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心随万境转
终是妖高一尺,佛高一丈。焱无上连续一个月的扰眠尝试在佛者八风不动的身形和照旧绵长安稳的呼吸前败下阵来。又一月,花妖竟也养成了同佛者一样的作息习惯,一同朝暮课诵,一同宏观尘世,一同打坐入眠。
“裳璎珞,三日前来求取如意姻缘的侯府二小姐昨日被强征入宫了。”
“汲汲营营之人,入深宫,于人于己焉知非福。”
“裳璎珞,两日前东街那个来求取荣华富贵的乞丐昨日因偷盗入狱了。”
“居所饱暖皆从无到有,焉知非福。”
“哼,你总有一大堆无所作为的借口,不理罪恶,不听疾苦,这就是你渡世之道?”
“泄露天机者,天必谴之,泄露人机者,人恒怨之。天行有常,人事定于天,天机不可说,不必说。”
“那么,”焱无上不怀好意的一笑,低头抓起助念流苏的另一端轻轻把玩,“仙君要你来渡我,如我决定明日去西北参战……战场啊,刀枪无眼,若我身受重伤不久于人世,你是要放任以‘渡’我,还是,救我,嗯~?”
拖长的尾音和越来越近的身体让裳璎珞眉梢跳了一下,不着痕迹的抽出法器,平淡开口“佛者普度众生,汝亦众生,如何渡众生,便如何渡汝。”
“是么?”
虽然早已预料到答案,在听到如此冷漠的表述之时,焱无上还是心里狠狠的绞痛了一把。“你们所谓的佛,都是如此的冷漠么。真是可怜那些愚民,还将你们供奉起来,而我有时即使是现身帮幼童取下树上的风筝,不但不会被感谢,还会被人辱骂,这世道,我真是看不懂了。”
“悉昙无量,善哉。”
“朝廷军备废弛,西北战事不日便会蔓延至此地。我倒是觉得,去夷平战乱,比你在这里安坐紫金莲更有意义。”说完便夺门而出。
佛者几不可闻的轻轻一笑,随即笑容敛去,下一刻,房门就被粗暴的推开。
“裳璎珞,你对我做了什么?!”焱无上冲到裳璎珞面前气急败坏揪住佛者胸前的衣襟,幡巾凌乱的飞舞,门外层层包围在那株茁壮的绯爪芙蓉的金色符咒将光芒照进屋中,照着安坐在榻上衣襟凌乱的佛者,和发丝飞扬的花妖。
“还记得你为何被贬至此地么?”裳璎珞整理好自己的衣襟,定然望向焱无上,一句话浇灭来者所有气焰。
“受困于劫数,自仙道堕。”
“受困于何种劫数?”
“卷入朝堂,助人夺嫡弑君。”
“为何卷入朝堂?”
“战功显赫。”
“然也。仙君怜你慧根独具,留你道行功德与记忆,将你贬至人世再受八十一劫,而这最后三劫,仙君已算到你难以堪破,令我来点化你。”
“若我不愿呢?”焱无上恢复了以往嚣张的神态,“你的结界,可对凡人无效。”
“若你执意以身试佛法,我亦不会手软。”
“哼。”焱无上转身走向门外,在抬脚迈出的一瞬间被门口亮起的符咒挡住步伐,随即不到一眨眼的时间,火红色的身影已经扫过了房间内所有可以打开缝隙的地方,快得无法捉摸,却还是被依次亮起的结界暴露行踪。
裳璎珞抓住焱无上气急败坏又想揪他衣襟的手,淡淡开口:“从今天起至战事结束,你哪里也不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