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这个地方并不拥挤，但也不见得有多人烟稀少。虽说已经有一半的桌子被占用了，可每张桌子却有至多坐两三个的人数限制——完美的设计，没有任何人能注意到他们在这里。他们在一个极容易被忽视的位置坐下来，表面上似乎只是两个朋友来此共进午餐。C.C坐在鲁鲁修的正对面，他们都点了同样的茶水，颜色却是一黑一白，大概与C.C时不时就在自己的那份里尝试各种不同的牛奶与糖分比例有关。鲁鲁修并不能十分准确地感知到她对自己调配多次后的成果有多满意，不过看起来C.C只是享受着改变它的乐趣，而非真的觉得其口味有多重要。
鲁鲁修叼起一根烟使之处在唇间某个合适的位置上，好一会儿又用修长的手指夹起它，极为缓慢地拖曳了出来。他想象着自己做出这个动作时的样子，殊不知即便他的思维沉浸在混沌中，他的一举一动依然流畅而平稳，从骨子里透出一种娴静的优雅。
“你似乎养成了一些相当有趣的习惯。”C.C自她手中的菜单里抬起头，见此甩出一个淡淡的评价。
“朱雀讨厌我做这个，”鲁鲁修放下自己的那份菜单，另一只空余的手端起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但既然并不是因为会患上肺癌，我也就不用乖乖听话照做了。”
C.C歪了歪脑袋：“所以说，你其实并不喜欢这样做对么？”
鲁鲁修抬起头，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像此时一样感到灯光正好。自他的角度看去，C.C的皮肤仍然是那般完美无瑕，她的面容还是美得令人窒息，可从恰到好处的光线带出的层叠阴影之间，鲁鲁修还是能够窥见到代表死亡的黑鸦逼近的脚步，她眉眼间凸显出的几缕微不可查的细纹便是岁月蹉跎而过留下的刻痕。C.C正在以一种完美的方式慢慢变老。鲁鲁修不自觉微笑起来，如今的她已经年近四十了吧，或者是否应该换种说法，他已经认识她快要四十年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日子里鲁鲁修都不曾再关注过日历、黄页乃至报纸上所标示着的年份了，那种举动有何必要呢，在时间对他已然毫无意义的现在？
“我之所以抽烟也许大部分是因为这样做会惹恼朱雀，”鲁鲁修坦言道，“但我的确是喜欢这个主意的，毕竟它让我变得——更像人类了。”
C.C也微笑了起来，她依然知道怎样的笑容才能看上去全知全能，并同时集魅力与讥嘲为一体：“朱雀他怎么样了？”
“非常好。”鲁鲁修这般陈述道。
“我在某天看到了一张你和他的合影。”
鲁鲁修抬眼看她，语气傲慢而轻蔑：“他看上去很令人惊叹对吧？那就是为什么我们此刻正在约会。”
C.C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这个玩笑有多好笑，她倾身向前，整个人几乎和桌子粘在一起：“是他把那张照片寄给我的，要我猜他似乎对那幢房子颇为骄傲。”
鲁鲁修眨了眨眼，又抿了一口茶水：“这些天他开始沉迷于一切古老的东西，那幢房子大概满足了他罪恶的快感。”
C.C再一次歪头，她苍白而纤细的手指伸向茶杯中的勺子，说话间竟夹带起一种咄咄逼人的味道：“他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
鲁鲁修眯起眼睛，他知道终有人会问，但在所有人里他唯独不曾预料到C.C会是第一个这么做的。许是如今太过明显了，几十年前尚不会引起他人注意，那时候的鲁鲁修还可以轻易地扭曲真相、蒙混过关，借以掩盖朱雀不曾正常老化的事实。
“我并没有给他什么东西。”鲁鲁修立刻澄清。
“我没说你那样做了。”
这一回轮到鲁鲁修颇具压迫力地将身体前倾：“那么请你告诉我，你在怀疑些什么？”
即便被迫向后退了几分，C.C的表情依然没什么改变，自然得甚至有点无动于衷：“你们两个如今这般相处倒是惬意得很。”
“当然，”鲁鲁修的声音清晰而镇定，“我们有时候确实会聚一聚，事到如今，一切都结束了的现在，你难道不认为我们的关系会缓和一些么？”
