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天空澄澈的没有一丝杂质。
酷热的九月天气，苍翠的树木立在炎日下，汗液蒸发了无数次，头顶上的蝉鸣也因这高温而略显得有些歇斯底里。
虽然已步入九月下旬，但似乎夏天一刻也没有离去，就像枝头的一片黄叶，已经失去了水分，失去了营养，也恋恋不舍地挂在枝头，久久不愿落下，眷恋着不属于自己的温暖，太虚幻，以致分不清界限。
电风扇在头顶呼啦啦地转着，但驱不走丝毫的热气，扇叶下方的空气打着旋儿，温度爬上皮肤还嫌太高却又无法摆脱。
女生转过头望向窗外，一排高大的云杉在风中轻轻摇晃，像是手牵着手跳出一曲优美的华尔茨，树叶与风的摩擦唱出了天然的配乐。
欢笑声传过来，一个个身影晃过窗明几净的玻璃，从前门、后门鱼贯而入，霎时间，教室的空气也变得热情起来。
男生女生的脑门都挂着酣畅淋漓的汗珠。当然，除了她。
攸旖向来不喜欢体育。也许是从小身体就不好，又没有经常参加锻炼，以至于体育测试从来都是在及格线徘徊，而每当开校运会时她也总是埋下头躲进人群中，生怕有人突然爆出一句：“啊，攸旖，参加800米吧？！”不过，她也有骄傲的时候——运动员们在红色跑道上飞奔时，耳朵里飘进的振奋人心的加油稿正是出自她的笔下——她历来是语文老师的得意弟子。

男生走到桌边，伸长手臂拿起左上角的水杯，正准备开怀畅饮时，才发现杯子里滴水不剩，抬头望向教室后方的饮水机处已经围满了人，有些懊恼的放下杯子，看到自己手心里的汗珠，便转身走出教室。
攸旖端起空空的瓷杯走下座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到静静立在桌角的那只水杯，壁身挂着一圈细微的液体，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将它捎上了。
侧身穿过拥挤的过道，女生紧攥住手中的杯子，小步挪到饮水机旁，在被两个女生插足先登接完水后，饮水机开关下清澈的水终于落进自己的杯子。
一股细细的水流泻入杯底，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男生用的是普通玻璃杯，厚重的杯底有一层简单的纹饰，而自己的是可爱的卡通瓷杯，是生日时朋友送的礼物。
眼角的余光扫到男生甩着手上的水珠从后门走进教室，女生手忙脚乱地关掉水龙头，快速奔向座位，把杯子摆回桌角，拿起水性笔，目光紧定在桌上摊开的《数学全解》上。
男生回到座位正想拿杯子，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顶顶~~~

像一幅被定格的画面。手和杯子的距离不到3厘米，我和你的距离不过30厘米，同样的空间，同样的储量，同样质感的空气，可在那夏日蝉鸣中，在那虚幻的令人眷恋的温暖中，我们之间弥漫着大雾，看不清方向，触不到彼此。
男生的脸庞折射上一道明亮的光芒，而旁边的女生手拿着笔，死盯着眼前的那本考霸，眉头紧皱，似乎在为某一道题绞尽脑汁。
听到水灌入喉咙的声音，女生心中松了一口气，表情有了微微的变化，一点点的轻松涌上来，心里溢满小小的满足。
勾着嘴角抬起头，女生却看到了一幅不愿看到的画面。
明媚张扬的笑，肆意绽放在空气中，明目张胆，光明正大。
嘴角的微笑渐渐僵住了，刚刚才雀跃了一下的心一下子又跌回原点，一股莫名的情绪哗啦啦地蜂拥而来，女生难过地将头低下。
——斜前方的男生站在座位边，头发被汗湿了，脸上是运动过后健康的红色，鼻尖和耳鬓都冒着一层细密的汗珠，正忙着用右手撕下左手小臂上的纱布。
“汗要滴下来了哦。”旁边的女生微笑地欣赏着他额前发梢末即将掉落的那滴汗。
“你就幸灾乐祸吧！”男生一脸的无可奈何。
女生抿起唇，看到那滴汗就要落入眼眶，嘴角上扬了一个更大的弧度，从桌上的抽纸中抽出一张，扬手抚上男生的脑门。
轻轻地、细细地擦拭着。男生微笑着，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心慢慢地下陷，一寸、两寸、三寸···被失落掩埋，如同密集细小的灰尘从上空轻飘飘地落下来，将人埋葬在暗无天日的黑暗之中。
低着头的女生紧握着笔杆，一笔一划地用力书写着规规矩矩的汉字，似乎全身的力气都倾尽于笔尖，本子上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刻痕。
沉默，四周都是一片沉默。
没有“对不起”，也没有“谢谢你”。
阳光明亮，穿过透明的玻璃，经女生的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
纤细的手挂着晶莹的水珠，小小的光斑在男生脸上跳跃。
——你没有发现。

