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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短篇】祭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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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隔壁原轻吧邀我参加的一个小活动,写的一个短篇,现在拿出来卖个萌...


1楼2013-12-14 23:22回复
    祭典
    朦胧间,仿佛看到了那棵月下的樱花树。
    不同于神社周围的山樱,这一株格外高大神圣,樱花树的树干粗壮敦厚,需几个
    成年男子合抱,就在这粗壮的树干上,捆绑着白净的注连绳;树很高大,甚至远远高于神社前的鸟居,静静地站在那里,像是内敛柔情的抚子,连树干都温柔起来。
    若说祭典里的樱花艳丽,那么神社后的樱花便是清雅。
    可夜风吹拂,却没有往常的粉雪佳景。
    这颗樱花树,连同神社周围所有的山樱,已经在樱花季里孤零零站了六天,却没有一瓣樱花盛开。
    距离“樱花七日”,只有一天了。
    在那颗樱花树的注连绳下,有一位男子,穿着灰布僧衣,盘坐在那里,看不清斗笠下的面容,只能看到消瘦白皙的下巴,紧紧抿着的嘴,还有手上黑底红漆的小盅,里面盛满了清冽的月光,那一定是酒。
    千代宫千羽与他仅五步之遥,努力揉着自己的眼睛,想看清这模糊的画面,看清那个男子的脸。
    那男子却只是摇晃着手里的盅,微笑着。
    只能看到他的贝齿朱唇一张一合,却无一丝音律传出。
    她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千代宫同学。”
    “啊……是!”
    半梦半醒的千羽,看到教古代国文的老师——一个硬朗的老头子——站在自己面前,方形眼镜后,已然盛怒,便急忙站了起来。
    “坐下吧!”
    “……是。”
    在班上同学们嘻嘻哈哈的轻笑声中,千羽懊恼地坐了下来。
    她做了一个怪梦,但内容太模糊,什么都记不清了。
    “那么,我们继续上课,刚才说到平安时代的伟大歌者,西行法师,他的和歌中有一句‘愿在樱花盛开之时逝去’,所表现的的离世心理,正是那个时代僧侣的写照……”
    古代国文老师又滔滔不绝起来。
    千羽一只手支撑着下巴,避免再次陷入钓鱼似的上下晃动而陷入睡眠,另一只手则玩弄着两鬓的头发。不同于一般的国中二年级女生,千羽喜欢和歌,但不喜欢老师们死板的解释,比起所谓“僧侣的写照”,她更相信西行法师写下此言是为了表达对樱花的爱慕,单纯而浪漫。
    因为古气的爱好,加之毫无花样的黑色长发与娇小身材,千羽在班上就有了“大和抚子”的雅号。