C.C沉默了好一阵子，才缓缓开口：“鲁鲁修”，她急促地呼吸着，“我不想让你受伤。”
鲁鲁修把头转开了，那期盼的样子就好像此刻会有个侍者过来打断这脱轨的一切似的。可惜事实证明了他注定要自己迎难而上，用曾经解决每一件事的手段来处理眼前这个不容乐观的情况。所以无奈之下他又将头折了回来，面向C.C，自发地捕捉起她的每一丝神情。这番审视的结果其实也并未太过糟糕，鲁鲁修看着她抬手，借着高翘的椅臂支起了手肘，指关节则顺势搭在了双唇之上。
“Geass的力量在他身上被证实了太多遍，朱雀和我一样活得好好的，且健康强壮得堪比一匹骏马。”
C.C将那只触碰着唇畔的纤细的手朝边上挪动了一些，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反问：“那么他多少岁了？”
鲁鲁修垂下头。这实在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多少岁”究竟是指他的肉体，他的思想，还是他那通过正规渠道印刷的出生证明迄今为止拥有的历史？技术上来说枢木朱雀这个人早已死去，他的过世同样被一张小小的死亡证明记录了下来。“目前我们可以将他的身体视作最巅峰的二十五岁，”鲁鲁修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但今年夏天他即将过他的六十岁生日。”
一个微小的点头是冗长的死寂后C.C仅有的回应：“直到现在都没出过什么问题？”
鲁鲁修摇了摇头：“朱雀甚至都想不起他上一次感冒是什么时候了，你不是看到了么，他仍然身负着无穷的体力。”
“确实，”她回答道，“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他都不像是一个快要六十的人。”
鲁鲁修试着挪远了些，他低着头，不愿再看C.C一眼，望进那知晓一切后的双眸对此刻的他来说是件格外困难的事。他曾浏览过C.C的一生，她所经历的每一个细节都在述说着孤独。鲁鲁修，就好像是她的对立面，相较之下实在是太过幸运。他最好的朋友，不，他的爱人不知怎么地得到了和拥有漫长生命的他一起活下去的机会。鲁鲁修可能再也不用体会孤独了，而C.C却已然独自一人存在了超越五百年的光阴。
迷散的思绪让他花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桌上C.C的手指已经抚上了他的手背。
“鲁鲁修，”她呼唤他名字的声音比之情人间的低语更为婉转缠绵，“别抱有太大的希望。”
鲁鲁修有些愠怒地冷哼了一声：“Geass的力量是不会出错的。”他又重复了一遍，语调愈发尖锐，“朱雀会活得和我一样长，甚至更久。”
“朱雀是被Geass能力所影响的普通人类，他并没有Code，”C.C不管不顾地说了下去，“他并没有被改造得能够永远承受住这种程度的负担。”
鲁鲁修直直地瞪向她，那是一个早在鲁鲁修拿走她的Code之前就已经久未发生的裹狭着敌意的瞪视，万般情绪自他的双眼间闪现，又转瞬即逝：“朱雀很好。在我看来他虽然没有Code，却拥有着Code的某种表现形式，那让他无限接近于Code的持有者。”
C.C晃了晃脑袋：“我不会和你争论这个的鲁鲁修。我只是警告你一下，他既非Geass持有者，也不是Code持有者，所以事情并不会一如既往地如你所想，”她的手已经完全覆上了他的，“记得做好准备，在任何可能性发生之前。”
他不再瞪她，仅仅只是悄悄凝视了对方片刻，便移开目光。一声无意义的“啧啧”在他的喉咙里碾转着，消融了他可能作为反驳依据的每一条荒谬可笑的理由。最终，他甩开了C.C的手，并抽回自己的，用一种近乎于自暴自弃的态度。
恍惚间的一瞥让他注意到那根仍然被夹在两根手指间的香烟。下一秒，他就将它碾碎在了桌子中央的烟灰缸里，任其化作一摊残碎的烟蒂。神态自若地翻开菜单，他很认真地看着，就好像，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TBC
