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路的恢复，克莱修流失的力气渐渐回到了身体里。赫顿玛尔的大街依旧热闹非凡，店里卖杂货的卡妮娜见到他们时，还强力地推销了自己店里的产品，丝毫没有被克莱修吓退。
　　“所以，你们一定要来哦！卡妮娜的店里可是什么都有呢！”长相可爱的小姑娘说完，笑容灿烂地向两人挥手告别，蹬蹬跑走了。
　　克莱修拿着锤子：“谁会去啊。”
　　辛达的武器店铺在赫顿玛尔大街的角落地方。炎热的气息从锻造武器的铁炉中飘荡出来，舔舐着角落里每一处地方。
　　辛达正坐在一个矮凳上，兢兢业业地打着武器，冷不丁被身旁的巨响吓了一跳。
　　“老头子，你的锤子帮你找回来了。”克莱修把锤子丢到他身边。
　　辛达先是惊喜到泪流满面地捧着锤子爱抚了半天，絮絮叨叨了一大堆听也听不懂的废话，然后开始对克莱修发怒：“冒险家，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要是一个失手把师父的锤子丢到了炉子里怎么办！”
　　克莱修本来因为奇异空间发生的那些破事就心烦得不得了，帮老头子把锤子找回来了，他不跪下来说谢谢就算了，还怪他，简直是找着他的爆点死命戳。
　　“啊？！那你是不是要我直接把这玩意儿烧掉算了啊！”克莱修夺过他的锤子，一脚踹翻燃烧着的铁炉，就要把锤子扔进倾泻了一地的火炭里。
　　锋利的气刃挥来，把克莱修疼得手一缩，锤子掉到地上。辛达赶忙把锤子抱到怀里，擦了又擦。
　　气刃的来源是坐在辛达不远处的一个秃头。克莱修两步走过去，怒道：“你干嘛！”
　　“听你的脚步就是个很年轻的家伙。这么容易动怒，对你可没有什么好处。”沉稳的嗓音响起。饱经沧桑的脸上缠着两条布带，原来是个盲人。鹰钩鼻突兀地显出来，嘴唇掩在丛生的刚硬胡须里，透出非凡的气势。
　　克莱修不再搭理他，转向辛达：“老头，你说的报酬呢，拿出来。”
　　辛达不情不愿地在身上摸索出一袋金币：“虽然你们是消灭了凶暴的魔法师的英雄，但这么没礼貌的冒险家，我还是第一次见……”
　　克莱修拿过金币：“我还轮不到你这种老东西指手画脚。做你的武器去吧。”
　　拉维斯在后面抱着诺顿给的容器好奇地仔细观察，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直到克莱修打了招呼，才跟着他一起走了。
　　“哦哦……让我看看，这就是你们收集到的那种怪物的记忆……”
　　诺顿擦了擦眼镜，接过拉维斯手里的容器，像捧着什么宝贝似的小心翼翼，把它放到自己的实验长台上。
　　克莱修说：“既然东西也都帮你找到了，那你就给报酬，我们就可以走了。”
　　诺顿正沉浸在忘我的研究中，这时才想起来：“哦，对对对。你找我要过报酬的。真是的，冒险家还这么抠门。”
　　“少废话。”
　　他吃力地蹲下身体，在抽屉中寻找什么。两人就看见雪白的纸张蝴蝶似的飞了满地，诺顿渐渐被掩盖在里面。
　　“啊，对了对了，有了有了。”诺顿从纸堆中起身，抱出来一大堆晶莹的小方块。
　　克莱修拈起一个透明的对着阳光看了看：“这是什么？”
　　诺顿介绍道：“这个叫小晶块。很有用的哟。就当做报酬了。”
　　“有多有用？”克莱修怀疑地问。
　　“哎呀，反正很稀有的啦，整个阿拉德大陆都发现不了几颗呢。”诺顿神神秘秘地说，“我还是多谢你们帮我回收了这些记忆，才把我的这些私人珍藏送给你们。”
　　拉维斯说：“要真是这么重要，你为什么要送给我们？”
　　诺顿正义凌然：“怎么说是送呢！你们做这种事也不容易啊，用这些东西来做报酬，才是相当的啊。”
