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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迪修】一只螃蟹和一只山羊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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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童话向


1楼2013-12-15 15:38回复
    你对我说:一起走吧。
    我抬起头,在你热切的眸子后面,看见了太阳沉重的阴影。
    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不知名的小山村里,人们过着平静而幸福的生活。
    那里的动物们可以自由地交谈,任何动物之间都可以,除了人类。人类似乎总与动物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总是这样。
    村前有一条小溪,村后有一片树林,再向外,是苍郁茂密的森林。
    小溪很浅,也很清,溪水里住着好几条小鱼,还有一只螃蟹。螃蟹的脾气很坏,喜欢挥着大钳子吓唬周围的小鱼,“这里只有一只螃蟹!”他总是这样喊道。没过多久,水里的其他居民都离他远远的。
    村子里也住着很多动物,不过他们都是被村里人养的,说话时也有些沾上了人们的习惯,公鸡和母鸡带着小鸡们一家人总在傍晚时到村前的草地上散步,傍晚是动物们聚会的好时间。
    修罗是一只山羊,独特的是他有一双墨绿色的眼睛。鸟类集会时,大家公认修罗是只非常好的山羊,大概是因为他不太说话,对任何事情都不轻易评论的缘故吧。
    傍晚对修罗也是个特殊的时间,他一般会在这个时候去小溪喝水。
    于是修罗就认识了迪斯,那只螃蟹。螃蟹本来没有名字,他也觉得自己不需要,因为这里只有一只螃蟹,可是当那只有着墨绿色眼睛的山羊对他说“我叫修罗。”的时候,他强大的自尊心不允许修罗有名字他自己却没有,于是他的大钳子在卵石上胡乱划了两下,别别扭扭地说:“我叫迪斯,这里只有一只螃蟹!”
    他盯着修罗的眼睛,决定如果修罗敢对自己匆忙取的名字有一丁点嘲笑就一定会修理他!有一点点笑都不可以!
    修罗却还是笑了,他说:“你好,迪斯。”
    然后山羊回去了,螃蟹却还愣了很久,他找了一块可以当做镜子的鹅卵石,用力瞪大自己的眼睛,看不清。他又到爱美的小鱼那里抢了小鱼珍藏的一小块水晶,他很努力地睁大眼睛想弄清楚自己眼睛的颜色,他非常用力地瞪着水晶,直到鼓足勇气来偷回水晶的小鱼从背后敲晕了他。
    因为天旋地转而晕倒的螃蟹在恍惚的时候好像看见了一丝暗淡的颜色,不是他很喜欢的墨绿,而是阴沉许多的蓝色,灰蓝色。
    修罗第二天傍晚来看迪斯的时候,螃蟹还在八脚朝天两眼冒圈圈,修罗看了一会儿吐泡泡的螃蟹,觉得有一点失落,又有一点好笑。
    修罗走后才醒过来的迪斯看到已经落下去的太阳知道修罗已经来过了,他觉得有些可惜,他本来准备把自己的重大发现告诉那只山羊的,要知道这里可只有自己一只螃蟹。可是第二天螃蟹就忘了那回事,他开始嘲笑山羊的角太长又没有用,完全不如自己的钳子好用,“但你不能直着走。”修罗听着迪斯滔滔不绝的指责倒也不生气,他不动声色地说出一句还击的话,然后成功地看见了螃蟹变成了红色。
    迪斯很沮丧,因为一向无所不能的他居然不能直着走路,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走路方向和其他鱼或者鸡不同有什么不正常,这样反而体现了“这里只有一只螃蟹”这句话的精髓,他就注定是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的。可是修罗的话伤了他的自尊,他想到那只山羊面无表情地说出‘你不能直着走’的画面,接着发现那句‘你不能’的话开始无数遍重放,直到他头晕晕地睡着了。
    山羊再来的时候看见螃蟹正不折不挠地练习直着走路,他默默注视着奋力用钳子扳正自己的每只脚再向前挪的螃蟹,看了很久。
    “我也不能横着走路。”他终于开口,累得趴下的螃蟹突然爬了起来,他转向修罗,盯着他看了一会,开口:“你的角还是没有用。”他就这样为自己练习直着走路的行为下了结语。