这个地方并不拥挤，但也不见得有多人烟稀少。虽说已经有一半的桌子被占用了，可每张桌子却有至多坐两三个的人数限制——完美的设计，没有任何人能注意到他们在这里。他们在一个极容易被忽视的位置坐下来，表面上似乎只是两个朋友来此共进午餐。C.C坐在鲁鲁修的正对面，他们都点了同样的茶水，颜色却是一黑一白，大概与C.C时不时就在自己的那份里尝试各种不同的牛奶与糖分比例有关。鲁鲁修并不能十分准确地感知到她对自己调配多次后的成果有多满意，不过看起来C.C只是享受着改变它的乐趣，而非真的觉得其口味有多重要。
鲁鲁修叼起一根烟使之处在唇间某个合适的位置上，好一会儿又用修长的手指夹起它，极为缓慢地拖曳了出来。他想象着自己做出这个动作时的样子，殊不知即便他的思维沉浸在混沌中，他的一举一动依然流畅而平稳，从骨子里透出一种娴静的优雅。
“你似乎养成了一些相当有趣的习惯。”C.C自她手中的菜单里抬起头，见此甩出一个淡淡的评价。
“朱雀讨厌我做这个，”鲁鲁修放下自己的那份菜单，另一只空余的手端起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但既然并不是因为会患上肺癌，我也就不用乖乖听话照做了。”
C.C歪了歪脑袋：“所以说，你其实并不喜欢这样做对么？”
鲁鲁修抬起头，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像此时一样感到灯光正好。自他的角度看去，C.C的皮肤仍然是那般完美无瑕，她的面容还是美得令人窒息，可从恰到好处的光线带出的层叠阴影之间，鲁鲁修还是能够窥见到代表死亡的黑鸦逼近的脚步，她眉眼间凸显出的几缕微不可查的细纹便是岁月蹉跎而过留下的刻痕。C.C正在以一种完美的方式慢慢变老。鲁鲁修不自觉微笑起来，如今的她已经年近四十了吧，或者是否应该换种说法，他已经认识她快要四十年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日子里鲁鲁修都不曾再关注过日历、黄页乃至报纸上所标示着的年份了，那种举动有何必要呢，在时间对他已然毫无意义的现在？
“我之所以抽烟也许大部分是因为这样做会惹恼朱雀，”鲁鲁修坦言道，“但我的确是喜欢这个主意的，毕竟它让我变得——更像人类了。”
C.C也微笑了起来，她依然知道怎样的笑容才能看上去全知全能，并同时集魅力与讥嘲为一体：“朱雀他怎么样了？”
“非常好。”鲁鲁修这般陈述道。
“我在某天看到了一张你和他的合影。”
鲁鲁修抬眼看她，语气傲慢而轻蔑：“他看上去很令人惊叹对吧？那就是为什么我们此刻正在约会。”
C.C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这个玩笑有多好笑，她倾身向前，整个人几乎和桌子粘在一起：“是他把那张照片寄给我的，要我猜他似乎对那幢房子颇为骄傲。”
鲁鲁修眨了眨眼，又抿了一口茶水：“这些天他开始沉迷于一切古老的东西，那幢房子大概满足了他罪恶的快感。”
C.C再一次歪头，她苍白而纤细的手指伸向茶杯中的勺子，说话间竟夹带起一种咄咄逼人的味道：“他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
鲁鲁修眯起眼睛，他知道终有人会问，但在所有人里他唯独不曾预料到C.C会是第一个这么做的。许是如今太过明显了，几十年前尚不会引起他人注意，那时候的鲁鲁修还可以轻易地扭曲真相、蒙混过关，借以掩盖朱雀不曾正常老化的事实。
“我并没有给他什么东西。”鲁鲁修立刻澄清。
“我没说你那样做了。”
这一回轮到鲁鲁修颇具压迫力地将身体前倾：“那么请你告诉我，你在怀疑些什么？”
即便被迫向后退了几分，C.C的表情依然没什么改变，自然得甚至有点无动于衷：“你们两个如今这般相处倒是惬意得很。”
“当然，”鲁鲁修的声音清晰而镇定，“我们有时候确实会聚一聚，事到如今，一切都结束了的现在，你难道不认为我们的关系会缓和一些么？”
C.C沉默了好一阵子，才缓缓开口：“鲁鲁修”，她急促地呼吸着，“我不想让你受伤。”