　　克莱修觉得自己这次帮他收集的确很累，要真说的话，也差不多算得上被他用私人收藏来感谢，就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抱着一堆晶块的克莱修从诺顿家中出来的时候，一眼瞥见他脸上藏都藏不住的诡异笑容，觉得这些晶块的事情还是找赛丽亚问问比较好。
诺顿的忽悠技能还未满级，需要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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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沙发的狂人来了→_→

14（未完）
赛丽亚把克莱修递给她的晶块拈在指间，朝着午后阳光投射进来的方向缓缓转动。七色的光辉折射在透明的边缘上，一如雨后的虹彩般绚丽。
“怎么说？嗯……”赛丽亚将晶块放回手心，笑着说，“我还是非常喜欢晶块的。”
克莱修指节叩响桌面：“我猜你喜欢它不是因为它的价值很高吧。”
赛丽亚摇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它们真的很漂亮而已。晶块本身的价值并不是那么大呢，也是阿拉德大陆很常见的东西。”
克莱修嘴角扯开，浮起一个狠毒的笑。
“怎……怎么了？”赛丽亚紧张起来，忙转移话题，“啊，对了，这些晶块是谁给你们的？就我所知，在格兰之森野外是找不到这些东西的……”
“没什么。”克莱修踢开凳子，脚下生邪风，转身向街道走去。
赛丽亚把手中的晶块倒在一动不动的拉维斯手上，赶忙去追克莱修：“等一等呀！你这个样子……你冷静一点！”
冷静？至少现在，他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克莱修对赛丽亚焦急的呼唤感到十分不耐，转过头向她怒道：“你不是喜欢那些东西吗！全都给你了！别喊也别追我了！”
“不行啊！——诶？”赛丽亚愣了神，“送给我？真的吗？谢谢……”
“啊啊。”克莱修厌烦地挥了挥手，再向前时，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道肉壁。
诺顿摔倒在地，眯缝着一双眼，肥厚的手掌在地上摸索眼镜。好不容易才拿到戴上，四周沸腾的热气又让镜片蒙上了一层白雾。他只能再用袖口把它擦干净，还顺手捋了捋胡子。等到一切都办好，他抬起头，看见的就是克莱修居高临下地站在他身前，一张脸阴沉得像异空间的天色。
“哎呀，冒险家，你在真是太好了！”诺顿拍掉身上的灰尘站起身来，“我有事要你帮……”

剩下的一个字被生生截断吞进了肚里。烈焰迅速灼烧着他胸前掉了扣子的衣服，马上就要蔓延到全身。诺顿吓了一跳，四肢扑地，在滚烫的街面上翻滚，活像被踢来踢去的肥胖木桶。总算将胸前的一团火弄得小了些，还没等他放下心，身上就又猛烈燃烧起来。电流击穿百骸，他口吐白沫，无力地瘫倒下去。
赛丽亚睁大了眼，瞳孔剧烈缩小，失声叫起来。旅馆内的所剩不多的冒险家也提了水来帮忙。拉维斯抱着一堆晶块走到事故现场，看着在火焰中即将成为焦尸的诺顿，就像在看一堆即将用尽的木柴。
“你……你帮忙劝一下他呀！”赛丽亚也再顾不得刺骨的寒冷，抓住拉维斯的手臂，惊慌道，“这样下去真会出人命的，你不知道吗！”
拉维斯对她说：“我知道啊。”
“那你赶紧去劝一下他啊，这样怎么行啊！”赛丽亚急得无法自持，只能盼着冒险家们的动作更快一些。
拉维斯说：“为什么？克莱修挺开心的。”
赛丽亚气急地跺了跺脚，推着他到克莱修旁边：“总之，你告诉他，别这么做就行了！”
拉维斯转脸向克莱修的方向，认真地说：“克莱修，不要烧他了。”
又是一丛火焰冒出，诺顿的皮肤已经开始毁烂了。
拉维斯转脸向赛丽亚的方向，认真地说：“我告诉他了。”