不错哟~~~

故事的情节开展地有点慢……夏米们复习的间隙可以看看轻松一下哈

Chapter 1
夕阳斜斜地照进教室，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暖暖的橘黄色，女生左手撑着头，额前的刘海也被染成金黄。在察觉教室只剩下自己后，从座位上缓缓站起来，朝洁具室走去。
70平米的空间被40多张桌子占去大半，但打扫起来也不容易。
女生弓着腰从两个座位间挑扫出几团揉皱了的卫生纸，再将桌底下扫干净并把椅子靠到桌肚下。
循环往复，四大组，女生很快就大汗淋漓了。拧开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冲击着拖把。黑色的、恶心的水从周围蔓延开来，整个池子都溢满了肮脏。
女生面无表情地看着泻水，冲了几分钟后，才提起拖把上下摇动，新一轮的污水又流了出来。直到流水不再浑浊，女生才关掉水龙头，提起拖把回教室拖地。
先是讲台，再是四个巷子。手心握着木质的把棒，粗糙的硌疼了手心。可女生的姿势没有改变，一步一步，拖把一伸一缩，在安静的教室里变成一首有节奏的歌。
当女生吃力地拖完最后一片空白时，拄着拖把大口大口地喘气，整个教室仿佛焕然一新，连空气也变得清新好多。夕阳下，女生的影子浮在水面上，单薄而孤独，可唇畔却是一抹淡淡的微笑。
伴随着冲洗拖把的声音，女生心里弥漫着小小的满足，浑身的细胞虽然又酸又胀，但仍然有丝丝的甜蜜，像是粘合剂，将酸甜中和，甚至甜的PH值还要大些。
——第三次了。
心里默默呢喃着，像是一种咒语。

似乎每次都是这样，在兴奋满足的下一秒就踏进失落悲伤，难怪灰姑娘的魔法只能维持到12点，时间一过，所有的都是过眼云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人头攒动的食堂里，女生低着头，拨弄卡上的小饰物。窗口的队伍宛如一条长龙，本来自己是站在队尾的，转眼间，身后也拖了长长的一串。
“今天课间的时候，秦烟居然说韩卫蘩是我们班的班草，真是笑死人，”前方传来清脆的女声，“他那小眼睛，大鼻子的，能看吗？也就1米85的身高稍微能入得了眼。不过，长成那样，还不靠身高挽回点优势，想想都觉得在这美女多的满眼都是的学校没路混下去呀。你觉得呢？”
心蓦地加速起来，紧紧捏住手里的卡，几片小钥匙硌疼了手心，攸旖的呼吸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其实我们班的帅哥还是挺多的，但我觉得，”队伍继续往前移，女生将卡插入端口，“番茄鸡蛋和排骨汤。”收回卡后，女生端起盘子转过头对正在插卡的攸旖说，“还是范旸禛最好。”
顿时，心就像是掉进了无底深渊，不断坠落却无法着陆。轻轻洋洋的一句话却像千斤重石一样压在女生心上。再怎么假装，再怎么害怕，那个名字还是从她的嘴里说了出来，而你，不是早已经猜到了吗？
如此明确地知道了，自己就是这么的懦弱。
“对数的运算法则中最重要的就是这个换底公式，其中m就是更换了的底数……”数学老师在讲台上唱着独角戏，攸旖的思绪早就飘得很远，只是木然地看着老师一张一合的嘴。
“攸旖！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老师停下来，目光严厉地盯着女生。
女生慌张地站起来，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双手垂在桌下，相互绞着，下唇被咬的发白。一张纸条突然飘进了视线。
“坐下吧。老师有些不满的说道，“好，我们继续讲，这个题目呢，用换底公式……”
女生坐下来，舒了口气，转头对男生轻声说：“谢谢你。”
“不用。”男生盯着课本，没有回头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有些失望的收回目光，女生想起了中午吃饭时与聃之吟的对话——
“虽然谢协是公认的大帅，但我还是最喜欢范旸禛……呵呵…”
谢协？那个传说中相貌与智慧完美的都无可匹敌的神人？就是坐在自己身边一个月却没有一句对话的冰箱？女生似乎现在才想起来同桌是谁，于是偷偷用余光打量着他。额前的碎发略显得有点长，斜下来甚至遮住了左眼，脸部线条干脆、凌厉，让人感觉不好接近，薄薄的唇紧抿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男生仿佛感受到了注视，偏头看向女生。攸旖慌忙将目光锁定在书本上，大气也不敢出，拿起笔，认真做起笔记。

