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调到了一个小镇上,而不是到泗水或坎普尔那样有人,有俱乐部,有高尔夫球,有书,有报的城市里去。在这个地方,离开最近的一个城市也有两天的路程。有那么几个既无聊又干瘦的官员,几个欧亚混血儿,我就成天跟这些人厮混,除此之外,远近只有树林,丛莽和沼泽。或许是这鬼地方实在缺乏娱乐性,或许是被污浊闷热的空气抽走情绪,我的嗜赌症再没发挥出它的威力。
日常生活被浓缩在几个点上,刚开始,我努力给自己安排事情来做,我翻出在伦敦的资料和笔记,在昏黄色的房间里翻弄,使自己不至于萎靡不振。可是在对陌生场所的新鲜感还没有耗完的时候,这样做还行,不久我就委顿了。这里的女人和我的审美颇有出入,更别提当你走在大街上或在做什么事时,她们投来的那种夹杂敌意的谄媚的眼光了。所以,除了偶尔的泄欲以外,在女人身上找不到乐子。而仅有的几个欧洲人都长着一样的嘴脸,叫人看了厌烦,仅能作为发牢骚和被发牢骚的对象。我没事就喝酒,胡思乱想,我在墙壁上画正字,盘算着时间的流失。只要熬过这十年,那时我已接近三十岁……我能拿到一笔退休金,刨去给家人的部分,我能回到欧洲。我不要回家,也不要回伦敦,我想用这笔钱来开始一场漫长的旅行,或许能在途中再次遇到她……不过她大概认不出眼前这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了……
认识白衣是在我在印度生活的第五年。那时,我成天干坐在我潮湿的小屋里,就像一只蜘蛛呆在蛛网上,好几个月,一动不动。雨季刚刚过去,已经一连几个星期,雨水拍打着屋顶。我没有工作可干,就这样闷在屋里。街上没有一个欧洲人,也没有人拜访我。我情绪低落,开始日夜思念欧洲的阳光普照。我记得我当时正坐着看一张地图,梦想着进行种种旅行。突然,有人使劲地敲门。站在外面的是
一个听差,他惊讶的瞪圆了眼,比划着手脚说:有位白人来了,也是个医生。
我嚯的站起,可是刚举步又猛地退了回来。我胡乱披了一件外衣罩住身上皱皱巴巴的衬衫,又捋了捋头发,才用手推开门。这时正在一旁等候的来访者就是白衣。
我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过这么干净,简洁的白人了。要知道,在这个鬼地方,无论是人还是空气都带着灰蒙蒙的霉臭味,时间也仿佛在死水里静止不前。而他就这么站在那儿,整个人都带有无机质的冷色调,和灰黄色的走廊形成鲜明的对比。我挠了挠头,想向他问好,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和我在这里见过的那些惫懒如猪猡的欧洲人如此不同,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呃,怎么说呢,有知识,有教养的气质。正当我搜肠刮肚地寻找我在英国所接触到的高雅词汇时,白衣却主动伸出一只手来:“您好,塞恩先生。”一口流利的英语,声线低沉,不带感情。我迟疑了一下,也伸出手来,由于在印度常年吸食自制的烟叶,我的手被染上了植物特有的那种难以消退的黄色,和白衣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手形成颇为鲜明的对比。
“您是——”,他轻轻握住我的手,象征性地摇了摇便迅速放开。
“我叫怀特,怀特.费恩。从拉克哈诺(贫瘠的印度村庄)来,作为您的下属。”
下属……,我这时才蒙眬记起在几个月前,曾有人和我说过将有一个医师从另外一个村子被调来。按照我当时的想象,来的多半是那种连胶囊都没见过的毛手毛脚的印度小子或靠偶像和牛尿来安抚病人的赤脚医生,因此除了厌烦毫无其他情绪。而眼前这个人,无论是高挑的身材,还是整洁的衣着都给我一种重新回到欧洲的错觉。
*TBC*
PS.感谢楼上各位看官的关注,虽然写的不好,但我会坚持更文,你们的关注就是我的动力。关于酒,葱,冰的关系,暂时不太方便剧透,请大家继续关注情节发展。
今晚或许还有一更,但时间会很晚(估计是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