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为万事俱全，可以远离皇城。学着机关算尽，没想到终有一失，想来当真是天意。】
【大婚夜里，圆月挂于枝头，清朗的天空浮云淡淡，臂粗的红烛在窗上映出重重花影。安静地坐在房里，满目的红包裹着一切。我回忆了往昔无数，直到脑子疲倦到有错觉这大片的红变成了鲜血。小娥忙碌地准备着迎接即将要来的新郎，等到她开门出去的时候我及时掀了红盖头，脱了那件厚重的嫁衣。】
【有些事，一旦认定就不容更改。就好比这件嫁衣我只为一人穿，我头上的鸳鸯戏水红盖头只有一人可以挑开。可惜，那人不是卫贺。他进来的时候我已换好了一身常服，殷娘吓得大惊失色，我只端端坐在榻上瞧着，笑意依旧温和如春日暖风。】

【二姐请旨未央，将维桢许配给我，皇帝第二日就下召赐婚。召书拿到手后没见过维桢，只从他人口中得知她并没拒绝，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她都十分配合。故而平下心，此事已然万无一失。】
【婚宴上酒一杯杯推掉，自有人替我招呼那些权贵客。月朗星稀时推开洞房的门，看到她突然一怔。人是坐在那里，只是没了那件嫁衣。缓过神，让侍女全部下去房里只留我和她两个。静谧的空间里只有烛火跳跃，慢慢走过去拿起床榻上的红头盖，看她一眼】
怎么，这么心急？

【卫氏薨不过个把月，我自小相信作恶都会有报应，只是没想到现世报会来得这么快。微微偏头看着他，烛光映在脸上，笑中溢出流彩的光。他面上没什么表情，我也不屑猜度他心中如何想。自从知道何及死的那一刻，我早就打定了主意要为他昭雪。至于其他，比如一生的幸福云云，根本没想过。我只想等事情结束了，离开宫城，远游雍州，到那个有他属于他的地方。也就是说，我的打算里从来都不会有眼前这个人。】
【一双秀挺的眉跳了跳，旋即望向他手里的红盖头。鸳鸯戏水，极好的寓意，只是予他予我却是不合适的。良久，突兀地笑了一声】
你可知这桩婚事并非我所愿，这件嫁衣我不想为你而穿。我心早有所属。

【太多的无奈夹杂在其中，我们或许都是没有错的，只是大局驱使不得不服。我算不过那个精明的女人，同样我也信服天意，大概我亏欠了谁太多】
终究我也是为人臣女，卫嘉兰拿何……
【话到嘴边生生咽下，那个名字我不想提，生怕一说出口他会在哪里看着我，听着我所说的话。因为我知道，他还尚在人世】
一卷圣意诏告天下，如何我也要顾忌皇家颜面。只是，我没想从你那里得到任何，也烦请你不要要求我什么，我们各过各的。

【听着她的话半晌未置一词，须臾，才沉吟道。】
我没有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只是有一点你必须清楚，娶你的人就算不是我，也不可能会是那个黄门。

【偏偏这个时候非得提起何及，我不知道他到底知道这十年里的多少，最恨从他口中听到那些折磨人心的字眼。眼皮一跳，蓦然打断他的话】
够了！这些不用你来提醒，先管好你自己一家再说。
【脱下的大红喜服还乱糟糟地扔在边上，一对龙凤烛燃了大半，狻猊金炉里暗香成灰，窗外月色戚戚然。静了会儿，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茫然，撑了把床沿站起来朝门口走去。同他擦肩时顺口留了一句】
就这样吧，我去偏房睡。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事情都过去了，现在你已经嫁给我了，能不能……
【没有多想，道歉的话脱口而出。这句话从来没说得像今天这么发自内心，不知怎地觉得自己的距离跟她的好似一直都隔着空。回顾从前，她顽劣时，我却满心担忧着二姐。然后一次偶然的相遇，让我的感情慢慢又倾注于她。陪她玩笑，听她倾诉，当然了这很可能是我的一厢情愿。十年之中，仔细一对照她的黄门所做似乎真的是少了一点，可缺少的那些我愿意用余生补足。但给不给这个机会，不单单只由我来想。】
【话到嘴边还没说完便被她打断，心一慌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她夺门而出】
维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