送着玩具船在水中漂浮。这支箭飞着(飘着?),笔直而无声,然后弯曲而下向阿喀琉斯飞去(还带拐弯的,带红外制导的,整个一高科技热跟踪弹)。”
                        “阿喀琉斯在箭即将射中的前一刻听见了微弱的嗡嗡声。他稍微转头,仿佛看到箭射来。(按照作者之前对于阿克琉斯战斗技巧的描述,丫是达到光速圣斗士的,人的肉眼看不清他的动作的。毕竟不是阿波罗亲自射的箭,是帕里斯射的,阿波罗只负责红外制导,理论上看见了就有抵挡或躲开的可能)他闭上眼睛,感受着箭尖穿透皮肤……当他的脸落向地面的一刻,阿喀琉斯笑了。”
                        相比阿波罗,阿喀琉斯因为情圣显得纯真多了。之前:
                        “你必须停止这一切,阿波罗生气了。他要报复你!”(忒提斯警告)
                        “随他去。”阿喀琉斯跪下来,仔细梳理我(小帕)前额的头发,我(尸体)全身用毛毯包裹着以遮盖味道。
                        “阿喀琉斯,”她走向他,抓住他的下巴,“听好,你做得太过分了,如果阿波罗要对你下手的话,我没办法保护你。”
                        阿喀琉斯甩开她的手,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不·需·要!”
                        男主角们一开始少年时期都有点娘,我觉得也正常。后来到了特洛伊就都是熟男都不娘了,力量上虽然是阿喀琉斯更猛没的说,但是精神上,阿喀琉斯是那种没有小帕活不了的依赖,他对小帕孩子一样任性撒赖,又是个美人儿,攻受真是立现。


                        35楼2013-11-28 1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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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点世俗的是:全书贯穿着“婆媳”斗争,最后死魂灵和婆婆的对话终于使婆媳关系和解了……
                          全书以此结尾。


                          36楼2013-11-28 1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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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个处理跟《伊利亚特》很不同,说不上那种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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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克托耳,”他用一种虚弱的声音说道,“你趁可以夸口的时候尽管夸口吧。胜利是属于你的,它是克洛诺斯之子宙斯和阿波罗给你的一种赠品。原是他们打胜了我的。这在他们是—桩容易不过的事情……杀我的人不是赫克托耳,而是那可恨的命运和勒托的儿子……可是你听着我这一句话,并且好好的考虑它。我可以赌咒,你也没有多少日子好活的。那至尊的命运和死已经近在你身边,你就要死在那珀琉斯无双之子阿喀琉斯的手下。”
                            但是在本文中,小帕面对战场上的赫克托尔一直是很彷徨慌乱的,因为他知道:
                            “他不能杀我,他不可以杀我。如果他这么做,阿喀琉斯一定不会让他活命。而赫克托尔必须活下去——即使他已经老了,哪怕他的骨骼已经在萎缩的皮肤下全部松脱,就像溪流里的石头一样——但他必须活着,因为他的生命是阿喀琉斯生命为之流尽鲜血的最后一道堤坝。”绝望中,我转身朝向周围的人,拜托,我低沉而沙哑地叫着,但他们只看向他们的王子,普里阿摩斯的长子,以及他无情地走向我……最后我心里的挂念是:阿喀琉斯……”
                            从个人的英雄气质看来前者更好,作为英雄史诗类作品来前者更妥贴;
                            但从人性、情感角度来看后者更细腻;从耽美小说的角度来看,作为爱情小说,后者更妥贴。
                            我想这也是所谓同人的魅力。


                            37楼2013-11-28 1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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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暂不评论,等拿到书看完之后再附议,毕竟后面的还没看到。


                              38楼2013-11-28 18:31
                              收起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