    于是这样过了很长时间,螃蟹与山羊的对话越来越多,直到螃蟹翻遍了小溪中的每一块卵石,他觉得在这里待腻了,想到其他地方看看。
    “我想知道这些水到底流到什么地方。”
    这条小溪么?修罗想起自己一直都是呆在村子里的,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也不知道。
    “我们一起去看看吧!”螃蟹仰着头看着卧在草地上的山羊,举起大钳子,“跟着我好了,我可以带着你!”修罗看着得意洋洋的迪斯,觉得还是自己带着他比较好,“你可以坐到我头上。”他说,“但是现在不可以。”
    他不可以离开这个村子,因为他是被人类豢养的山羊。
    跃跃欲试的螃蟹泄了气,他不高兴地甩着钳子:“什么时候可以,你说话要算话。”“我会的。”山羊回头看了看村子,太阳悬在村子后面的山上,快要落下了。
    后来螃蟹仍然住在小溪里,他只是越来越无聊地躺着晒太阳,修罗依然每天傍晚来小溪边喝水,他没再提起过去找溪水尽头的事,螃蟹提了几次他总是沉默,这样久了,迪斯也不再提了。
    “快要过年了,咯咯。”在某一天的傍晚,母鸡大妈在动物们的闲聊中突然说起这句话。“哦,人类的节日啊,有什么可叹气的。”停在树枝的鸟儿们叽叽喳喳地谈论着听说过的奇闻异事,顺便梳理自己漂亮的羽毛。过年?迪斯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词,他觉得这是个很奇怪的词,他不喜欢。
    那天晚上居然下了雨,螃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又想起了‘过年’这个词,确定这一定是个非常糟糕的词。
    天气越来越不好了,甚至下起了小雪,螃蟹觉得有点冷,他有些羡慕起修罗厚厚的皮毛,然后想起修罗好几天都没有来了,他也要过年了?迪斯拍拍自己的硬壳,觉得心里有些难过,空落落的感觉。
    雪越下越大了,接连几天都没有停的趋势,公鸡一家人也不再到草地上散步了,鸟儿们没有组织者也散了聚会。耳边少了聒噪,迪斯愈发觉得少了什么,他越来越想念那只山羊,他努力找了好几块很大的卵石摞起来垫着爬上去,向溪水流向的远处望去,山羊说会和自己一起去的,还是自己自愿带他去的,但是他明明答应了,就应该不会反悔才对。迪斯慢悠悠地从石头上下来,又躺下了,他想起自己好像还有些东西要告诉修罗的,但是都过了很久了,他想不起来。
    那就慢慢想呗,他晃晃了身子,换了个方向睡了。


    2楼2013-12-15 1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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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迪斯从来不做梦,他是这里唯一一只螃蟹,他不知道螃蟹到底会不会做梦,所以晚上他看见修罗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自己一生中的第一个梦。
      修罗看着他,头上是浅浅的一层雪,黑夜中反射着光,晃着螃蟹的眼睛,他看不清楚颜色。“你来干嘛?”迪斯没睡醒,恍恍惚惚,他又闭上眼睛问道。
      “我来带你离开。”修罗低低地说。
      “现在?天还没亮啊,可以等我确定一下吗?”迪斯直起身子,从水里爬到了岸上,在修罗脚边停下。
      “可以。”修罗低下头来看着他,卧在了草地上。
      螃蟹晃晃悠悠横着向前爬了两步又后退,挥着大钳子狠狠夹了修罗的腿。
      “你干什么!”话里多了些怒意。
      “没什么,我只是在确认而已。”迪斯仰起头看着修罗,山羊的黑影挡住了微弱的月光,他看见修罗的墨绿色眼眸在发亮。
      迪斯爬到了修罗头上,修罗沿着小溪奔跑起来,他跑得很急,很快,迪斯不得不用钳子紧紧揪着修罗的羊毛,溪水一直流向很远的地方,他看不见尽头。他回过头看向两边,发现有些不对劲:“修罗!你的角哪里去了?!”
      修罗在全力奔跑,没有听见。
      迪斯完全醒了,他用钳子拨开已经被自己压实的雪壳,没有了,都没有了,两只角都是齐根断掉的,周围的毛全被染红,他下意识地避开赤色的部位和血肉模糊的伤口,拼命地大叫:”停下来,修罗!停下来!你给我解释一下,你在干什么!你干了什么?!”
