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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竹马,我爱的人,慢慢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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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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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蝴蝶,在枝头等了亿万年,终於跌跌撞撞的青色衣袍拂过一片叶,泪水打湿了它漂浮的鳞尘。它暗叫道「来了」,便振动双翼,承接了一缕香魂。
还有另一只久等的蝴蝶,在它身后沿著它鳞粉的气味一路跟,被它发现。它像前世一般转身,垂低丝毫不如他蝶绚丽的一片翼,低声道:「梁兄,请了。」
请了——
倏忽有谁扫下一帚红尘,压断了那朴素的翼,庄周呼痛醒来,蝴蝶骤然不再。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4-03-11 14:23回复
    孟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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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
    狼烟张开血盆大口吞噬了一半的天空,另一半被血光和晚霞烧出可怖的铺天盖地的殷红。断了左边半臂的士兵流血不止,然而他竟未死。忍著剧痛用同样负伤的右手狠狠将长枪往地面一个倒插,枪尖破开一个死去多时的同伴的胸膛血肉四溅的同时他凭著这点力硬撑著站了起来。
    一片空白。
    他茫然四顾,连忙眨了眨眼。
    「杀!——......」
    血腥再度以汹涌的姿态攻占鼻腔,胸腔里的恐惧与愤怒交缠成一股勇猛喷薄而出,他握紧枪柄用力一拔,伴随著尖锐刺耳破空声的是枪尖上一个敌兵腹部的贯穿。
    枪尖上的倒刺勾出一段肠子,士兵用力一扯,那个被破开腹部的人轰然倒地,同时生生扯断的肠子被甩掉,血淋淋地盘虬在地上。
    士兵吐出一口血水,以枪撑地,喘著气笑了。天空的红光映在他眼里,一片恶腥。
    他没休息多久,就又红著眼举著枪冲进另一域厮杀。乾脆利落地解决掉几个敌卒后,他骤然看见更远一点的地方,有一只非常熟悉的,血肉模糊的断臂。
    看来是左臂。
    他耳边突然断续响起临出徵时娘轻轻说的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切要保住......」
    他凝了凝神,目光钉紧不远处地上的断臂,抿紧嘴角冲了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支羽箭贯穿漫天覆地的血腥气毫不留情地扎入这士兵的背脊,再从他胸前破出。
    士兵表情狰狞,目眦尽裂,倒在那断臂的一尺外。
    「嘶——」
    他倒抽一口气,忽然从床上弹起来,满身都是冷汗。
    是......梦?
    「醒了?」一个女人背对著他,轻轻地用白瓷汤匙搅拌著一碗热气腾腾的汤。
    他茫然地看著她,觉得眼前人非常熟悉,然而又想不起她是谁。只好低声说道:「醒了。我......怎麼了?」
    女人依然温柔地搅拌著那碗汤,那汤的热气婉转蒸腾,悠悠颺颺,异香袅袅,被他的鼻子敏锐捕捉,让他不由得生出一股饥饿来。
    「既然醒了,就出去吧。」女人语调平和地下著逐客令,「换上你的衣服,拿好你的兵器,出去。」
    环顾一周,他看见床尾红木搁架上血迹斑斑的甲胄和靠在架子旁的木柄长枪,枪头钲亮。
    他下床,在屏风后整理好,右手放在门把上刚拉开一个缝隙,女人就忽然叫住了他。
    隐隐的喧嚣和一丝血腥气从门缝透进来。
    他皱了皱眉,回头看著依然搅拌著她那碗汤的女人。
    「出去了,去取回你要取的东西,千万记得回来。」女人朝他眨眨眼,眼里露出一星狡黠,「没喝汤,别声张。」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4-03-11 1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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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
      他觉得自己还没醒。
      因为酒还是温热的,杏花还没开,而他还在等。
      等谁?
      他忽然不知道自己该等谁。
      门是开著的,半掩,似有人进来过,然而屋里只有他一个人。一个人,没有声音。
      好安静啊,太安静了,他觉得自己该做点什麽别的,而不只是等待。他现在明确自己是在梦里了,如果不是在梦里,不会这麼安静,不会一个人也没有。
      那些远远近近的啼哭,听得他头疼。
      哭?哪里有哭声?他略惊了一惊,起身环顾,屋子里却还是安静的,只他一人。
      安静也好,他可以慢慢地,安静地做自己的事。
      他要做什麽呢。他思索了一会,踱到桌边坐下,给自己斟了一碗茶。茶汤青翠明亮,然而并没有白雾婉转而起,茶已凉了。
      茶怎麼会凉呢?家里的茶一直是热的,他出门前,回来后,喝上的一直是热茶。何况酒还是热的,他不怎麼喝酒,酒也还是温热的。
      他这麼想著,便欲去取酒,然而酒壶不在,杯也不在。那酒呢?酒在哪里?
      他茫茫然地喝一口茶,却发现那是酒,温热的酒。
      ......是了,他在梦里,也是。
      还是太安静了,连门外的槐树都没有发出从前熟悉的枝叶摩娑的沙沙轻响,也没有聒噪扰人的虫豸,啼鸟。倒是他自己,咕嘟,咕嘟,喝著酒。
      不,还是安静,他喉咙在吞咽,然而他听不到自己吞咽的声音,只有那些飘渺的啼哭远远近近。酒再入口竟已冰凉,他忽然觉得浑身一阵战栗,像抖落了一身尘泥。他走过去用力拍开半掩的门,门撞在墙上弹回来震了震,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冲出小院,点点滴滴,都是细雨纷纷打在发上,肩上,没有声音。这麼小的毛毛雨。
      漫天飘飞著细碎的絮,还是花瓣?杏花开了?为什麽杏花开了,他明明在梦里!
      梦里没有漫天飘飞的杏花,酒尚温热,雨没有下,没有这些啼哭。
      他头疼。那些远远近近,一声一声,上气不接下气的——谁在哭?
      别哭了。他心里哀哀地喊疼,头疼,心也疼。别哭了。
      他看到院子没了,槐树也没了,都是花瓣。不,花瓣也没了,都是飞絮,灰色的,散发著烟火的气息,飘进他眼里,他也浑然不觉,只是目不转睛看著那座坟。
      坟上长了稀疏的青短的草,像他十八九岁那时候懒剃的胡茬。她总爱笑他,懒鬼,邋遢鬼。
      而如今她再也不会说了。
      他看见她在哭,那张已经皱了的脸,哭起来看上去更皱了。他看著那些皱纹,恍惚想,她都这麼老了。
      他还年轻。
      飘飞的灰絮拂过,坟头温过的酒兑了凉雨,早已凉了。她头上别著一支洁白的杏花,雨滴打在她脸上,像是先前那些水珠也都是雨水。他却没有感觉到雨滴。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4-03-11 1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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