鲁鲁修把头转开了，那期盼的样子就好像此刻会有个侍者过来打断这脱轨的一切似的。可惜事实证明了他注定要自己迎难而上，用曾经解决每一件事的手段来处理眼前这个不容乐观的情况。所以无奈之下他又将头折了回来，面向C.C，自发地捕捉起她的每一丝神情。这番审视的结果其实也并未太过糟糕，鲁鲁修看着她抬手，借着高翘的椅臂支起了手肘，指关节则顺势搭在了双唇之上。
“Geass的力量在他身上被证实了太多遍，朱雀和我一样活得好好的，且健康强壮得堪比一匹骏马。”
C.C将那只触碰着唇畔的纤细的手朝边上挪动了一些，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反问：“那么他多少岁了？”
鲁鲁修垂下头。这实在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多少岁”究竟是指他的肉体，他的思想，还是他那通过正规渠道印刷的出生证明迄今为止拥有的历史？技术上来说枢木朱雀这个人早已死去，他的过世同样被一张小小的死亡证明记录了下来。“目前我们可以将他的身体视作最巅峰的二十五岁，”鲁鲁修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但今年夏天他即将过他的六十岁生日。”
一个微小的点头是冗长的死寂后C.C仅有的回应：“直到现在都没出过什么问题？”
鲁鲁修摇了摇头：“朱雀甚至都想不起他上一次感冒是什么时候了，你不是看到了么，他仍然身负着无穷的体力。”
“确实，”她回答道，“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他都不像是一个快要六十的人。”
鲁鲁修试着挪远了些，他低着头，不愿再看C.C一眼，望进那知晓一切后的双眸对此刻的他来说是件格外困难的事。他曾浏览过C.C的一生，她所经历的每一个细节都在述说着孤独。鲁鲁修，就好像是她的对立面，相较之下实在是太过幸运。他最好的朋友，不，他的爱人不知怎么地得到了和拥有漫长生命的他一起活下去的机会。鲁鲁修可能再也不用体会孤独了，而C.C却已然独自一人存在了超越五百年的光阴。
迷散的思绪让他花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桌上C.C的手指已经抚上了他的手背。
“鲁鲁修，”她呼唤他名字的声音比之情人间的低语更为婉转缠绵，“别抱有太大的希望。”
鲁鲁修有些愠怒地冷哼了一声：“Geass的力量是不会出错的。”他又重复了一遍，语调愈发尖锐，“朱雀会活得和我一样长，甚至更久。”
“朱雀是被Geass能力所影响的普通人类，他并没有Code，”C.C不管不顾地说了下去，“他并没有被改造得能够永远承受住这种程度的负担。”
鲁鲁修直直地瞪向她，那是一个早在鲁鲁修拿走她的Code之前就已经久未发生的裹狭着敌意的瞪视，万般情绪自他的双眼间闪现，又转瞬即逝：“朱雀很好。在我看来他虽然没有Code，却拥有着Code的某种表现形式，那让他无限接近于Code的持有者。”
C.C晃了晃脑袋：“我不会和你争论这个的鲁鲁修。我只是警告你一下，他既非Geass持有者，也不是Code持有者，所以事情并不会一如既往地如你所想，”她的手已经完全覆上了他的，“记得做好准备，在任何可能性发生之前。”
他不再瞪她，仅仅只是悄悄凝视了对方片刻，便移开目光。一声无意义的“啧啧”在他的喉咙里碾转着，消融了他可能作为反驳依据的每一条荒谬可笑的理由。最终，他甩开了C.C的手，并抽回自己的，用一种近乎于自暴自弃的态度。
恍惚间的一瞥让他注意到那根仍然被夹在两根手指间的香烟。下一秒，他就将它碾碎在了桌子中央的烟灰缸里，任其化作一摊残碎的烟蒂。神态自若地翻开菜单，他很认真地看着，就好像，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TBC
英文废看不懂原文orz
（我看安全帽不够 得找套防弹装备 ∑(っ °Д °;)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