      疾速奔跑的山羊突然停下,迪斯用尽力气抓紧才没有被甩下。
      修罗有些疲惫地开口:“我说了我来带你走,你还想问什么?”
      “你的角是怎么回事?我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说我的角没有用吗,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管的?”修罗没有解释的意思,他略微弯下前蹄,“抓紧我。”
      “喂喂喂!!!!!!不行!!!!!!!”迪斯直接从修罗的身上跳了下来,他摔得不轻,黑色的螃蟹在白色的雪地上很显眼,修罗又停住了,他看着差点又两眼冒圈圈的螃蟹,无奈地晃晃头,牵动了伤口不由得轻哼了一声。
      “修罗!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看见修罗痛苦的表情,迪斯慌张地问道。
      “没有时间了,迪斯。”修罗盯着他看了一会,来的路上隐隐有了火光。
      “?”
      “养我的人家要过年。我已经被关了一个星期,大概是明天晚上杀掉吃肉吧。”修罗低头直视着迪斯,“但是我答应过你,我答应的事情,绝对不能不算数!”他咬住迪斯的钳子,重新开始奔跑。
      “修罗。”迪斯盯着近在咫尺的墨绿色眼眸,他想起自己从来没有那么近地仔细看过修罗的眼睛,墨绿色,他从那天起最喜欢的颜色,他开始回忆一些事,他记得要告诉修罗的事,他忘掉的事。他看见墨绿色的眼眸渐渐暗淡了颜色。
      “修罗,你听我说!”迪斯大声地喊着,“往森林里跑,这里都是平地,往森林里跑!你没有角了,那些树拦不到你的!”
      身后的叫喊声渐渐近了,修罗微微迟疑了一下,转变方向向森林冲了过去。他是那么地拼命奔跑,迪斯在半空中颠簸得头晕眼花,但是他没有再开口。
      夜色更沉了,天空中又开始向下落起了雪,大块大块的雪往下坠,打在身上很疼,迪斯挥着空闲的一只钳子将头顶上的雪打散,修罗的速度渐渐慢了,他已经进入了森林,密密麻麻的树枝从身上擦过,留下斑驳的血痕,不过他已经感觉不到痛。
      背后的声音终于消散不见,修罗在心里苦笑着那些人估计是要等明天雪停了再来找他,不过他松了口气,支撑自己不倒的气泄了,他向前跪倒在雪地里,但在倒下的时候他没忘记放下口中的螃蟹。
      总算停下来了,不过,好像离我的承诺越来越远了呢。
      迪斯陷在了深雪里,他咒骂着挣扎爬出雪坑,急忙向修罗靠近,修罗的头埋在雪里,头上的伤口被新雪掩盖。迪斯慌忙挥舞着大钳子搬开周围的雪块,他很害怕,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修罗会再也回不来了?再也不来河边喝水了?他再也看不见那种墨绿色了?他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昏了,但他不能昏过去,他努力瞪大自己的眼睛,非常用力,地面上是闪亮的冰凌,光可鉴人。然后他看清楚了。
      他看清楚了一种颜色,他自己眼睛的颜色,一丝暗淡的颜色,阴沉许多的蓝色,灰蓝色。
      他费力地搬着修罗周围的雪块,他耐心地等着修罗醒过来,他还有话要说不是么,什么都没有做完,那家伙怎么可以死掉!他不允许!
      气温渐渐变得更低,他感到很累而且很冷。他推着修罗,可是对方还是没有回应。一直都没有。
      无所谓了,迪斯突然笑了笑,我可是这里的螃蟹,这里只有一只螃蟹!他努力地爬到修罗的耳朵旁边,非常非常大声地说:“喂!修罗你给我醒过来听着!”他的声音又小下去,有些别扭地说,“我的眼睛是蓝色的,和你的不一样,我觉得你的眼睛颜色更好看。”
      然后他又想起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他确定过了么?他好像从来没有做过梦,这次是不是真的?他又记起来这不是他一生中的第一个梦么,那只要等到自己醒了就好了,什么事也没有,什么也没发生。他只要等到太阳升起来就好了,或者只要天亮起来就行了。
      随便了,我可是这里唯一的一只螃蟹。迪斯在修罗的旁边睡着了,他最后举了举钳子,又放下了。
      雪一直都没停。
      什么都看不见了。
      ——END——


      3楼2013-12-15 1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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