(✿✪‿✪｡)ﾉ

※ ※ ※ ※
“指数函数和对数函数到底怎么转换啊···怎么这么难呀··”
“是增函数的话怎么求它的单调增区间呢？”
“如果是复合函数的话 又怎么做呢？”
“好复杂···”
像蚊子一样的嗡嗡声在耳边回响，音量控制得恰到好处，很轻却很温柔，不大却无法摆脱，绵绵不绝，把人的忍耐逼到极限。
女生的手紧抓着数学书的边缘，眉头紧皱，望着函数图象心中郁闷到了极点。每当深呼吸一次打算静下心来认真做题时，耳边又传来那甜甜的聒噪声。
吸气，吸气。
“那我这样做对吗？先求出定义域···”
忍耐，忍耐。
“啊，好厉害，算出来了呢！还有五道题···”
瞬间崩溃。双手顿时软掉，失去所有力气。
自从老班宣布月考时间后，女生座位周围莫名其妙地多出好多人来。起初还以为班里什么时候办了一个时尚沙龙，一群花枝招展的女生戴着各式各样的发卡、手链晃来晃去，眨着贴了假睫毛戴了美瞳的大眼睛，面对男生讲了3遍的函数题眼底还泛着迷惑的光芒却咬咬牙说“懂了”——真是既好笑又无奈。
书，草稿本，练习册，眼镜盒，轻轻地收拾好东西抱在怀里，女生滑下座位。
月考临近，所有人都在努力复习着，这毕竟是高中的第一次考试。可晚自习并不是很安静，交流声、问题声杂在一起，尤其是谢协的身边。
突然教室迅速安静下来，连翻书声都嫌太吵。
老班不知何时从后门进来了，在巷子里踱来踱去，“大家注意啊，晚自习要保持绝对的安静，如果要问题，下课问，或者去办公室问老师，一定不能打扰到别人的学习。”
话音落后，教室里立刻达到“绝对安静”的境界。
站在教室后方环视了全班两圈后，老班的目光落到了男生旁边。
“谢协，攸旖去哪儿了？”老班俯身轻问。
男生转过头，这才发现旁边的座位上已经没有了那个小小的瘦瘦的身影。
“呃···”

走出教室，九月底的风拂过男生露在短袖校服外的小臂，甚是凉爽。
男生的眉紧敛着，站在风中思索着。
也许本就不该选择坐在她身边，也许自己不该贸然地抽走她的笔，以一个骄傲的姿态教她做题，也许从一开始就用错了方式——她也是如此的骄傲自尊。虽然没有强烈的感觉，但从开学到现在将近一个月。彼此之间的对话却不超过十句，每当看到女生安静地一本正经地坐在座位上看书，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开口的勇气一下子全部垮台，只能闭紧嘴把头深埋进书本里。
男生叹了口气，看着图书馆明亮的玻璃大门上映着的自己的影子，略略思考了一下，便走进了一楼的阅览室。
在门口的登记薄上如若所料地看到了熟悉的名字，抬头一看，立即在窗边搜寻到了目标。
窗户打开着，白色的的窗纱随着风掀起，像海的波纹一样，女生额前，耳畔的刘海也轻轻扬起，伴着风停又自然地贴在脸颊。
阅览室中的人不多，管理员阿姨在前台玩着电脑，播放着轻柔的音乐，女生在白色的灯光下专心致志得演算着数学题。
忽然笔停下来了，女生微抬起头，脸色有点不自然，鼻子一吸一缩，头仰得更高一些，“阿嚏！”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似乎是因为自己打破了这片平静，女生吸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嘴，低头继续算题。
男生勾着嘴角垂下头，从旁边的书架上随手拿下一本书，把笑容藏进书里。谢协，你在干嘛？偷窥吗？男生在心里笑话自己，微笑着偏了下头。
风习习地送进来，安静的空间里流淌着舒缓的音乐，女生在座位上认真做题，男生默默地立在一旁的书架边，头顶上空笼罩着一层温馨的气息，白色的校服上衣随风掀起又落下，合乎秒钟的行走轨迹深深地烙进脉搏里面。