“唉……哎呀！”赛丽亚实在是对这两人没多的话说了，提过身旁冒险家手中的水，兜头浇到克莱修身上。
这下轮到拉维斯吃惊了。他把手放到了克莱修肩头，眼中有些担心的情绪。
然后克莱修从头到脚瞬间结冰。
火势渐小，水也赶到。清完了诺顿身上残余的火焰，他被人抬走进行紧急治疗，赛丽亚也跟着去察看状况了。
等闹哄哄的人群过去，拉维斯围着一动不动，唯有眼珠还在随着自己的脚步左右的克莱修转了几圈，默默笑了出来，抬头亲上他的面颊。随后粉碎掉他身上的冰层，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抱起头。

诺顿的烧伤还算严重，三分之二的皮肤溃烂，有些甚至还烧进了血肉里。万幸的是面部受损并不严重，虽然没有什么意义，但起码说话还没有太大问题。
冒险家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陆陆续续地也都走光了。赛丽亚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叹了口气。
“他问我晶块是什么的时候，我就差不多知道是怎么了……您呀，”赛丽亚扫视了一眼紧缚诺顿全身的绷带，“您怎么能这样欺骗冒险家呢？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诺顿的喉咙嘶哑，出气长进气短：“哎呀？……哦哦，原来他知道了呀。我这不是开个玩笑嘛。”
“玩笑有您这样开的吗，差点都死掉了啊！”赛丽亚恼道，“虽然这次他做得过分了，但是是您欺骗在先。您还是向他诚恳地道一下歉，然后给些相当的报酬吧。这次幸好有个意外，下次再出现这样的事情就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了。”
诺顿哈哈地笑起来，没笑出声就开始剧烈地咳嗽，血液溅到床单上。“这种程度的伤啊，我经历的也多啦。炼金术嘛，就是容易受伤。”
赛丽亚无奈地说：“您丝毫就没有悔过的意思。”
“不管我有没有悔过的意思……我是真的有事情要请他们帮忙啊。这太重要了。”诺顿眼神涣散，茫然地看着剥落的天花板。
赛丽亚沉默了一会儿，说：“您说吧。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我会帮您传达。”

今天我是写不完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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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啊啊啊！！！我来了（☆_☆）

没关系有时间再写

棒！

14（补完）
克莱修的心情经过长时间的修正，总算是变得没那么糟糕。要认真说起来的话，他也并非气恼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只是止不住心中的暴躁而已。
拉维斯把头伏在桌上，脸埋在袖子宽大的阴影里。
　　“很疼？”克莱修瞥了他一眼。
　　拉维斯把头在袖子上左右磨蹭，声音细闷：“有一点。”
　　“谁叫你找死。”克莱修冷哼一声，不再搭理他。
　　也是拉维斯这几天长了记性，居然知道在克莱修即将对自己发怒的时候捂住头。所以克莱修果断地抬腿扫上他的腰，一脚将他踹飞了出去。
　　旅馆此时没有什么人，两人的动静回荡在空旷的大厅里。日影西斜，拉长的影子从旅馆门口投进来，细微的脚步声也听得清清楚楚。
　　赛丽亚顶着一张疲惫的脸回到旅馆，硬撑起笑容向他们打招呼：“下午好啊，冒险家们。”
