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少保就是子龙的身,白五爷的心,不许人间见白头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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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唤秦琼哥哥的人愈来愈少,但也是有的,只是再没有一个人会脆生生的唤他表哥。
——亲热的唤他哥哥的人那么多,却只有罗成这么个真真带了血缘关系的,从始至终独一无二的唤他表哥,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兄弟们有的醉卧沙场马革裹尸,有的解甲归田结庐而居,有的同朝为官相扶相持……但这大半生下来,前者却占了大多数。
他一生有无数个兄弟,一起揭竿起义,戎马沙场,一起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这些年来,昔年瓦岗寨的每一张脸,更是历历在目,鲜活如昨。
罗成曾说他这人看似有情,实则无情,不然如何待每个人都一般的温吞仗义?情义当先,心底却始终有一个冷静到冷漠的度,待人接物,从未有过半分偏颇,从未失了分寸。
秦琼闻言,也只是但笑不语。
他觉得他与表弟亲近,却并不了解彼此,表弟不了解他,正如他摸不清表弟那喜怒无常乖戾冷傲的性子,看来与此同时,对方也对他颇有不满,到底是少年人……
罗成说这话时,微蹙着眉,紧抿着唇看着秦琼,神色倔强又委屈,这一刻罗少保的心思是稚气而浅薄的,只是秦琼光顾着低头去笑,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没有看他一眼。
罗成只是不懂,他小时候是极喜欢这个表哥的,连他的温柔与每一个笑都喜欢,表哥生得好看,又早慧,待自己也是极好的。
他只有这一个表哥,表哥不知什么时候起,身边却围满了良莠不齐形形色色的弟弟。
每次听得那些人口口声声唤自己的表哥哥哥,罗少保只觉怒火中烧。
连带着那些温柔与笑,也是雨露均沾的。
罗少保抚着下巴想了想,琢磨着似乎有个词不对……
人无完人,秦琼其人,却完美到不真实,但你也不能说他虚伪,那些市井间豪情万丈的故事,同生共死的传奇,白纸黑字,并不只是话本而已。
不知太宗是不是钟情于北平,这些年来好几次摆驾前往北平处理政务,秦琼自然是要领军随侍左右的。
他一路看来,觉得北平的变化并不大,只是到底不是帝都,少了些昔日的人气与繁华。
——这话,自己心里想想便是了,决计不能叫第二人知道。
那年北平落了开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秦琼在北平宫里感染了些许风寒,这身子,到底不比从前了……
太宗命他好好休息,他这才得空,在北平街头走了一遭。
不过走着走着,回过神时,就不自觉走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昔日的北平王府早已不复见,如今此处屋舍俨然鳞次栉比,是一大片新葺的民宅。
秦琼又走了几步,依稀记得这便是当初北平王府的大门,不偏不倚。
他在原地怔忡的驻足了一会儿,一阵冷风拂过,不禁一连低咳了几声,若是罗成推开门看到了,必然会一边骂他一边拉他入内暖身。
适逢枝头一片细雪落下来,落在他的睫羽上,视线便有些迷蒙。
在这片氤氲与恍惚里,他彷佛又看到昔年那个锦帽貂裘的少年,一袭雪色掩映着他如玉的脸,远远看着他便声声唤道,“表哥。”
他一路朝他飞奔而来,带动的风惹得衣袂在风中猎猎翻滚,像是一朵不断盛放又聚拢的花。
“表弟。”
“表哥,你怎么穿这么少?”少年说着,就解下自己的狐裘给他披上。
秦琼连忙伸手推拒,若是把这北平王府的宝贝疙瘩给冻坏了可就得不偿失了,再则说,他也不适合穿这种华贵的狐裘……
少年却把衣襟替他拢得紧紧的,弯唇一笑,一张脸立时犹如冰消雪融,春山出岫,笑道,“好看,表哥穿上,比我还好看哩。”
秦琼一阵失笑,哪有人这么夸人的?面不红心不跳的把自己也给一道夸了。
少年勾着他的肩膀就往屋里走,“你来了,我就可以喝父王珍藏的佳酿了,不对,是我们。”
这个动作叫秦琼发现,原来罗成也与他一般高了。
是了,秦琼想道,他的表弟,始终合该是那幅白衣银甲纤尘不染的模样,即使到了战场上,也不可一世到叫人牙痒痒。
但不知为何,这些年来,他没有一次,梦到洛阳那个白衣飞扬、皎若朗月的少年。
他的确是梦到了罗成。
罗成的白衣都渗出大片大片殷红的血,胸前也透出一支支锋利的箭矢,伤痕累累,千疮百孔。
而他孤绝的撑着他的神飞枪笔直的立着,立成了一道独当一面岿然不动的身影。
秦琼远远看着,不能走近,像是隔着雾里看花,影影幢幢。
但那抹身影却不掩其高大肃穆,秦琼怔怔的想道,原来不知不觉间,罗成,是真的长大了……
都说冷面寒枪俏罗成,罗成的喜怒哀乐、一颦一笑,每每在自己面前却异常鲜明,有迹可循。
他看过对方小时候粉雕玉琢依依呀呀的模样,也看过后来对方长成少年时面如冠玉修眉朗目的模样……
