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彼岸——阡陌 能不能告诉我你的故事,彼岸花的轮廓融在你美丽的身影中,远方,重影深深,跟我一起,去追寻逝去的花朵。而明日,又隔天涯阡陌。
——路明非
无声的歌轻微拂过,浑浊的黑暗弥漫,若真若假的鬼影徘徊变换。飘忽的虚无亲吻凄艳的夹竹桃,现出血色缠绕交错的链条。沧桑的锈迹幽深莫测,仿佛什么隔着它呼喊:“找到了,找到了,就让我,紧紧抓住你,再不分离。”路明非无意识地抚摸着诡异的花纹,心中一片空白,只是渴望去寻觅什么,已全然忘记恐惧。刺骨的阴冷破开肌肤,意识逐渐模糊,背后忽然被人托住,枯黑的石板流淌金色的色泽,萦绕淡淡雾气,路鸣泽的声音传来:“哥哥,你的身体实在太弱了。”路明非一个激灵醒来,愤愤瞪了他一眼,后者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伸出手指,血红的蝴蝶从白骨上翩缱而来,停落在他的指尖,携着狰狞的暗影。乌色的空气时而浮现苍白的面孔,低沉的控诉。隐秘的云烟缭绕,虚虚实实,高大的石柱伫立,残缺破旧的石板蜿蜒其上,书写难懂的文字。不知不觉,双手抚摸上去,熟悉的粗糙冰凉,像触摸了千年,却记不起它的模样。悲伤的预言从记忆中低语:“末世的王座终将没入北极的冰洋,沉睡之时,苏醒之初,黑白相生相灭,生生世世,不得重逢。”呼吸一窒,难以名状的伤痛。云雾挥就杂乱的痕迹,眼前的景象诡橘地盘旋,一阵晕眩。
棕发的黑衣男孩轻轻行走,魅影环绕着他。男孩没有理会凄厉的尖叫,素白的指尖溅开血花,脚下疮痍的土地绽放曼珠沙华,美丽带着毒性。忽而,男孩抬首,嘴角牵起:“鬼门关?”奇异的字符沉漾在他的瞳孔中,仿佛被火焰熔化。“真没想到,哥哥,我已经来到了这里。”她凝视着残缺的石柱,低低笑了:“我从不相信预言,我会再去找你,谁阻拦我们,我们一起用绝对的力量,抹杀掉他。哥哥,别忘了,我们的火,要将世界都点燃啊。”男孩背过身,遗落的风声里,微不可闻的叹息,“哥哥,等我。”
路明非怔怔看着如尘埃般逝去的碎片,不敢相信方才还在上演过去的画面,男孩虚幻地走过他的身体,黄金的瞳孔中浸着残忍的恨意与杀戮,却隐不去深处温柔的追忆。
可他没有注意到,男孩走到他身后时,回眸望着他,妖艳的眸子盈盈眨动,仿佛蕴含着冰冷的笑意,倏忽不见。
寂寂的风声滑过天穹,坠下两个并肩的倒影。在孤独的夜,一个孤独的影子,幻想着孤独的渴望。路明非想起路鸣泽无数次说过的话,哥哥,你孤独么?
他忽然觉得自己像迷惘的孩子,已分不清真实抑或虚无。他伸出手,想要去触摸什么,却指尖冰凉,只觉一个支离破碎的世界。他忽然想起红发的女孩,他曾心心念念的人,最后终成为他人的妻子。
自己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所有拥有的爱,都一点点变得渺小,所有的期冀都如泡泡般破碎。他不经意回首,看见路鸣泽斜倚在枯树旁,似笑非笑:“哥哥,为什么不过鬼门关呢?”
他黄金的瞳孔中荡着幽深的火光,恍若地狱中的恶魔。
那彼岸的红莲之火,终将从黄泉蔓延,席卷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