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吃妈妈做的带鱼,那接近三十年的鱼味,今天,不知从哪里涌向我的口腔,我是那么想吃。
那时候,我家住的是两间草房。家里穷,妈妈每年都要养猪,一进腊月门就找来凶狠狠的舅舅杀猪。哪年都得杀几头,妈妈养的猪村里人都爱买,说是猪肉好吃。哪一年的猪肉都卖的所剩无几,竟管留的很少,可一家人还是吃的很全。到了腊月二十六七,妈妈就去乡里的供销社买回花纸和报纸,在第二天我们一家五口全都动手,花纸湖棚,报纸糊墙。一天里家就变了样。那么新鲜那么亮堂。那股好闻的纸浆和报纸上的墨味会持续许多天。
我们哥仨也都会有新衣服穿。我的基本都是青蓝搭配的中山装。两个妹妹就不同了,妈妈会选最好看的几尺花布亲手为她们缝制。更重要的是两个妹妹的头花和五颜六色的头绳,哪一年都不能少。两个妹妹都是父亲的大脸盘儿,大眼睛,双眼皮儿。穿上新衣服,小花一戴,红头绳或粉头绳一扎,那两个小样儿,真是好看,就像花枝招展的两个小天使。
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妈妈做的带鱼,通常的年份能买二三斤。当然,是最瘦最小的那种,便宜。年三十的上午,爹会把冻得跟棍儿似的一小捆带鱼拿进屋子,用一个盆子打来凉水把带鱼放进水里缓上。用不多大功夫带鱼就化了。爹就坐在小板凳上一条一条地收拾起来。清肠去鳞,我记的几乎没什么肉的带鱼头从来没有扔过,爹妈常说他们喜欢吃这个。爹把收拾干净的带鱼,撒上少许的盐。再用细铁丝一条一条地穿起来,挂在热乎乎的火墙上烘烤,直到湿漉漉的带鱼表面干皱为止。接着就是妈妈的环节了。大铁锅,稳火,被煎的带鱼会发出滋啦啦的响声,鹅黄的鱼肉上还会冒出密密麻麻的油沫儿。我和两个妹妹这时候都会缠在妈妈的身后,就像三个急不可待的小馋猫。
妈妈年三十都要凑十个菜,妈妈说这叫十全十美,也图个吉利。一大桌子的饭菜香喷喷。终于,盼到开饭了,我和两个妹妹就像三头上食的小猪,穿着新衣服,吃着一年只有一次的丰盛的饭菜,是那么得意,那么满足,那么香甜。还有妈妈做的好吃的带鱼,不止年三十能美美的吃上一顿,破五那天还能美美的吃上一顿。
那时候,吃两顿带鱼,真的能让我小小的年纪足足去回味和盼望一整年。
2014.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