    2楼2013-12-14 2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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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就在千羽绕头发和发呆中飞逝而过。
      “……咳,那么,这节课就到这里,从明天开始便是三日连休,到了赏花的季节,希望同学们能和家人相处愉快,共度美好的时光。下课!”
      “老师再见!”
      千羽清理着书包,看着窗外,校园两旁的樱花树已经满开,正是谚语“樱花七日”的第五天呢,乡下家里的樱花差不多也该满开了吧?
      “千代宫同学今年也是回老家赏花吗?”
      来搭话的是千羽的好友,井上美奈。
      “是啊,家里应该已经在准备了吧?”
      两人谈笑着,离开了教室。
      千羽一直是一个人住的,父母在外地工作,很少回家,而每年三月十五日的樱花节,总是她一个人搭乘电车,去乡下和爷爷团聚,参加那里的樱花祭,穿上和服,享受小镇庙会的淳朴和安逸。
      可今年却和往年不一样了。
      回到小镇,千羽才发现,小镇的樱花居然都没有开放。有人说是今年水土不好,有人说是天气,还有人说是神的警告。小镇的人们总是有着自己的话题,也有着自己的猜测。樱花为什么不开了呢?谁也说不清楚,也许在这个有着八百万众神的国度,这个问题只有神明能给出答案。
      然而,祭典还是要办的。
      人们寄希望于祭典夜晚的祈祷活动,能让樱花神慷慨地绽放樱花,让三月春风里能有粉色的飞雪。
      正是因此,千羽很庆幸能参加祭典,早早开始准备和服。就算赏不到樱花实在沮丧,至少还能看看有趣的祭祀活动,品尝当地风味小吃呢,甚至还有烟火表演。
      千羽穿上白色的素雅和服,把黑缎般的及腰长发绾成一个典雅的发髻,再用一个精致但不出格的镂空发簪束起,使整个人清新而不轻浮,如傍晚的睡莲,纯好而平和。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正是到了热闹的好时节。
      她在庙会上逛着,左手拿着苹果糖,右手拎着捉来的金鱼,脸上还携带着白狐的面具,哼着歌,漫步在栈道上。这如同穿越时光,回到了儿时,父母带着自己逛庙会的日子。两旁的摊贩们炒热了气氛,甚至让人们忘记了光秃秃的樱花树,而投入到这火热的气氛中来。
      果然,赏樱只是人们团聚的一个理由罢了。千羽兀自遐想着,咬着甜甜脆脆的苹果糖,向山上的神社走去。要是今年能抽到上上签,再买一个吉祥御守和福袋,就能让人兴奋好一阵子呢!
      走到山顶,穿过红漆的鸟居,直走到神社门口才发现,她来早了,活动还没开始。罢了,没开始就没开始,让她先参观参观吧。千羽朝路旁的石头地藏菩萨低头道歉一下,便笑嘻嘻地绕过神社,漫步进了后院。
      她呆住了。
      一棵巨大的樱花树,绑着注连绳,背着月亮静静矗立在那里,仿佛一只等待着她,像等待一个老朋友一样,安静地站着。
      闪念之间,一股熟悉之感油然而生,仿佛似曾相识。
      千羽急忙望向树下。
      一个男子,灰布僧侣,戴着斗笠,身披月华,正坐在那里。
      手里摇晃着的,是那黑底红漆的酒盅。满盛的,是闪耀着月华的清冽的酒。
      男子突然张开嘴,清亮柔和的声线,引出一段和歌:
      “世人言弃身,安知其为真。唯有眷生人,诚有意绝尘。”
      好耳熟的词韵啊。
      千羽听着,不禁有些入迷了。
      “你是谁?”
      男子突然转过头,面朝这里,千羽看不见他的眼睛。
      “我……呃……我叫千代宫千羽。”
      “佐藤义清。”
      男子很落寞的样子,又低下了头。
      “那个!”
      “嗯?”
      千羽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继续说道:“我很喜欢您的歌声。”
      “……继续。”
      “放弃生命,有人是为了家庭,有人是为了忠诚,有人是为了逃避,却没有人去面对死亡……”千羽闭上眼,命令自己不要紧张,她只觉得佐藤义清这个名字格外耳熟,却仿佛从脑袋里被抽走了这段认知,完全想不起他是谁,“真正知道其珍贵的人,一定是眷恋生命的人。”
      “……”
      “明知珍贵,选择放下,这种放弃,才更有强大的灵魂在其中吧。”
      义清愣住了,这个怎么看只有十四岁的小丫头,是怎样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他打量着那个叫千代宫的小女孩,有些胆怯,有些惊诧,如兔子一样的少女,侧脸戴着白狐的面具,双手不安地牵着和服的衣角,但双眸却如平静地潭水,温和地包容了整个星空。
      “陪我走走吧。”
      “诶?”
      千羽一脸惊讶,抬起头来。
      义清摘下斗笠,放下酒盅。晚风如玉指,拂起他黑色的鬓角,还有用束带扎起的黑色头发。
      “陪我走走,千代宫。”
      “诶……好,好的!”
      义清站了起来,走过千羽身侧,拉起她的手。
      “诶?”
      “正是樱花时节,我们逛逛祭典,平安京的夜晚可是很美好的。”
      平安京?千羽心中默念着,突然脸色发白。
      “平安京……佐藤先生,现在是什么年代?”
      “你这个问题可真是……平安二年啊。”
      瞬间,一种不真实感袭来,平安二年?那她岂不是在一千三百年前的古国?
      义清没有在意这些小小的细节,只是拉着千羽,绕过神社,顺着山间小路往下走。千羽放眼望去,这里不是她的小镇,因为小镇的祭典远远没有这种排场——这是国都平安京的祭典!