　　克莱修先前并未注意水是谁向自己泼来的，所以此时没找赛丽亚的麻烦：“笑得这么难看，那家伙死了？”
　　赛丽亚拖着脚挪到凳子上，摇头说：“托您的福，并没有什么严重的情况发生。治疗一两个月也就能好得差不多了。”
　　克莱修说：“那真是便宜了他。”
　　“不过……他这次来找你们，的确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赛丽亚垂下头，双手捏住身前白裙，“诺顿告诉我，他上次叫你们去搜集那些怪物的记忆了，是吧。”
　　不说还好，一提到这件事，克莱修就想起拉维斯惊人的实力以及自己化几块冰都废了不少时间的悲惨事实，脸就有点黑。
　　赛丽亚看来是真的身心俱疲，没什么余力去在乎克莱修的脸色：“从那些怪物的记忆里，我们知道了一件惊人的事实。想必你们在那个空间探索的时候，也是窥见了端倪的。”
　　克莱修皱眉道：“你说的是……”
　　“克莱修，我记得刚刚在洛兰碰到你时，就曾经向你确认过。”赛丽亚温柔笑道，“你能感受到阿拉德大陆独有的精灵气息，对吧。那么，在那个异空间，你是否也感受到了类似的东西？”
　　拉维斯问：“精灵气息是什么？听见过很多次了。”
　　赛丽亚耐心地与他解释：“要解释得很详细的话，我也做不到。总之，那就是一种精灵身上独有的气味，有精灵出现过的地方，基本上都有那种味道的遗留。就如同你身上的魔界气息一样。”
　　拉维斯疑惑地低下头闻了闻：“我身上有奇怪的味道吗？”
　　赛丽亚说：“你是不是觉得克莱修给你的感觉，和别人给你的感觉很不一样？这就是魔界气息的作用。”
　　“可是克莱修跟别人的感觉不一样，不是因为他是克莱修的关系吗？”
　　“……嗯，并不单单只是这个原因……”
　　“闭嘴，你们吵死了。”克莱修不耐地拍上桌子，“没错，我是在那里感受到了精灵气息。不过已经衰亡了，估计没多久就会完全消失。没什么大作用。”
　　赛丽亚不再和拉维斯纠结上一个问题，叹了口气：“并不是没多大作用……不如说，真正的问题，就出在这里。以前，我们从未在格兰之森发现过那种……那种类似不死生命体的东西存在。可能他们的形成，不仅是因为固定的空间将其禁锢的原因。”
　　克莱修说：“你说了那么多，还是没说清楚。那种东西究竟是什么？”
　　“你不是在空间里面感受到了精灵气息吗？就应该知道那实际上是什么了。那些僵尸……就是从前阿拉德大陆最高贵的种族，精灵。”
　　……
　　“你确定秃头的研究没出问题？”克莱修说，“完全没有相似之处。说是那些恶心的家伙吃了精灵还比较能够让人信一点。”
　　“这是诺顿从他们的记忆中知道的消息。用吞噬这个词也没错。只不过不是僵尸吞噬了精灵，而是空间吞噬了精灵，再将它们转化为僵尸。”赛丽亚点着额头，回想诺顿告诉她的话。
　　克莱修还是不太相信：“为什么……”
　　“为什么你在僵尸的身上完全感受不到精灵的气息？”赛丽亚看出他的不解，“都不是同一种生物了，怎么还会有那种澄净的气息呢。就像人逝去之后，再也无法感知生气的存在一样。只有空气中还勉强残余着他们活过的痕迹罢了。”
　　“哦。”克莱修表示知道了，“所以说，他找我们来干嘛？回收他的那些晶块？”
　　赛丽亚觉得克莱修没听进去，问题的重点完全不在这里。都把人打成那样了，还记个什么仇……面上还是一派温和：“不是这样的。诺顿说……”
　　拉维斯说：“赛丽亚，我觉得你说不清楚。诺顿能告诉你这么多，不如我们自己去问他好了。”
　　赛丽亚一僵。
　　克莱修没说话，似乎对拉维斯的话默认。
　　“不不不！”赛丽亚刷的站起来，“他现在……他现在伤得还是很重！”
　　拉维斯说：“克莱修不会再打他了。”
　　赛丽亚扶额，“他接受治疗之后，说是要更深地去研究，就搬回去了……你们可千万不要冲动啊。”
