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还存在着
八卦幽灵 公元2011.7.6
像在锅炉里被烤着，开空调似乎毫不起作用。我吃过了午饭，来到鱼缸跟前，打算跟它们问声好。
一条鱼沉默地躺在缸底。
又死了一条鱼。
什么？又死了一条？这十八条鱼运来不过一年多，我光是为它们收尸就费了不少劲。我从不给它们换水，那些都是水草和父亲的事情，我的任务是喂鱼，再用锐利的目光寻找刚从肚子里出来的笔尖一样的小鱼——它们几乎很难用肉眼看到。孔雀鱼是胎生的，一胎几十条，但它们一般刚出生就被那些大鱼吃掉了，一胎能抢救出来三四条就算万幸。我把那些还没长出靓丽的尾巴的小鱼们放进那个小鱼缸时，它们会快活穿梭在水草之间，追逐着、嬉戏着。而我看着它们，则觉得它们有一种不可侵犯的神圣之感——它们是一胎几十条兄弟姐妹当中死里逃生的英豪！
我总会在缸底看到小鱼的尸骨，也经常会在缸底或缠绕得乱七八糟的水草之间见到大鱼的尸体。
这一次，我又见到了一具尸体。它没有烂掉，变作尸骨，我也没看到什么损伤。难道是它的灵魂在骗人？
我用小小鱼网碰撞它，它只是随着水波漂浮起来，却没有摆它那条引以为傲的七彩大尾巴。
它死了，确确实实地死了。
我又得为一条鱼收尸了。
用小鱼网捞起它，给姥姥看了一眼，然后来到垃圾桶边，打算甩掉它。
可是它没有被甩下去。也许，是渔网上有水的缘故吧。
我又重复了一遍，可是还是没有效果。
或许是它留恋这个世界？可它已经死了，没有什么好说的。
我又甩了一遍。
啪——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是鱼落到了垃圾桶里。
结束了。
等等——就这样结束了吗？几滴水、一具尸体、一个灵魂吗？它们就这样消失在垃圾桶深处了吗？但这似乎没什么好留恋的，我做这种事情已经不止一次了。
不知它们的死因是什么。每一条鱼都有死因，可我从来不知道。没有鱼告诉我，它们仿佛在说：“你没有权力知道，嘻嘻嘻，没有用！你知道又怎样？我们喜欢自相残杀，我们喜欢借刀杀鱼，我们喜欢吃掉自己的亲生孩子！”
最大的那条鱼或许会说出这话。
那条相对小一点的鱼可能会说：“它是我们的老大，我们都得信服它。谁要是做得不好了，就完蛋了！”
也有可能是缺氧。
也有可能是它们挑食造成消化不良。
也有可能是水中空气污染。
也有可能是……
总之，一切皆有可能，但最大的那条鱼没有死，可能是它生活经验比较丰富，也可能……它是黑老大。
大鱼缸的光线暗，“社会”也比较阴暗。
小鱼缸是个凸透镜，所以阳光常常透过它射进来，因此，小鱼缸里比较明朗，也显得宽敞。一些刚出生的小鱼在水草间穿梭着，像在玩闹，显得十分阳光。
仿佛这个社会也是这样。大人掌管的世界是阴暗的，会发生误会、暗伤甚至死亡，而小孩子的世界就会十分明朗、宽敞、阳光。
现在，大鱼缸里只剩下三条鱼了。
小鱼缸里没有死过鱼。
从来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