      3楼2013-12-14 2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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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义清笑着,举起酒盅。
        “义清?”
        “能有如此平安幻夜,真是教人留恋不舍。”
        他没有回答千羽,拿起酒盅,喝了下去。
        “真愿,在樱花盛开之时逝去。”
        千羽的脑海里如平地惊雷,望着义清。
        世人言弃身,安知其为真。唯有眷生人,诚有意绝尘
        愿在樱花盛开之时逝去。
        僧侣。
        樱花。
        樱花诗人,西行法师佐藤义清!
        千羽哭了,为何她迟迟没有想到呢?
        爱慕樱花的歌者,离别世界的歌者。
        他不正是那个伟大的西行法师么……
        “义清……”
        她有些说不出话,如有硬块生生塞在喉咙里,压着她的呼吸。
        “义清……我……”
        “嘘。”
        “呜……?”
        他走了过来,摘下面具,仔细地戴在千羽脸上。
        “眷恋之事,放在心底就好。”
        这样才能放得下。
        义清笑了,笑得很灿烂,他弯下身子,看着这个只到他腰部的小女孩,轻轻吻了一下白狐面具的额头。
        “义清……”
        义清笑着,没有回答,他后退着,张开双手,突然,他背后那颗巨大的樱花树,花苞竟全部绽放,夜风拂来,沙沙作响,飞得漫天粉雪,吹起千羽和服的边角,和义清两鬓的黑发。
        樱花满开,在七日的最后一刻。
        这一下就像冬夜,无尽温柔的雪花飞舞的好不自在!带着轻轻的香味,花瓣随着风拂过面具,拂过千羽的脸,她看着那个张开双手的男子,竟是笑的那么灿烂,好像这樱花都是他的,都为他开放。
        是啊,樱花并非不开,只是在等他。
        月光下,义清的身体也散发出柔和的芒,接着,从他的手指开始,慢慢化作樱花瓣,随着大樱花树的花瓣,飞向天空。
        义清笑着,只能看到他的贝齿朱唇一张一合,却无一丝音律传出。
        她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但她知道他在说什么。
        千羽笑着,点了点头。
        义清的身体散去了,化成飞花,夜风环绕在千羽身旁,花瓣随之飞舞。千羽张开双手,躺在地上,看着树之间满满的花瓣被风吹起,看着月光从缝隙中闪耀。那是他,全世界满满的都是他,他的微笑,他的和歌,他的花瓣,伴随着美妙的风,肆意在她身周回荡,那花瓣在她平静如潭水的双眸中,荡出涟漪。弦起花飞风似乐,弦落花舞梦离别。
        平安京的祭典,也许就是永远也不愿醒来的梦境吧。
        千羽笑了,她没哭,可脸上却满是泪水。
        “千代宫同学,早安!”
        “哦,早安,井上同学。”
        “假期很愉快呢。”
        “嗯。”
        “听说你的老家那边,樱花直到最后一天才满开呢。”
        “啊……是的呢。”
        是啊,樱花并非不开,只是在等他。
        待他西去。
        他会绽放,然后他将洒满整个世界。
        你是我此生,最眷恋的一瓣樱花。


        5楼2013-12-14 2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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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iPhone客户端6楼2013-12-14 2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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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人前来膜拜楼主元老大神……


            IP属地:广东来自手机贴吧7楼2013-12-14 2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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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目一新的小穿越(个人看法)


              来自手机贴吧8楼2013-12-14 2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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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人膜拜元老


                来自手机贴吧9楼2013-12-15 0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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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清新,虽然很长但我破天荒地非常喜欢~看不腻的感觉,笔力太强了


                  10楼2013-12-15 0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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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已过得太匆匆,而你早已泪眼朦胧。西行者,怀期盼。填上一笔。好像不是太令人欣喜的回复啊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3-12-15 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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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人云:士为知己者死。
                      伯牙为钟子期之死而裂琴断弦。
                      还有这祭典中,为知心人开颜的佐藤义清。恐怕都是一样的心境吧!
                      还有,樱花难道是佐藤义清的化身:为等知己者到来,空待一季枯荣,在七日祭最后一日怒放,再从容凋零?
                      我去……难道这是一连串的技法啊!值得我学好久了!


                      IP属地:江苏13楼2013-12-15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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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便说一下…樱花七日并不是七日祭啥啥的…而是一个谚语…形容樱花花期短的,怎么深层理解就看个人了


                        来自手机贴吧15楼2013-12-15 21:42
                        收起回复
                          其实我还是忍不住决定今晚就看了……看来就是很对我口味(话说感觉好别扭)爱~


                          来自手机贴吧16楼2013-12-18 20:49
                          收起回复
                            惊鸿一瞬的灿烂。


                            来自iPhone客户端17楼2013-12-19 0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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