烨王迎娶侧王妃的这场婚礼,据说是京城十年以来规模最大的一场皇室婚礼。
当年迎娶正妃时,他还只是个寻求楚朝庇护的质子。如今却已被父君异地封王,成为了北昌储君的热门人选。此次迎娶的侧妃,更被楚帝加封郡主名号,再怎样奢华,似乎都显得理所当然。
我坐在喜轿内,却是什麼也看不到,只看到一片喜气的红。轿子一晃一晃的,似是要将我此刻的旁徨全都晃出来。
突然,喜轿一顿,我听见嘈杂的人群中传来哄响:「新娘子到喽~」
司礼官嘹亮的扯著嗓子:「请沐妃落轿。」
女官过来牵引著我下了轿。才站定,左手被温热的大手紧紧牵住。参杂著喜悦的低醇声音,低低的在我耳边说:「我在这里,别怕。」
一直晃晃悠悠的心,便似是终於找到归属,稳稳的落了底。
新人寝房。我隔著盖头,隐约看见龙鳯烛插满了四周,七彩孔雀羽绣出的龙鳯图样垂在堂前。
轧金为丝,雕玉为饰。房门缓缓打开,嬷嬷们将瓜子、核桃、花生、红枣等,大把大把的朝著我洒来,新郎便踩著这象徵多子多孙的喜果,走到我的身旁。
礼官捧上合卺酒,端放喜桌上,便恭敬的与嬷嬷们退出喜房。
模糊的光影中,我看到他拿著喜秤,要掀起我的盖头。
我赶忙调整脸部的线条,娘特地嘱咐,新嫁娘该是含羞带怯,我见犹怜的模样,才能让夫君疼惜。我可是花了很长时间练习的,头要微微侧著,嘴角只能上弯三分,笑不露齿,眼眸半垂,再盈盈向上一勾,却是还来不及就绪,眼前一亮,盖头己被掀开。
突来的明亮让我的眼睛有些不适,待适应后却见他眉目如春水,笑意若春风,一脸春意。那融融春意感染的我将原本只上弯三分的嘴角,硬是弯成了十分。才想,糟,新娘笑成这样会不会太不矜持。
他却是握著我的手,定定的说:「你放心。」
我有些疑惑,他会读心术?要我放心说笑成这样不会太不矜持?
许是见我呆傻模样,他笑著叹口气:「你放心,我会真心待你好。」
我的脸,便赤炎炎的烧了起来。
沈默了半晌,我说:「你喜欢我怎麼称呼你呢?」
他微微扬起眉毛,「你想怎麼唤我?」
我想了想:「人前给你点面子,唤你声王爷。私下唤你楚炎,」停了下,我狡狯的说,「允否?」
他大声的笑了起来,是真心实意的笑。我楞楞的看著他。
「怎麼这样看我?」他疑惑道。
「没什麼。你真正笑著的时候,很好看。」我诚心的说。
他眼中亮起了光芒。
我见他起身,去门口不知吩咐了什麼,一会儿,端著一盆水和一条手绢进来。将手绢沾湿后,轻柔的为我卸掉脸上的浓妆。
我有些气闷,「你觉得不好看吗?」
「不是不好看。只是,抹著这些胭脂,倒像是蒙了尘的明珠。」
我挑了挑眉:「沧海明珠月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沧海产珠,蓝田种玉,楚炎公子忒轻佻……」
他又开怀的笑了。
我想著,洞房花烛夜,为什麼好像是新娘一直在调戏新郎呢?
他好不容易止住笑,带著笑意道:「本王这次,是真挖到宝了。」
又问道:「之前让人送去给你的那本小册子,你可看了?」
我点点头,「那本秘笈啊,我己经背的滚瓜烂熟了。」
那本册子记载了他所有妻妾的个性及母家势力。我时常看著看著,就失了神。揣想著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会被枕边人仔细纪录,定期回传,是什麼滋味。
他脸上浮起歉然神色:「你年纪还小,一个人在这儿肯定觉得陌生。我想著,让你知道这儿有些什麼人,长著什麼样的性子,也不致於让你适应的太过吃力。」
我的心里暖暖的,因著他的这份心思。
瞥见窗外月影,想起娘私密的叮嘱,我有些怯怯的问道:「楚炎,那麼,我们要行周公之礼了吗?」
他正在揉洗绢子的手僵硬的停住。
过了一会儿,他走到我身后,小心翼翼的卸下了我的发饰发簪发髻,让我受了一整天拘束的长发,瞬间得到解放。
又把我俩的喜服褪去,只余单衣,牵著我到了床上。
我晚上没吃什麼东西,刚喝了合卺酒后,便有些晕眩。
他半卧在床头,让我的头倚在他膝上,像是爱抚一只猫咪般的梳起我的长发。我己好多天没有睡好了,在他轻柔的手势下,困意袭来,迷迷糊糊的问道:「这便是周公之礼吗? 和娘说的好像不太一样呢。」
虽然娘说的我也听不太懂。
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轻轻的,听不太真切,却比平时柔软许多。
「你年纪还小,先陪著我就好。等你,等你大些,懂得男女之情了,再......」
再怎麼样我已听不见,我与他的新婚之夜,等不及周公之礼,我己先被周公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