　　“只要他不做什么让我冲动的事情就行。”克莱修捏了下指节，脸色一如既往地不好看。
　　诺顿从来没这么闲过。吊着脚躺在床上，思绪运转得再快也无法去研究什么，只能僵硬地伸手，将自己先前获得的资料一遍又一遍地翻看。平素如果有人进来，沉浸在科学中的自己是绝对不会注意到的。而现在意外得了余暇，他才觉得自己的五感实属正常，推门的杂音与渐进脚步声完全能够清楚地听到。
　　“……哦哦，你们好。”看见了进来的人是谁，诺顿觉得旧伤又热辣地疼起来了。“找我有　什么事吗？如果是要报酬的话……我已经给过晶块了。”
　　听着这欠打的语气，克莱修冲上前去就要把他的绷带连着皮肉一起血淋淋地撕下来。拉维斯拉住克莱修的衣角说：“你如果有事要帮忙的话，就不要让克莱修不高兴了。”
　　诺顿清了清嗓子：“嗯哼，你说得对。我的确有事情要你们帮忙。”
　　克莱修扯着嘴角：“哦？那你是说，如果没事要我们帮忙，就会继续让我不高兴了？”
　　“哎，怎么能这么说呢。”诺顿想要摆手，无意间扯动了自己溃烂的皮肤，疼得龇牙咧嘴，“就当是个实验嘛。看来，你们魔界的人比我们更容易冲动。”
　　“不要说得我像是什么实验材料一样。”克莱修厌恶地说。“你们还更喜欢说废话。到底有什么事？”
　　诺顿手一抽搐，纸片纷纷飘落下来：“怎么，赛丽亚没告诉过你们？”
　　克莱修说：“她讲了半天净说些没用的。我只要知道下面我们要做什么就行了，不需要那么多的背景资料。”
　　“哎，你这种态度就不对了嘛。”诺顿义正词严，“要解决事件，必然要先了解事件相关，才能知道从何下手啊。我说的僵尸其实是精灵这件事，你们知道了吗？”
　　克莱修用力一扯衣服，把衣角从拉维斯手里拽走：“就说了这么一件事。”
　　“嗯……”诺顿眯缝着眼睛，“我们都在猜疑，这场变异与帝国的实验有关。”
　　又是帝国的实验。克莱修说：“哦。”
　　诺顿说：“你们那天走了之后，我也召集了炼金术师委员会的成员，对这个空间还以收集到的记忆进行了研究。它以前从未在格兰之森出现过，现在却长久不消失，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唯一的可能，只能是那场大火了。而那场大火……据说是帝国设在比尔马克的试验场引起的。德洛斯帝国的炼金术士也向上面报告了这件事，却是石沉大海。我怀疑这种事是帝国故意所为。”
　　拉维斯说：“我们走之后到你去找我们，也只有半天的时间而已。”
　　诺顿怒道：“什么是科学！科学就是让人类的工作更加有效率！平时的话，报告明明马上就可以得到回复！现在迟迟没有回复，肯定是帝国故意做了什么！——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去报告的那个炼金术士也不见了。”
　　……早说这个不就好了。
　　克莱修百无聊赖的样子：“你还是没说需要我们做什么。”
　　诺顿迟疑道：“这不是……这不是怕……哎呀你们知道的嘛，科学是什么，科学就是贫穷。”
　　克莱修说：“你觉得要是我把你做成烤肉，卖到市场上去能值多少钱？”
　　“这个我倒还没算过……不，还是不算了。”诺顿咳嗽一声，“我们只是觉得，既然帝国对此不能作出什么解释，也没有什么积极的行动，甚至开始掩人耳目，我们就不要钻这个牛角尖，强行去求得一个结果。毕竟我们也不是找死的人。”
　　克莱修冷冷道：“你很适合去找个死。”
　　诺顿说：“这种事真的就不是开玩笑了。根据我们的计算，那个空间正在扩大，总有一天，会将整个格兰之森都吞噬掉。唯一阻止的办法，就是消灭掉那一群僵尸的头目。”
　　拉维斯说：“上次没有看见什么头目。”