Chapter 2
天空笼着一层黑纱，像失去了什么似的嘤嘤哭泣着，无休止的泪水砸下来，把人包裹在一个灰色厚实的密闭空间里，压抑而沉重。
两天月考过去了，女生在座位上收拾书本。这两天的记忆只能用混乱来形容。开考的第一天早上清理考场，把桌子上的书都搬到教室后面的储备箱，无奈箱子太小，千方百计把书赛进勉强才锁上；而所有的考试心情都被第一堂的物理所影响，满脑子只有牛顿定律、加速度，结果，可想而知。握着书本的手不禁加大了力气——真是对自己失望极了。女生重重的叹了口气，垂下头。
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谁都想趁着考试完的时间好好放松一下。
摆正最后一本书，攸旖在位子上坐下来，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而身边的男生专注在一本物理习题上。
过了几分钟后，偌大的教室里剩下两个小小的点。静谧的空间里流动着不安的因子，女生心里有点焦躁。盖上一本化学教材，打开英语提高训练，没做几个选择题又翻开数学全解，看着密密麻麻的数字和符号，女生内心无力地撑起脑门。
“还在等吗？”男生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哈？”女生转过头，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等我离开，等教室只剩下你一个人，等你默默做完原属于两个人的事，这，”男生停下手中的笔，转头认真地看着她，“不累吗？”
女生瞪大双眼，在他的目光中，脸慢慢地涨的通红，“你，在说什么啊？”
男生扔下笔，身体往后倾，斜靠在椅背上，偏着头，下颌与脖颈成一个舒服的角度，白色校服衬衫的领口下露出漂亮的锁骨，“今天使星期五吧。”
肯定的语气让女生怀疑是不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嗯。”攸旖缓缓的回应。
“明天星期六会有大扫除。”男生平缓地吐出这句话后，又拾起笔重新投入到物理题中去了。
女生咬着下唇，双手垂在桌下，隐隐地蜷在一起，不安的力量促使五指紧紧贴合，不留下一丝缝隙。
所以呢？明天有大扫除，今天不需要我一个人的表现吗？
看着旁边那个全神贯注的人，女生感到一波一波的惶恐像海浪般涌来，僵硬地起身，毫无重心地像踩棉花似的走下座位，女生有点恍惚。什么叫洞察力，什么叫仔细，么叫敏锐，什么叫黯于声色，自己在这一刻才深切地体会到。原以为只属于自己的秘密却早就不知在哪一天已经被暴露在阳光下了，那么自然，只有自己一丝都没察觉——是，他隐藏得那么不着痕迹。
举着伞的手有点颤抖，脚尖落在积水上溅起几滴水珠，一粒一粒的跳跃，一圈一圈的涟漪。可女生心里却没有这么诗意。如此深沉如此厉害的同桌，能猜透自己的每一个想法，而自己却一点儿也不了解对方，心里真是无法轻松啊。

回到寝室，攸旖将伞撑开晾在阳台上，望着窗外连绵的雨幕，心里不禁忧愁——这样的天气，不仅衣服干的慢，也让人的心情沉重。女生随即抬头看向天花板却不由得大吃一惊——什么时候上面晾了这么多的衣服了？一件挤着一件，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空间了。
攸旖拿着衣杈拨开层层衣服想要找自己的校服，不料一滴水掉在了额头。没有送去洗衣房甩干的、水滴不断的衣服直接挤在了其中。
女生有点不满地将自己的衣服都取下来，一件件地挂在玄关处，但不忘留个缺口给人过路。
“谁回来了？”攸旖边问边推开卫生间的门。
“我。”尖利的女声伴着哗啦啦地水流传进耳朵。
——聃之吟在洗手台边搓着校服。
攸旖打开嵌在墙上的小柜子，拿出洗发水，看到地面上残留的水渍，“洗澡了啊？”
“嗯。”聃之吟没有抬头，“这该死的墨水渍！要让我知道是谁弄的，看他怎么难看！”
攸旖瞟了眼女声气鼓鼓的脸，走到莲蓬头下面，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为什么不把衣服送下去甩干一下？”
“拜托！洗衣房可是在一楼呃！我们住在六楼，中间隔着120级台阶，来回一次要爬240级呢！”
“你不是说要减肥吗？就当锻炼身体喽。”
“那我宁愿在阳台跳240下绳。”
攸旖握水龙头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接着说“那，湿衣服不会打湿别人的吗？”
“放心啦，我拧得很干。”女生很肯定地回答。
——“哗——”莲蓬头和水龙头同时泻下水来，掩埋了那个气若游丝的声音——
“是吗?”

