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佛言：“人从爱欲生忧，从忧生怖；若离于爱，何忧何怖？”
天香楼的桂花酿虽绵软，却也算是上品，我喝得正尽兴差点跌入酒坛中时，耳畔的木鱼声似乎更清明了些。说实话，小和尚敲木鱼真好听，悠远空灵，一点也不比宫中琴师奏得差。
我咂咂嘴，毫无形象地打了个酒嗝，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子打算把院中的几坛酒也搬过来。
似乎喝得有些多，清清悠悠的木鱼声什么时候停的也不知道，只是若有若无的叹息随着飞龙顺着朱红的梁柱盘旋而上。眼前的光影昏暗下来，洗的发白的衣摆下一双褐色的布鞋慢慢靠近，我抬头，看见小和尚皱着好看的眉，神色复杂地望着我的手——手中是白瓷儿茶缸，晃荡着不多的清澈的液体。这茶缸用来盛酒刚刚好，不像寻常的酒杯只得小口嘬着。脑子慢吞吞地转了个圈，我笑，将手中的茶缸递上前，大着舌头说：“你，小和尚！喝吧！姐，姐，姐高兴，请客！”他没恼，好脾气地笑了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接我手中的茶缸。“别晃！”我招手，然后被他架住身子，在他将要对我一番说教前很争气地睡了过去。
睡梦中，我细细描摹着一双眉眼，一遍又一遍，深刻于心……
再醒来的时候，屋内已是大亮，似是有千万只手在撕扯，头疼得快要炸裂开。看来是昨天酒喝得有点多了。我摇了摇头，觉得喉咙口像燃了一堆煤炭，干得冒烟。勉力起身，倒了杯水，茶水是凉的，一口饮干，咂咂嘴，干脆端起茶壶对着壶嘴灌入喉中。清凉的气息从脚底向上蔓延连头发丝尖也欣喜地翘了起来，似获了重生。
打了个哈欠，打算再回床上睡去，转头瞥见床边轻轻袅袅腾着热气的青瓷碗，浅浅琥珀色的液体迷迷蒙蒙，手贴在碗上，暖暖的。这显然是小和尚熬制的——我在寺庙是没有奴仆的，日常起居全仗着小和尚照顾。
心头像被针扎似的，电击般的疼痛，当年沈浪可没有这样细心。我唏嘘着将那汤泼向窗外的梅树下，有灵芝熬制的汤滋养，今年初春这梅儿会开得极旺吧。不知道那时候我还在不在。
怀着这样的心思，我又迷迷糊糊地入了梦。
却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梦见他——沈浪。

小和尚好可爱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