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多希望世界上有第二个你】
我的耳边,何风的声音渐渐模糊。全世界似乎都变得安静。
我无法勉强自己,去说太多冠冕堂皇的话。可我知道,有时候这世上的孤独,总是让人难以忍受。
可是逃避孤独,装作很幸福,我就真的会不孤独了吗?
很多时候,这个世界带给我的机遇,让我无法理清头绪。
只有那一刻,何风坐在我的身后,哪怕不开口,我也会觉得幸福。
我想,可能我真的心动了。以前的我从未相信,这世上有一种情感,会汹涌到无法抑制内心的平静。
我试着分清这样的情感究竟从何而来。是不是因为孤独,我真的会这样草率地喜欢上一个明明完全陌生的人?
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在很多时候,我总是无从知晓。
这时周老师走了进来。已经很冷的天气,他还是只穿了一件短袖。他笑着问我们:“一会儿下了课我们去唱歌吧,有谁要去?”
我早就听李倾说过,周老师总会在有时间的时候带大家出去搞活动。很多人欢呼了起来,纷纷举起了手。我用余光看见何风在写作业,没有举手,甚至没有抬头。
我知道,他是一个比较拘束的人,可是我的心情依然忽然低落下去。
“何风,你不去吗?”周老师看向何风,“没事的话就去吧?”
“好的,我没有事。”何风的声音并不响,我的心情却瞬间明朗。
李倾知道我不喜欢唱歌,可是她还是问我:“谢萧,你也去吧?没有人陪我玩多没意思啊!!!”
“我再想想吧。”我装作格外平静,努力毫不在意,完全不露痕迹。
可我不知道,这样究竟是欺骗了别人,还是欺骗了我自己。
KTV里面的灯光,永远带着扰人的气息,明亮刺眼,却又让人沉醉。同学们一开始都有些扭捏,想要唱却又不敢想向前,只能按捺不住地看着点歌屏。
我却看得真切,因为我从不喜欢伪装。可这样的故作潇洒又是不是虚伪呢,其实我也无法分辨。
看着他们那么害羞,我还是点了第一首歌,是孙燕姿的《遇见》,我知道李倾最喜欢这首歌。
“阴天,傍晚,车窗外,未来有一个人在等待。”我只唱了一句,李倾就拿起另一个话筒迫不及待地跟着唱,她边唱边看向我,眼神中带着了然和感谢。
我庆幸有这样一个朋友。有一个人能明白我做一件事情的心意,哪怕只是稍稍懂得,我已觉得庆幸。
把话筒让给别人,我成功地全身而退。
气氛一点点热了起来。大家都不再拘束,点歌聊天,不再假装矜持。
我依然习惯在角落里坐着,让我能拥有片刻宁静。我渐渐看不真切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很久之前,当我还没有步入九年级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成熟,足以面对一切的波折。可是成长真的只是一瞬间的事。现在的我却越来越不喜欢言语,越来越不敢骄傲。
我想,可能有些问题,我一辈子也找不到答案了。在这样的吵闹下,我甚至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我忍不住看向何风。他也坐在最边上,那个离我最远的位置。我不知道他也不唱歌,是因为拘束还是不感兴趣。
我试着了解他的心思,是不是也会有人试着了解我的思绪,在疑惑我为何点了歌却又不唱呢?
我多希望这个世界是坦诚的,没有谎言或者秘密,可以没有伪装和拘束,只有心贴着心的热度。
我想,何风,如果世界真的是那样,你又会否了解我的孤独呢,哪怕一点点也好?
可是,所有的深爱都是秘密。我宁愿把你放在心里,永远不去主动提及。
我起身,借口去厕所,想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下。
我在洗手台那里找到一扇窗。还好有风。
窗外天色已暗,没有星光,只有数不清的霓虹,混淆了世界的颜色。
窗外有什么呢?
我的窗外,是不是没有我心心念念的所有牵挂,是否不会有我的迷茫?
那一瞬间,望着辽阔的世界,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我知道,今日与明日将继续下去,或许永远也没有休止。可我依然困惑,是否我真的再向前走呢?
无数的考试,无数的喜悦或者打击。我知道,成千上万个明天在等着我。
那一刻,在细微的冷风下,我所有的坚强几乎被击碎,镜子里的我自己,竟然红了眼眶。
我究竟该走向何方,又去向何处呢?
可是,当我在镜子里看见渐渐走近的何风,所有的脆弱瞬间就都停止了。似乎连时间都停止了,我的呼吸也像窗外的风,变得很慢,很缓。
何风来我的旁边洗手,他的脸上是彩色的灯光,表情也被照得有些模糊。
他问我:“你出来很久了,怎么还不进去?”
我想了很久才勉强找到理由:“有点感冒……多呼吸点新鲜空气比较好?”
他笑了,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是带着光芒的星星:“你问我什么,不是你在外面吗?”
“可能唱歌的环境比较不适合我吧,听别人唱我太容易感觉到自卑了。”我故意夸大自己悲伤的表情。深呼吸,微笑。
何风却忽然垂下了眼睛,他的神情在灯光下竟然显出落寞。他说:“我也觉得,我也觉得这个世界很吵。可是我逃不开这种吵闹。”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说起他自己。我想,可能这一刻的他,也是疲累迷茫的吧。
我努力注视着他,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稳,有说服力。我说:“这个世界会很吵,一定是因为它有安静的地方。”
我又木木地补充:“况且你也比我好吧,随便就四校(上海最好的四所高中)了……我连外区好的市重点都要拼命……”
其实我想说的还有很多,可是我无法开口。
我看见何风的眼睛,渐渐显出柔和的光来。他说:“真希望世界上有第二个你。”
“什么意思?”我刚问出口就有些后悔,就像打探了别人的秘密,只有又僵硬的挥挥手,“呃……当我没问好了……”
心里太过满盈,就像随时可能爆炸。
何风,我也多希望世界上能有第二个你。
让我不会如此动心。
Chapter6【】
何风轻轻地靠在洗手台边,他低下了头。黯淡的夜光透过小小的窗户照在他的脸上。
我的嘴唇发涩,也看向窗外。天已经很黑了,没有星光,可是有不知名的悠悠花香。耳边是断续嘈杂的歌声。我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像是扬着风帆,驶向终点的船只。我身后的波浪,变得沉默而张扬。
我有一种感觉,那一刻,没有言语,在灯光闪烁的繁华下,我与何风终于渐渐靠近。
一切都宁静致远。
何风轻轻叹气,一点点声音被风带着,传出去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