本着老班“窗明几净”的要求，女生不辞辛苦地用湿抹布和报纸一遍又一遍地擦着玻璃。窗户上方遗留着以前胶纸贴着的痕迹，女生踮起脚尖，却够不到，只好认命地搬来凳子，踏着踩上窗台。不过相比起擦另一边窗户的同学已经是幸运许多，不必绕到教室外面的羽毛球场擦那面积灰三尺的玻璃。
奋斗了许久，那块顽固的污渍终于妥协了，一点一点被擦拭干净，露出明亮的本质。女生松了口气，甩了甩酸胀的胳膊，准备下来洗抹布。
莫名地有些紧张，也许有恐高的原因，也许又因为没有戴眼镜，女生心里有点忐忑。右脚缓缓探出窗台边缘，左腿也慢慢往外挪，看到下面那张暗红色凳子，女生将右脚踩上去，却没有稳住重心——惨了！心中暗自叫苦，女生闭紧双眼，默默祈祷不要摔得太难看。
“砰”的一声听到凳子倒地的声音，可并没有传来想象中的疼痛感，却意外地感受到腰间一股强大的力量。女生睁开眼，看到自己的腰上正扣着一只手，而自己稳稳地被他接在怀里。女生连忙抬起头，落入眼睛的影像却令自己大吃一惊，居然，居然是——谢协！
男生皱着英气的双眉，“爬那么高玩空中飞人吗？小心点。”
“哈？”女生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谢协说的话吗？独特的“谢氏幽默”还是只是在嘲笑自己呢？
看到女生半晌没动，男生有点不好意思，放她站好，松开绕在她腰间的手，叮嘱一声“小心点”就朝洁具室走去。
目送男生离开的背影，攸旖才发觉刚刚竟然愣在他的怀里···天哪，怎么可以这么丢脸！女生后悔得可以咬掉自己的舌头，仰天长叹一口气，懊恼万分地冲洗抹布，让冰凉的水冲刷着浮动的燥热，眼角无意的扫过教室，却看见了一幅刺眼的画面，手顿时停伫在空中，任由水的冲击。
一个高大的背影拄着拖把和蹲在地上校对桌子的女生谈笑风生，看不到男生的表情，却看得到她巧笑倩兮的脸。
手又活动起来，一下一下用力搓洗着抹布，溅起的水珠落在白色的瓷墙上，留下细小的污渍。
——那么讽刺。
我就站在你们身边的窗户上，摔下去了你们也没有发觉？
真是够傻的。一个是相伴十六年的朋友，一个是心中默默惦念的人，却在自己掉入危险的咫尺有说有笑，而自己居然一直沉浸在幻想的幸福里。
——“攸旖，安排你周五打扫卫生没意见吧？”
一个冗长的午休后女生刚抬起头就听到轻声的询问。
睁开朦胧的睡眼，看到的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应该是卫生委员吧，每次吃完早饭回到教室总能看到她检查卫生的身影。
女生接过她手中的表格，看到自己的名字被工工整整地写在“星期五”的那栏，而旁边平静地躺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只要和你一起，我所谓做什么，无所谓辛不辛苦，无所谓你知不知道，只要让我默默付出，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所以，当我一次次弓着身子扫出座位底下的那些垃圾，当我费劲力气拖干净教室的地面，只要想起你的名字正在我身边熠熠发光，这一切都有意义了。
可是，在我做着原本属于我们俩一起做的事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应该是在她身边吧。呵呵，扫地这类事你大概从来不会放在心上吧。
女生曲起食指，难过的弓着手背，紧紧捏住抹布，疼痛感刺激了大脑里的那根下神经——原以为只属于自己的秘密却早不知在哪天就被人发现，原以为的默默付出却从来没有人在意过。
真是失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