　　诺顿接着说：“那个空间现在之所以能够以惊人的速度扩张，是因为它吸取了丰富的精灵气息，转化为能量为己所用。僵尸本来是死的东西，能够动作起来，不是因为体内病毒的作用，就是在空间内部有一个核心的控制能源。我们没有实际去那个地方考察过，不清楚那种核心究竟是光，热或者就是一个怪物。总之，你们去那个地方后，找到那个核心，破坏掉，就行了。”
　　克莱修沉默了。诺顿等他开口等得眼皮打架，被他突然的开口惊醒：“报酬呢？”
　　“怎么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要报酬啊。我还以为……”诺顿没辙了。
　　“没义务帮你做事。”
　　“好歹是阿拉德大陆的冒险家……就当是收买个民心啊。”
　　“少废话。”
　　诺顿无力地挥了两下手臂：“好，好，这次回来一定给你们报酬，我也不想再受什么皮肉之苦啦。对了，那个地方的僵尸尸气严重，你们小心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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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５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克莱修觉得。从诺顿的话里得知的信息是，引起大火的是帝国，使生物变异的也是帝国，导致那个异空间扭曲并使大部分精灵化为不死怪物的还是帝国。帝国不过就是人类的阶级集合体，难道人类的力量果真如此强大，已经到了可以影响自然，逆转生物规律的地步？这和自己先前了解到的关于人类的知识不一样。不过毕竟当初是在魔界，对于人类的调查不够详细也是理所当然的。
　　而且根据赛丽亚最初告诉自己的情况，一切变异都是从使徒转移开始的，现在所有的灾难也是因为使徒在阿拉德大陆的存在。这就与诺顿说的矛盾了。不过使徒也可能就是帝国背后的支撑力量。向恶魔献祭，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这种事情也经常听说。或许是帝国与使徒达成了某项交易。又与魔界有关……
　　也许是自己现在能够追寻的线索只有这一条，对它就更加多了些思考。克莱修现在只是按照别人的安排在做事，但他也不喜欢被蒙在迷雾中什么都不知道的状况。表面上说着不关心什么背景资料，但他也知道这些都是十分重要的。如果自己表面上说对这些不在意也不花更多的时间来记住的话，阿拉德大陆了解真相的人可能会无意间透露更多的信息。
　　虽然诺顿和赛丽亚看起来也并不像会不说实话的人，但这种习惯已经养成了。具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他也答不上来，不过也就是生活在魔界的那段，他还活着的，埋藏在破碎记忆之中的日子里。
　　上次进入那个奇异的空间纯属意外。要说方位的话，只记得大概在烈焰格拉卡旁边一些。不过既然这个空间的位置在不断变动，此时也不一定就在那个地方。不过从那附近开始找比较好。正如诺顿所说的，空间内不死怪物的尸气严重，一路追踪也应该是能找得到的。
　　……怎么感觉好像在做跟魔犬一样的事情。
　　因为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事来拖延时间，深入格兰之森的时候已是早夜。林中阴鹜，时不时传来可疑的低沉叫声。反正最后要进那个地方，同样是一片漆黑，那么白天去和晚上去也　没什么大区别。
　　克莱修指尖相擦，璀璨的绿色火焰轰然爆裂开来，而后温柔地飘向两人身周。拉维斯盯住自己右方的那团火焰，问克莱修：“为什么这个火焰没有温度的？”
