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罗孝全自己在1856年的回忆,他和洪秀全作了长谈,倾听了洪秀全讲那个古怪的梦,并作出了很积极的评价,认为这表明上帝感化了洪秀全,指导他来寻找“真理”,而且这些怪梦“都是来自于《圣经》的”。于是洪秀全在罗孝全教堂里一住就是三个半月,其间他认真学习,热心传教,让罗孝全感到“他简直是上帝送来的厚礼”。不久洪秀全要求受洗并留在教堂工作。这时意外发生了:就在受洗典礼上,洪秀全突然提出,由于经济原因,希望罗孝全能给他发工资,以便他全心全意地为上帝和教堂服务。新教的牧师的确是有工资的,当时罗孝全教堂的薪酬标准,是每个月8块大洋,可罗孝全这人有个脾气,就是他觉得对方需要,会主动提出给工资,但最讨厌别人讨要工资,认为如果为了钱才来干传教,他暂缓了受洗,让洪秀全先回去想清楚,究竟是为了什么来受洗、传教,等想明白了再回来。
据瑞典传教士韩山文引述洪仁玕的述说,洪秀全突然提工资,是受了黄爱、黄乾两个职位竞争者的欺骗,这两位在罗孝全教堂混得久,知道这美国人的秉性,他们建议洪秀全讨工资,在洪秀全看来肯定以为是好心,而罗孝全是一定会跳起来的。就这样洪秀全离开了罗孝全的教堂,此后似乎也再没回来。
自从结束了在罗孝全速成班的学习,他洪秀全变得狂热起来,由改良者变成了激进的**家,成为一个热衷于砸庙毁神的狂徒。他此后拒读儒家经典。
因为他深受受罗孝全的影响,这位固执的美国传教士一直主张,对于中国人的“异教偶像和传统”,是不破不立非砸不可的,不砸掉就没法传教。
自然罗孝全没有砸庙烧书的权力,只能喊几声解闷,可洪秀全就不一样了,但凡他经过的地方,大小庙宇几乎无一幸免,武昌的几百座庙宇,各路神仙被砸大半。天京城里更是连天主教法国教堂都给烧了,因为这帮法国鬼子拜的上帝,似乎跟“皇上帝”不太一样。
在戎马倥偬中,从广西到南京的万里转战中,洪秀全不厌其烦地向将士们宣扬罗孝全的功绩,说他对上帝是如何虔诚,对太平天国事业是如何有贡献。对于太平天国,西方人是突然发现的,当他们听说这支突如其来的强大武装居然尊奉上帝,好奇、赞叹,认为是天降奇迹。各国洋人上至公使、提督,下至商人、传教士,都迫切希望跟这个新生势力接触一下,了解这个自称和自己同拜一个上帝的政权,究竟是怎样的一回事。
1854年7月,英国公使和太平天国间历史上最严肃的一次“准官方”文字交往,英方提出31个包涵太平天国政治、军事、外交、法律、宗教、政策等方面的问题,太平天国高层闭门3日,以东王杨秀清的名义给予书面回答,并同时提出50条质问,包括上帝胡子是什么颜色,天有多少层,耶稣有几个儿女等诸多在洪秀全认为十分严肃,在英国外交官看来十分不严肃的问题,在这篇极其重要的官方文件中,杨秀清就赫然堂皇问道“今该罗先生曾否来乎?”
然而此时罗孝全已知道了一切,这不但因为1852年,瑞典人韩山文引用洪仁玕的话,证实那个“罗先生”就是罗孝全,更因为罗孝全居然收到了洪秀全千里迢迢从南京送来的亲笔信。
原来就在1853年6月13日,一个叫“叶师帅”的陌生人折腾了3次,才终于把一封洪秀全的亲笔信递交给罗孝全。罗孝全接到信十分激动,倒不是因为突然有了个“国家领导人”级别的学生,而是觉得为上帝效劳的机会到了—那个虔诚的模范青年洪秀全当了“国家领导”,那么大的国家肯定需要很多传教士,我不帮他,谁帮他?
但是他进入太平天国的计划多次失败,于1854年秋举家回国。这时去过天京的外国人已经很多,他们大多认为上帝教是假基督教,对太平军从同情转为反感,甚至连身处香港的洪仁玕也消停了,不再积极为洪秀全的上帝教辩护,因为他知道再怎么辩护也没人相信了。
可远在美国的罗孝全却仍执著地替太平天国和洪秀全辩解:你们谁见过洪秀全?可我跟他相处了几个月啊,当时那可是个对上帝十分虔诚的好青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