乃至罗成都看过他须髯飘飘的模样,他却再也看不到对方生出胡子的样子了,委实有些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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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唤秦琼哥哥的人愈来愈少,但也是有的,只是再没有一个人会脆生生的唤他表哥。
——亲热的唤他哥哥的人那么多,却只有罗成这么个真真带了血缘关系的,从始至终独一无二的唤他表哥,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兄弟们有的醉卧沙场马革裹尸,有的解甲归田结庐而居,有的同朝为官相扶相持……但这大半生下来,前者却占了大多数。
他一生有无数个兄弟,一起揭竿起义,戎马沙场,一起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这些年来,昔年瓦岗寨的每一张脸,更是历历在目,鲜活如昨。
罗成曾说他这人看似有情,实则无情,不然如何待每个人都一般的温吞仗义?情义当先,心底却始终有一个冷静到冷漠的度,待人接物,从未有过半分偏颇,从未失了分寸。
秦琼闻言,也只是但笑不语。
他觉得他与表弟亲近,却并不了解彼此,表弟不了解他,正如他摸不清表弟那喜怒无常乖戾冷傲的性子,看来与此同时,对方也对他颇有不满,到底是少年人……
罗成说这话时,微蹙着眉,紧抿着唇看着秦琼,神色倔强又委屈,这一刻罗少保的心思是稚气而浅薄的,只是秦琼光顾着低头去笑,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没有看他一眼。
罗成只是不懂,他小时候是极喜欢这个表哥的,连他的温柔与每一个笑都喜欢,表哥生得好看,又早慧,待自己也是极好的。
他只有这一个表哥,表哥不知什么时候起,身边却围满了良莠不齐形形色色的弟弟。
每次听得那些人口口声声唤自己的表哥哥哥,罗少保只觉怒火中烧。
连带着那些温柔与笑,也是雨露均沾的。
罗少保抚着下巴想了想,琢磨着似乎有个词不对……
人无完人,秦琼其人,却完美到不真实,但你也不能说他虚伪,那些市井间豪情万丈的故事,同生共死的传奇,白纸黑字,并不只是话本而已。
不知太宗是不是钟情于北平,这些年来好几次摆驾前往北平处理政务,秦琼自然是要领军随侍左右的。
他一路看来,觉得北平的变化并不大,只是到底不是帝都,少了些昔日的人气与繁华。
——这话,自己心里想想便是了,决计不能叫第二人知道。
那年北平落了开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秦琼在北平宫里感染了些许风寒,这身子,到底不比从前了……
太宗命他好好休息,他这才得空,在北平街头走了一遭。
不过走着走着,回过神时,就不自觉走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昔日的北平王府早已不复见,如今此处屋舍俨然鳞次栉比,是一大片新葺的民宅。
秦琼又走了几步,依稀记得这便是当初北平王府的大门,不偏不倚。
他在原地怔忡的驻足了一会儿,一阵冷风拂过,不禁一连低咳了几声,若是罗成推开门看到了,必然会一边骂他一边拉他入内暖身。
适逢枝头一片细雪落下来,落在他的睫羽上,视线便有些迷蒙。
在这片氤氲与恍惚里,他彷佛又看到昔年那个锦帽貂裘的少年,一袭雪色掩映着他如玉的脸,远远看着他便声声唤道,“表哥。”
他一路朝他飞奔而来,带动的风惹得衣袂在风中猎猎翻滚,像是一朵不断盛放又聚拢的花。
“表弟。”
“表哥,你怎么穿这么少?”少年说着,就解下自己的狐裘给他披上。
秦琼连忙伸手推拒,若是把这北平王府的宝贝疙瘩给冻坏了可就得不偿失了,再则说,他也不适合穿这种华贵的狐裘……
少年却把衣襟替他拢得紧紧的,弯唇一笑,一张脸立时犹如冰消雪融,春山出岫,笑道,“好看,表哥穿上,比我还好看哩。”
秦琼一阵失笑,哪有人这么夸人的?面不红心不跳的把自己也给一道夸了。
少年勾着他的肩膀就往屋里走,“你来了,我就可以喝父王珍藏的佳酿了,不对,是我们。”
这个动作叫秦琼发现,原来罗成也与他一般高了。
是了,秦琼想道,他的表弟,始终合该是那幅白衣银甲纤尘不染的模样,即使到了战场上,也不可一世到叫人牙痒痒。
但不知为何,这些年来,他没有一次,梦到洛阳那个白衣飞扬、皎若朗月的少年。
他的确是梦到了罗成。
罗成的白衣都渗出大片大片殷红的血,胸前也透出一支支锋利的箭矢,伤痕累累,千疮百孔。
而他孤绝的撑着他的神飞枪笔直的立着,立成了一道独当一面岿然不动的身影。
秦琼远远看着,不能走近,像是隔着雾里看花,影影幢幢。
但那抹身影却不掩其高大肃穆,秦琼怔怔的想道,原来不知不觉间,罗成,是真的长大了……
都说冷面寒枪俏罗成,罗成的喜怒哀乐、一颦一笑,每每在自己面前却异常鲜明,有迹可循。
他看过对方小时候粉雕玉琢依依呀呀的模样,也看过后来对方长成少年时面如冠玉修眉朗目的模样……
乃至罗成都看过他须髯飘飘的模样,他却再也看不到对方生出胡子的样子了,委实有些不公平。