　　克莱修踩在因夜露而湿润的树叶上，说：“你碰一下。”
　　拉维斯试着触碰了一下苍白的外焰，火焰从他进入的地方缓慢凝结，温和如水。他又把手指抽离，绿焰摇曳，而后恢复原状。
　　拉维斯迟疑地说：“这个不像火，但是又长得像。”
　　克莱修说：“你到底还记得多少事啊。好歹也是个魔法师，难道连这种最基本的东西也忘记了？这是魔界气息塑成的幽冥火。”
　　“以前没有见过。”拉维斯摇摇头，对那团绿色的东西失去兴趣，“还以为是因为我太冷了的原因。”
　　克莱修背对着他翻了白眼，“怕你一不留神又把火戳灭了。”
　　拉维斯说：“这也是。”
　　克莱修又解释说：“幽冥火除了照明之外，也有攻击和防御的作用。要是你来不及使出魔法，它也可以帮你挡一下。”
　　拉维斯说：“克莱修，谢谢你给我这么好的东西。你今天也格外和我说了很多话。”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克莱修说。
　　和平常一般人的认知相反，夜晚的格兰之森反而更加安全。多数怪物也保持着规律的作息时间，在不见五指的夜晚好好休息，以待来日的消耗。一路上没见到什么怪物，只是偶尔会踩着趴在地上的哥布林。
　　怪物的行动比起白天，变得更加迟缓了些。青绿火焰映着它们浑浊的眼睛，有的甚至会看见光就吓得急忙溜走，比起以往更加省事。
　　唯一的劣处便是，格兰之森本就生长着高大的树木，遮蔽了天空，夜晚来临时更加无法辨明方向。两人只能依照着感觉走，一路靠摸着枯萎的树木找到烈焰格拉卡的大致方向。
　　湿润的冷风吹拂而来，黑暗的气息卷裹其中。克莱修警觉起来，手中聚起光球，小心地向后退了半步。片刻后嘶哑的吼叫袭来，尸臭扫过身前，僵尸皮肉剥落的身躯正向下流泻着　　　　粘稠液体。
　　上一次来到这里时已经领教过僵尸的缠人本事，再强力的攻击也不过只能起到减缓其动作的作用。克莱修甩出一串光球将它炸得粉碎，趁着肉块还未聚拢，对拉维斯叫道：“冻住这些家伙！”
　　拉维斯闭眼再睁开，流光于澄红双眼中闪烁，莹蓝光雾自手掌腾出。面前的僵尸脚下都生起同样艳丽的蓝色雾气，下一秒就被冻在原地，从头到脚都裹了冰层。
　　“这次能冻住多长时间？”克莱修撤到拉维斯身边，站在他脚下拢起的冰霜上。
　　拉维斯回道：“时间不长。”
　　“你倒是学聪明了……走。”克莱修打燃身旁已不甚明亮的幽冥火，回手烧掉一只扑过来的猫妖。
　　如果说这些僵尸真的有一个中心的控制，那么这种东西的气息就会比其他的更加浓厚。真要做到按图索骥也不是难事。异空间虽然充满死气，但仍然有不少普通的怪物与之共生。勤劳刻苦，颇易满足的哥布林甚至也在这里修建了属于自己的碉堡。
　　不知为何，寒冷的感觉愈加明显了。幸好克莱修这几天有拉维斯帮着做了一些防寒训练——虽然是无意的——此时也变得没有那么难以忍受冰冷。
　　拉维斯说：“温度越来越低了。”
　　克莱修无所谓地说：“有吗？是因为你在我旁边吧，完全没感觉到。”
　　拉维斯笑着摸了摸身旁飘忽的青焰。克莱修看着他说：“我还以为你感不到冷。”
　　拉维斯回答说：“温度的变化是可以感到的。真要说的话，我应该更感不到你们说的热吧？”
　　克莱修想起他上次在烈焰格拉卡时站在满坑满谷火焰里说温暖的时候。“啊，是啊，你白痴嘛。”
　　拉维斯问他：“白痴是什么？好像没有谁说过我这个。”
　　“你问这个问题就够白痴了。”克莱修瞪他一眼，“白痴长白毛。”
　　拉维斯似懂非懂，觉得问下去克莱修也不会怎么真正地回答自己，干脆地闭了嘴。
　　一路有僵尸出现也无需担心，拉维斯走过的地方冰霜尽结，完完整整地将他们冻在了土里，只留半个脑袋在坑上。克莱修则是被拉维斯一句“你也会冻上的”堵回了抗议，不怎么老实地让他牵着手。
