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淳郡王府上归来，心里说不清楚的滋味，似心忧而又非忧，似惆怅又非惆怅。沉沉叹了口气，仿佛胸口被人抽走了什么。空气里弥散着雨水浸湿泥土的芬芳气，又是深深往心脾里吸了几口，还是觉得于事无补。）
（扶着锦荷的手下了马车，天色还尚早，云霞金织，正是将一片民宅灰褐的瓦顶染得发亮。门口驻足站了一会儿，定定地瞧着天光。半晌黛眉微颦，偏首对锦荷道）
方才我在车里，以为天都擦黑了呢，竟然还这样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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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在郡王府里，格格这牙尖嘴利的毛病又犯了，自己在一旁看的干着急，不知道怎么劝、也不能多一句嘴。一路上默默地坐在她身旁，仔细瞧着格格的脸色，万幸格格还是面色无澜，平日若是弄不好，依着格格一贯的性子，总是要自己怄气好几天的。 ]
[ 格格仰着头一心看那太阳，落日挺美的，但也不至于一看好半天，搁自己要仰得脖子都酸了。正是思忖着，她这是想着谁呢？格格的话音便从耳边传来，自己甫听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
当然天不会黑了，格格去的时候刚刚用过了午膳，在西林觉罗福晋府里也不过待了半个时辰。

（是了，总是这样。人生中两种时光过得慢，煎熬，或者无所事事。鸦睫颤了一颤，眸中似有微澜起伏）我感觉像是坐了两个时辰似的？
（兀自摇着臻首嘟哝了一句，站了半晌小腿中隐隐起了酸乏，拉了拉锦荷的衣袖）
走吧，咱们进去。今晚上小厨房准备的是什么？（近些天胃口总是不好，饭桌上常常同人耍性子，说撂筷子不带犹豫分毫。也不知道缘由口味挑剔成了这个样子，但愿今日备下的不是大鱼大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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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早上吩咐过小厨房，今儿是格格最爱吃的鲈鱼。
[ 格格打小吃鱼很少，只对鲈鱼这一种情有独钟。这鱼不像别种鲜嫩多汁，自己尝在口中常常觉得少了几分浓烈的滋味，肉质丝毫不腻，也许格格喜欢便喜欢在这里吧。 ]
[ 扶着格格一路往试长安走去，小石桥下流水声潺潺，石阶因为刚下过雨的缘故，倍觉湿漉漉的。不由温声叮嘱： ]
格格您慢些行，瞅着脚底下。

知道。（前些日子正月里风雪大，冻学凝成冰，黑压压地铺在地上，好难分辨。一不留神就容易摔倒，好几次若不是碧桃和锦荷搀着自个儿，伤筋动骨都说不定。）
（想到今晚上吃的是鲈鱼，轻轻点点头，心里宽和。一步一步上了小桥石阶，自然行得稳当）
真好，今儿就想吃这口。二月份，该有开江鱼了吧？想当年在宁古塔的时候，不是年年都跟着阿玛，去网第一网开江鱼吗？一转眼，多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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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好多年了。
[ 粗粗算一下，距离格格说的那段日子，大抵也有十年了。十年悠悠然弹指而过，任是谁人都要慨叹一句白云苍狗，浮生叵测。从前的事儿，格格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来，其实我心里也晓得，那样平淡如同宁古塔的风景一般的日子，即便乏味单调，却是格格心中实在想要的。 ]
[ 这样一壁说着，二人正是相携立在小石桥的桥拱上。少站了一会儿，风拂面，神清气爽。 ]
奴婢私心觉得，京城的厨子手艺再好，可也弄不出那时候的味儿。

（扶着锦荷的肩头登上了桥拱，眸底无澜，正是映着桥下潺潺的一池水。听锦荷咕哝抱怨着一句，自己却是弯眉笑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想来那鱼，从三江运道京城，要颠簸多少车马路，吹多少的风，晒多少的日头。味道能一样，就怪了。
（一顿）锦荷，以后咱们不说这些了好不好？都说人老了，才怀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