　　黑暗中时间的概念格外模糊，路程也似乎变得无限漫长。克莱修觉得左手实在冷得受不了，又不好明对拉维斯说这种跌份的话，试着催动体内的力量，让火属性魔力压下其他，自给自足地开始供暖。
　　过程意外地顺利，左手开始发热，仿佛覆满了无尽的高温火焰。拉维斯感到了不对的地方，转过头看着克莱修。
　　克莱修目不斜视：“干嘛。”
　　拉维斯把他的手抓起来盯着看：“好像克莱修变得更温暖了一些。”
　　克莱修刚要抽出来，又顾忌着拉维斯生成冰霜的能力，于是只能贴着指间，滑过他的手背，将他反握住：“火属性而已。突然发现能用了。”
　　拉维斯惬意得很，不再多说。克莱修看着他毫不隐瞒的舒适小样，忽然很想照着他的鼻尖揍一拳。
　　寒气愈加明显，即使是有自带冰冻功能的拉维斯在身边，克莱修也感到了温度的急速降低。残余的尸气在此处也最是浓厚。更令人确信这里基本处于异空间的中心地带的原因是，分明有一只颜色完全不同，浑身带满冰霜的浅色僵尸站在中间。
　　克莱修对拉维斯说：“你同类？”
　　拉维斯看着僵尸说：“是吗？我不认识他。”
　　这样冷峻的气场，这样严肃的场面和自带冰霜效果的背景，怎么看也是个中枢的存在了。那只特殊僵尸的旁边还拥着不少普通僵尸，此时居然没有被冻得杵在那儿，看来也是像克莱修一样，经过了严格的防寒训练。
　　拉维斯对克莱修说：“你看，那些都像你一样，不怕冷了。”
　　克莱修简洁有力地说：“滚。”
　　冰霜凝结在浅色僵尸的身周，如腐烂的碎屑一样落下。它颤抖着伸出手，颌骨松动，仿佛在向身旁的众多僵尸发号施令一般。若是动作幅度再威武一些，与战场挥斥方遒的将军也有相似之处。
　　既然冻住没用，那就只有直接越过这些不死生物，打倒中间那一只了。克莱修双手合拢拉开，烈焰丛生。拉维斯收去全身肆意释放的寒意，注意着僵尸的一举一动。
　　僵尸呼啸而来，如同尸体的冤魂，战死后仍坚守着激烈的欲望。浅色僵尸挣扎着向前去，脚下被狂暴地扑来的僵尸带得踉跄，摔倒在软泥里，半天动弹不得。
　　克莱修：“……”
　　尽管发生了这样的事件，但仍然不能掉以轻心。拉维斯飞出冰刃，扫掉一大丛僵尸，为克莱修开路。克莱修尝试着使用更加强大的魔力，热度充斥全身，火球缠卷出热流的巨大漩涡，直向浅色僵尸的后脑刺去。
　　它的动作迟缓，完成这件事并不艰难。寒冰与克莱修的火焰之力相抗，克莱修加快了魔力的流动，胸口的能量核迸发出强烈光芒。
　　僵尸剧烈抽搐，破损的喉咙中发出的嘶哑喊叫难听之极。随着声调渐低，它身上生出更厚的冰霜，硬生生将克莱修的火焰斥开。克莱修收起魔力，被冲击着向后倒去，牵引起幽冥火浮于脚下，勉强站定。
　　那只僵尸此时如同发了狂，后脑还在不断蒸腾着水汽，却已狠戾地向克莱修挥着爪子冲过来。它不动还好，一动时那些被拉维斯引至一旁的僵尸又朝克莱修呼啸而来，把它踩到了脚底。
　　僵尸本来就是没有智商的生物，虽然知道是这样，但克莱修还是忍不住嘴角抽搐。要不要就这样让僵尸把它踩死算了。
　　拉维斯旋转起冰枪两手握住，从旁投掷而出，将僵尸包围其中。克莱修立马瞬移到它身边，重新聚敛火焰力量刺穿它的头颅。
　　脑壳破损，浑浊的黏糊物体流出，刺鼻的气味迅速发散，不久便化作污雪消失。刚才还躁动不已的僵尸像断了牵连的线，四散着倒下来，完全成为了尸体。
　　诺顿的猜想是对的，的确是有控制这些僵尸的一个中枢，而这个中枢也正好就是那个特殊的僵尸。无论说是运气好还是如何，这个事件总算是告一段落。
　　僵尸的侵袭消失了，但这个异空间并不会消失，恶劣的感觉在走出去之前也不会消退。
　　总觉得获得胜利的过程太简单，有一种不实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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